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六十三
田卫东在答应黄江北四十八小时内拿出证据证明章台的问题和他田家无关之前,已经雇了两个高级会计师在这幢别墅里住着,替他查帐,查了好几天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没告诉卫明,也没对他爸爸说。预感告诉他,他那位做什么事都满不吝的兄长,在章台在万方,多多少少会有一点麻烦事。要不留下一点麻烦,也就不是他田卫明了。但他觉得不会闹什么大的纰漏。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还不是捅大漏子的人。说白了,让他当大坏蛋,他还没那种胆识哩。他觉得是这样。
田卫东匆匆走进楼下一个房间,房间里的电脑打印机正哗哗地打印着,不一会儿,打印完了,取过打印结果,急急地看了一下,脸色当即变了,拿起打印结果,就跑了出去。这时,田卫明正在楼下另一个房间里打电话:"萨金卡,你现在在哪儿?在机场?你上那儿干什么?宝贝儿,你大点儿声。我听不清楚……你怎么了……你想走?坐下一班飞机回乌拉尔?"
田卫东一下冲进门来。
田卫明恼怒地:"敲门,为什么不敲一下门?你他妈的是条狗?"
田卫东上前一把夺下田卫明手里的电话,把那份计算结果扔在他脸上。
田卫明来夺电话:"那个小婊子养的要跑了,带走了我的信用卡,带走了我全部的金银细软,带走了我这十年里收集的全部宋瓷古砚。别的不说,就那把宋窑青瓷提梁壶,拿到香港伦敦随便哪个拍卖行,绝对能卖好几十万美元。"
田卫东一把揪住田卫明的衣领:"别跟我说你那些宋瓷古砚了,睁开你狗眼看看吧,这是你吹嘘的那个你在乌拉尔办的飞机修造厂的全部明细帐。去年实亏八百八十九万瑞士法郎。你还指望它给你赚回钱来填上万方这边的欠帐哩。"
田卫明一愣:"不可能!昨天我还和萨金卡的老爸通了长途。老头说得挺好的。乌拉尔这个厂子今年赚了,有钱给我填补这边的亏空。还说钱一两天内就汇出。""给你汇钱?给你汇逮捕证!你还没转过鹞子来呢!她父女俩合伙在坑你这个冤大头。好好想想吧,这一千四百万的帐怎么还,该醒醒了。挪用公款一千四百多万,人家就可以判你一百年刑,枪毙你十八回。我的傻哥哥。"
这时,有人跑进来:"黄市长来了。"
田卫东田卫明都一愣。
田卫明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又是田曼芳这婊子!你没狠狠教训她一顿?"
田卫东啐道:"你给我闭上你的嘴!(沉吟了一会儿对两位会计师)辛苦您二位,赶紧再算一笔帐,把我哥在境外的那些不动产都作破产清理,看看还能拿回多少钱。"
六十四
田卫东大步走进小客厅。黄江北正在那儿等着他。
黄江北问:"那套红木家具是怎么回事?"
田卫东笑了:"红木家具……是这么回事。这两年不是收藏热吗?我有两个朋友想收藏名人使用过的旧东西,特别想收藏名人家里的旧家具,找我捉摸这件事,我就推荐了您……他们拿一套红木家具换了您的旧东西?"
"让他们把东西拉走。"
"这是干嘛呢?嗨,您跟我那些朋友讲什么客套!这些家伙这两年玩原始股赚大发了,钱烧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套两套红木家具对于他们算个什么嘛!没事儿,拿着!送礼庸俗,受贿卑鄙,可这……既不是送礼,也跟受贿压根儿沾不上边儿,是交换。您紧张什么?"
"别跟我扯那些,我再说一句,让他们把东西拉走。明天早上七点半,我等着你拉东西的车。七点半你车不到,我就自己雇车,往检察院、往市纪检委送。"
田卫东愣了一下,忙追上前说:"黄叔叔,求您再待两分钟,我还有几句话要对您说。第一,我跟您保证,明天早上七点半以前,派车把那套东西给您拉走。第二,我现在向您承认,这套家具是我搞的鬼。是我的馊主意。是我的幕后策划。您不想听听田卫东为什么要在背后搞这鬼吗?您不想听听,田卫东这一次回到章台,这么样地上窜下跳,一会儿是人,一会儿又做鬼,到底是为了什么吗?您不想让我跟您亮亮我的底牌?"
黄江北似乎被说服了,起码也是被田卫东这一时的气势吸引住了。
六十五
老式的木壳立地钟敲十二点的时候,有人给田卫东和黄江北送去了两小碗粟米百宝羹,取走了那两只咖啡杯。而田卫明在他的房间里,已经抱着电话机睡着了。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慌慌地去找卫东。田卫东拖着拖鞋,正疲惫地向楼下走来。"你跟黄江北说了些什么?"他问。"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你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他是你瞒得了的那种人吗?他总有一天会从万方那边搞清楚这一千四百多万资金的去向的。与其被他查出来,还不如主动跟他说清了,能求得他的帮助。""求他帮什么?""暂且别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容我们一点时间,把这一千多万的亏空补上……""他怎么说的?""他说他要考虑考虑……""什么时候能给个答复?""兴许今天晚上,兴许明天上午。""要不要我出面再去跟他谈谈。我自己的事,兴许我去说,会更有效一些……""你?"田卫东冷冷地瞟了卫明一眼,严正地对他说:"听着,从现在开始,到事情得到彻底解决为止,不许你下楼,不许你见任何人,不许你往外打任何电话,更不许你接触你那些狐群狗党……这是昨晚,我和黄江北达成的唯一的协议。"
田卫明的脸一下胀紫了:"你们要软禁我?"
田卫东说:"软禁是客气的。"
这时,有两个大汉匆匆走来。他们昨晚找了个地方,"审讯"了苏群,因为他们从夏志远那儿所得到的那包东西,完全上当了。那里包着一只穿旧了的女鞋,一把老式的刮胡子刀架,还有一本完全空白的笔记本。
"怎么可能是空白的?郑彦章和苏群费那么大劲跟我们周旋,能是为了一本空白本儿?"田卫明喝斥道。
田卫东拿过那个笔记本,从头翻了一遍,果然看不出一点字迹。他收起那几件东西,问那个大汉:"苏群放了吗?"大汉答道:"放了。"田卫明又急了:"你们把那小子放了?那小子耍了我们……"田卫东说:"昨晚,黄江北一再提出不许再在章台市随便抓人,这种事,的确做得太过份了!我们需要他帮忙,不能再惹恼了他,要给他面子!"田卫明扑到田卫东面前:"卫东,这时候放过苏群,就等于是由着他们来栽赃陷害我……你应该明白,他们要搞我,最终还是为了要搞垮我们的老爸。事情已经干到这一步了,已经容不得我们退让,是死是活,必须把苏群手里的那批东西搞到手……要不然,你就是补上那一千多万的亏空,也还是脱不了一场致命的官司!"
田卫东说道:"好了。你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请你上楼。"
田卫东向那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们立即围上去抱住疯了似的田卫明,用最温和的言词劝说,不管他怎么的蹦跳,努力把他"搬"回到楼上去,锁了起来。
田卫东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的计划。通过昨晚一夜和黄江北的交涉,他觉得他已经突破了黄江北这个大关,他觉得他能够让目前的事态,按他需要的方向发展了。他不能告诉卫明他已经得着了些什么。但此时,他非常想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田曼芳。
六十六
黄江北对局势的分析,却没有田卫东那么乐观。他现在又来找夏志远,找到老城区古文物市场,夏志远正在一家专营古瓷器的小店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小口广肚的青花瓶。黄江北不分青红皂白,便把他"绑架"上了车。夏志远在车上大发雷霆:"我现在歇病假,你什么也甭跟我说,我什么也不想听。"黄江北笑道:"我说过我要跟你说什么吗?""那你这是干什么?""请你坐车溜达溜达,不行?"说话间,车已经到了夏志远家门前。上了楼,进了房间,夏志远撒开了叫道:"黄江北,我俩的缘份到头了。听到了没有?你别再跟我说什么。"黄江北笑道:"吼,吼得好,我今天就是来听你吼叫的。"夏志远却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不出声了。
黄江北说:"好,你不说了,现在我说。"
夏志远从床上跳起来:"我不想听。"
黄江北也从沙发上跳起来:"听着,昨天田卫东亲口告诉我,这两年,他那位兄长田卫明,从万方拿走了一千四百万……"
夏志远一震,但没作任何表示,只是直瞠瞠地看着江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同志哥,应该可以这么认定,彻底解决章台市问题的关键时刻到来了。"
夏志远还是没反应。
"你为什么不问一问为什么彻底解决章台市问题的关键时刻到来了?问呀!"
夏志远依然不作声。只是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章台市的人民是出色的,章台的干部也是能干的。只是有那一小部分手中握有或大或小的权力的人,搞得大家伙儿没心在这块土地上好好干,现在是揪出这些蟑螂臭虫的时候了……"
"你说田卫明是妨碍章台发展的关键?"
"你总算开口了,好好好。我怎能把田卫明当关键?我的智商有那么低吗?"
"我想也不至于啊。"
"一千四百万不是一百四十万,更不是十四万,小小一个田卫明,怎么从万方把这一千四百万搞走的?必定是通过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应该说,其中可能包括了董秀娟和于也丰。"
"你是说通过这,就能澄清董于二案?"
"不仅仅如此。董于为什么会跟着田卫明转,怎么会胆大包天把一千四百万公款给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田卫明?"
"他是田副省长的大公子!"
"好。你开始涉及问题的要害了……"
"你是说一千四百万和田副省长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
"滑头!"
"我想郑彦章已经找到了这里的关键证据。也就是说,他掌握了这一千四百万是怎么出溜到田大公子手里去的证据……"
"因此,田卫明才那么迫不及待不顾一切地要对付郑彦章和苏群,为了保住他那个身居重位的父亲?"
"我可没这么说。"
"别绕圈子了。你今天找我来,到底要干什么?"
"替我再去找找苏群……"
"又来了!"
"苏群交出的那个本子,是个空白本,真正的证据还在他手里。请他相信我们,把证据交给组织上。郑彦章昏迷了,如果真是很严重的脑溢血,即使抢救过来,也可能会失去记忆,开不了口,甚至成为植物人。他留下的这点证据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千钧系于一发。保留在他个人手里,是很危险的,也是非法的……"
"他现在不可能再信任我们,特别是你居然下令让我把他交给我们的东西交给了田家人!"
"当时我们没任何证据,不能和他们完全搞僵……"
"所以你就采取了明哲保身的做法,宁可屈从田家人,而不愿冒任何风险去保护这个小本子?"
"没有拿到确凿证据前,我们不能采取公开和田家人对抗的做法。这样做同样是不明智的!"
"但是,你的这种’明智’,使真正掌握证据的人,不敢把证据交给你!"
"志远,我已经说过了,事情并不像我们早先想的那么简单!"
"是的,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几乎在这同时,田卫东突然闯进水上大酒家后院的田曼芳房间。半裸的田曼芳正在换去刚才冲洗汽车时穿的那套衣服,见田卫东闯进,忙拿起一件外衣遮住身子,喝斥道:"你怎么连门都不敲一下!"田卫东乐呵呵地说:"快穿上衣服,跟我去见个人,一个你特别想见的人。"田曼芳怒目相视:"你快给我出去,我没兴趣跟你去见什么人。"田卫东说:"别谦虚了,您会有兴趣的。"一边说,便拉开大衣柜的门,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扔给田曼芳。田曼芳叫道:"强盗!"田卫东嬉笑道:"对对对,我就是个强盗,快穿,你要再不穿,我可就顶不住了,我可要真正强盗你一回了!我一直想强盗你一回,这一点你应该是十分清楚的!"
在田卫东的"强制"下,田曼芳跟他来到友谊宾馆老楼。自助餐厅里,由于还不到用餐时间,几乎没什么客人。田曼芳问:"人呢?"田卫东微笑道:"他一会儿就到。"田曼芳仍不肯坐下:"谁,说清楚。"田卫东慢慢说道:"黄江北。满意了吧?"田曼芳向外走去:"无聊。"田卫东拦住她,并低声威胁道:"曼姐,我的确约了黄江北,我要让你看看真实的黄江北。一个让你为之大失所望的黄江北,一个并不值得你暗自钟情的黄江北。"
田曼芳呆住了。
六十七
在夏志远家,黄江北最终未能说服夏志远为他再去找一下苏群,只得走了。他不想把事搞僵,留点余地,待明后天再来做工作。再者,市府大楼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也容不得他在这儿逗留太多的时间。他悻悻地走了出去。
在友谊宾馆的老楼里,田卫东这样安排田曼芳:"待一会儿,我跟黄江北谈的时候,您先在里面听着,先别露头。"田曼芳警觉地:"你又在设什么圈套?"田卫东笑笑:"什么叫又设圈套?好像我这一生给人设过多少圈套似的。我今天只不过是要让您曼姐看看,黄江北跟我一样,也是个吃五谷、拉臭屎的凡夫俗子!不是我要毁你这个心爱的男人,我实话跟你说吧,他收下那套红木家具了!"田曼芳淡然一笑:"瞎掰!"田卫东声色不动地:"今天一早,他打电话通知我,他要这套家具了。一会儿,他上这儿来,就要跟我谈这件事。您曼姐可以在一旁听听,听听一个年轻有为的代理市长,怎么跟我解释他忽然间又想要这套价值四十六万港币的红木家具了,听听他怎么把从中央高级党校学来的理论,活学活用到这档子事情上。您不觉得既特别有趣而又是一场相当难得看到的戏吗?"
田曼芳不说话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时间只是呆呆地看着田卫东,不知说什么才好。"……而且他不仅收下了,还收得非常高明。电话里还郑重其事地提出两点要求。一,先把这套家具从他家拉走。二,再由我亲自替他把这套家具卖了,换成现金交给他,绝对不许由我以外的任何人插手这件事……聪明啊,周到啊,的确不愧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玩什么,都滴水不漏。"田卫东冷笑道:"其实我原来对他也是寄予很大希望的。在这一点上,甚至不比您差到哪儿去。"
"你让我知道这件事,有什么用意?想有一天,让我到法庭上去为你作旁证?"田曼芳怔怔地问道。
田卫东苦笑了笑说道:"我真要找个证人害黄江北,也不会找您啊。您曼姐会为了我去作证伤害黄江北?你恨我们田家的人,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今天找你来一起看看这场戏,丝毫没有害谁的意思。我只是心里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话。我跟你一样,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黄江北,敬重这个黄江北。多少年来,我实际上想做到的,就是要像这个黄江北曾经做到的那样。清华,北大,工程师,政策研究室,最后走上市长宝座……闪光灯,麦克风,指挥千军万马,掌握亿万经费。但最后又绝对潇潇洒洒、清清白白留一世英名,撒手他去……可我没能做到。我对所有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管他是什么样的,都愿意三跪九叩头地叫他一声爷……可没想到这个我最敬重的爷,也顶不住几十万港币的诱惑。曼姐,你说,人这个东西,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假招子!谁闹得清你们兄弟俩是咋回子事……"田曼芳说着,拿起小皮包,就向外走去。
田卫东一把拉住田曼芳:"上哪儿去?……想去找黄江北通个讯儿?想赶我头里去做好人?田曼芳,你只要敢在黄江北到来之前,踏出这门槛一步,我立即打电话告诉你所有的熟人,你,田曼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光跟我哥,还跟我那个老爹,都睡过觉!"
"流氓!流氓!去说,去说呀,有种的上广播电台去说!上电视台去说!"
"我还要告诉黄江北,就是你,田曼芳,唆使田卫明到万方支钱,也是你,田曼芳,一次又一次到董秀娟那儿,说动了这个缺乏从政经验的女劳模,让她批条给田卫明,到万方支钱。你现在又缠上了这位英俊潇洒的新市长……
"是的,就算这些都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要看着你们田家所有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我就是要把你们全送进监狱去!"田曼芳的脸色顿时变得跟纸一样苍白,浑身哆嗦着,拿起小皮包,猛地推开田卫东,跑了出去。
田卫东追到电梯门口,电梯关上门走了,他忙向楼梯口冲去。等田卫东大喘着气跑下楼来,却看见黄江北的车缓缓驰进了宾馆大院。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稍稍镇静一下自己,向黄江北走去。
田曼芳的马自达车飞快地开到黄江北家,黄江北家门锁着。田曼芳问一个邻居老大爷:"黄市长新卖了一套红木家具,还在吗?"大爷警戒地:"你是哪儿的?"田曼芳:"我是家具店的,昨儿个多收了黄市长的钱,找他退钱来了。"大爷笑道:"少见,还真退钱。可家具一早都拉走了,你不知道?"田曼芳又赶回水中酒家,冲进后院单昭儿房里,拿起电话就拨号,她哪里知道,自己刚才和黄江北在友谊宾馆是前后脚擦肩而过,失之交臂。现在往市府打电话,怎能找得到他呢?
单昭儿走了进来,轻轻地拍着田曼芳潮红的脸,说道:"嗨,人家可是有老婆的人。别玩火自焚。那可不是轻易沾得的主儿!"田曼芳愣了一下,呆站了一会儿,沉着脸怔怔地打量着单昭儿,忽然说:"真没意思……昭儿,我要走了。要离开万方,离开章台。我太累了,干不动了,我想找个地方,去好好儿地休息一段日子。你愿意不愿意把这个酒家全部接过手去彻底地管起来。"单昭儿一怔:"您又想跟我们玩什么新招?"田曼芳笑笑:"没有任何阴谋,只要你愿意接,我会到公证处去办妥一切过户手续。一切都无偿移交。祝福你和夏志远……"
单昭儿:"你怎么了?曼姐,你一直是特别自信的人,您一直教导我,做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自己相信自己,要学会咬着牙齿过日子。你这牙齿咬不下去了?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特别不容易。可是,你要相信章台的问题能得到解决的。你也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的……"田曼芳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昭儿,你想哪去了。归宿不归宿,对于我已经没什么大的意义了。我真的只是想走得远远的休息一段日子……"单昭儿几乎要哭出声来,大叫道:"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