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施福财拿到了第一手绝密材料,他望着照片中的两个人,心底顿时涌起一阵兴奋。自从那次酒会后,他就看出了白雪和马国强之间有问题。后来,他派了两个人跟踪白雪,好几天这个女人都没有动静,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跟踪的人打来电话说白雪一个人到了亚加阁咖啡厅。

亚加阁咖啡厅是情人谈情说爱的理想场所,白雪接触的人,都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在红楼酒家的办公室里就解决了,根本用不着去那种地方。他可以肯定,白雪要见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人。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好消息就传来了。

如果白雪和马国强的关系非常特殊的话,那么,控制了白雪,就等于控制了马国强。这样一来,在常源市内,还有他施福财办不成的事吗?

那一晚和白雪见面后,马国强一夜都没有睡好。他想着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想着那一封没有回音的情书,想着白雪的那几声长叹,还有那依然美丽动人的脸庞。再看一看躺在身边的童艳珍,眼角早已经爬上了鱼尾纹,40岁还不到,可是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也许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吧,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履行做丈夫的责任了。想了想,他的下面渐渐有了反应,伸手去脱妻子的内裤,却听妻子咕哝了一句:“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说完翻了一个身,将脊背对着他。

他感到一阵失落,顿时没有了兴趣。望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白雪,想象着那件粉红色套装里面的丰腴躯体,想象着她说话时的那一举一颦……

早上起床的时候,马国强望着妻子,心中感到一丝愧疚,他暗问自己:我这是怎么啦?

上班后,上午开会研究讨论商贸大楼的下一次竞标时间,还有对各建筑单位的资质进一步审核,马国强拿着由刘时安送来的材料,在发言的时候,居然有好几个地方都念错了。

坐在旁边的刘时安看着马国强一脸疲惫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以往开会的时候马国强都是精神抖擞。

开完会后,马国强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刘时安就敲门进来了。

“马市长,您工作太劳累了,”刘时安小心地说:“要不今天下午的会明天再开,你看怎么样?”

“没事,”马国强说,“中午我休息一下就行,下午的会议你去安排一下,照常开!”

刘时安点着头出去了。

马国强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脑海里想的净是昨天晚上的事,有好几次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白雪去个电话,可是他却没有胆量按下去。

他一次次地问自己:我这是怎么啦?

市委市政府开会讨论商贸大楼的事情,外面的人早已经得到消息,各方面的人都加紧了联系。胡茂树多次提醒施福财,要他赶紧把关系搞好,但是他不以为然,叫胡茂树不要多事,只管好自己的事,别的不用管。胡茂树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天,施福财陪着银行的周副行长吃完饭后,驱车前往红楼酒家,他觉得应该和白雪好好谈谈了。

来到红楼酒家,他直接上了三楼。经理走上前,“施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他笑了笑,“我找你们老板娘,有些私事!”

他不等经理再说话,径自走到三楼走廊的尽头,沿着楼梯上了四楼,推门进了白雪的办公室。

很多来红楼酒家吃饭或者潇洒的人,都不知道白雪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他之前也问过经理,说是想找老板娘聊聊,可经理都说老板娘不在。

他进门后,看到穿着一身休闲服的白雪,正坐在老板椅上打电话,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他认识白雪这么久,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是见到对方那张毫无表情的漂亮脸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样子。

白雪见施福财进来,忙对手机说:“我有朋友来了,等下再给你电话!”

白雪挂上电话,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施总,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施福财把门关上,望着白雪脸上那一抹渐渐消失的潮红,问道:“给谁打电话呢,这么高兴?”

“哦,一个熟人。”白雪随口说道。

施福财笑得很暧昧,“是一个老熟人吧,你们的关系还不一般哦!”

白雪微愠,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什么什么意思,只想给你看张照片。”施福财笑着说:“恭喜你找了一个大靠山!”

他从包里拿出那张照片,接着说:“是我不小心看到的!”

白雪接过照片,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在约马国强见面的时候,她就怕被别人知道,所以才选了一个那样的地方,想不到还是出了事。如果这张照片流传出去,在常源市将造成很大的影响,马国强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廉政形象会瞬间被毁掉。一旦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落井下石,他的政治生涯也许就此终止。

她拿着照片的手微微在颤抖,低声问:“你想怎么样?”

施福财笑着说:“都说你在常源市手眼通天,哪个部门的领导都给你面子,这回我总算见识了。”

白雪躺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施福财走到一旁,坐下说:“马市长是个不错的男人,有口皆碑!”

“我与马市长很正常,”白雪说,“我们曾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一直没有联系,前段时间偶尔遇上,我找他只想叙叙同学之情……”

施福财笑着说:“如果仅仅是叙旧的话,你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白雪不想过多的解释,于是问:“50万,怎么样?”

施福财冷笑着,“你当我是要饭的?不要说50万,就是500万我也不放在眼里。”

“你说个条件吧,”白雪说道:“只要我能做到!”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生活嘛,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选择的,就像你长得漂亮,气质不错,却不得不与各种各样的男人周旋,说真心话,我看了都于心不忍。”

白雪明白施福财心里在想什么,她说:“在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么去我家,你看怎么样?”

施福财看了白雪一眼,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答应得这么爽快。

两人上了车,施福财坐在白雪的旁边,闻到一股幽幽的女人香,心中已经醉了。

白雪开着车,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说道:“你就是为了想得到我这么简单吗?”

施福财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你以为呢?”

白雪说道:“如果还有别的要求,请一并说出来,不要婆婆妈妈的。”

施福财说道:“我可不想利用你和马市长的关系来做文章!”

白雪冷笑了一下,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的话是可以相信的?她比谁都明白。

车子离开了市区,来到市郊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把车停在一栋叫月明宣的楼下,下了车,两人来到503的房门前,白雪用钥匙打开了门。

进门后,施福财问:“这是你的家?”

白雪淡淡地说,“是的。”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间里显得很简朴,但是却很典雅,窗帘是淡蓝色的,墙上挂了几幅西方的油画,灯光和色调也配合得相当到位,显示出主人与众不同的品味。

白雪给施福财倒了杯水,说:“喝水吧!”

施福财接过杯子,说:“别客气。”

来到这里后,他竟有些不安起来。虽然出入过各种情色场所,见过各种女人,但是到这样的地方来,他还是第一次,更何况用的是不正当的手段。

白雪脱掉外套,露出只穿着胸罩的上身,施福财心中一热,一把将她搂住,说:“你是个讲情调的女人,我们不急于上床,先谈些有意思的事。”

白雪微笑着说:“想不到施总还懂情调,我刚打完球,出了一身汗,先去洗个澡。”

“要不要洗鸳鸯浴?”施福财问,他的手抚在白雪的腰上,快四十的人了,身材还那么好,跟少女似的。

白雪甩开了他的手,说:“我习惯一个人洗!”

看着她进了卫生间,洗澡水哗哗的声音诱惑着他,使他有一种急于发泄的冲动。

他走进卧室,见里面也很简单,两边是壁橱,除了一张带镜子的梳妆台外,只有一张席梦思床。梳妆台上放着一些化妆品,席梦思床上的四件套都是淡蓝色的,只有一个枕头,枕头的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布娃娃,整个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女人香,让人感到无比的温馨和甜蜜。

他坐在席梦思床上,心想:不知道这张床上到底睡过多少男人。他竟然产生了一丝醋意。

白雪洗了澡,裹着浴巾出来,施福财走出卧室,闻到了很浓的沐浴露的香味。这是一种充满着幸福甜蜜的味道,引诱着他想象男女间的甜蜜事儿。

白雪说:“你也去洗一下吧!”

施福财犹豫了一下,脱掉外套,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洗完,出来的时候,看到白雪坐在沙发上,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施福财看了看桌上的包,没有翻动的痕迹。

白雪娇柔地说:“过来给我吹吹头发。”

施福财拿起吹风机,看着她乌黑油亮的头发,笑着说:“好一头漂亮的秀发呀,做洗发水的广告不错,保证商家得利。”

白雪笑笑,没吱声。

吹风机嗡嗡地响,头发舞蹈般飘动,两人越来越感到燥热。施福财再也抑制不住冲动,放下吹风机,在白雪的脖颈上吻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卧室,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席梦思床上。

一番龙腾虎跃后,施福财疲惫地躺在床上说:“不愧是红楼酒家的老板娘,经验丰富,我都快吃不消了。”

“经验丰富的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白雪面无表情地说,她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

施福财下了床,去洗手间冲了一下,穿好衣服对白雪说:“我走了,还有很多方面的事要处理,我想你时会打你电话的。”

白雪说:“我知道你对我垂涏已久,今天总算满足你了。”

施福财在白雪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我感觉有些喜欢上你了!”

白雪没有说话,在她面前说喜欢她的男人还少吗?可是到头来,有几个男人能真心对她呢?

她望着施福财离开的背影,心里感到一丝莫名的酸楚。

两行清泪,沿着她的脸颊静静地流下来。

童艳珍拒绝了丈夫后,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这天晚上,她洗完澡,穿上了一件半透明的真丝睡裙。这条睡裙是刘时安送来的,说是他的老婆从省城买的,结果到家一看,小了。他说要是童阿姨喜欢就留下,要拿回省城去换,很麻烦的。她也就把睡裙留下了。

夫妻俩像以前一样上了床,她用手抚摸着丈夫,想调动起他的积极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折腾了半天,他就是没有反应。

马国强看了看妻子,说了一句:“算了,还是睡觉吧!”

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写菜单的时候,童艳珍专门写了一些滋补性的海鲜。她早就听人说过,男人吃了那些海鲜之后,很容易来事。可是一连几天,任童艳珍怎么样主动,就是不顶事。

莫非马国强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童艳珍几次叫他去看医生,他却说没有事情,只是工作太累了。

终于有一天晚上,童艳珍半夜醒来,看到马国强自己在解决那事,顿时一阵悲伤,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丈夫已经开始嫌弃她了……

有消息传来,说招标会在一个月以后继续进行,但是具体的方式和相关的资质验证还有待考证。

长升公司在马国强眼里,是没有办法和其他几家大公司比的,这一点施福财心里明白。

刘时安从马国强家回来后,把市长的意思向施福财说了一遍。施福财很高兴,虽然没探出特别的意向,但他知道马国强对长升公司并不反感,这就好办了!

施福财已经彻底摸清了马国强的性格。他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最讨厌别人在后面搞小动作。

这天晚上,他把丰达公司的老板丰德生约了出来,两人单独在一家酒店的雅间里见了面。

丰德生一时间不懂施福财把他约出来是什么意思,坐下后低声问:“施老板,约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施福财微笑着说:“听说省城那几家公司都在加紧活动,也不知道你那边活动得怎么样了!”

丰德生笑起来,“你这家伙,想探路是吧?”

施福财笑道:“不是探路,只是相互聊聊。上次招标会以后,入围的就那么几家,本市只有我和你,你想想,如果让别的公司抢了去,以后市里的大工程还有我们的机会吗?”

丰德生低下头不说话。施福财说的话有道理,他又何曾不想呢?光交际费都丢进去了好几十万,可是并没有多大的效果。从实际情况考虑,省城那几家公司无论从设备还是人员技术上,都要比他的公司强得多。

他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你很有希望,王副市长那边,你比我的关系好,马市长这边,听说他的老婆和小舅子都在你这儿做事,从关系上讲,谁都没有你有优势!”

“我说老兄,你这就不知道了,马市长的为人相信你都听说过,”施福财说,“正是有这层关系,他才格外看待长升公司,要不是王副市长帮了忙,我都入不了围!”

马国强搞的廉政建设,常源市没有人不知道的,丰德生想了想,说:“那他也只是做个样子,说不定他老婆已经在帮你吹枕边风了呢!”

施福财笑道:“看来你老兄真的不知道马市长的为人,要不你出面去一趟,费用我出,怎么样?”

丰德生问:“什么意思?”

施福财说道:“我出钱,让你去马市长家走关系,怎么样?”

丰德生望着施福财,“有这样的好事?”

施福财拿出一沓钱,“钱在这里,你看行还是不行!我送你到他家的楼底下!”

丰德生心中一动,到目前为止,他还真没有见到不要钱的人。现在那些当官的,台上做的一套,台下唱的一套,他见得多了。拿施福财的钱去走关系,走得通的话,是自己的,走不通的话,也不亏。

他考虑了一下说道:“马市长来了好几个月了,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也烧得差不多了,好,我就去一趟,看看是不是真有不要钱的人。”

施福财暗自得意,开车把丰德生送进了政府大院,并把马国强家的住处告诉了丰德生。

20分钟后,丰德生黑着脸下楼了,坐进车内,说道:“真他妈的邪门了,我活这么大,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遇到!”

施福财笑着说:“老兄,我说的没有错吧,别人还以为我和马市长有什么关系,其实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一点关系都没有?”丰德生不相信。

“真的没有,信不信随便你!”

施福财把丰德生送回丰达公司后,又给刘时安打电话,想约他出来潇洒一下,可刘时安说不方便。挂上电话后,他把车子开到一旁,想起了白雪。

他拿出手机,打了她的电话,说:“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

电话那头白雪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没空,12点之后我联系你!”

刘时安的老婆叫李雅琴,对逛商场情有独钟,她喜欢这种花钱的感觉,那是一种女人特有的幸福享受。

上次送完化妆品,刘时安又找了个机会,拉着他的老婆去童艳珍家“问候”了一次,照例带了两瓶高档的化妆品,可是这次童艳珍说什么都不愿意收下,最后说:“收下可以,但是必须按原价付钱!”

他见情况不妙,借口办公室那边还有点事情,离开了。

有时候女人和女人谈话,要容易得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童艳珍收下那瓶护肤品的动作上,他就知道如何与马市长搞好关系了。

在马国强与王建成他们那些人的这场政治角逐中,他不想卷入,只想两边都敷衍着,无论哪边输赢,他都可以保全自己的地位。

马国强最恨别人搞小动作,但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友谊,男人是管不了的。

李雅琴最擅长的就是打扮,刘时安相信她与童艳珍很快就能够成为好朋友。

两个多小时后,坐在办公室里上网玩游戏的刘时安接到了老婆李雅琴的电话,说自他走后,两个人越谈越投机,都是谈些女人护肤保养之类的话题,说童艳珍好像很在意如何恢复女人的魅力。

李雅琴在电话里说,两瓶高档的化妆品好歹送出去了,在童艳珍的坚持下,她不得已收了一百块钱。

那两瓶高档的化妆品值五六百呢,如果李雅琴不收那一百块钱,童艳珍是不会要的。这女人虽说有点贪便宜,但是警惕性还是很强。

最后,李雅琴在电话里说:“我已经和她约好,星期六一起去美容院做面膜和皮肤护理。我可是在帮你办事呀!”

刘时安回答说:“我的老婆大人,我得好好感谢你,你去吧,只要有效果,花钱不在乎,你老公的前途可就看你的了!”

挂上电话后,刘时安的心里美滋滋的,这人要是运气来了,做什么事情都顺利,没两下,他就赚了好几千个游戏币。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纪委书记文三春和马国强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低头说着话。这个时候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绝大部人都走了。

文三春是廉政小组的组长,目前主抓市里的腐败案件,很多干部见到他都怕。时下,各单位机关流传着一首顺口溜:老马老马,常源他最大,新官上任三火,把把烧到裤裆下;马前文,马后袁,阎王见了腿发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找人去谈话。

这马前文指的是文三春,马后袁指的是市公安局局长袁青。他们两个人是马国强最得力的助手,在调查取证的时候相互配合,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刘时安走上前,说道:“马市长,文书记,你们还忙哪?”

马国强点点头,“是呀,还有点事情!小刘呀,你怎么还没有走呢?”

刘时安说:“明天马市长要下乡,我在整理相关的材料。”

马国强“唔”了一声,和文三春并肩走过刘时安的身边。看着他们下楼,这时刘时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一看,是王建成打来的。

他摁下接听键,问:“您好,王市长,有什么事吗?”

电话中王建成的声音很低:“小刘,马市长他们走了没有?”

刘时安一愣。他是下班后约了老婆一起去马国强家里,然后又回办公室的。王建成那么问,明摆着是知道他在办公室里。是什么人告诉王建成的呢?看来在机关大楼里,善于打小报告的人还真不少。万一王建成怀疑他向马国强透露什么消息,是没有好果子给他吃的。

他小心地问:“王市长,您在哪里呀?”

王建成说:“我在办公室!”

“好,我马上下来!”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马市长和几个秘书的办公室在四楼,几个副市长的办公室在三楼。刘时安没有坐电梯,走楼梯下到三楼,来到王建成的办公室,推门进去,见里面有不少人,好几个是这次商贸大楼招标工作评估小组的领导和成员。

见刘时安进来,王建成不冷不热地说:“小刘,听说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很忙呀,两头跑是不是很累呀?”

王建成话中的意思刘时安已经听出来了,他望了一眼那几个人,说道:“王市长,我可是照您的指示办的呀!”

王建成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刘时安说道:“我刚才听到马市长对文书记说,那件事千万要加紧,不要露半点风声,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件事情。”

王建成“哦”了一声,旁边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安全办主任黎东方问:“你还听到了什么?”

刘时安摇了摇头说:“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我也不是听得很明白。”

王建成点了点头,说道:“小刘,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刘时安朝大家笑了一下,出去了,下楼的时候,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

童艳珍和李雅琴来到一家高级的美容院。做完面膜和皮肤护理,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年轻了许多。

进门的时候,童艳珍看到玻璃门上的价格表,做一次是800元,差不多是她半个月的工资了。

李雅琴找来了老板娘,两人嘀咕了一阵,她对童艳珍说:“玻璃门上的是对外普通价,我是这里的老客户,有VIP卡,只打两折!”

如果按两折算,也就是一百多块钱,童艳珍想到这段时间马国强的微妙变化,狠了狠心,做了。完事后,她给了李雅琴160块钱。

李雅琴把钱塞到包里,对老板娘说:“那些账到时候一起算!”便陪童艳珍出了门。

中午,马国强回到家里,看着童艳珍在阳台上晾衣服。

童艳珍转过身问:“老马,你看我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呀,”马国强看了看妻子。

童艳珍说道:“你再仔细看看我的脸!”

马国强看着妻子的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呀!”

童艳珍有些急了:“你再仔细看看,和原来有什么不同?”

马国强仔细看了看,“是有点不同,好像年轻了一点!”

童艳珍笑起来:“今天小刘的老婆拉着我去做美容,才一百多块,效果还很不错的呢。那些人说皮肤护理要经常做,效果更好……”

马国强打断她的话说道:“那些东西是要花钱的,我们家里不宽裕,还是把钱花在有用的地方吧。什么时候我和你去一趟乡下,探望两位老人家。童刚的事情,我真的有点对不起他。”

童艳珍的脸色微微一变,“老马,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童刚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马国强看童艳珍闷闷不乐,说:“你以大局为重,支持我的工作,我很感激,文书记说了,我们作为领导,要避嫌呀!”

童艳珍说:“我可不管你们工作上的事情,其实童刚他……”

童艳珍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马国强去开了门,童刚从外面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姐夫!”

马国强吃了一惊,问:“童刚,你没有回乡下吗?”

童刚说:“我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乡下?队长还说要给我加工资呢!”

马国强说:“童刚,听我说,你还是回乡下吧!”

童刚一听,有点生气了:“姐夫,我为什么要回乡下?”

马国强说:“听姐夫一句话,你不回乡下也行,暂时离开施福财的建筑公司。”

“我偏不!”童刚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姐夫,你当你的市长,我干我的民工,关你什么事了?”

“童刚!”童艳珍呵斥。

童刚说:“姐,你别呵斥我,姐夫他口口声声说廉洁自律,为什么要我也跟着受累,他当他的市长,我干我的民工,大不了……”

童艳珍伸手给了童刚一个耳光,说:“你没大没小的,他是你的姐夫!”

童刚捂住脸说:“他不是我姐夫,你看看全市那么多干部,哪有姐夫这么对小舅子的?”

童艳珍呵斥:“童刚……”

“姐,以后我不来你这里就是了!”

童刚一摔门,跑了出去。童艳珍知道童刚的脾气,怕再惹出什么事来,追出去:“童刚……”

童刚已下楼,跑远了。

童艳珍只好返回屋内,看一眼马国强,说:“你高兴了吧?这样了了你的心愿了吧?你仔细想一想,机关里哪个干部的亲属像我一样,现在不仅仅是我,连童刚也跟着受累。”

马国强一脸的无奈:“对不起,可我是市长啊!”

整个下午,童艳珍都愣愣地坐在沙发上。马国强也坐着,不知如何与妻子对话。平心而论,他觉得真的是对不住他们姐弟俩。家庭和工作,永远都会有冲突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童艳珍走进马涛的房间,关上了门,任马国强怎么敲,就是不开。

“妈,你们这是怎么了?”马涛怯怯地问。

童艳珍搂着儿子,“涛涛,大人的事你不要管,好好念你的书,将来大学毕业了,千万不要当官。”

第二天一早,童艳珍打发儿子去同学家后,她对马国强说:“老马,我想和你谈谈。”

马国强说:“你想谈什么?”

“我觉得你当上市长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童艳珍突然说:“老马,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什么事?”马国强问。

“最近街上有流言,说你和一个女人关系很密切。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男人,可是人言可畏呀!”

马国强吃了一惊说:“你是说白雪吧,她是我大学时的同学,我曾跟你提到过的,她是怪女人,离婚后到现在还没结婚,她找我只是聊聊天,没有别的事情!”

自从那次以后,他和白雪又偷偷地见了几次面,都是谈一些人生和感悟方面的话题,虽然那种情感一直纠缠着他,可是他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毕竟他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有两次,他想对童艳珍说他和白雪之间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童艳珍起疑心。

童艳珍说道:“你和她交往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份?”

马国强说道:“我和她之间,只是普通的同学见面,真的没有什么,请你相信我。”

他和白雪见面,每次都是选择一些偏僻的地方,没有想到还是让人知道了。

“我相信你和她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可是别人会怎么认为?现在街上把这事都传遍了,就你还蒙在鼓里。老马,你还是跟她保持一点距离吧。”童艳珍起了身。

这时茶几旁边的电话响起来,两人站着不动。

电话催命似的响了一阵又一阵,童艳珍心里烦透了,冲到客厅抓起电话,说:“对不起,他不在家!”可那头叫了声童阿姨,听声音是刘时安。

“童阿姨,你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来一下吧。”

“小刘,有什么事?”童艳珍缓和了口气。

“出了点事,童刚他……”

“童刚?”童艳珍一脸惊愕,“出了什么事?”

“童阿姨您别着急,童刚他……车祸……”

“什么什么?”

“车祸……”

童艳珍拿着话筒怔怔地站在那,马国强过来问:“童刚怎么了?”

童艳珍突然哇地叫一声,拉开门就匆匆地往楼下跑去。出了政府大院,拦了辆出租车赶到人民医院。到了医院急诊室门口,见刘时安和施福财也在那里,几个医护人员出出进进地忙碌着。

童艳珍向他们两个人奔去,喊着:“童刚他怎么了?”

刘时安上前拦住要往里冲的童艳珍说:“童阿姨,您别太难过,医生正在抢救。”

刘时安的手机响了,是马国强打来的,“小刘,你在哪里,童刚出了什么事?”

刘时安说:“马市长,我们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童阿姨也在,是童刚……”

那边的马国强把电话挂了。

施福财扶童艳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低声说:“对不起,童阿姨,我有责任,没有照顾好他。听别人说,童刚昨天晚上说要回乡下去。今天在去长途车站的路上,经过路口时,竟没有看到路口的红灯,迎面来了辆卡车,因为太突然,所以……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没有多久,马国强也到了,看到童艳珍不停地在哭泣。

刘时安叫了声“马市长”,把事情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马国强愣住了,如果不是昨天他对童刚说那些话,童刚也不会回乡下,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走到童艳珍的身边坐下,紧紧地拥着她说,“放心,童刚会没事的!”

童艳珍哭着说:“都是你呀!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一个多小时后,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摇了摇头。

“童刚呀……”童艳珍发出一声惨叫,昏了过去。几个医生手忙脚乱地把童艳珍送进了旁边的急救室。

院长和刘时安轻声说了几句。刘时安来到马国强的身边,把童刚的情况做了一些补充。马国强听着,眼泪也下来了。童刚的死,像一根钢针一样,狠狠扎着他的心。在这件事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急救室里,童艳珍渐渐苏醒了过来,医生将她转到旁边的特护病房里。

童艳珍不停地抽泣,刘时安推门进来,说:“童阿姨,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他在施总的工地干得很不错,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马国强也进来了,童艳珍把头扭向了一边。

“是我害了他,他在工地干得好好的,是我劝他不要干,我叫他理解他姐夫的工作……还打了他耳光……他从小就是那样的犟脾气……是我害死他的啊!”童艳珍哭得几次晕厥过去。

马国强站在旁边,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时安一惊,原来童刚离开工地是和马国强的工作有关,难怪他们夫妻会这样子。他有些后悔刚才多嘴了,忙掏出纸巾给童艳珍擦泪,说:“童阿姨别哭了,这样伤身体的,您要保重啊!”

施福财也说:“童阿姨,节哀吧。”

刘时安看了马国强和童艳珍一眼,说:“童阿姨,我先回去,下午再来看您!”

他和施福财出了病房。

施福财问:“现在怎么办?”

刘时安说:“还能怎么办?你好歹是童刚的老板,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有责任。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要去有关部门,把童刚的后事处理一下。”

两天后,童刚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常源市殡仪馆举行。市委市政府的很多领导看着马国强的面子,也都纷纷到场了。

童刚出事后,施福财拿出了10万元,代表长升公司作为对童刚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