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回首富真的害怕了!
李光裕忽然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要是真的因为“雇凶杀人”被抓了,轻则十五年、无期徒刑,重则很有可能就要掉脑袋。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借给侯书记侄子的这一个亿就变成人家的利润了!李光裕想到这些,这回真的害怕了,他感到脖子根儿后面此刻都在“嗖嗖”的冒凉气,他实在不希望自己揣测的变成现实……
很多犯罪都是因为一念之差造成的,这种看似偶然的现象却是由其道德修养以及日常所接触人的修养有直接关系。因此,我们在提高自我修养的同时,还要牢记“亲君子,远小人”。
——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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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仁华听李光裕说晚上6点请省委侯书记吃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大笑,然后故意夸张地说:“哎哟,我好害怕啊!我胆子小,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侯书记啊!要不我们现在就送你去饭店吧?”
李光裕此刻从方仁华的表情上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必须要面对这一切了。杜海鹰走到李光裕身边说:“6点请侯书记吃饭?醒醒吧你,我看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自己怎么吃牢饭吧!我看你其实就是一个彪子,一个地地道道的彪子!”
李光裕感觉杜海鹰好像在暗示自己什么,李光裕心想,难道是侯书记想收拾自己?应该不会呀,不久前自己借给侯书记的侄子一个亿,帮助其暗中持股的一家公司在境外上市,让他赚了一大笔啊!
李光裕忽然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要是真的因为“雇凶杀人”被抓了,轻则十五年、无期徒刑,重则很有可能就要掉脑袋。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借给侯书记侄子的这一个亿就变成人家的利润了!李光裕想到这些,这回真的害怕了,他感到脖子根儿后面此刻都在“嗖嗖”地冒凉气,他实在不希望自己的揣测变成现实……
李光裕被刑警带走的时候并没有害怕,他在警车上还只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询问,一会儿自己就没事儿了。当他被带到长安市公安局有组织犯罪侦察支队审讯室后,方仁华和谢庆国简单地询问了一些关于李光裕的基本情况:
李光裕,男,35岁;民族:汉族;籍贯:粤海省香江市;文化程度:硕士;家庭住址:长安市CEO公馆1号院F楼;大学毕业后在某银行总行工作,后辞职成立长安市围美高科技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至今分别在美国、加拿大、欧洲、澳洲、俄罗斯等20多个国家发展电信、互联网、石油等产业。
杜海鹰看着李光裕的笔录,心里觉得这小子要是真的“雇凶杀人”的话,简直有点太可惜了。方仁华随后让李光裕在一份《刑事拘留证》上签字,李光裕一看拘留证上自己的罪名——“涉嫌雇凶杀人”,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就蒙了。李光裕是学法律的,他非常清楚“涉嫌雇凶杀人”将意味着什么。
方仁华见李光裕拒绝在《刑事拘留证》上签字,冷笑了一声说:“咋,不习惯?慢慢地就习惯了,这东西和你签合同一样,一旦习惯了,还不都一样!想开点儿,别觉得自己和窦娥似的,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马克思他老人家和我说啦,任何资本家在原始积累的过程中都是残忍的、血腥的!你就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残忍的、血腥的!”
方仁华对杜海鹰说:“杜支队,鸭子我们已经煮熟了,你看下一步咋办?”
杜海鹰说:“李光裕这小子不但有钱,而且还在粤海省司法系统有着庞大的关系网,为了防止串供、走漏消息和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我们在省厅特警训练基地临时设置了一个秘密审讯的地方。回来后先把他押在那儿;另外,我们坐飞机回来,公路上不安全,防止李光裕的家属和保镖狗急跳墙!”
萨仁高娃自从丈夫被抓走后,就开始了她人生中永远也无法忘却的一次心灵煎熬。萨仁高娃自己的生活非常简单,不需要和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律师事务所打交道,她也不需要向各类权贵屈服,她只需要静下心来搞那些永远都能让她激情澎湃的艺术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必须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她必须要看这些人的脸色,她必须要应酬这些人。
忙碌了一天的萨仁高娃疲惫地拖着身子回到家,家里的阿姨在火上给她热了小米稀饭,她凑合着喝了点,吃了几口平时她最爱吃的“六必居”酱菜。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几乎是挪到了二楼的卧室。
萨仁高娃坐在梳妆台前,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面那个憔悴的女人就是自己,就是那个在舞台上无数次征服观众的萨仁高娃!萨仁高娃现在已经不再埋怨自己的命苦了,她终于相信为什么古人再三强调“自古红颜多薄命”了。
卧室里面静得出奇,静得让人压抑,望着已经熟睡的儿子,萨仁高娃拿出了日记,她想和丈夫说说话,她想让丈夫回来之后了解这段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你就站在悬崖边上,我没有任何选择,一切必须以此为重,以此为大。再多的苦和伤痛,也要放下,去继续,去努力!
昨晚再次和荣志仁通了电话,深谈你的近况。我心中有数,你在里面,一定不知你自己身处何等的危机之中。而我,却生不如死,三番五次,为你的生死而死去活来,到底什么人要你的命?要你倾家荡产?什么人?你知道吗?你又为何得罪此人?我相信,你的问号不会比我少,也许你有今天的危机,有今天的这一幕,你自己都不知为什么?我呢,就更是当头一闷棍。
如今,我也认识清了,但你不一样,也许,你的一切思维还处在另一面。因为你没有认识的机会,但如果你自己去“悟”,我相信,一切你也应该一目了然了。我呢?真的,真的希望你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原因?什么人?这样不用我去向你解释一切,因为很多事是无法解释的,即使可以解释,你怎么看,怎么认识,也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最好你自己能悟出。在很多事上,我已经很累很累了,可以说我心已死好几回了。对我而言,做不到死灰复燃了,我只想会淡忘一切,淡忘一切的一切,最后淡忘再淡忘。
今天我让荣志仁跑前跑后地帮我完成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两天了,我的要求没能完成,荣志仁说要等到星期一才能完。无论怎样,他都在尽着力,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为此我庆幸,你身边还有个荣志仁,还有一个可以信赖和托付的兄弟,否则……
我知道,自己尽心尽力了,虽然现在带着痛,带着伤,但我还在尽心尽力,还在不顾一切地努力,还在……齐总他们也一样,在做各种努力,也在各尽心力。这一切你回来后都会看到的,在此我也不必多写,主要也不方便在此落笔太多,一切还在保密中。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想,我为何如此忧愁,如此低落,尤其现在“黎明前的黑暗”。话正出口,我就告诉你,我一直不舒服,近期越来越重,我不敢去医院,是怕一旦查出什么病,我就会被击垮。我的精神已经不起任何的打击和刺激了。但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得的什么病,自你出事,多种刺激和伤痛,已使我的身体、心灵,走到了谷底,因为你还在难中,我的心不能停止努力。但我的身体,已在超额透支。今天,更是疼痛难忍,应该说近期一直这样,今天将这一情况写出,不为别的,因为憋在心中太久太久了,也太难太难了。虽然现在不能与你交流,但我把话讲出,至少伤不着你,却会让我轻松很多,很多,真的!
我已站在了边缘,无论是什么边缘,同时,我也认了,只要一切能顺利解决,只要你能平安……
——节选自《萨仁高娃日记》
2
直到自己被关押到粤海省公安厅特警训练基地之后,李光裕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无疑好似一场噩梦。几天前李光裕还是长安首富,还是这个社会的青年才俊,如果自己不被抓的话,自己将以一个商务考察团团长的身份和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洽谈合作的事。而此时此刻残酷的现实却让李光裕如此的无法接受。
窗外的狼狗叫声让李光裕回到现实中,他无法预测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他透过窗户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萨仁高娃在干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刚过完一岁生日的小儿子。李光裕现在最痛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国忠。
杜海鹰、方仁华、谢庆国和刘新生走了进来,李光裕见来人了就认真打量着眼前这几个让自己失去自由的人。杜海鹰见李光裕看着自己,用十分惋惜的口吻说:“李光裕,你说说你,你不好好做你的生意,得罪那么多人干啥?商人求财不求气,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李光裕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是以长安市首富的口吻回敬道:“要不你们就弄死我,如果你们让我出去的话,我就扒了你们警匪两张皮!”
李光裕的这番话刺激了刘新生。刘新生走到李光裕面前,举起手中的矿泉水瓶子,对准被铐在椅子上的李光裕肩膀就砸了过去,说道:“你以为你家钱大就啥事儿也能摆平?我告诉你,我们要是没有充分的证据就不会抓你,既然抓了你,你想抵赖也没用!”
杜海鹰他们坐好后,方仁华拿出笔录准备开始对李光裕进行询问。杜海鹰缓和了一下口吻说:“我们是香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
李光裕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下来,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雇凶杀人”罪名成立的话,最高自己可能面临极刑。杜海鹰快速完成了询问规定的程式化的问题之后,直接将话题切换到熊晓弟遭枪击的细节上:“你让王国忠从深圳回来到香江干了什么?”
李光裕说:“主要是让他拓展香江市场的电子器材业务。”
“你有没有给他拓展业务的经费?”
李光裕当时没有理解杜海鹰问这句话的含义,顺口说道:“给了26万!”
杜海鹰说:“给的现金还是支票?”
李光裕说:“给的现金。”
杜海鹰又说:“既然是让他给公司拓展业务,又是给的现金,那么也就是说,这笔钱是从你们公司账上提出来的。而按照相关财务制度,王国忠在做完业务之后,应该拿相关票据交给公司财务人员下账,这笔钱在你们公司账上有体现吗?找谁能证明这件事儿?”
李光裕此刻才明白杜海鹰话里的真正意思,他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有吧。”
杜海鹰冷笑了一声说道:“二地主应该是你的朋友吧?他在枪击熊晓弟案件的口供中说,是王国忠交给了他26万。而他也承认枪击熊晓弟是为了给围美公司的朋友出气,你怎解释?”
李光裕停顿了一下说:“二地主算不上是我的朋友,只是认识,并且我们也不经常联系。王国忠为什么把26万给了二地主,你应该去问王国忠,我怎么能知道他是咋想的。二地主说枪击熊晓弟是为了给围美公司的朋友出气也不难理解,王国忠就是围美公司的。王国忠和二地主也是朋友啊!”
杜海鹰见李光裕此刻已经被逼到死胡同里去了,又追问道:“据我们调查,王国忠和熊晓弟并没有什么恩怨,可熊晓弟却让你在期货业务中损失了几千万,你怎么解释?”
李光裕说:“王国忠说他能整明白,如果我不想要这笔钱他想要,他说想立一功在公司才能立得住。”
杜海鹰看着李光裕笑了笑说:“我们根据你的话整理出来的意思就是:你让王国忠回香江,给了他26万,让他开拓香江市场的电子器材业务。结果他听说你在期货市场损失了几千万,王国忠就想要这笔你损失的,而且他根本就拿不到的钱。然后王国忠就回到香江,把你让他给公司开拓业务的26万给了你的朋友二地主,二地主拿着这笔钱为王国忠出了口气。李光裕,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任何一个故事都应该有逻辑关系,你看你这个故事,提前没编好,事后也没加工整理。结果讲出来之后可能你也无法说服自己吧!这样,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也累了,你慢慢把这个故事的逻辑关系理一理,咱们明天再开始。”
李光裕看着杜海鹰走出去的背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局就输了,而且输得这么快,这么惨!
3
长安的秋天风沙很大,路上的很多爱美的女士都用纱巾把脑袋整个包了起来。萨仁高娃从奥迪A8里看着街上年轻的情侣们肩并肩地骑着自行车,他们有说有笑的情景让萨仁高娃很伤感。她很羡慕这些经济上并不丰厚的恋人,她情愿自己和丈夫是他们中间的成员,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坐在丈夫自行车的后座上,那样自己就能用手环抱着丈夫的腰。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希望时间是永恒的,让他们就这样一直向前进……
萨仁高娃现在必须要知道丈夫到底关在哪儿,他到底怎么样了,谁在照顾他的生活。萨仁高娃非常了解自己的丈夫,虽然他是长安市的首富,虽然他在商界上叱咤风云,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丈夫的生活自理能力非常差,如果没有人照顾他的生活,她简直无法想象丈夫会邋遢成什么样子。
萨仁高娃现在是在去长安市橙果律师事务所的路上。一个交往多年信得过的朋友告诉她,目前见到丈夫唯一的合法途径就是律师。虽然在丈夫出事之后,忽然那么多的律师就像苍蝇一样围着自己,但是,自己实在不愿意和这些能说会道的陌生男人们打交道。郑易清是朋友推荐的一个律师,据说很有经验。
萨仁高娃和郑易清谈了很久,而且他也现场打电话找来了另外一位很有背景的律师。郑易清说,像这样的案件公安机关通常会以涉及国家机密为由拒绝律师会见,不托硬关系恐怕是做不到的。为了能够尽快和丈夫取得联系,萨仁高娃决定就让这两个律师试一试吧。
萨仁高娃在签署了一大堆委托书之类的法律文书之后,又陪两个律师匆匆地吃了个晚饭,她其实一点儿都吃不下,她只是想多从这两个律师的嘴里了解一下丈夫案子的严重性和走向。
又是深夜了,萨仁高娃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她这时内心有些激动和喜悦,毕竟自己很快就能够知道丈夫的消息了。萨仁高娃打开日记本,她想把她的想法一股脑地告诉丈夫:
这被噩梦缠绕的白天黑夜,奔走在黑白两道的日子里,我的心已早早地将生死度完。今天回想起来,真是一个好的人生过程,因为通过这件事,我倒是认识了社会,认识了人,认识了生命,也认识了我们。
是与非,一个要你命的话题;
善与恶,一个隐藏在肉体深处的内心世界;亲与情,一个渲染着冷暖的现实世界。
爱与恨,一个明人眼里能看真的真实世界;
是与非,让你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泥潭;
善与恶,良心,生命在此升华的界线;
亲与情,可以为缘分划等级的地方;
爱与恨,用来检验最真,最假的地方。
再论是与非;
再论善与恶;
再论亲与情;
再论爱与恨;
除非世界已脱离泥潭、界线;
除非人改心换脑,出现了如林的世界;
除非人已不论亲情、善恶;
除非生命被画上句号——
唉!我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想论什么,有心思,有话题,却没有心情,一切乱乱的,一切杂杂的,很多人和很多事,却在我脑海中闪进闪出的,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但我清楚,这是在等待中的焦虑和心急,我真的不知如何将这种情况打发,更不知该如何将心情放静,我真的好乱。
——节选自《萨仁高娃日记》
方仁华和九龙分局刑警大队重案中队的一名刑警一大早就把李光奋从香江市看守所提了出来,谢庆国此刻已经在专案组的审讯室里等着他们了。
谢庆国等李光奋坐下后,观察了他一会儿后说:“李光奋啊,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怎么聪明人老办糊涂事儿。本来你和许婷婷一起就这么好好过日子多好啊,你说这许婷婷也快生了,你却在关键的时候出了这事儿。难道你就不为许婷婷她们娘俩想想,难道你不想争取个生的机会见见孩子?”
李光奋听完谢庆国这番话,鼻子一酸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其实这些天他在看守所里整天惦记的就是许婷婷,李光奋当时之所以主动和李光勤接了杀王国忠这个活儿,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许婷婷当时已经怀孕了,不结婚也不行了。
李光奋当时心里盘算着,结婚怎么也得有个房子啊,自己知道没啥别的本事,再说自己下岗之后也没什么正当职业。如果把杀王国忠这活儿干得利索点儿,估摸着警察也破不了案,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先买个二手房和许婷婷先把婚结了,余下的钱和哥哥李光勤一起再开个饭店,倒腾点二手车啥的。这样自己和哥哥这两家人就能凑合着过日子了。
谢庆国、方仁华看李光奋哭得挺伤心,也就没有打断他。直到李光奋好不容易才停止住哭声,谢庆国点了一棵烟走过去递给李光奋,李光奋感激地望着谢庆国和方仁华说:“我说了就能见见许婷婷?我说了就能不死?”
谢庆国说:“你说不说那是你的事儿。但是,我不能骗你,有两件事儿我必须和你说清楚:第一,我答应你见许婷婷一面,不是说你说了就能见,不说就不能见。咱这不是自由市场,咱俩不是在做买卖,我抓你也好审你也好,那是我的工作。我答应让你见许婷婷一面,是因为在我权力范围之内,我能够办得到;第二,关于你说了是不是能不死的问题,那首先要看王振忠是不是你杀的!如果是你杀的,你的认罪态度如果好的话,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一定会有所考虑,如果你要是还能检举揭发出其他人的犯罪线索的话,只要落实了,法院都会给予充分的考虑!单纯地让我回答你,你说了能不能不死,我现在没法回答你,因为那不在我权力范围之内,我决定不了的事儿我不能骗你!可是,只要你说了,保证能把你的认罪态度详细记录在案,如实地呈报给检察院和法院!至于你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
谢庆国这番话说得非常诚恳,李光奋听完之后对谢庆国他们增加了不少信任感。正在李光奋犹豫的时候,方仁华说:“我希望咱们今天能早点结束,因为许婷婷现在就在我办公室等着你。我也答应她在我们谈完了案子之后,安排你和她见个面。”
“当初我们是想杀王国忠,可没想到认错人了,把他双胞胎的弟弟王振忠给杀了!”听说许婷婷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而且一会儿自己就能够见到她,这一次李光奋没有再犹豫,就把第一次怎么砍的王国忠,以及第二次是如何枪杀王振忠的细节讲了出来。
谢庆国在李光奋交代的过程中也察觉到,李光奋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在交代的时候故意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有意为他哥哥李光勤开脱。谢庆国当时并没有直接拆穿他,而是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关键性的几个证据上。谢庆国问道:“你第一次砍王国忠的那把刀是从哪儿弄的?现在这把刀在哪儿?”
“我在旧货市场买了一把刀,没事就揣着这把刀到王国忠家堵他,堵了一个多月。砍他的那天大概是2006年11月15日,晚上大概6点左右,当时天气挺冷,天刚擦黑。我正好看见王国忠从他家的小区出来,我从后面跟上,在东方小学北侧的马路上,当时王国忠拿手机打电话,我跑过去照他后背就扎了一刀。他转身就和我厮打,我拿刀就乱扎,扎几刀不知道,抽空我就跑了。跑出来路过一个工地,把刀扔在工地上了,然后我就跑回家了。”
在王振忠遭枪杀案中,枪是一个最关键的证据,谢庆国不希望这个证据有什么问题,于是问道:“你把枪的外观和来源再仔细地说一下!”
“枪是棕色木柄,立式双筒猎枪,枪管锯短的,能有80cm长,子弹是牛皮纸外壳的。”李光奋又交代:“我以前在九龙分局北关派出所给指导员刘新生开车,当时派出所搬家,我趁乱就偷了一把枪,还有五发子弹。拿回家后,当天就丢了三发,只有枪里的两发没丢,后来一直藏在家里。我搬到我哥家住后,藏在外屋的暖气里了,打王振忠我就用的这把枪。”
在审讯结束后,谢庆国安排李光奋和许婷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了个面。当时许婷婷哭得和泪人一样,李光奋也非常后悔,在场的方仁华感叹道:“有啥别有病,犯啥别犯罪啊!”
就在李光奋交代出从派出所偷枪之后,刘新生和曲成刚再次提审李光奋时,李光奋彻底推翻了上次的说法。李光奋说:“具体时间我记不清,我认识了三马虎的一个朋友,这个人过去是黑老大简竹星的马仔,好像叫许建强,大家都叫他‘阿强’。我俩关系较好,我经常去他家,当时他家在小店区住,是平房。记得有一次我去他家,看见里屋床头下面放一把猎枪,顺着床头放着,我就跟阿强说:阿强,枪借我玩两天!阿强说‘你玩那个干啥’,我说‘你借我玩两天,我喜欢这东西’!当时他没表态,晚上我要走时,就把枪拿了出来,并说过两天还他,出来时我记得还向他要过子弹。他说没有,我就磨他,没有子弹怎么玩呀?后来他就在床头放枪的地方摸出三发子弹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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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庆国和方仁华认为,李光奋交代的情况基本属实,只是他在有意袒护李光勤。李光奋的用意非常明显,他是希望把事儿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自己的哥哥李光勤的罪责就要相对轻得多,谢庆国和方仁华决定下午继续提审李光勤。
方仁华吃完午饭后,带了一名刑警开车直奔香江市看守所。方仁华到了看守所后,并没有直接提李光勤,而是把李光勤被关押的管号干事找了出来。方仁华让管号干事把李光勤关押号的号长找了出来。
方仁华和这个号长了解了一下李光勤昨天提审回去之后的情况,据号长说:“那家伙回去之后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折腾,还被其他的犯人给臭揍了一顿。”
方仁华把了解到的情况在电话里向谢庆国汇报了之后才提的李光勤。
谢庆国在审讯室见到李光勤后,被李光勤的模样给逗笑了,随口问道:“我说李光勤啊,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这是谁给你化的妆啊?这也太不讲究了,咋化得这么浓啊?”
李光勤昨晚被号里的几个犯人揍得两个眼圈都是黑紫黑紫的,他也看不见自己现在啥模样,听谢庆国这么说,李光勤低头不说话了。
谢庆国观察了一会儿李光勤,然后说道:“我说李光勤,你知不知道你这都是自己找的,你说你和你弟弟安安分分做点小生意多好啊,可你非要和人家李光富、李光裕哥俩攀比。这老话都说啦,这人比人气死人,你不但自己把自己给毁了,还把你弟弟也连累了。咱们还接着昨天的话题说,李光富在海湾洗浴中心3楼给了你28万之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当时李光富给完我钱之后就走了,他走了之后我当时就先藏在床下20万,然后给我弟弟李光奋打了个电话,让他也过来了。他过来后我就对他说,光富又给拿了8万块钱,还要干那事!我弟弟当时嫌钱少,就说:就拿8万块钱?我就说:先拿着,干不干再说!我弟弟拿钱就先走了。”
方仁华听李光勤这么一说,打心里就非常厌恶李光勤。她感觉李光勤的人品极差,一点没有当哥哥的样儿,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坑。可怜李光奋还处处护着他,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庆国突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李光勤!我告诉你,你弟弟李光奋已经彻底交代了,你还在这儿给我兜圈子,你先给我说说王国忠第一次是怎么被砍的?”
李光勤被谢庆国这突然一拍桌子吓坏了,连忙摆着手说;“不不不,你们可不能听我弟弟瞎说,砍王国忠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那是我弟弟他一个人砍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谢庆国听他这么一说,就接着话茬问道:“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具体的时间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就记得我女儿那天晚上上电视了,我去我岳父家吃饭。我刚从岳父家出来,正好在逸景翠园小区门口遇见我弟弟李光奋了,那时我弟弟在‘五龙口’附近租房住。当时我跟我弟弟说了光富让我杀王国忠的事,我弟弟问我给多少钱,我说:他们没说!我弟弟说你眼睛不好,不行就我干,我说你吓唬吓唬他就行。过了不久,我就听说王国忠被扎了,于是我就问我弟弟,他告诉我是他把王国忠扎了。我说你扎了几刀,他说具体扎了几刀不知道。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光富给我打电话说他回来了,让我去他家一趟,他在香江的世贸滨江花园有一处房子,于是我就去了他家。光富当时给我拿了18万块钱,还说王国忠没死,怎么弄的?当时我也没说什么,但这18万块钱我拿走了。这笔钱我和我弟弟买车兑饭店花了一些钱,剩下的钱我和我弟弟平时生活用了。”
谢庆国听李光勤说到这儿,假装不耐烦地说:“这些你弟弟早就交代了,你就不用说了。你就直接说那天你是怎么开枪杀王振忠的?”
“我哪敢杀王振忠呀?他是公安局长,谁敢杀他!人是我弟弟杀的,他认错人了,把王国忠的双胞胎弟弟王振忠给杀了,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李光勤听谢庆国说是自己开枪杀王振忠的,他就急了。他知道杀公安副局长是什么后果,杀人偿命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当时李光勤扯着嗓子说:“你们可不能只听我弟弟一面之词啊,人不是我杀的!我当时根本就没开枪!我就开车了,两枪都是他打的!”
谢庆国立刻大声说:“为什么我就别听他的,你啥也不说,那我们就只能听他的。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为难你,方仁华!你们把他送回看守所,以后也别提他了,省得咱们也白耽误工夫!”
李光勤这下可慌了,他冲着谢庆国大声说:“别送我回看守所,我没说不说呀,我说,我说!”
“光富给了我28万不久,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那事咋还没干,他让快点,我说知道啦,然后我就跟我弟弟说了。实际上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我弟弟开始跟踪王国忠,后来知道王国忠经常在一家叫‘铜锣湾麻将俱乐部’玩麻将,而且还开一台黑色奥迪A6轿车,车总停在‘铜锣湾麻将俱乐部’外面。我弟弟就总瞄着王国忠,寻找下手的机会,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动手。2007年5月2日晚上,大概11点钟左右,当时我正在饭店喝酒,我弟弟进来悄悄跟我说王国忠的车在‘铜锣湾麻将俱乐部’,我说那就去吧,光奋自己上楼取的猎枪;从2002年4月份光奋搬到我家住时,我就知道他有这把枪,但他从来没有告诉我这把枪是哪来的,我知道就有两发子弹,当时光奋揣兜里了。光奋把枪拿下楼就把枪放在车后座上了。枪取下来之后,我开的车,光奋坐到副驾位置。我俩开车绕到‘铜锣湾麻将俱乐部’楼头瞄着王国忠的车。大约11点半左右,王国忠和另一个人同时从‘铜锣湾麻将俱乐部’出来,我和光奋也就开车走了,先到的王国忠家楼下等着。不一会儿王国忠就开车回来了,光奋拿枪就下车了,我没下车,车没熄火。大约三四分钟后我听到两声枪响,然后光奋就拿枪跑回来了,我们开车就走了。光奋上车之后跟我说两枪都打上了,他问枪怎么办?我说扔到‘大梅湾’里!然后我就先回了饭店,他就开车去扔枪,过了一会儿我弟弟就回来了。”李光勤说完之后怕谢庆国不信,还赌咒、发誓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是发现我说一句瞎话,你们就立刻枪毙了我!”
5
谢庆国、方仁华他们提审完李光勤把他送回看守所之后,在电话里把审讯的进展向还在粤海省公安厅特警训练基地秘密审讯室的杜海鹰作了汇报。杜海鹰一看表,此刻已经是深夜12点20多了,杜海鹰叫起躺在床上的刘新生和曲成刚,准备连夜突审李光裕。
就在杜海鹰他们准备连夜突审李光裕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另外一个人正在为营救李光裕忙碌着。萨仁高娃奔波了一天之后在李光裕的两个贴身保镖的护卫下又回到家,萨仁高娃又打开了日记本,她想把她今天的感受和想法告诉自己的丈夫:
我天天都会对着天空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真的,这到底是为什么?一切刚刚好起来,我们的婚姻刚刚稳定下来,因为有了儿子,我才开始有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快乐,你也仿佛才真正属于我,属于这个家。对我而言一切真的才刚刚开始,想一想,我的命真的不好。当然,今天为你这样去做,同样,我还是去争取我们的未来,因为没有你,我不知将怎样去面对生活,面对人生,面对一切,在很多事上,我就好像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有时候,我独自静坐时,独自睡醒时,独自行走时,我都会努力去抓记忆中我们单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甚至说是滴滴点点。已经很久了,很久很久了,我们单独的日子,不再存有,无论是身影,还是言语。
你出事后,每当特别想你,特别难受之时,我都会去紫院,就想踏上我们一起走过的小路,我想深深呼吸我们一起呼吸过的空气,在满是竹林的小道我可以将自己的心牵在手上,轻轻地品味和认知“它”,再轻轻地将“它”放飞在竹林中,这时,我好像从沙沙沙沙的竹叶声中,听到我们的耳语,还是那样的密,还是那样的甜,句句串联着“爱”字,而个个“爱”字,又被一根长长的情字连着,一直连到我心中的每一根血管。
对爱,或者说,爱对我,仿佛就是一个迟到者,来得迟,却紧紧地抓住了我,而这一抓,让我生生死死只为爱了。
——节选自《萨仁高娃日记》
李光裕并不惧怕白天的两个审讯对手,李光裕认为刘新生和曲成刚的审问技巧只配审讯一般的低级刑事犯罪分子。而夜晚杜海鹰的审讯才更可怕,也更具有挑战性,李光裕甚至在内心里还有些喜欢杜海鹰这个对手。因为他从来不打自己,不像白天的那两个,一旦自己不能够按照他们想好的答案回答时,有时他们会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发泄他们心中的不满,而杜海鹰则似乎更注重审讯技巧和审讯过程。
李光裕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是当年德国盖世太保审讯犯人的方式,盖世太保审讯犯人的时候,非常讲究审讯技巧。他们往往从被审讯者回答问题的逻辑关系中找出对手的漏洞,然后再用缜密的逻辑推理进行分析。至于大家在影视作品中经常看到或者展现盖世太保使用的酷刑,那只是盖世太保最基础的辅助审讯手段,盖世太保更注重从精神上打垮对手,而不是在肉体上打垮对手。那些酷刑和刑具对于盖世太保来说,只是为了取得更好的审讯效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