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大新鲜人 第40节

我跟阿拓走上光复路上的天桥,看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光影,我缓缓说了一遍那美丽的咖啡店传说,阿拓听的一愣一愣。

然而阿拓毕竟是男生,不像我听到流眼泪,他只是不停地点头。

“老板娘一定会等到那一个人,就像金刀婶终会遇到金刀桑一样。”阿拓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会是泽于一直在等的那一个人吗?”我问,看着阿拓。

阿拓老实说他不知道,但他说了将近一百句话鼓励我。

“我运气很差,这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说真的我只有一知半解,但我想谈恋爱就跟做任何事一样,都需要努力,但我们不是努力想向任何人证明什么,努力就是努力,努力就不会有遗憾。思萤,加油。”阿拓拍拍我的肩膀,他的内力拍得我咳嗽起来。

后来下天桥,我骑着野狼载阿拓去竹东小才家,看他辛苦训练的搭档鹦鹉表演喝醉酒吃槟榔时,我都还在想阿拓这一番话。

我的恋爱,或者说,我那一段还没开始的恋爱,是不是想试着证明什么?

证明努力之后一定会开花结果?我最后会跟泽于在一起?

我想向泽于证明我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证明放在恋爱里面,不正是最重要的事吗?

我心不在焉,直到鹦鹉将槟榔汁吐在我的脚边我才尖叫醒来。

后来在回交大的路上,换阿拓载我。

夜深了,引擎的声音在大风中显得格外孤单,一样的车速感觉却更快。

坐在后座的我,终于开口问阿拓他久违了的心痛事。

“阿拓,如果证明不重要,怎么让对方知道自己才是跟他最速配的人呢?”我问:“如果对方不相信两人是天生一对,怎么相守在一起?”

“在一起比较简单,考试比较难,考试有分数,但在一起是不知道分数的啊。”阿拓的声音在风中鼓荡:“既然没有分数,也就不需要证明啦。”

“歪理。”我发觉阿拓不是头脑简单,就是很爱玩文字游戏。

阿拓没有回答,默认自己是歪理大王。

“阿拓,你应该是努力型的对不对?如果努力就是恋爱的一切,为什么你会输给阿不思?我看阿不思不是个努力的人,她很懒的。”我问。

阿拓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只是在想,而不是摆酷晃过问题不答。

于是我静静等待车速缓下来的时候。

“我想,阿不思也很努力,只是努力的时候我们都看不到吧。弯弯是个很聪明的女生,谁比较努力她一定看得出来。就像你老板娘说的故事里、那个锲而不舍的青梅竹马,他虽然沮丧说过,恋爱能不能成功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但他最后还不是努力让他们俩在一起?如果不努力,老板娘早就嫁给别人了,如果老板娘嫁给了别人,就不会有店让你去打工,我也不会有机会遇到仗义执言的你,所以说努力还是最重要的,对自己对别人都好。”阿拓越说越偏说了一大堆,车速开始变慢,好让我听得清楚。

“你这样说,真是把阿不思捧上天了。”我叹气,实在没法联想阿不思努力取悦一个人的样子。

“嘻嘻。”阿拓笑笑。

“对了,后来你都没有继续追问弯弯过得怎样,为什么?”我问,阿拓第一次在店里撞见阿不思的情景彷佛历历在目。

“那还用说,阿不思是个好人,所以弯弯当然过的很好啊。”阿拓说,说得很理所当然。

阿拓的眼睛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是一杯清澈的白开水,也将所有人看成透明,他的世界很简单,也所以很有趣。或者说,能够被阿拓当成白开水的人个个都朝气十足、别具特色,在阿拓的形容里,他们都是好人、都被祝福。

“阿拓!”我大叫。

“啊?肚子饿了吗?要吃来来豆浆?”阿拓回过头。

“不是啦我又不是猪!我想问,你都怎么跟其它人形容我?”我蛮紧张。

“我都说,我认识一个很有正义感,很有勇气的女生,她叫做思萤,思念的思,萤火虫的萤,她不但救了我,还教我骑野狼,还常常请我喝咖啡、跟我看电影、还猜对了金刀婶的菜名,今年夏天刚学会游泳就救了溺水的阿珠好几次......”阿拓摇头晃脑念着。

一句一句,都晃进了我的脑袋里,盘根错节,紧紧抓住。

眼泪在大风中迅速被吹干,笑容却随着泪痕刻在我心里。

我再度落选的消息三个室友很快就知道了。

念成表示男人当然不可信赖,骂了几句粗话后说要介绍几个比男人更男人的女人给我试试;思婷则说在他们贵部落里女生失恋视同家族丑闻,生气的兄长可以选择杀了女生遮丑或杀了对方泄恨,我说我哥没这个狗胆宰了对方,我也不想被我哥杀掉;还是担任管科一年级公关的百佳最实在,她说那个土木主将也是公关,两人约好要办联谊去崎顶玩水,我放下那台野狼乖乖让男生载,说不准能挑到个好对象。

“另外,你要多打扮,真幸运你遇到了我。”百佳眼睛闪闪发亮。

百佳要我坐在她身边,开始展开化妆品教学,品牌、基本彩妆、独家小秘方、卸妆、补妆、一般保养等等,甚至包括抛媚眼跟具诱惑力的坐姿,教到后来,连思婷都忍不住坐过来一起学,拿起粉笔画眼影。

小青以前曾说过,一个女人这辈子总会两个贵人,一个死对头。

一个贵人教你化妆、教你约会的技巧,另一个贵人跟你一起骂该死的情人、讨论离婚跟分手,毋庸置疑,百佳是第一个贵人。至于那个死对头,就是抢走你情人的那位恶妇。

期中考后,我们跟土木系去崎顶联谊,浩浩荡荡的三十台机车,其中没有一台野狼。最亮眼的百佳坐在那位土木主将的后座,载我的男生也是两个月前参加新生杯辩论赛的其中一位,当时他是跟我交叉质询的对方辩友,叫吴汉中。

汉中有点胖胖的,但讲话很风趣,尤其我意外发现我们有个共同话题。

“你认识我学长?柯宇恒?那个办打架比赛的柯宇恒?”汉中大笑,他以前跟柯宇恒念同一个高中。

“他是我直属学长啊,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的那位。”我笑笑,说我也有去看他老人家办的格斗赛,虽然他没赢。

汉中一路都说着我学长在高中时期的种种趣事,还说他有一半因素是为了要参加无差别格斗赛才来念交大的,对于错过之前那场比赛他一点也不遗憾,因为他说我学长皮很痒,以后机会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