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朱总“咦”了声,看了眼荷沅,笑道:“从93年通货膨胀以来,国家一直在宏观调控,你们的存款利率从原来的3%到现在的12%了吧?现在股票市场已经冷下来,宏观调控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效。至于明年还会不会低迷,需要看政策了。我认为调控已经快要见底,明年这个时候曲线应该上翘。相信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潜力,只要政策略微松动,立刻飞速向前。你为什么问这些问题?”

荷沅笑道:“谢谢朱总,我是替朋友问的。我明白了。”

朱总没有多问,却在与朗年见面时候,第一句就抛出类似话题:“朗尼先生,宏观调控对我们这个行业影响很大,据我了解,在华类似办事处都日子艰难,你们如何?”

荷沅一边翻译一边想,全国类似企业就那么些,朱总几个电话就可以把问题搞清楚,何必要问朗尼?是给朗尼一顿杀威棒吧?正好用上她的提示了。

朗尼不慌不忙地道:“我们MS公司经营范围分布很广,不止重机这个行业。MS重机的营运对大局并无太大影响,我们国际集团都有一套分散风险的通用法则。”

荷沅心想,你们MS集团当然没事,但是你MS重机中国办就大大有事了。如果一年里面没做成生意,还不被上面敲出满头包?

朱总点头微笑道:“不过MS重机在本行业的专业程度比较高。不像上周来的法国FP公司,他们重机部分的业务范围涵盖得比较广,不止本行业本系统。不过这样一来,MS重机今年的日子恐怕最不好过,下周来的德国公司与MS重机的日子差不多。北京会议后不久,上面统一下发文件,本系统的整改一律停止,只对广宁网开一面,这事你们已经知情了吧?”

荷沅惊愕,朱总真是赶尽杀绝啊,这话出来,谁能不掂掂广宁这笔业务的分量?或许,这是该系统本年度的唯一一份口粮呢。换作MS重机是她梁荷沅开的,她也会背起头颅杀入重围争抢广宁的这单业务了。朱总真是能耐,三言两语便把朗尼强装出来的无谓态度打回去了。不知道祖海平时谈判是怎么样的。

朗尼果然干咳一声:“这只是暂时现象吧,中国经济发展正处于螺旋向上时期,调整只是短暂的,我们预测市场回暖的日子不远。”

朱总笑道:“这种伤心话就不提了,最近我们系统内都在抱怨上面一刀切。幸好广宁的地理位置独特,国家正需积极发展沿海产业带,需要大量从国外进口原材料投入生产,这对地处海边的广宁来说,正是百年一遇的机遇,广宁的发展绝不会只局限于目前的规划。我认为,MS重机应该同我们一起抓住这个机遇,在本省设点设专人,方便我们未来随时联络。只要价格合理,我还是看好MS重机的产品。前年MS重机还没来中国设办事处,朗尼先生可能不知,现在广宁在用的MS重机设备就是由我谈下。”

荷沅心说,朱总真是能打一把揉一把啊,换作是她梁荷沅,此刻早就趴下了,任人宰割了。但是朱总说到在本省设点设人,是不是特制本以前挂她面前的大萝卜呢?难道是朱总在助她梁荷沅一臂之力?荷沅虽然才是猜测,但已经非常感激,不说别的,起码,一个多月了,朱总还记得她说过的话。这对于他那样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工程老总来说,真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朗尼微笑道:“虽然前年与朱总谈判的不是我,但是我们都风闻,朱总是位非常了解本行业的专家。所以我们这次前来,依然本着坦荡交流,精诚合作的宗旨,为广宁公司提供目前世上最好的设备。”却绝口不提在省里设专人专职联络的事。荷沅不由得怀疑,或者,本真的与朗尼有提起,而朗尼真的是拒绝,而不是本故意放出来的大萝卜。

朱总一笑,看了本一眼,道:“好,感谢朗尼先生亲自前来本公司。接下来的谈判,交给我的助手。请你一定留出晚餐时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晚上我请你们用餐。”说着起身,与在场朗尼与本一一握手,笑容满面地离开。荷沅不知道跟出去还是不跟出去,但见朱总没说,还是留在会议室,给朱总的助手做翻译。因为朗尼也带着翻译,她今天的工作偏轻松,所以,随手做的笔记比较详细。

一下午翻译下来,荷沅精神抖擞,一点不见疲倦。休息时候敲开豆豆的办公室,她才一探头,豆豆已经在里面尖叫一声:“荷沅,我都等了你一下午了。快来快来,我们一起吃小日本送我的巧克力,还有小日本送给朱总吃的不知道什么糕点,太漂亮了。”

荷沅也是欢呼一声,跳坐到豆豆桌边,取出Kitty猫的胸针交给豆豆,“小日本送我的是这个,我看着跟你真像啊,本来想交给朱总带给你的,可是朱总那么严肃,我都不敢委托他。还有这瓶法国DIOR的香水,我正好家里也有这么一瓶,这瓶给你玩。”

两人心意相通,都是一心想着朋友。抢着说完话,不由举掌对击,然后嘻嘻哈哈一起大吃。日本的糕点精巧美味,两人又是一天下来正饿,你一块饼,我一块糖,商商量量地吃得飞快。荷沅边吃边道:“豆豆,还记得祖海吗?你说他是好丈夫类型,我最近拿下他了。”

豆豆想了一想,道:“是他,你不是拿下他,而是承认他。我看他对你早有意思。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荷沅做了个鬼脸:“别的都很好,反正他以前也对我好,我就是不习惯两人本来兄弟一样,现在变成男女关系。而且他还好色哦,总被我最后驱逐出境。幸好我功夫好,否则还不……嘻嘻。”

豆豆听了偷笑:“早点结婚得了,别害得人家欲求不满,总有一天会闯祸。最近我也奇怪了,给我做媒的好多,其实我哪里用得着他们做媒啊,我一早拿着花名册把人都筛一遍了,可全公司上下没找到个合适的,我都等着哪天清闲了把今年分配的大学生筛一遍呢。”

荷沅听着骇笑:“真的?你真的筛查花名册了?豆豆,从此我成你拥趸。”豆豆故作一脸不屑地道:“我手下拥趸无数,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哎,为什么老朱特意叫你过来?”

荷沅道:“我也正奇怪呢。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翻译水平好,那别家来的时候也应该叫上我啊。为什么只美国与德国的两家才叫我?但朱总真是好人呢,我真佩服他。”

豆豆道:“设备谈判的时候一定得叫上你啦,这是没办法的。据说以前的谈判,都是部里派来的翻译协助。我怀疑老朱压根儿没考虑法国那一家,所以没认真对待。你晚上会与他们一起吃饭吗?那可就麻烦了,你这张嘴又要翻译又要吃饭,哪儿忙得过来?”

荷沅“哦”了一声,随即问:“我说朱总是好人,你怎么不回答。”

豆豆奇道:“废话,我会说一个一直欺压我的人好话吗?太阳与地球的关系没颠倒吧,你看,夕阳还是在西边。”

可惜荷沅都没好好与豆豆聊上几句,被朱总一个电话叫了去,跟去外面吃饭。酒席之间,大家绝口不提生意,只聊这个行业的见闻,针砭各家公司设备配备,朱总是技术行家,豆豆早说过,没想到朗尼也是行家,说起设备来头头是道。本就稍逊了。荷沅旁边做着翻译都觉得眼界大开。

青峦从张家界回来,被祖海派人接到王家园里。青峦同行的老外先一步飞北京,从北京回去美国。丛妈自然是非常周到客气的,召唤这青峦沐浴更衣喝茶。傍晚时候,祖海才回来,与青峦一起吃饭。饭后,祖海开车,送青峦回他父母家。

青峦一上车就问:“祖海,荷沅做的什么临时翻译工作还没结束?”祖海微笑道:“北京回来歇了一段时间,刚刚又被请去,还是那家公司老总亲自来电话请的。”

青峦笑道:“没想到她英语提高得那么快。如果她以后都从事翻译行业,应该出国一下,不过,现在都只见出去的,少见回流的,荷沅如果出了国,可能也不会回来再做翻译了。”

祖海心说,那可绝对不行,荷沅出了国,他追过去就没优势了。他干脆开门见山:“青峦,荷沅和我现在关系稳固,我们已经讨论到结婚。”

青峦愣了一下,心中有一丝苦涩慢慢漾开。荷沅当然不可能等他,而且他心无着落,生活也无着落,凭什么让荷沅等他?他缓吞吞地艰难地道:“恭喜你……们,祖海,好好待荷沅。”

祖海早料到青峦会说这么几个字,八九不离十。他微笑道:“我从来就待荷沅很好,以后还会很好。对了,我记得你这几天就得回美国,这次暑假,你几乎没在家留几天啊。”

青峦有点心思不属,点了好一会儿头,才忽然“啊”了一声,道:“是啊,是啊,我只能呆家里几天,我妈也怨我。祖海,我回去时候你别送我了,每次都占你那么多时间,真不好意思。”

祖海笑道:“你说这话才是不好意思,兄弟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不过过几天我在上海,我会让司机过来接你。”

青峦道了谢,也巴不得把话题扭开去。“祖海,你准备去上海发展了吗?我在美国看报纸,说上海现在经济萧条得很,外销房价格乱跌。现在去上海好吗?”

祖海笑道:“经济紧缩是全国性的,不单纯是上海。上海今年外销房狂跌,而且看来还没跌到头,不过普通居民住宅没怎么跌,还是三四千一平米这样子,地段还是很好的。上海市场太大,水深鱼多,去上海发展很有意思。青峦,我先去上海发展,以后你回国也可以考虑上海了,起码上海的机会比本市多得多。”

青峦应了声“是啊”,心中却没什么回归的热情了。以前,荷沅多少在他心中占着一定的分量,对他学成回国是个不小的牵引。他本来打算回国后调整与荷沅的关系,他心中还是想将荷沅当作一生的伴侣的。可是,现在没了希望。

祖海见青峦少言寡语,也不挑他说话,在车里放起歌曲。歌声绕梁,起码可以让小小车厢不显尴尬沉闷。

过几天,与德国CME集团的谈判还是朱总开场,朱总与CME集团代表所说的话同与MS重机说的类似,但此次因为德国CME集团的人不认识荷沅,所以朱总说得更明白,直接就把荷沅介绍给了CME集团代表,把她的优缺点客观列举一下,言简意赅,但分量十足。不尽是荷沅惊诧于朱总的直接,CME集团的人也惊住了。从来只听说有人索要钱财贿赂,但要求安排工作还是第一次听闻,而且还是如此公开。

晚上的简单宴请后,荷沅跟着朱总回广宁工地宿舍。路上,因为有司机在,荷沅满腹疑问都不能说,憋着。朱总也没说什么,只随便打了几个哈哈。一直到在荷沅以前住过的专家楼前下车,司机开车回去停车场,荷沅才开口对朱总道:“朱总,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朱总在路灯下看看荷沅,只轻描淡写地道:“挺好一个小姑娘,没有稳定工作总是没有底气。虽然你家境挺好,不愁生计,可做人总得有点目标有点追求,尤其是你这么年轻,不做出一点事情,对不起一付皮囊。”

朱总进去专家楼,荷沅兀自一个人呆在路灯下发呆。刚才,朱总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点醒她这个梦中之人。是了,她毕业这一年来,究竟是做了些什么?起初还可以说是户口档案困扰,而现在呢?是不是真的因为衣食无忧,她这一年来竟然真的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明确的追求,一切,都像是随心所欲,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一路之上,只见她在逃避,在赌气,却没见主动争取什么。

荷沅不由想到宋妍,不得不承认,宋妍虽然功利,虽然不择手段,可她目标明确,追求坚定如一,虽然手法令人不敢苟同,但她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底气的外乡人却好好地存活下来了,而且不到一年,她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开花。如今,夫家已是她最坚实肥沃的靠山。相比之下,她,梁荷沅,确实没用,如朱总所言,她对不起自己的头脑,自己的青春。

怪不得豆豆爸会一直认定朱总是好人,荷沅现在也坚定不移地相信了。

她真应该用心做点什么了,否则,一事无成还既对不起她自己,更对不起看重她关心她的人们。比如,朱总千方百计落实她的工作,祖海想尽办法为她办理最麻烦的事,青峦一直耳提面命地拉扯她长大,豆豆有好吃好玩的等着与她分享,她是那么幸运,他们都不求回报,可她,总得做出点什么以对得起他们对她的好吧?否则,她真对不起他们了。

而且,她真能允许自己混日子下去吗?

被蚊子逼回房间,荷沅躺在床上,开始思想着该怎么做,她该如何中止这种没有追求的日子,采取主动?如今户口档案都已到手,连常人没有的护照也已经到手,她再没理由得过且过。她也不是为过去汗颜而羞惭无颜见人的人,一年的时间已经消磨,该是她动手的时候了。

想起当年大学柔道队初建,她与同学一起毫无畏惧地敲门找人寻找帮助,那时候,她的目光多么坚定,她心中的目标也多么坚定,她们最后不是成功了吗?所以,有志者事竟成。

但荷沅终究已不再是过去的莽撞少年,她现在已经从经历中知道,凡事需有所谋划,有所权衡,然后才坚决行动。不能光凭热情热心,一厢情愿,否则,很可能是当初自以为是爬反应塔结果招安德列怨恨的结果。

而对宋妍,她也没了原来的愤怒。原是自己消沉,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能指望谁来爱惜她?除非是真正爱惜她的人。很幸运,她身边不止一个两个。宋妍不过是顺风走路的大多数人而已,不能怪她。

一夜下来,荷沅认同朱总的眼光,她现在的第一目标是MS中国办,第二目标是德国CME集团。

但荷沅暂时没有采取行动,她还没确定怎么做,起步是关键,走得好才有未来。也没在后来的接触中向朱总表达她的想法,她相信,以朱总的睿智,他看的是行动。

后面两天,荷沅还是认真地做好翻译工作,她精湛的专业英语给与会双方都留下深刻印象。武侠上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在座都是行家,两天下来,够他们了解清透。不过德国CME集团的人员比MS重机的朗尼周到,他们特意跟荷沅解释一下他们需要短暂考虑,考虑的原因一二三等。荷沅这才恍然,原来用一个人不用一个人,对于他们这样的办事处而言,并不是一句话,一份合同的事,荷沅也开始理解朗尼的坚持。

但荷沅既然认准了,当然不会因为原因一二三而轻易放弃,起码得做一下努力,即使无效,也并无大的损伤,何况,都有朱总在大力协助她。荷沅回到家里,便给本去电话。本有个秘书,说起英语来清亮爽脆如春天鸟语,中文则是标准的京片子。她都已经记得荷沅的声音,让她稍等,本正与朗尼开会,一会儿回复。

荷沅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两个人的谈话,为什么非要说成是开会?也不能这么直译啊。果然,没十分钟,本就来电话,“梁,结束与CME集团的会谈回家了吗?”

荷沅已经深思熟虑,所以胸有成竹,“本,我现在才知道,你们正式录用一个人需要受到很多限制。而且,我想你们一定也考虑到我进去MS重机后,除了英语,还有什么别的用场。对不起,让你们为难了。”

本笑道:“我没想到在中国录用一名员工有那么多限制,你瞧,我都只要打一个包就过来中国了。梁,别气馁,总有变通的法子,我看好你。尤其是这回朱总出面为你说话,连朗尼都踌躇了。”

荷沅笑道:“很感谢朱总,不过朱总在与CME集团的谈判中也谈到此事。本,我知道你们招用我,最为难的是进京户口,我不是应届大学毕业生,又不是有中高级职称的专业人才,虽然你们用进京名额,但是不能用到我头上,不过,凡事都可以有变通的不是?我有几点想法,请你考虑。”荷沅不知道本与朗尼之间究竟有没有真的就她的录用问题产生矛盾,也不知道他们不想用她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因为进京名额等麻烦事,或者还有其他凭她的经验所猜测不到罗嗦事,她现在所要做的,是打消他们的顾虑,增强他们的信心,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她既然熟悉MS重机,也比较喜欢那里的工作,所以她一定要坚持。不行,她转战CME集团。

本有点头大,不知道荷沅会提出什么想法,她身后有朱总的支持,所以他不敢一口拒绝她。“梁,请说,别客气。”

荷沅道:“我的许诺是拿下广宁公司的业务,我的要求没别的,很简单。给我在省府的办公场地,给我办公费用实报实销,给我最低基本工资,给我一份暂定一年的劳动合同,但暂时不需要给我落实档案归属、户口进京、失业保险和劳动保险。我问询了劳动局,他们允许在新办事地点成立,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有这种不符合劳动法规定的雇用关系存在,而我也不坚持。最后,我要求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业务提成。我想,我这些要求不高。请你转告朗尼。”

本看着纸上他一边听电话,一边记录下来的要点,不能置信,梁荷沅真的如此迁就?那就是说,一年后如果她即使完成承诺给MS重机拿下广宁的业务,他们也可以过河拆桥与她毫无损失地解约?而业务提成,那是理所当然,办公场地,也是理所当然,这些都算不得她提出的条件,她这所谓的想法,其实是把自己应得的却可能给MS重机造成困扰的部分自动删除。如此,朗尼为了今年这唯一一块肥肉,怎么还有不用荷沅的道理。但本还是很关切地道:“梁,这么一来,你退步太多,对你很不公平。”

荷沅微笑道:“我放弃的都是小头,据我了解,业务提成才是大头。本,等你给我好消息。三天时间够了吗?”荷沅想的是,一年时间没有户口没有档案都活过来了,什么事都没有,还怕稍微后退一步?不过是两金没法落实而已。她对自己有信心,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吃小亏占大便宜,她还真有吃小亏的资本,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做出来才行。

本想了想,问:“三天后,你是不是联系CME集团?”荷沅笑道:“是,不过老东家优先。”

本忽然想到,这优先里面,除了时间早晚的优先外,会不会还有业务提成方面的优先?如今,梁荷沅自己将入门条件降到如此地步,不止是他们MS重机古板的朗尼,即便是CME那些古板的德国人都没有不用她的道理。眼下,值得讨论的有且只有一条,那就是业务提成了。这不是一件容易确定的事,所以本很坦白地道:“梁,因为你的事情比较特殊,所以我们需要为此特别讨论,并请律师拟定合同,三天可能不够,你给我一周时间。下周这个时候我答复你。我很希望我们可以合作。”

荷沅也用很礼节性的语气微笑道:“好,一周。我也很希望与你合作,因为我们熟悉了那么久,而且我们曾经合作得很愉快,做生不如做熟。”

放下电话时候,荷沅很犹豫一件事,要不要现在就给CME集团一个电话?如果不给CME集团电话,怎么可能知道MS提供的业务提成合不合理?荷沅矛盾了半天,还是坚持自己做人的道理,说好的事情一定要算数,不能出尔反尔。不过心中还是挺想着对她一直和善的CME集团可能提供的条件,越是要求自己不去想,却越是会想,人就是这么逆反。

幸好祖海的电话进来,打断荷沅的思量。“回来了?刚才电话一直占线,我打不进来。青峦已经回美国,是我顺路带他到上海的。荷沅,我这几天要在上海谈点事,你如果没事,能来上海吗?我想你。”

荷沅听着祖海有点耍赖似的说“我想你”,一下把刚才因为谈正事而严肃起来的神情融化了,眉梢眼角都弯了起来。“我得回趟家,还有,我得等MS重机的电话,可能,他们会考虑录用我。”

祖海一下反应过来,柔情蜜意都没了,“荷沅,你可能去北京工作?那我怎么办?早知道也不移师上海,直接去北京了。”

荷沅笑道:“没有,我跟他们谈的是在这儿设分支,专门做本省业务。”

祖海着实有点不相信荷沅还可以与一家跨国公司谈判,他总觉得这小家伙是个笨笨蠢蠢的滥好人,她适合上谈判桌吗?别又像买黄花梨屏风一下,被宁老骗了,最终需他出面摆平。可那种跨国公司毕竟不同于宁老,到时只怕他想摆平都不能了。“荷沅,你怎么跟他们谈的?具体告诉我,我替你做参谋。”

荷沅也正好有志一同地想到了她当年买黄花梨屏风,那时还被祖海大大数落一顿。很想不说,免得又是挨训,但又想,现在社会进步了,地位不同了,祖海再敢数落,她可以比祖海更凶,看谁怕谁来着。于是硬着头皮将她与本的通话一一从实招了。

祖海听了却是犯疑,荷沅凭什么相信自己一定能拿到广宁的业务?就凭她给朱总帮了这么几个小忙?那也太轻易了一点。“荷沅,别的都是小问题,那个业务提成,你查一下行业规矩,一般不会有太大差别。关键是你真能拿到业务吗?他们凭什么相信你?”

荷沅见祖海没有反对她看上去很有割地赔款嫌疑的条件,暗自喘了口大气,道:“他们并不会因为我的话而相信我,他们相信朱总,是朱总提出由我负责联络两家公司的业务。”

祖海一听,头皮都炸了,这是什么话?恨不得立刻飞奔回荷沅身边与她面对面说个明白。“荷沅,你想过没有,如果单纯是一份普通工作,朱总帮你一把只是顺水人情,反正你也帮了他很多。但这份工作设计的是巨额业务提成,这么大的好处,朱总为什么不给别人偏要给你?他说过没有?”祖海想到一种很严重的可能性,朱总不会也像他一样看中荷沅的好了吧,否则怎么可能向无亲无故的荷沅释放这么大的善意?

荷沅道:“我想过了,一是因为朱总人好,二是因为朱总看我人好,所以他帮我。我也在想呢,为什么朱总把这个机会给我,而不是给豆豆,按说豆豆跟他关系更近。”

祖海听了长舒一口气,放心了,荷沅只要心里没事就好。“荷沅,这个问题我回来再跟你讨论,其中一定不会是你好人朱总也是好人这么简单。你先把工作拿下来再说,吃点小亏没什么,你才是个新人,有这机遇已经很好了,心放宽一些。你真不来上海?否则我晚上可以陪你逛街。”

荷沅冲电话装个鬼脸,还好,祖海这回没说她傻冒,不过她又有点不敢确定了,祖海是因为怕她难过所以不说还是她真的不傻冒,她怎么可能在祖海那样的奸商眼里不傻冒呢?不过估计祖海既然不说,可见她还不是傻冒得让祖海克制不住地跳起来。所以笑嘻嘻地与祖海关于去上海问题扯皮,最终还是决定不去。饭碗问题太重要了。

但祖海放下电话后怎么也想不明白,朱总为什么挑荷沅发财。他自己也清楚得很,荷沅并不漂亮,只有他自己看着很喜欢而已,朱总权高位重,这种发财机会放出去,多少漂亮女孩子会找上门去,能轮得到荷沅?只要朱总坚持,美女即使不懂一点技术不会讲一句英语,也是合适。换作他是朱总,他一定会挑一个千伶百俐的人做荷沅这件事,只要他一个眼色,那人就会帮朱总从MS重机谈下回扣,双手奉上交给朱总。而荷沅不行,让她做她都得好好思想斗争一番看行不行。祖海思来想去,想不出朱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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