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拍金沙

    人事无小事,人事调整往往牵动着干部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考察组不得不慎之以慎。尽管机构改革只是对县级机关,县委把乡镇纳入考察范畴有两个目的,一是考察预备调整和提拔的对象,并借此对各乡镇工作进行系统地考察;二是通过考察发现人才。第四小组负责考察三个乡镇,原定三天时间,计划不如变化,除了大地乡比较顺利,其他两个乡在考察中都不同程度地暴露出了严重的问题,丹江乡的几位主要领导存在着借用扶贫款到县城购房的情况,文斗乡也存在干部大量借公款不还的情况,借款总额四十余万元。两个乡的会计和出纳对主要领导有意见,主动给考察组提供了详细的账目。

    韩江林以为通过原来纪委调查自己在茶场的账目,暴露出来的公款拖挪用情况,各乡镇的挪用公款情况得到了相应解决,没有想到得到解决的仅仅是南江镇,其他乡镇尽管也得到了县纪委关于清查和限期归还借挪用公款的文件通知,但没有领导具体抓这件事,也缺乏具体的整治措施,这项工作仅仅停留在文件上,并没有得到贯彻落实。南江拖挪用公款的解决只是个案,属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从纪检机关等部门的政策来看,拖挪用公款只是手续问题。在韩江林看来,民生问题就是最大的政治,对上级帮扶贫困地区扶贫款的挪用和长期占有,是对群众利益赤裸裸的侵害,从性质上来说就是变相的贪污,从政治上来说,这样的干部是对党和人民利益的背叛。在和平建设时期,还有什么比侵害百姓利益更为性质恶劣的行为呢?但我们党、干部和群众长期受到战争思想的侵蚀,受到政治路线的教育,把思想的动向、语言的偏激看得高于一切,殊不知,任何政治思想最终都需要通过经济利益来体现,而不是靠语言等与民生利益相去甚远的东西来体现。

    事关重大,韩江林不敢以思想和价值取向对这种事件定性,通过有线电话找到在高坡乡的屠书记,请示如何处置这类事件。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屠晋平听完韩江林的汇报说出的第一句话。传统政治学给官员的经典教导是四字金言,说到这里,屠晋平故弄玄虚,停顿了一下。

    韩江林静听屠晋平说出四字金言,屠晋平故意吊韩江林的胃口,一字一顿地说?:"升官发财。"

    从屠晋平的语态来看,隐居高坡乡一个星期,他精神放松,心情很好。韩江林知道屠晋平此时正春宵苦短。以杨卉为组长的农村税费改革试点工作队也在高坡乡,杨卉还两次打电话给韩江林,名义上问好,实则探问考察情况。看得出杨卉还是有自知之明,对能否出任财政局长心中并没有底。屠晋平和韩江林两人对这件事进行了精心谋划,由韩江林的第四小组考察财政局和杨卉,基本上可以做到万无一失。韩江林曾经私下权衡再三,排除了杨卉和屠晋平的特殊关系,以个人素质和能力,从目前县委掌握的财政局后备干部来排队,杨卉都是不二的人选。反而是这层关系影响了杨卉的形象,影响了外界对她的评价,甚至最终有可能影响她的政治前程。

    一想到杨卉玉体横陈只是为了让他出任组织部长,韩江林就隐隐不安,深怀歉疚。任何事情的结果都具有双面性,谋取利益的任何努力都是双刃剑。自己出任组织部长虽然经过兰晓诗的精心策划,在别人看来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夜深人静之时,韩江林总是怅然若失,心想:如果他仕途不得意,而是和兰晓诗一起精心打拼生意,兰晓诗的公司不至于被兼并,他和晓诗就会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得失寸心知",古人可谓深谙生活哲学。

    韩江林觉得这位铁腕书记内心在悄然不觉地发生变化,他越来越不满足于单纯地获取政治上的前途,开始注重起经济利益,甚至极有可能利用权力牟取私利。官场中的绝大部分腐败与建筑有关,原来屠晋平只把握城镇建设的总体规划,把握建筑风格,现在,屠晋平对白云建筑的每一个项目,从图纸设计,到建筑商的选择都一一作出具体的指示。如果不称意,屠晋平甚至直接否决一个工程项目。任何行为都与一定的利益相关联,韩江林觉得屠晋平的这些异常行为,并非单纯的行政和领导行为。屠晋平的四字金言暴露了他内心的这种转化,暴露了价值的取舍,韩江林不置可否。对于自负的人来说,谁越反对他,他越会在牛角尖上渐行渐远。对于屠晋平的自负,韩江林越来越多地选择沉默以对。在一个有自知自明的人来看,他人的沉默是对自己的否定,对于自负的人来说,他人的沉默就是顺从。屠晋平自视为韩江林的导师,滔滔不绝地教导自己培养的这位后辈。半个小时的大道理,只表达了一个意思,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使用有缺陷的人更容易稳固地位从而获得领导权,更容易获得威信。

    屠晋平最后说:"干部考察组只负责考察干部,不负责调查和处理干部。"唠唠叨叨一番大道理只有这一句点到了问题的实质。

    韩江林说:"我们把调查了解的情况向纪检监察部门通报,由他们出面了解情况。"

    屠晋平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属地出现混乱,更不希望部下出事,以教导的口气说:"原来纪委下过这方面的文件,说明审计、纪委对这方面的情况是掌握的,查不查、处不处理这种情况,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你考察好干部就成了。"

    "我考察的对象如果带着问题,我怎么下考察结论?"这就是哲学上所说的,事物是普遍联系的,韩江林心想。他窝了一肚子火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自嘲一句:"放心,屠书记,我不会狗拿耗子管闲事。"

    听到韩江林接受了他的说教,屠晋平开心地笑了。

    星期六,韩江林让考察组成员写考察对象的考察材料,他在家好好睡了一个懒觉,靠在床上看书,肚子饿得咕噜叫,方才爬起来打开冰箱找吃的东西,没想到冰箱塞满了各种食物。他翻了翻,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只有岳父母、杨蕾几个人有房间的钥匙,他们还从来都没有给自己买过东西,心里一热,莫非晓诗回来了?

    韩江林跑回房间打开手机,拨打岳父家的电话,准确地说,应该是前岳父家的电话。兰晓诗和他一起把离婚的事向外界瞒得死死的,别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婚变。

    岳母第一句话问:"小韩,今天星期六,你爸特意上街杀了一只本地鸡,煮你喜欢吃的鸡稀饭。"兰晓诗出国去了,老人家把对女儿的全部疼爱转移到了他身上。

    "有什么好事吗?"韩江林希望听到兰晓诗的消息。除了逢年过节给他打一个电话问好,兰晓诗在其余时间像鱼沉水底,杳无音信。韩江林又怕听到她的消息。如果把爱情比作一种心理需求,如无道德约束,人往往并不满足于某种单一的心理。有人曾经打过这样一个比喻,如果《红楼梦》中的"金陵十二钗"供你选择,你会选择谁做妻子?绝大多数男人对此问题的答案并无一定的定见。同样的原因,韩江林心里已经装进了一个温暖的女人,如秋水一般剔透的兰晓诗,自然无法与眼前女人的温暖相比。生活具有不可逆转性,即使在爱情上,他对兰晓诗仍然拥有梦幻般的爱,他也不可能再由温暖回归清冷。

    "你忘记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

    韩江林心头一热,一股热泪从眼眶中滚涌而出。在与兰晓诗结婚之前,从来没有人为他过过生日。他是一个弃儿,没有人知道他准确的生日。养父曾经说过,穷人只过日子,没有生日。和杨卉形影相随的日子里,杨卉也从来没有为他举办过生日。虽然这个日子是兰晓诗赋予了他的,只有把他当成亲人挂怀的人,才能牢牢记住这个特定的日子。透过迷蒙的泪眼,墙上结婚照上兰晓诗的笑容像花儿一般在心里开放,韩江林忽然隐怀愧疚,觉得对兰晓诗的背叛是一种耻辱。此前,随着兰晓诗在心中渐行渐远,他认为背叛是十分自然的事情。此刻,当潜藏于心的往日温暖再次被唤起,他让自己的行为接受道德的审判。情感回归,道德的栅栏重新树立,情感远去,道德的栅栏随之撤掉。道德感与情感原是一对孪生兄妹。

    "怎么了,小韩?"

    韩江林拭去眼角的泪,说:"好,等会儿我过来。"

    岳母说:"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电话打不通,杨蕾两口子找你有事,一直找不到你。"

    冰箱里的东西原来是杨蕾买来的,韩江林怅然若失。

    时间还早,韩江林想先洗洗衣服再到岳父家去。不停地有人打电话进来,不是同学就是要好的朋友,邀约韩江林出去吃饭。也有人干脆直接向他打听某位干部的去留问题,闹得他心里不能清静,只得找一个托词,一一拒绝。衣服懒得洗了,从酒柜里提了两瓶岳父喜欢喝的茅台酒,下了楼打车直接上岳父家。

    兰吉祥正在院子里玩,见到韩江林立即扑了上来,"姑爹姑爹"叫个不停。韩江林把酒递给新来的保姆小贺,抱起兰吉祥,轻轻揪了揪红润的小脸蛋,问:"吉祥,想姑爹不想?"

    "想。"吉祥的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往保姆手里的提袋溜,"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韩江林笑了:"给你带了个狗屁。"

    "狗屁我也要。"吉祥调皮地翻着白眼,张着双臂欲扑向小贺。大人们都笑了起来。刘兰芝说:"吉祥,下来,你脏兮兮的别弄脏了姑爹的衣服。"吉祥嬉笑一声,转过头搂着韩江林的脖子,小嘴一撅:"我不嘛,我想和姑爹玩。"

    孩子特有的体香幽幽地钻进韩江林心里,勾起了他的伤心满怀,要是他和兰晓诗生了这么个孩子,那该多好啊。现在,他开始慢慢理解兰晓诗所承受的痛苦。罗丹在激情满怀的时候,多次说要给他生一个儿子,韩江林不敢答应。他提出和罗丹结婚,罗丹说会影响他的政治前程,死活不答应。按他们目前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背上一个私生子的名义。在这个问题上,他和兰晓诗,和罗丹都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孩子啊。"韩江林轻轻地脱口而出。吉祥用小手拍拍他的脸:"我是爸爸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韩江林闹了个大花脸,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他把吉祥抛起来,吉祥快活地大笑,屋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兰槐背着围裙忙出忙进。韩江林和兰槐打过招呼,夸奖道?:"爸爸做的菜真香啊,晓诗在国外吃着汉堡包,念念不忘的就是爸爸煮的鸡稀饭。"他有意说兰晓诗,让大家都沉浸在怀念兰晓诗的同一种情感中,以减轻内心的尴尬。

    兰东进和王妹一起从按摩店回来,给韩江林庆祝生日。两口子相亲相爱,相敬如宾,韩江林心生羡慕,心说,如果说爱情是上天赐予的缘,幸福则更多是一种生活态度,与智力和所受的教育程度无关。

    一家人围桌而坐,其乐融融。门铃不知趣地震响。保姆通过可视门铃,询问来者,然后告诉韩江林:"韩哥,找你的。"韩江林难得此刻的清静和幸福,不耐烦地说:"说我不在。"

    兰槐说:"来者都是客,哪能把客人拒之门外?"说着主动走下楼迎客。

    客人未入堂,笑声先扬上来。韩江林听出是丹江乡刘士贵乡长的声音,忙站起来迎候。

    "韩部长,你好哇。"刘士贵抢上前抓住韩江林的手,以一贯的大嗓门热情招呼。见岳父手里提着两只野鸡,韩江林板着脸批评道:"你一个老同志,还不懂组织纪律吗?"

    "在单位讲纪律,在家讲人情。"刘士贵嘿嘿一笑,"韩部长去年到丹江调研,鼓励我们引进野鸡养殖,项目获得了效益,特地来向韩部长汇报。"

    他一口一个"韩部长",当着岳父母的面,韩江林过意不去,说:"这是在家里,叫我小韩就成。"

    "部长就是部长,"刘士贵看见丰盛的饭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兰东进脑筋简单,嘴快,说:"今天是妹夫的生日。"

    "我三十夜脚洗得好,净碰到好事。"刘士贵毫不客气地坐下。

    兰家一阵慌乱,摆上了客人的碗筷。刘士贵端起酒杯主动向韩江林祝贺生日。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刘士贵不明说,韩江林也知道他为何事而来,但大家心照不宣。刘士贵想调到机关的事情,属于可调可不调的范围。刘士贵的到来,无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就是说,刘士贵的主动改变了事物发展的态势。满足别人愿望的助人为乐一向被视为传统美德,更何况是到自己门下朝拜的人呢?

    刘士贵喝得微醺而回,韩江林喝了几杯酒,头昏脑涨的,什么事也静不下心来思考。上楼来到原来属于他和兰晓诗的房间,房里仍然保持原样,就像兰晓诗刚刚离开时的样子。兰晓诗不管离得多远,永远是他心中那一个无法释怀的梦。他愿意在某种特定的时刻,鸳梦重温。他从柜子里拿出兰晓诗的电脑,查看电脑里收藏的两人共同的生活资料。曾经美好日子定格为一幅幅美好和睦的照片,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心头滋蔓,感觉这种柔情蜜意正在腐蚀他的情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韩江林想起这一句话,笑了,认为这种比喻太不恰当,爱情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幸福家园,而非地狱。

    上网打开兰晓诗的博客,兰晓诗先前的博客文章充满冷峻的味道,近来,越来越多表现思归的情绪。想到兰晓诗有可能回来,韩江林觉得生活乱成了麻花,不知从哪一处解开。他把兰晓诗博客文章通读一篇,在上面仅留一言:还记得我们共同吟咏的诗歌《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吗?

    在思念兰晓诗的忧伤情绪中,韩江林不知不觉过了一整天。

    晚饭后,韩江林从岳父家出来,沿着河堤走了一圈,河滨变成了白云的休闲去处。宽阔的河滨东端广场,一群苗族妇女踩着木鼓点翩翩起舞。西端则用铁栅栏围起一个儿童乐园,孩子欢乐的笑声一阵阵融进浓沉的暮色。耽于工作上的事情,韩江林好久没有感受到小城这么浓厚的生活气息了。他酣畅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心说,生活多美啊。

    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走回医院宿舍,忽然间,奇异的清香飘然而至,如丝如缕,韩江林回望沐浴着灯光的医院花园,寻找散发馨香的花树。一个美丽的靓影立于树影下,轻柔地叫了一声:"韩部长。"

    在寂寞的暮色里,这是能够穿刺男人心灵的甜美声音。这是一个从色、香、味都能够把男人击倒的女人,何况正处于青春年华的韩江林已近一月没有接触到女人了,心底正处于焦渴的状态。焦渴态状的男人看见任何异性都是美女,何况眼前的女人在迷蒙的灯影映衬下,亭亭玉立,曼妙动人。韩江林抵御着对方身体强烈的诱惑,故作严肃地问:"你好,你是谁?"

    "你好,"女人有些犹豫,像小兔子一般惊疑而胆怯,"我找你有点事情。"

    "有什么事,你说吧。"呼吸着女人身上飘逸的香水味,韩江林听到喉结响动的声音,害怕把女人带到家里去。

    女人从韩江林的表情上,看到了自己所处的优势地位,有意把手里的东西提起来,轻轻一笑:"哪有把客人晾在外面的呀。"

    韩江林只得引她进家。她把一袋苹果放在茶几上,环视着屋子,说:"晓诗那么漂亮的新娘,你居然舍得把她放走,真佩服你呀。"

    韩江林问:"你认识晓诗?"

    "怎么不认识?我是刘晓莉,晓诗读初中时,我读高中,对你,我是后来才认识的。"刘晓莉自报姓名。韩江林听说是师姐,又是杨明老主任推荐的女干部,稍微自然了一些,说:"等一会烧开水再泡茶。"

    刘晓莉主动说:"我今天刚到南原看望杨明老主任,回来顺便买了几斤真正的红富士,刀子在哪里,我给你削苹果。"

    韩江林找到刀子,准备削苹果。刘晓莉把刀子拿过去,拿起苹果灵巧地削了起来,说:"这是女人家做的事情。"又说,"家里收拾得那么干净,韩部长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白天都在外面跑,家里就像旅社。韩江林悄悄打量刘晓莉,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挺拔的胸像藏着两只小兔子,随着削苹果的动作而欢欣跳动。下身穿一条黑色包裙,没有穿腿袜,圆润的玉腿闪着诱人的光泽。小腿修长而匀称,身子微斜,浑圆的小腿肚十分性感,充满了成熟女性柔和的诱惑力。韩江林耳热心跳,抬起的目光落到她的头发上,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曲卷的乌发像浮着一层漂亮的银色。刘晓莉削好苹果,发现韩江林的神情有些痴,知道眼前这个小师弟的心思走了神,把苹果递到他手里时,有意朝他靠了靠。韩江林抬手婉拒:"你是客,你先吃。"

    刘晓莉把苹果直接塞到韩江林嘴前,韩江林不得不用手接了。刘晓莉和韩江林挨得很近,再削苹果时,腿有意无意地蹭他的腿。韩江林想退避,又怕刘晓莉笑话。果然,刘晓莉发现了韩江林的尴尬,眼皮微微一抬,莞尔一笑。忽然,她手里的苹果落在地上,滚了出去。刘晓莉手肘压在他的腿上,探出身子去找,随着身子压低,柔软的丰胸整个压在韩江林的腿上,女人的体温像电流一般传导在他身上,转化为一腔沸腾的热血,直往头上涌。韩江林感觉胸口有一团气不停地膨胀,身体快要爆炸了,口吃地说:"掉了算了,不用找了。"

    刘晓莉坐正了身子,说:"掉了可惜。"韩江林说:"滚进沙发里面去了,你重削一个。"

    刘晓莉边削苹果,装着不经意地问:"韩部长,一个人在家春宵苦夜长,你不寂寞吗?"

    韩江林从她的暗示里听到一种危险的信号,不由得怦然心动,自我安慰道:"习惯就好。"

    刘晓莉轻轻一笑:"国外在那方面开放得很,国内也慢慢开放了,你没有必要当苦行僧呀。"

    这句话点到了韩江林的脉,想起对兰晓诗的背叛,韩江林一愣。刘晓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短暂的窘态,明亮的凤眼斜了他一眼,笑问:"风度翩翩的年轻帅哥,早已经红杏出墙了吧?"

    韩江林窘迫地笑道:"红杏出墙是形容女人的,男人哪来红杏出墙?"

    刘晓莉满脸羞红,用手背轻轻打了韩江林一下,笑问:"男人出轨应当怎么说?暗渡陈仓?春风喜度玉门关?"说着说着,觉得有趣,放肆地咯咯大笑。

    韩江林由词联想到其中情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刘晓莉亮亮的眼神定格在韩江林脸上,随手丢了苹果,挪过身子靠上前,圆乎乎的双手紧紧拥住韩江林,头埋进韩江林胸前。韩江林惊慌失措,边推边说:"晓莉姐,别,这样不好。"

    "姐一个女人家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姐喜欢你。"

    女人滚烫的体温灼着韩江林的身子,韩江林感觉大地在旋转,心旌摇荡,他的手落在女人曲卷的头发上,上了发胶的头发略为有些坚硬,韩江林的手被刺了一下,弹了起来。女人并不是随意而来,而是作了精心的准备。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女人肯定想从他这里获得某种东西,这种想法让韩江林感觉掉进了感情交易的陷阱里。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用力地推开刘晓莉,起身站离,不敢正视眼前有些慌乱的女人,坚决地说:"你,走吧。"

    刘晓莉边整理零乱的衣衫边道:"是不是姐太没有魅力了?"

    "不是你没有魅力,是做得出格了,一个女人要学会尊重自己。"

    刘晓莉并不生气,笑着说:"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大胆地表白爱情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人有多少年好活啊,如果不好好地爱一回,不是白来世上走一遭吗?"

    "你有丈夫有孩子,已经没有再对别人说爱的权利。"

    "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女人伶牙利齿,韩江林在辩论中败下阵来。好在斗嘴冲淡了先前的暧昧气息,韩江林下了逐客令:"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就走吧。"

    刘晓莉真诚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晓诗是你的爱人,我是晓莉,是姐姐,让我今晚留下来代妹陪你一回,好不好?"

    韩江林几乎被她温柔的表情所打动,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迈向深渊边缘,说:"既然你认晓诗做姐妹,你就要尊重晓诗,不要背叛妹妹,更不能让妹妹的丈夫背叛。"

    刘晓莉定定地看着韩江林,一时无话,过了好长时间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问:"你真的愿意认我做姐姐吗?"

    "你本来就是我和晓诗的师姐,只要你真诚相待,我会记住你这个好姐姐。"韩江林说好姐姐时,不由得看了一眼满脸羞红的刘晓莉。她丰腴美丽,充满了女性的柔媚,这么有气质的女人,如果她不是怀着某种目的出现的话,做为男人他肯定会动心的。

    刘晓莉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说:"对不起,姐失礼了,你能够把我当姐,我真的很高兴,以后有需要姐姐帮忙的地方,告诉姐一声。"刘晓莉说完,站起来走近韩江林,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正视着韩江林,仍然不死心,问:"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韩江林郑重地点点头。

    刘晓莉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说:"谢谢你的接待。"

    刘晓莉走了,屋里弥漫着女人特殊的香气,韩江林躲在黑暗地窗帘后面,目送刘晓莉穿过医院宿舍长长的院子,心想,如果他勇敢一些,今晚肯定有一个美丽的良宵,这样想着,不觉怅然若失。

    刘晓莉削了一半的苹果,暗香残留,韩江林拿在手里闻了闻,心里顿时烦躁不安,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掏出关闭了一整天的手机,拨打罗丹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罗丹的嗔怒:"打了一百次也打不通,在地球上消失了?"

    韩江林不回答,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月球上?"罗丹开了一句玩笑。

    "你在哪里?"韩江林提高了声音。

    "你常说我是月中嫦娥,月球就是我的家,想我坐宇宙飞船上来约会啊。"

    "我想你,你在哪里?"韩江林气粗起来。

    "我在白云。"罗丹听出韩江林不在开玩笑,老老实实地说,又问,"出了什么事吗?"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韩江林冲出门,打车赶到春兰的楼房,一口气冲上五楼。罗丹早已敞开门,候在门边迎接。韩江林关上门,不待罗丹说话,一把搂起罗丹就往房间里冲。罗丹吓了一跳,连声问:"干什么干什么啊?"

    韩江林把罗丹丢在床上,连撕带扯把女人剥得赤条条的,雪白光滑如鱼的玉体横陈在宽大的床上,韩江林扑上去。

    事后,罗丹亲昵地依偎在男人的胸前,轻轻拍着男人丰隆的胸肌,言笑曕曕。

    韩江林搂紧了女人:"你是我安全而温柔的港湾。"

    女人敏锐地觉察到男人怀有心事,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

    "为什么说遇到难题?"

    "男人遇到难题,总是希望在女人温柔的身体上展示雄性的力量,然后再充满信心地战斗。"

    "意思是,你是我的加油站喽?"

    "那当然。"女人毫不客套,得意地说。

    韩江林坏笑道:"加油站随处都是,男人可以随便加油的哦。"

    "可是你没有找到适合你需要的型号的油,加上了不合型号的油,车子要出毛病的。"女人警告道。

    韩江林想起刚才的险情,默然不语。

    罗丹说:"无数风光在险峰,但一般人都难以承受高处之寒,一些事业有成的男人在生活中知音难觅,误以为青楼女子的虚情假意就是真正的爱情而依恋有加,殊不知,古今无数英雄过不了美人关,把青春、事业甚至生命都葬送在女人的温柔乡里,所以越往上,越曲高和寡,更要有修养有耐性呀。"

    韩江林笑道:"曲高正可以多和几个,哪里还会和寡?"

    "想和你就去和呗,来找我干什么?"罗丹给了韩江林一个光背。韩江林不让她安宁,一把扳过她:"我就是要和你,你这辈子再也别想逃掉。"韩江林激情燃烧。

    在热烈的爱情浪潮拍击下,女人美丽的脸灿如桃花,身子像得到春雨滋润的花蕾,欢腾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