你跳!我跳!

剩下我们了,气氛有点尴尬。

幸好从新竹火车站走到中兴百货的电影院,约莫只有十几分钟的距离。

我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第一次约会的铁律」:赞美对方!

「妳长得不错耶,没有我幻想中那么恐怖说!」我脱口说出。

「…啊?」她傻眼。

「等一下电影看完后,妳那个很强壮的朋友不会来接妳吧?」我欣赏她的侧脸。有点澎皮澎皮的,白白的,好可爱。

「你干嘛这样说人家?」她有点气恼

在奇怪的气氛下,开始了我们第一次的约会。

灯光暗下,席琳狄翁悠远的歌声响起。

我打定主意这部电影迟早要看第二次,所以把注意力都摆在女孩身上。她很专注,但我知道她很紧张,十之八九也不是把重点放在电影上。

穷光蛋杰克在船舱中,说服肥萝宽衣解带,假装要画她,其实是在想色色的事。

「干,有脱耶。」我吃惊。

「…」她傻眼。

然后铁达尼号撞上冰山,稀里哗啦,很多人都淹死。

男女主角站在倾斜的船头,看着底下冰冷的大海。

肥萝对着皮包骨杰克哭喊:「你跳!我跳!」一脸深情款款。

「干,要跳也是妳先跳,不然就算跳成功了也会被妳压死。」我旁白。

「…」她瞪了我一眼。

忘了到底是谁先跳,总之肥萝霸占了求生的木板,不让嘴唇发白的杰克上去。很快的,冷到失去性欲的杰克沉到海底,海上到处都是浮尸。

我注意到她的眼角泛着泪光。

「妳哭了吗?」我挨过去。

「干嘛啦?」她局促。

「妳哭了喔?」我从口袋里拿出皱皱的卫生纸,黏上她的脸。

「对啦!」她没好气地擦着眼泪。

从电影院走出来,外面的十二月空气,冷得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但她似乎心情不是挺好,没有意思要跟我续摊。有点失望的我送她到新竹火车站,她那位壮壮的女性友人早在那里等她,好像真的很不放心这场约会。

「接下来,你们要去哪啊?」我有点敌视那位搅局的女性友人。

「我要带她回彰化我家跨年。」女性友人拉住她的手。

「是喔?妳也是彰化人啊!」我讶异。

「对啊,不行吗?」那位女性友人冷冷说:「她今天晚上住我家,我要带她去县政府前面跨年倒数。」

「喔!那我也一起回彰化好了,明天再约妳去八卦山玩,好不好?」我笑嘻嘻地看着躲在强壮的女性友人身后的她。无论如何,我都想再多相处一下。

「…我想一下。」她含蓄地说。

就这样,我们一起搭电车从新竹回彰化。她住在同学家,而我当然回我家。

在即将跨过一九九七到一九九八的前一刻,我打电话给她,一起倒数。

她似乎很高兴,但我不是很确定。我知道她见到我之后,好像有点失望,除了我有点矮,大概跟我口不择言更有关系。

我躺在床上。

「Puma,二哥哥有点confused。」我看着在我身上走来走去的Puma。

「…」Puma停下,使劲地掘着我的肚子,脖子上的铃铛清脆发响。

「说不定,只是说不定…二哥哥会追到一个女生。」我捏捏Puma的后颈,说:「不过二哥哥有没有那么喜欢她,也说不上来。这样好吗?」

Puma走上我的脸,用它臭臭的嘴巴热吻我的鼻孔。

隔天,我约她出来走一走。

彰化是我的地盘,八卦山上的大佛是我擅自拜的师父,所以自然就骑机车载她上八卦山,在大佛广场附近的步道乱走一通。

走乏了,就随便找了一块草地坐下。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外星人偷偷入侵地球,绑架几个人类到飞碟上做实验,如果倒楣绑到我们的话该怎么办?」我皱眉。

「喔,是喔。」她觉得有点好笑:「不过这不可能发生吧。」

「通常妳认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发生,所以事先想好要怎么办,事到临头才能大显身手。」我严肃地说。

「好吧,那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我看了很多类似的、访谈生还者的报导,外星人绑架地球人以后,通常分成两组。一组是解剖,所以很多生还者的身上都有手术的痕迹,缝线的方式当然很特别,有的只留下很不明显的、焦焦的疤痕。」

「真的假的,干嘛解剖啊?」

「就像我们人类研究其他的动物,也常解剖,不过外星人的技术很好,通常不会弄死人,只是那些被解剖完又被缝好的人类,身体常常会有奇怪的金属反应或辐射反应,通过机场的金属探测器前都会引起哔哔声。」

「…听起来有点玄,是被装了奇怪的东西吧?」

「还有另一组,就是负责交配给外星人看。」我回忆着那些没营养的怪书内容:「外星人对地球生物的交配行为一直都很好奇,实验的方式也很变态,人跟人交配算幸运的,有的人会被命令跟牡牛交配,有的还跟更奇怪的生物做。所以有很多生还者下了飞碟,都对外星人骂不绝口。」

「好变态喔!」

「如果我们被外星人抓去飞碟了,一定要很快表达我们的选择。」

「什么选择?」

「在飞碟上,我们两个要尽量靠在一起,才有机会被分配在同一组,这样才不会被送去解剖。如果要送交配组的话,也比较有可能是我们两个自己交配,而不是跟奇怪的动物交配。」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多想没有坏处。说真的,如果真的被抓去了,妳可以跟我同一组吗?」

「好吧。」她犹豫了一下下。

「谢谢。」我大受鼓舞。

「…说不客气好奇怪喔。」她有点别扭。

不知怎地,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我又在草地上跟她玩起我临时发明的烂游戏。忘了是什么烂游戏,总之可以摸到她的手,故此我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她也被我的奇怪玩笑逗得笑开怀。这是很大的收获。

我喜欢看女孩子笑,她笑得眼泪都迸出来、要我稍微停止一下的表情,让我深深着迷。毫无疑问,我应该将我昨天的失分完全扳了回来。

下了八卦山,我送她到那强壮的女同学家后,回到家,发现衣服穿反了。

一整天,一整天!我的衣服都是反着穿!我傻眼,立刻打电话给她。

「…知道啊。」

「那妳为什么不跟我说啊!」我惨叫。

「我怕你觉得丢脸…对不起,结果更丢脸了吗?」

「对!超丢脸的啊!」

丢脸归丢脸,我们,又约了下一次见面。

再见面的时候,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