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Right在等着我的,是不是?希望你们永远幸福下去。”

荷沅点头:“会的,一定会。”可又忍不住道:“其实我还是不很喜欢他管得太宽,我只要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就行了。”

林西韵微笑道:“傻话,分寸哪有那么容易拿捏的。除非你的君子是个深谙世事的老男人,可那种人你又不会喜欢了。好好珍惜他。”

荷沅点头道:“是,我知道了。”忽然想到,祖海对她也是很好,可是,她又不喜欢祖海了。缘分真的很要紧呢。“你真的是为了一段感情放逐自己?但是我想我不会,与青峦有矛盾那个时候,我反而是坚决过好自己日子。”

林西韵微笑道:“都说我是感情动物,你可能不一样。下去吧,别学我,我感情太丰富,那不是好事。”

荷沅听着似懂非懂,感觉挺玄。感情丰富不是好事吗?她觉得自己感情够丰富了,为了青峦的一句话,她皱眉苦读英语,这学期班里才三个人考了六级英语,她还觉得考得挺好的,应该可以通过。现在青峦又希望她考托福,她也皱皱眉头答应了。如果不是感情丰富,怎么可能做那么多牺牲?

吃完晚饭,青峦骑车送林西韵回校。林西韵看着荷沅偷偷摸摸想跟出来,又被青峦四两拨千斤地推回去,两人扯皮再三,看着非常可爱温馨。一直在柔道队里如主心骨一般有担当的荷沅笑得像个顽童似的,两个大孩子的天空都是玫瑰色。他们没有太多亲密的肢体纠缠,但是他们眉目之间的传情,一举一动的默契,都可以看出真情在他们之间流转。林西韵真正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如同她初恋时。这一天,她很愉快,枯竭多日的心灵终于得以浸润,原来世界还有美好的一面。她愿意关注这一对大孩子的情感,那仿佛可以成为她的寄托。

荷沅与青峦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居然能感染到旁人,改变他人的人生观。他们这会儿没心思考虑别的,只有争分夺秒地珍惜相聚的每分每秒。青峦在学校需办的手续很快办完,然后他得去签证。荷沅这个时候得应付大考,没一点闲暇。不过荷沅觉得胜利在望,只要考试结束,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做青峦的跟屁虫了。犹如神助,考试时候的短期记忆非常强劲,她考得超水平发挥。

考完第二天,别的同学都收拾着准备买火车票,打点行李,准备回家,荷沅躲回安仁里,翘着脚唱着小调等着青峦从上海签证回来。虽然知道,即使早上的火车从上海出来,到家也得下午了。中饭都不是很想吃,随便拿开水泡一碗稀饭就着榨菜吃下去,害得傅姐也只有随便吃了一点。吃完饭不想睡午觉,人很兴奋,捧着一本书斜躺在白藤沙发上看。安仁里似能空穴来风,外面骄阳似火,屋内却是清辉玉臂寒。

终于有了敲门声,荷沅如是飞一样地跑出去,门外却是三个神情严肃的警察,警察后面是上上周跟着杨巡安过来参观的那个马脸男子。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严肃地问:“你是梁荷沅?”

荷沅惊疑地点头,心说难道去年装修房子前砍人的事现在给翻出来了?没等她回答,一行人已经鱼贯进门,其中有人将大门关上。一个中年警察温和地对荷沅道:“不用害怕,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这儿是你的家吗?”说着介绍了他们三个人的身份。

荷沅看看马脸男子,心说在警察叔叔面前可不是替祖海挣脸的时候,还是老实交代,实话实说的好。“是的,我家。请里面坐。”

众人跟随荷沅进入客厅,坐到白藤沙发上,荷沅招呼傅姐上冰薄荷茶。简单无华的薄胎骨瓷茶杯里一泓青绿,看着已经消暑解渴。那个中年警察笑道:“真会享受,谢谢你。小梁,你坐着说话,别紧张。看样子你是学生?”

荷沅坐下,点头道:“是的,我刚刚考试完。”又指指马脸男子,道:“他来过我这儿,是祖海的副总带来的。”

中年警察微笑道:“丛祖海是你什么人?这房子是丛祖海出钱买的吗?”

荷沅心里反感了一下,道:“祖海是我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一样。这房子是我做股票买的,装修也是用我自己的钱,但是只要祖海说一声,随时可以征用。我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几天在市里办事,他来也住在这儿。他见过。”荷沅指指马脸男子。

荷沅不知道,以前有人说不清钱的来源时候,大多借口钱是捡来的,而现在人又多了个借口,那就是股票。她说出买房是用炒股票赚的钱,三个警察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还是那个中年警察语气平和地道:“我们正在调查一起经济案子,与这所房子有点关联。小梁,你去把所有有关买房的凭证拿来给我们看一下。”

荷沅愣住,这房子买得也太惹麻烦了,难道是前面两个主人作梗想把房子收回去?没那道理。她狐疑地上楼去取凭证,身后跟上一个年轻警察。年轻警察看着荷沅打开雕着荷花图案的橱门,取出一只小小铁皮饼干盒,又跟着荷沅下楼回座。荷沅清楚,这是监视着她呢。打开饼干盒子,荷沅将房产证交给中年警察,道:“你瞧,这上面写的是我名字,是一手交钱后与原房主一起去房管所办的证件。”

中年警察看了,嘀咕道:“八万,去年夏末买的,那时候……不对啊,老董,你看看这上面的时间。”

这马脸男子正是祖海联合公司的大股东董群力,他接过房产证一看,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很久才说了一句:“房子里装修的家什都是宝贝。”

荷沅奇道:“这又怎么了?是,装修的家什比房子价格还高呢。有什么不对的?”中年警察严肃地道:“你说你买房用的是炒股票赚的钱,有没有什么凭据?”

荷沅点头道:“有,要不是太俗,我真想拿镜框把这些凭据挂起来呢。”她从饼干盒里翻出一只信封,这只信封非常精美,上面还烫着金,是荷沅从新年贺卡上剥下来。

中年警察看了信封中的凭据,很久才道:“真是不可思议的好运气。小小年纪居然能赚到五十万。”然后把凭证交给做记录的警察,又对荷沅道:“这些我们会再去调查取证。谢谢你配合我们的调查,等会儿你在笔录上签个字。”

荷沅终于摸出一丝头绪,问道:“你们该不会怀疑这房子是祖海给我买的吧?不可能,我买这房子时候他还教育我不要只知道享受,应该拿钱投资,钱生钱利滚利。你们是不是把祖海怎么了?你们说的经济案子就是祖海买这所房子?”

来的四个男人面面相觑,都有点说不出话,还是那个中年警察道:“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

荷沅急道:“不是没什么大事的问题,问题是祖海为了公司拿到业务,拿我的房子招待老外说是设家宴,结果被人冤枉这儿是他买的房子,你们该不会是怀疑他拿公司的钱买的这个房子吧?那他可是好心没好报了。我能不能见他?这房子既然不是他买的,说明他没有问题,我应该可以见他。”

这个时候,董群力的额头开始有豆大的冷汗滚出,三个警察脸上也是一片尴尬。其中一个做记录的警察将做好的笔录交给荷沅,让荷沅签字,荷沅这时候认真上了,拿起笔录逐字细看。她看的时候,只见马脸董姓男子拉拉中年警察的袖子,两人一起去房子另一个角落说话。

荷沅看着笔录,上面倒是句句都是她自己的话,但是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与祖海有关,而且很可能,看样子,祖海已经被抓了进去,她心中很是担心,怕自己一笔签名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害了祖海。她想了会儿,才道:“对不起,我还在读书,不懂事。我到隔壁柴外婆家问一下,是不是应该签这个名。”

笔录警察严肃地道:“你只要看看这些话是不是与你说的相符,如果相符你就签字,就这么简单。因为是调查案子,这些事不能让外人参与。”

荷沅心说,又不是偷偷摸摸干坏事,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说的,性子梗上了,倔着脖子道:“不好,我妈说我年轻不懂事,凡事都要问过隔壁的柴外婆才行。再说她对安仁里比我还清楚,她又不是坏人,她还是市政协常委,对香港联谊会副会长呢,你们可以相信她。我只要请她来把关就行,否则我不放心,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一个说漏嘴害了祖海。你们等着,我出去。”边说,边飞快起身走向客厅门。

荷沅因为现在学了柔道,身手灵活得很,扭身出去,笔录警察都来不及抓住她,还是与董群力讲话的那个中年警察后发先至,一个箭步拦在荷沅面前。此人似笑非笑玩味似地看着荷沅,荷沅也是坚强地壮着胆子直视着那中年警察,却是外强中干。好一会儿,那个中年警察才微笑开口道:“好样的。”但没说好样在哪儿,便已经转头对董群力道:“老董,怎么办?你们这儿等着,我带个人过去把人领出来。”

董群力愣了会儿,才道:“我跟你们一起走吧。”荷沅斜睨过去,发觉这个老董面色苍白。

中年警察却道:“老董,你还是这儿等着,合作双方嘛,偶尔总是有点小摩擦,别太放心上,见面说开了就行。而且你说,这个地方环境优雅安静,正是说话谈事的好地方,想打架都打不起来。你怎么能离开?”

荷沅听得云里雾里的,见老董紧张地拿眼睛看她,她收拾起恐慌,也死死地回瞪过去,务必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半晌,才听老董道:“行,我等在这儿,唉,这事儿,你说害你大热天的白跑一趟的。”

中年警察使个眼色,让别人看住荷沅,他自己走过去,与董群力耳语了一会儿。荷沅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的举动,总觉得两人谈论的话题与她有关。她从小本分人家出身,又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从小别说警察上门,连小偷都没见一个,这回买了安仁里真是眼界大开,什么传说中的人都见了,差点连人都杀了。但是荷沅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出去这屋子,更不知道救命稻草柴外婆究竟在不在,唯一的想法只是坚持坚持再坚持,千万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她只有这点可以坚持了。

中年警察与董群力说完,便过来荷沅身边,与来时一样温和地微笑道:“你很坚强,感谢你大力配合我们的工作,帮我们肃清一起错案。现在事情已经了结,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办理手续,让丛祖海出来。你一定想第一时间看到丛祖海吧。”

荷沅不容置疑地应道:“是。但是请问很快是多久?”

中年警察笑道:“这么大房子的主人果然是不一般。很快,半个小时之内,一眨眼的功夫,你只要在家里等着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我们走了,回头见。”

说着,三个警察一起走了,留下董群力一个人与荷沅相对无语。这个时候傅姐才敢从厨房出来,也是一声不吭地收拾白藤矮几上的茶杯。荷沅这时才发觉自己紧张得全身无力,退坐到桦木瘿凳子上,看着马脸老董明显焦躁地原地踱步。见他掏出香烟来的时候才大喝一声:“这儿不准吸烟。”董群力看看荷沅,只得将香烟收回。这时候不能得罪这个小姑娘。

过了会儿,电话响起。荷沅接起,却是柴碧玉关切的声音,“妹妹,家里出什么事了?”

荷沅只觉得心中有暖流淌过,终于有关心的人,她忙道:“本来有事,公安局的人怀疑我这房子不是我自己买的,要我拿出证明。他们还怀疑这是祖海买的房子,说祖海有经济问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说清楚了,他们说很快,半个小时内会把祖海放出来。”说话的时候忽然想到,刚刚他们还拿着笔录要她签名呢,怎么现在又不要她签了?奇怪了,究竟马脸老董与中年警察之间说了些什么?

“没事就好,记着有事的话要立刻打电话给我,你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应付。一点不用跟我客气。”

荷沅听着激动,委屈得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柴外婆真好。“是,我知道了。谢谢柴外婆。”

柴碧玉便不再说,笑道:“是观打电话来,说暑假会过来看看。他说上次来的时候听祖海说了很多好地方,这次暑假时间充裕,想好好转转。”

荷沅听了总算是有点喜悦,“啊,他确定了?原来信中一直说要来要来,但是又不确定,说不知道勤工俭学能不能凑足来中国玩的钱。柴外婆,他说了什么时候来没有?”

柴碧玉道:“他说的是他们那边时间七月八日出发,但是他跟我算了半天时差,我被他搞糊涂了,反正他什么时候来都一样,我这儿什么都不缺,只等着他来。妹妹啊,我家里冰箱小,这儿有几包难得一见的鱼啊肉啊的放不下,可不可以在你那里放一下?只等是观过来我就会取出来让他吃了。”

荷沅忙道:“我立刻过来拿。”柴碧玉笑道:“那么大热天的你别出来了,我让青婆立刻送过去给你。你忙吧,有时间过来找我说话。”

青婆很快拿了东西过来,她有点不放心年轻人的手脚,亲自仔细放进冰箱了才作罢。掸掸手出来厨房,两眼飞快扫了客厅一眼,荷沅心说,青婆年轻时候要是投靠了解放军,一定是个深入敌后侦察的好手。荷沅忽然想到,会不会是柴外婆不放心她这儿的情况,借口让青婆来这儿放东西,眼见为实呢?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眼见马脸老董还是站在原地,荷沅道:“董先生,你可以走了吧?还有什么事?”董群力干咳一声,很尴尬地回头道:“我这儿等等丛总,有些话与他当面讲讲清楚。”

荷沅想起中年警察好像也说过让董群力等在这儿与祖海见面,便不再出声。心里憋闷得慌,这儿是她的房子,凭什么别人可以进来指手画脚?

等待似乎特别漫长,荷沅看不进去报纸,干脆走到客厅门边,看着外面。院子里虽然有点绿荫,但是花草树木都还没长成,热辣辣的太阳没遮没挡地照在石板地上,荷沅都担心石板地会不会被晒裂。只有墙头的仙人掌不惧骄阳,根根尖刺还倒刺向无处不在的阳光。荷沅看着心想,她要是像仙人掌一样该多好,那就不会让马脸老董之流的随意进出安仁里了。可惜她都不知道怎么保护安仁里,除了柔道,她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终于等到大门被敲响,荷沅想都没想就跑出去开门,董群力立刻跟上,忐忑不安明显写在脸上。但没想到门外的是杨巡安。看到一脸笑容可掬的杨巡安,荷沅脑子里的千头万绪忽然找到答案。当下不动声色地侧身让杨巡安进门,对他的招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冷着一张脸在杨巡安身后将大门关上。

杨巡安不以为意,但是进来看见了董群力的脸色,立刻知道坏事了,眼珠子一转,笑道:“董总,你也在?那就好,这儿有你看着,我可以回去看看他们材料整理得怎么样了。”说着便侧转身子想走,都不管荷沅拦在门口,冲着荷沅就过来。

董群力喝了声:“回来,还想在这行混下去的话,等会儿丛总回来跟他解释一下误会。丛总很快就回。”

杨巡安在好汉不吃眼前亏与长痛不如短痛之间摇摆了会儿,眼看着董群力也是等在这儿,心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梁荷沅这样的小姑娘不算一条力量,当下便收住脚步,恢复笑容。荷沅看着杨巡安的脸色瞬息万变,心中叹服,想起祖海说的杨是哈巴狗的话还真是非常有理。只是奇怪祖海为什么好好的人不用,非要用一条哈巴狗。

回到屋子里面,荷沅当然不会再给来人倒水喝,自己提了一把水壶给已经生根吐出新芽的大叶滴水观音浇水。董群力与杨巡安自己找位置坐到桦木瘿鼓凳上。半个小时早就过去,荷沅这时已经明白,那个中年警察口口声声说很快很快,让她一定要在安仁里等着,可能是想阻止她去柴外婆家喊冤。再看向呆坐的两个人,心说这个杨巡安真不是东西,他家宴时候看到安仁里,不知怎么胡编了一套说辞向别人通风报信,然后又领人过来安仁里背着祖海参观,让人怀疑祖海有什么经济问题,否则今天的事怎么可能有?可怜祖海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也不知祖海什么时候被抓进去的。荷沅也有点埋怨自己,这几天光顾着和青峦混了,没通知祖海杨巡安带人来安仁里的事。否则祖海早点知道,起码也有个防备。她想不出来杨巡安那么做是为什么,祖海总是知道的。

荷沅一边自责,一边等,时间又是分分秒秒地过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真正急了。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十六

再次敲门,来的终于是祖海,身后跟着俩警察。祖海一向用摩丝打得顺滑的头发显得非常凌乱,脸上胡子拉碴,身上衣服脏臭。进门略略止步看了开门的荷沅一下,飞快说一声“我没事”,便走向里面。电光石火间,迎在门口的杨巡安便吃了两只响亮的耳光。耳光声中,祖海又是一声大喝:“滚,一辈子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揍一次。”杨巡安落荒而逃。

董群力手足无措。祖海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奔去洗手间,但祖海到洗手间门口,却喊了一声:“傅姐,给我拿衣服来。”话音未落,人已经钻进洗手间。

荷沅站在院子的阳光下目瞪口呆地看着祖海的一系列动作,又从窗户里看到傅姐上楼拿衣服。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把,吓得跳起来回头一看,却是从上海回来的青峦。青峦看见院子里站着两个警察,惊讶地问荷沅:“怎么了?”

荷沅简单地道:“祖海出了点事,现在没事了。”

上回来过的中年警察与董群力耳语一会儿,便与荷沅打个招呼离开。走的走,留的人进了屋子,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客厅里也很安静,只有洗手间传来祖海在里面冲凉的哗哗水声,和门外不知哪儿传来的嘶哑蝉鸣。荷沅进去厨房给青峦倒了杯水,犹豫了一下,又给董群力也倒了一杯。将水杯放到青峦面前时,轻问了一句:“要不要上去我那一间洗把脸?你热得脸上都是汗。”

“等祖海出来吧。”青峦笑了笑,“签证通过了,很顺利。可能与已经去过一趟澳大利亚有关。”

荷沅轻轻“噢”了一声,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知道青峦的新导师那儿催得紧,签证拿出,他很快就得走,叫荷沅怎么可能由衷庆祝青峦顺利拿到签证?“是不是去的机票也已顺便买好了?”

青峦“嗯”了一声,一时有点语塞,怔怔看着荷沅好一会儿,才道:“下周三的机票。明天我们一起回家?”荷沅才要点头,又摇头:“看看祖海的情况,或者你先回去。”

青峦点头,听洗手间水声关了,便拿起祖海的衣服敲门将衣服递给里面的祖海。过一会儿,祖海出来,胡子还没刮。青峦见此拉开自己的行李袋,想把刮胡刀交给祖海,被祖海推了。青峦只见祖海冷着一张脸,伸手在董群力肩上一拍,董群力便知机地跟着他一起坐到白藤沙发上去。青峦想他们肯定是准备谈什么要紧事,便拿了自己的衣服进去洗手间洗澡。

因为青峦说下周就走,相聚的时间都不到一周了,荷沅心中像是空空荡荡似的,愣愣地看着祖海与青峦两个各就各位,依然站在原地发了会儿飘,才走去问祖海:“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碗面条?”

祖海看看手表,道:“很快就吃晚饭,你别忙了。坐下一起听听,省得你还担心着。”

荷沅应了声“好”,却又跑回厨房,取了一碟两块麻将牌大小的淡绿色薄荷糯米糕出来,下面垫着碧绿的薄荷叶子。祖海还确实是被关得肚子里没油没水,都没用叉子,抓起一块就准备吃,不过到嘴边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老董,你跟我说实话。”说完,一块糯米糕几乎都没嚼,已经滑入食道,都不用茶来润喉。

董群力干咳一声,想说,又退缩。看看坐在打横位置的荷沅,见她一双清水一般的眼睛带着厌恶看着他,不由又干咳一声,偏转头去。刚刚他看见了,很明显,这个女孩与现在进去洗手间洗澡的大男孩关系非同一般。看来他们前面的推测都是错误。“丛总,大家都误会了你。别放心上,以后还是你来做老大。”

祖海摆摆手,道:“杨巡安说了些什么?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由他发起,你最终主持是不是?股东会大家一致造反是你串连的是不是?股东会结束,警察那么巧冲进来抓我进去,是你一手联系公安的是不是?你以为我跟你讨论一次拿小金库的钱贿赂银行发债券,那些钱,包括以前通关系的钱,其实都是被我昧下的是不是?你们以为这幢房子是我买的,是不是?”祖海当着荷沅的面,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他当然知道,这帮人肯定以为荷沅也是他拿赃款养的。

董群力满脸尴尬,但还是很有担当地道:“丛总,这事……你别怪别人,所有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最终出手,这事闹不到这么大。要杀要剐,你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还是请你回去联合公司,刚拿下的订单得你去执行,还有银行债券的谈判得加紧进行。”

祖海直直地盯着董群力看,配合着一脸胡子,神色有点可怕。这时候青峦出来,见此情形,感觉不便过来听着,也想拉荷沅走开。最终没靠过来,拎着行李上了楼。荷沅看看青峦,没吱声,也没挪窝,她觉得此时应该在旁边支持祖海。

祖海好不容易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老董,你既然这么仗义,我也不能抹你面子。这么说吧,你面前两条路,要么,你单独与我合作,把这个厂吃下来,以后再没有什么联合公司,我们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分点业务给要好朋友做。要么你们继续联合公司,我分立出去自己单干。外贸那个订单我自己肯定拿不了,但我也不会给你们联合公司拿,以后大家各走各路。”

董群力听了一张脸忍不住地抽搐,很久才起身,道:“丛总,你也好好考虑一下,你一个人单干怎可能斗得过联合公司。你给我的两条路我也会回去好好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祖海拿手指弹着扶手,冷冷地道:“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你以为我这几天被你关在里面每天光是睡觉了?老董,我一个人斗不斗得过联合公司,这事儿我们可以走着瞧。荷沅,你帮我送老董。以后,大门装一只猫儿眼,这帮人都别放进安仁里。”

这话说得董群力脸上又是一阵抽搐,不过他还是克制地说了再见,跟着荷沅出去。祖海看着董群力出去,一张脸更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以为是联合公司可以一句话说了算的老大,结果愣是阴沟里翻船,连个响儿都没有就被全体股东推翻了,推翻了也罢,竟然还被送进看守所。这事儿,说不说出去,都是奇耻大辱,即使他们列队欢迎他回去联合公司,他都没脸回去。刚才给董群力两条路,其实两人心中都是清楚,只有后面一条路可以走。依董群力的性格,他绝不可能,也不敢主动抛下联合公司而背上骂名。所以,他丛祖海等于是已经把自己推上绝壁,推上单枪匹马与联合公司对抗的道路。

但是祖海不怕,这次因为大意,因为轻忽,才会中了那帮人的埋伏。至于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本来已经工作得很勤奋,如今近一年来,依托联合公司的庞大架子,他站高看远,才知道生意想做大并不是单靠辛苦积累便行,原来还有很多门道可以迅速扩大自己的资产实力。以前不知道,以为负债是多可怕的事,现在明白,有信誉才可以负债,只要资债相抵,负再多的债都还是本事。他想,也好,联合公司股东们如此发落他,正好给他机会名正言顺独立出来,否则组建联合公司是他牵头,他还真不好意思第一个跳出来说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