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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月蚀同学搞坏了我的移动硬盘,害我要到处去修,而且到现在还不知究竟是否能够修好,所以,我现在对月蚀的怨恨无以言表,下面写出什么来,估计也带着主观的情绪,请大家不要误以为我变身成怨妇了就好。

  在我过了一段每日送月蚀出门的日子以后,我终于迎来了跟月蚀的第一次约会——叫“约会”有点言过其实,因为并不是我们两个单独去的。

  那日,鱼刺后来念的那个大学有一个毕业展览,我已经忘了展览的主题是什么了,反正不是行为艺术就是了——那时貌似还没有行为艺术这个门类。我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听见月蚀他们那些艺术男女在议论,知道了这么个事,当时我正在冒充“准艺术女青年”,很想去看看,但是,当年俺还不知道这种毕业画展是任人参观随便进的,以为还需要有个门票之类的东西,所以很是忐忑,不得其门而入。而且,俺又不敢独自闯去那个据说变态云集的地方,一来不认得路,二来还真没胆子以正常状态送去给变态们围观,所以只好自己抓心挠肝,同时又期待着月蚀能请我一起去——我以为他们这些画班男女会有入场券呢。现在想来,我真是很傻很天真……虽然我心里希望月蚀邀请我一起去画展,但还是没胆量去直接跟他说,于是,下课的时候蹩到月蚀身边,假装无意听到了他跟别人的高谈阔论,试探地问道:“下午有画展?几点啊?”谁知月蚀竟然直接说:“是有个展,你要去看不?”这可叫我大喜过望,连忙问他:“你有票吗?”月蚀笑道:“哪用票啊,你跟我过去就行了,随便进的。”

  就这样,我跟月蚀一起踏上了去看画展的“征途”。不知为何,那次去看展览,鱼刺和神人类居然都没去,倒是在路上遇见了要去画班的小咚猪——果然很像山楂……

  应该说,这次看画展的“旅途”,月蚀完全满足了我对于“艺术青年”这一头衔的一切想象。从路上开始他就在一直高谈阔论,凡高高更鲁本斯德加莫奈伦勃朗……反正就是把他那点文化水儿能知道的艺术史上的名人都倒了一遍,说得口沫横飞的,我虽不才,却也记得几个,跟他讨论得热火朝天,很是投缘状。然后就到了那所大学,我做跟班状尾随着一众艺术青年,进了展厅——当时到底有什么展我已经忘了,我只记得月蚀对每幅画的指指点点,大意也就跟他现在去798一个状态,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简直太差了这还敢参展之类的……人说文人相轻,看来不光是文人,画家也是相轻的。

  本来,在看这个毕业展览的时候,除了我和月蚀,还有小咚猪以及其他艺术男女一起,但是,看完了毕业展以后,我发现展厅另一边还有个小厅,里面是这个学校的老师的画,放得乱七八糟层层叠叠,也不知是展厅还是仓库,我一时好奇,就说去看看,可是那群艺术男女却说要上画班,不去看了,我一时不爽,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月蚀,月蚀果然仗义,立刻答应陪我一起去看——我一时心花怒放,立时把这当做月蚀对我与众不同的证据了。结果我跟月蚀就在那小展厅里看画,月蚀照例“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简直太差了这还敢参展”地评论起来,我也就傻听着。评到高兴之处,干脆两个人席地而坐边看边说,要是再弄俩冰淇淋吃吃,那就真跟春游似的了。

  傍晚将至的时候,我动身回了学校,月蚀自去画班不提。回去以后,我忙不迭地将跟月蚀一起看画展的事情当成个大事跟小资女说了,小资女当即评价:“哎呀,你们俩一起坐在地上看画的镜头,听起来很暧昧呢~”于是,从此我就真的把这当做是暧昧的表现了。

  我跟可怜的山魈大哥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好脸就误会……

  在跟月蚀“约会”过以后,我那小小的心灵里就坚定地认为我跟月蚀的关系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了——从地下2层上升到了地下1层。反正是我们俩有事没事的就往一起凑,谈谈漫画讲讲理想啥的,间或与酒窝男和大力水手一起玩玩跳高之类的:关于跳高这段无敌事迹,我要放在酒窝男那一篇里讲,在此先不讲了。反正我举这个例子就是说明,或许那个时候月蚀真的和我走得很近,而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想象——但我也只能说“或者”,因为这段时光在月蚀的脑海里,就像鱼刺那个无敌比喻一样:像夏日午后洒在水泥地上的水滴一样,蒸发得干干净净。

  大力水手同学这些日子在策划着到北京来找我玩,目前她正在努力地拿大假。我自然会把她要来的事告诉酒窝男和减肥女夫妇,当然也告诉了月蚀,谁知月蚀却说:“我当年跟大力水手一点也不熟哎,高中三年可能都没说上三句话,她还会来看我么?”我怒道:“放P!不熟?你都忘了我们在一起玩的事了?下课打打闹闹,你经常被大力水手和施瓦辛婷给撂倒,你全忘了?还有我们跟酒窝男一起跳高,你都忘了?”月蚀一脸茫然,就是坚持说没有那回事,说自己正经得很,从来不跟女生打闹,简直就要把那句“好事做尽坏事无”给用上了。我除了无语,也无法跟他说什么别的。晚上上MSN的时候,我跟鱼刺说,有些事情,也不知道月蚀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装忘记了,比如我追过他、黛玉追过他,甚至他和哀怨女谈恋爱这些,他居然都一概推说不知。鱼刺道:月蚀那家伙,是选择性失忆,他不想记得的事就说不记得了,然后你要是跟他提起,跟他掰扯,他就一翻脸,说你翻小肠……

  也许鱼刺这个解释是合理的,但是,月蚀在多年以后见到我,几次笃定地说我“一点儿都没变”,那表情可不像是什么装出来的“选择性失忆”,而我几次忍不住气愤,把“P”字脱口而出——十几年过去了,我头发长了,眼镜摘了,胸围涨了,皮肤好了……我从一个衣服全是黑白灰和卡其绿夏天背心裤衩加拖鞋的男人婆变成了一个连垃圾袋都是粉红色铅笔都要买带羽毛的随身揣相机无论是地铁还是路上随时自恋的死三八,这些变化他都视而不见,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寸头平胸阿拉蕾眼镜的我,在他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更为可笑的是,月蚀还几次说我“比上高中的时候活泼多了,你当年特别沉默”……凡是我的朋友,听到这话,估计都会眼前一黑背过气去,那些自我修复能力比较差的,估计就吐血身亡了:如果我是沉默的,那世上就没有话痨了。而高中的时候,我比现在能讲多了,因为那时候年少轻狂,以为自己无所不懂,总是想卖弄的。月蚀能说出这没谱的话,只能说明,他对那些谈漫画啦谈理想啦谈人生啦谈艺术啦,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在他心里只是个“沉默的大多数”,面目模糊,性格存疑。

  本世纪的第一年,我认识了一位身高一米七八的小LOLI,她虽个子高,心理上却十足地LOLI,总是把我当做“知心大姐”,跟我讲讲感情上的疑惑之类的。某次,小LOLI说了句超有哲理的话:“我爱他四年,可他只爱了我一个月,这算不算不平等的爱情呢?”我不知怎么很心虚地当即想到了月蚀,于是回答她:“起码算不对等的吧?”

  可是,好歹小LOLI还在别人心上停留了一个月呢,我老人家,简直就是空气,人家一开始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过后又把我给忘了——我一直在为一个幻象JJWW,这才是最无语的。

  这一段在我看来走得很近而在月蚀看来毫无意义的时光其实也没有持续多久,高三下学期刚开始,月蚀和一众艺术男女一样,都忙着去参加艺术类的加试了,到学校来的日子屈指可数。等他再度来学校的时候,标志性的长发赫然变成了三井头——他自己坚持说是照三井寿剃的,其实我看不如叫“樱木头”更合适。这真让我有点幻灭了,因为这发型实在不适合他,显得他的脸更无端地大了几号(顺便说一下,他现在还是这个发型,只是为了掩盖加了毛线帽子而已);而且,在我对艺术青年的“形象设计”当中,一头长发是必备条件,月蚀剪去了长发,似乎离“艺术气质”更远了一点,在我心里大大地减分,因而,我高中时代对月蚀的暗恋,似乎算是到此结束,由此也可以看出,我其实爱的是所谓的“艺术气质”,而不是他。但是,将“爱艺术”升华成为“爱月蚀”并因此遭到惨败的事,却发生在我的大学时代,而我反省了一下,此后的很多年,我似乎在潜意识里,一直受到这次惨败的影响,甚至可以说,直到去年再见到月蚀的时候,我才彻底摆脱了这个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