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拯救父母,拯救亲情
呼唤拯救亲情不仅仅是父母与儿女之间的事,亲情就家庭成员而言,还有兄弟姐妹之间、爷爷奶奶与孙儿孙女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些同为亲情的范畴。而这一层面近年来发生的问题也异常之多。兄弟姐妹之间大打出手,毫无情面,为了一点利益、一起矛盾、一份家产,可以拼个你死我活的现象,不胜枚举。
还是先随我的叙述看看下面这些人物的命运吧:
那是去年11月的一个早晨,广东南海市西岸镇的两名联防队员像往常一样在镇附近的大槎村后山巡视,他们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的一处树林里有片泥土很特别,像是被人翻动过,于是,这两位联防队员随便用脚踢动了一下那片松动的泥土,结果令他们溪惊,那松动的土里竟然露出一个小脑袋,继尔又见一个小脑袋……两个联防队员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一想这两天大槎村的刘某家说是丢了两个孩子,于是就赶紧边跑边喊村上的人来辨认埋在松土里的两个小脑袋,村上的人听后跑到山上一辨认,这不正是刘某家的5岁老二和2岁老三姐弟俩嘛!
瞬间,刘某家的一对小姐弟被人残害的噩耗传遍了附近村庄。刘某夫妇赶到现场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在不足1米深的小土坑里被残害致死的惨景,悲痛欲绝。刘某共有3个孩子,除了被害的2个外,还有一个女儿,已经有20岁了。一直希望有个儿子的刘某在50岁时才得了个儿子,所以夫妇俩对最小的儿子视为掌上明珠。因为这个小儿子来之不易,先不说当地的计划生育部门管得紧不说!仅凭夫妇俩在生下大女儿18年后终于历经不懈努力后如愿得到一个儿子便可知他们的苦心。出事的前两天,刘某夫妇在晚上6点多钟收工回家时却不见像往日一样在门口等候他们的小女儿和儿子,便左邻右舍问了个遍,都说没见他们家的小姐弟俩,当夜他们找遍了村里村外,却仍不见孩子,于是连忙向派出所报案,但事过几天,仍然没有孩子们的音讯。要不是联防队员的无意发现,刘家还仍然以为孩子可能是被外地什么人贩子骗走了呢!
刘家的小姐弟死得好惨,那活埋他们的土坑仅过2岁小弟的头部,而后来警察发现在土坑的松土里有明显的小孩挣扎痕迹,特别是小男孩的小屁股已有三分之二是露在了外面,可怜2岁的他力小气短,最后被薄薄的松土窒息而死。
这么残忍的事谁干的?公安人员迅速展开了侦察很快发现刘家的大女儿在自己的妹妹和弟弟出事后神情异常,且东躲西藏,形迹可疑:于是公安部门对其采取了隔离审讯,经过并不复杂的几番旁敲侧击,这位刘家的老大开始惊慌起来,最终交待了她残害亲弟妹的犯罪过程:刘家的这位大女儿有个男朋友,她偶尔听男友说村上正在兴建公寓。
“你家即使分了公寓也没有你的份呀,那是你父母的。”男友对她说。
“父母死了不就是我的了吗?”她回答说。
“那不一定,你还有妹妹弟弟,尤其是你爸妈对你弟弟那么宠爱,以后家里的什么好东西还不都传给他嘛!”
刘家的大女儿听后像心里横了一根闷棍,她左思右想,想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是绝妙的计划:一日,20岁的她,把根本不懂事的5岁妹妹和2岁弟弟领到后村的山上,说是带他们玩,那小妹小弟哪知大姐姐心存歹毒。他们一路还蹦蹦跳跳地嚷着姐姐好姐姐好的,谁知他们走到一个土坑前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时,紧随在他们后面的姐姐竟然举起一根大树干,哐哐几下就抡在他们脑袋上……之后这对小姐弟就不省人事地被他们的亲姐姐用土活活地埋在小坑里。
刘某的大女儿在监狱里反省时还咬着牙说道:“我想我……不把他们弄死,我就得不到父母传下的任何东西,所以其他的我就不去想”刘家的悲剧始于这位20岁的大姑娘身上,而作为20岁的姐姐,本该对两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弟弟妹妹产生同胞亲情,然而她不仅丝毫没有,反而做出了灭绝人性的罪孽。也许正是她比弟弟妹妹年岁大才懂得了什么叫利益两字,才最终连基本的同胞兄弟姐妹情都不顾了。
刘家的这位比自己弟弟妹妹懂事得多的姐姐做出的这种灭绝亲情和人性的罪孽并非仅有。
也是一位姓刘家的孩子,兄弟3人,大的15岁,小的13岁和7岁。老刘是某矿务局的职工,这几年矿上效益都不行,老刘全家的生活十分拮据。有一天他在家里说,照这么个日子,以后3个娃中最多也只能有一个人去上大学。父亲说着看了看正在念初中的老大,然后长叹一声,说:就要看谁在学校的成绩好了……
老二和老三还小,都在念小学,他们并不把父亲的话记在心头,该玩该喝的照常。惟独老大这一夜没有踏踏实实睡好,他在床上滚来滚去一夜没合眼,他在琢磨着:爹说的话明摆着是让学习成绩好的弟弟们以后上大学,而我老大看来没戏了,因为平时我成绩不如他们,咱家的爹大小也是个矿业大学的专科毕业生,可现在连饭碗都保不住了,要是我将来上不了大学,还不知咋样?
老大越想越觉得活得窝囊,不如干脆……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可以实现他愿望的主意。
第二天放学回家后,老大把两个弟弟叫到离家不远的山上,骗他们说玩,结果玩了上面那个刘家大姐姐玩的同样把戏,只是这个刘家的老大是先用木棍把两个弟弟打死后再挖坑把他们俩埋掉了。
案情发生后,这位老大被公安局逮起来时,还不到判刑的年龄,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回答得非常简单:
“我不把他们杀了,我就上不了大学。”
又问:“那可都是你的亲弟弟呀!”
他说:“现在是亲弟弟,可如果因为他们今后我不能上大学,这亲弟弟不就成了害我一辈子的仇人吗?”
别人又问:“你现在把他们杀害了,你不也成了他们的仇人了?”
他很沉静地说:“所以还提啥亲不亲……”
说这样话的,显然不能说这位15岁少年一点不成熟,从他的思维里,我们看到了一种在当今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由于某种利益驱动和支配下,存在着的严重的亲情危机。
在我写这部作品时,正好碰上在深圳工作的一位朋友,他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更令人深思。有一对兄弟来自湖南某市,兄弟俩从小因为父亲早逝而饱受生活的艰辛,当他们给常年有病的母亲送终后,带着仅有的5000元钱一起南下到了深圳。
5000元够什么用?哥哥对弟弟说:“你看看这深圳,到处都是有钱人,我们兄弟俩要想发财,就必须敢于冒大险。”
弟弟问:“怎么个冒险法?”
哥哥说:“你看人家现在不是都在玩股票嘛,干脆我们把这钱去买点股票,说不准过几天我们的钱便能滚几倍。”
弟弟一听急了,说:“哥,咱们还是踏踏实实找份工作算了,那样还也许能有口饭吃,玩股票玩砸了可怎么对得起妈妈呀?5000元钱是妈舍不得治病才剩下的……”弟弟说得眼泪直往下掉。
哥也跟着掉泪。因为他们的母亲在重病的晚期因为知道自己治病而害得两个有孝心的儿子不仅没找对象,且连仅有的那么点家底也给折腾光了。本来最后一次可以动手术,兴许还能多活一阵,但她知道一次手术又得花费几千元钱,于是乘人不备时,自己投河自尽了。当兄弟俩在邻居的帮助下把僵硬的母亲从河底拖起来抬回家里的那张硬板床上时,发现了母亲铺底下留给他们的这5000元钱。
这样的钱自然提起来就会叫人心酸。
哥儿俩就这样各自找到了一个工作的机会,但哥哥看着人家玩股票一夜之间发了大财,便依然惦念着发大财。于是有一天他托人偷偷买了3000元股票留下2000元是准备兄弟俩的生活费的,结果不出10天人家就告诉他嫌回了一倍的钱。当哥的一想干脆把连本带嫌回的那几千元又全都买了新股。又是一个月过去,他这6000元买的那只深发股,在市场上连翻了几番,6000元像变戏法似的成了6万元。
哥哥高兴得一个人躲在厠所里直掉眼泪——他不敢让别人知道,更怕让弟弟知道。
老实巴交的弟弟还在一家私营企业那儿打工。
哥哥的那颗躁动的心此时已经无法平静,他对弟弟说他不想再打工了,准备自己做点小买卖。
弟弟一听就着急了,说你无论如何不能去冒风险。
哥哥说在深圳这儿你不冒风险就永远是个穷光蛋,永远发不了财。
弟弟说,咱们是本分人家的苦孩子出身,干啥一定要发大财?能有口饭吃就可以了。
哥哥不同意弟弟的这种想法,说你这样永远是老土。
老土就老土。弟弟不服气。兄弟俩第一次吵了架。
最后弟弟说:你实在要去做小买卖,那我们把妈留下的5000元钱分了,咱们各干各的。
哥哥说行啊。他立刻拿出3000元给了弟弟,说我是哥,应该让你点,你拿3000元,我留2000元——其实他口袋里已经有了5万多,弟弟对哥哥的这份心意还很感动。
从此兄弟俩各干各的,弟弟依然打工,哥哥就甩开膀子混迹股市。他把除了生活费以外的钱全部投入了买那些新上市的股票,结果他的运气还真好,竟然连连得手。那阵子股市刚兴起,特别是那些原始股的价格简直就像是火箭那么扶摇直上。不出一年,这位哥哥从5万元一下子变成了手头拥有70多万元的大款,并且在深圳股市小有名气,人称小黑鱼。
小黑鱼得势后,有不少股民向他取经,他也毫不隐瞒地跟人家吹墟他当年如何跟弟弟两人身上只有5000元钱后来瞒着弟弟买股票的那些事。他的这些经典故事,在股市上被不少新股民所传颂。有一天弟弟的一位打工同事跟他说起了他哥哥的传奇,这时弟弟才恍然大悟,原来哥哥瞒着他发了大财,而且是用当年他们哥俩的钱呀!
弟弟找到了哥哥,说你得给我钱。
哥哥先是一愣,然后笑笑,说行,咱们兄弟俩还用说。当即哥哥给了弟弟1万元。
弟弟没有拿,绷着个脸,什么话也不说。
哥哥怒了:你这是怎么啦?1万元!你打一年的工也不一定有这么多钱嘛!
弟弟朝哥哥虎着个脸,就是不说话。
哥哥一下子也把脸虎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们分。弟弟说。
哥哥一听,脸都涨红了,问:分?分什么?
人家都说你至少现在有六七十万元,我们不是平分,但你至少也该给我20万元,少了一分我也不走。弟弟一字一板地盯着哥哥这么说。
去你妈的,你凭什么要跟我分?这钱是我嫌回来的,当时妈留下的5000元我还多给了你1000元,我凭什么还要分给你?哥哥大声吼道。
弟弟的脸也发红了:可你那时其实已经瞒着我赚回了五六万元,是用妈留下的5000元,你说多分给了我1000元,可我知道你当时就少给了我至少两三万元!你从一开始就在哄我、骗我,这回我不那么傻了,30万元一分不能少!你给了我们就两清,不给也行,那我们当中就有一个人先去陪爸妈……弟弟说着从腰端抽出一把雪亮的刀子。
哥哥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位一向文弱的弟弟竟然会逼他走死路,哥哥觉得弟弟太没有良心了,自己辛辛苦苦在股市上混战,每天都是提着心在做事,哪一天也没有安宁过,虽然钱是嫌了,可那是靠运气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的亲弟弟会如此逼他。什么亲情,什么一家人,什么亲兄弟,狗屁!连条狗都不如,要是条狗主人给它一块骨头吃,它也会高兴得摇尾巴,这身为弟弟的倒好,什么都没有干,白白给他1万元钱,还嫌少不说,竟然獅子大开口,一张口就是要30万元!
行啊你,今天我把话说完……哥哥又从口袋里拿出两万元扔在桌上,说:看在死去的父母面上,这3万元钱算是了结我们二十几年的兄弟情,你把这3万元钱拿走,我们俩从此各走天涯路,也不再是兄弟了。要是你还嫌少,耍赖皮,那么也看在父母面上,今天是有你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你……
哥哥把身上的衬衣一脱,把脖子伸向弟弟:我再让你最后一回,你先动手。
弟弟还真被哥哥的这一手给镇住了,可是一想到只能拿到3万元而不是30万元时,他的血管在不断地膨胀,那只提着刀的手在剧烈抖动……突然,他眼睛一闭,朝哥哥的胸部猛地刺去……
啊——,随着一声大叫,他们中的一个像装着沙石的麻袋,沉沉地倒在了地上,但倒下的却不是哥哥,而恰恰是弟弟。原来虽然有心杀人的弟弟却没有那个胆子睁着眼向亲哥哥举刀,而哥哥见自己的亲弟弟真的拿着刀向他刺来时,他感到了绝望,也感到了一切亲情和兄弟情谊全然消去,于是借着闭眼的弟弟朝他扑过来的那一瞬,迅速―个侧身,然后用脚一扫,失去重心的弟弟哐当一下便来了个狗吃屎。而哥哥顺势夺过刀子,朝弟弟的后背就是3刀,顿时如注的鲜血喷满屋子……
当警察发现案情时,弟弟已经命归西天。数十天后,他的哥哥在海南被捕,最后判了个无期徒刑。当时进监狱的时候,公安人员从他身上搜出的钱数正好是5000元,就像当年他到深圳时的一样,只是他身边的弟弟没有了。
这样的弟弟我宁可不要,我恨死他了,是他毁了我,也毁了他自己……这位哥哥说得一点不错。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以后的几十年铁窗生涯里会是带着对自己的亲弟弟的那种强烈的仇恨度过,对这一点有人向他一提起他便会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怀着对自己亲弟弟这样深仇大恨的人,远不只被关在广东某监狱的这位湘伢子,江苏无锡的唐贵生是另一个因为亲妹妹而冤死在太湖里的哥哥。
唐贵生死时正好48岁,有一个儿子在上海读书,现在每逢清明时,儿子都要回一趟无锡,到太湖边为父亲烧上一把香,以祭奠亡父无法安息的灵魂。
唐贵生和妹妹唐贵香从小很亲,当年父母在世的时候兄妹俩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互相分着,从不计较。按照南方传统习惯,儿子留家娶回媳妇,做女儿的就得嫁出去另立门户。这唐贵生在妹妹到了婚龄时,看看家里父母留下的房子比较多,自己一家3口住得太空,又见妹妹的对象家兄弟3人,房子很紧,便对妹妹说你干脆把对象娶回来,现在啥年头了,无所谓倒插门。妹妹同自己的对象一商量,也就答应了哥哥的这份厚意。兄妹俩便这样各自成家立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兄妹俩家的孩子也都慢慢长大,哥哥唐贵生老老实实执行计划生育有了一个儿子,妹妹与妹夫能力特强,结果生下一对双胞胎。哥哥见自己的妹妹一家如此运气,也十分高兴,外甥的名字统统由他这个舅舅起。一对双胞胎犹如一对小老虎,从小虎虎生威,好不让舅舅得意,自然做妹妹的全家更是喜在心头眉间。
兄妹两家和和睦睦过了十几年。可就在前年,唐贵生夫妇渐渐得病,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加上儿子要上大学,唐贵生最后累倒在病榻上,但他还是实现了将儿子送进大学的愿望。
躺在病榻头的唐贵生长叹一声,对着苍天说自己也算命贵主,将来儿子大学毕业后也可以光耀祖宗,对得起唐家了。
妹妹家的一对小虎仔虽然身体棒,力气大,但就是念书不行,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唐贵生的妹妹唐贵香和丈夫为这急得团团转,可又没有法子。现今什么年头?上不了高中的孩子,眼看着只能给有钱人当下手,干苦力,将来弄不好连一家好的亲事都成问题。妹妹唐贵香为此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在哥哥面前也没少说埋怨话——当然埋怨最多的是自己的男人长了个猪脑子。骂归骂,儿子的将来还得赶紧想办法。乡下人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有啊,你家儿子上不了大学,在外面成不了大器,你能在家里把里里外外弄得楼阁亭院像模像样,也还能招回个好媳妇,否则就是阿木零土话:没有出息的人。妹妹本想找哥哥商量怎么个弄法,见哥哥病在床头,也就听了自己的丈夫话,该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无锡一带盖房子哪一家不是楼上楼下,庭前庭后的?可一对双胞胎虎儿,你给这个虎儿盖什么样,就得给另一个虎儿盖得不能差分毫。
这下让妹妹唐贵香有点不好处理的是,他们唐家在她和哥哥贵生兄妹俩时,其宅基地还算很大,现今她倒插门留在家与哥哥各立一户也还算过得起,可如今得在原来的宅基地上再扩充给两个虎儿盖两栋新楼,显然妹妹觉得自己的宅基地小了。入夜,她偷偷地用脚丈量了半天,怎么着也得有一栋新楼的宅基得向哥哥那边靠两米。
妹妹有些为难了。丈夫却说:“他家儿子上了大学,将来肯定不会再在老家成家立业,我们两个没有出息的宝贝儿子看来是下辈子还得埋在这块老宅基地上。”
哥哥这时病得不轻,又被送进医院,一住便是3个月。妹妹家的儿子一天比一天大,十八九岁,走在路上完完全全是两个大男人,这时候不找对象等什么时候?提亲的人也不时有人来询问唐贵香。
当妹妹的有点为难了:“再不动手盖楼房,提亲的人怎么把人家的女孩子带来相亲呢?又窄又小的旧楼,能有好凤凰飞到唐家来?”
“你哥哥啥时候不让着你?依我看把房子盖了再说,他这么病重,你去问他假如他不同意或者再气出个三长两短,你一是担当不起,二是我们家两个儿子的亲事就得总拖着不是?”唐贵香觉得自己的男人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于是夫妻俩一合计,便在哥哥住院期间嫂嫂跟着到城里医院陪病房,三下五除二地把楼房的宅基挖出个模样来,然后趁着冬天的农闲季节,叫上泥水瓦匠和木工师傅把两栋楼房趁热打铁盖出了个模样。
春节到来,哥哥的儿子放寒假从上海的学校里回家一看,自己的家被姑姑家的新楼挤得像个火柴盒似的。他以为住院的父亲知道此事,所以赶到医院看着病榻上的父亲便劝说道:“爸,我们用不着像姑姑家那么兴师动众地盖楼扩基,反正我将来争取在上海找个工作,把你们接到上海城里去住,再说你病着,妈身体也不好,没姑姑家有力量盖房造楼。”
“什么姑姑家造楼盖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她家啥时候开的工?”病重的父亲对儿子的话十分惊奇。
“你们啥都不知道啊?”儿子张大了眼睛,说:“姑姑家不仅盖房子,而且是两栋大楼哩!其中有一栋的楼墙已经貼在我们家的墙根根了。”
唐贵生一听火了:“她想干什么?我还没有死呢,她就想抢唐家的基业了?”
“你明天回去就把她给我叫医院来,我要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唐贵生从来不曾对自己的妹妹生过这么大的气。他叫儿子马上回去。
可儿子没能把姑姑叫到医院。唐贵生气得谁劝也不行,一定要出院回家。
“妹妹!”唐贵香一见哥哥支着拐杖从医院里回到家,知道事情不妙,便过来向哥哥说情:“本来早想对你说的,就怕影响你治病……”
“我死了,不就可以把唐家的这一点点地盘全归你了吗?”哥哥没好气地瞪着妹妹直骂:“你今天不给我把楼墙挪回去两米,你全家就给我搬回王庄的李家去”——妹妹的丈夫家在王庄。
“哥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两个虎儿都要娶媳妇了,再说当初我倒插门也是你一再让我这么做的,我哪点不依着你?”
“依着我?依着我你还见我住院不在家就立马抢占宅基盖新楼?我还没有死呢!”哥哥越说越生气:“你今天不把楼墙扒了,我就吊死在你家新楼门框上!”
“哥你这算啥话?我也是没有办法,两个虎儿没出息,也只能硬撑个楼架子好招两门亲事。你这么着绝我后路,我也只好顾不得哥哥你的情面了……”妹妹唐贵香说完就甩了个屁股给哥哥看。
“看我病了就想让我早点死了让给你们呀?呸!”唐贵生气得顺手操起一把铁揪,气喘吁吁地冲到新楼墙根就劈里啪啦地扒了起来,—边扒一边还在嘴里骂个不停。
这唐贵香的两个虎儿见了还了得!扒他们的新楼就像有人抢他们的媳妇似的,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舅舅唐贵生的胳膊,像抓小鸡似的将他放倒在地。
“小牲畜!牲畜——”唐责生本来就有病,哪经得住两个十七八岁小伙子的一顿拳脚?当时就哇地口吐鲜血……
这下事情就闹大了。乡亲们七手八脚地将唐贵生抬到船上,送往镇上的医院。
哥哥唐贵生无奈在医院一住就又是一个月,这期间他不停地问儿子和老婆他妹妹家的楼房是不是还在盖?
儿子和老婆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便瞒着他说已经停了。其实楼房不仅没停盖,而且还是提前了半个来月完工了。这期间妹妹一家从来没有在哥哥的病房内出现过。
“他们是跟我绝情了。”唐贵生躺在病榻头无比哀伤地长叹。
终于有一天他要出院了,儿子也要回上海上学。当唐贵生远远看到自己的亲妹妹家的两栋新楼高高地耸立在唐家宅基上,他做哥哥的那栋旧楼如同他病入膏肓的身体一样斜靠在那儿时,一向好面子的唐贵生觉得自己无脸回家,趁人不备的那一天,他带着对自己的亲妹妹无比憎恨之心,跳进了滔滔太湖……
关于唐家兄妹之间的恩怨,本该到此为止,然而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当唐贵生在上海读书的儿子得知自己的父亲是被自己的姑姑一家逼上死路的真相后,喝了几年大学墨水的小伙子一不做二不休,请了两位律师将姑姑家的两个儿子以故意伤害罪告上了法院。那天唐贵香的两个儿子打大舅的事乡亲们都看到的,再加上医院证明唐贵生受伤住院的直接原因也是被打致伤才引起肝脏内出血。虽说后来出院了,但落下的病根再加之气郁,造成最终投湖自尽的结果。人证物证俱全,唐贵生死得冤,上升为法律之后的事就变得复杂化了,也变得简单化了,唐贵香的两个儿子因此吃官司进了监狱。刑虽不重,却使本以为在这场兄妹之争中占了上风的唐贵香大受刺激,在儿子进监狱不足两个月时便白了头。突然有一天,唐贵香走到哥哥家,抱住刚从上海回家的侄儿,哈哈大笑地禳着:我儿回来了!我要为儿找媳妇!
唐贵香从此疯了,整天追着侄儿要为他娶媳妇,害得这位大学生再也不敢回家。如今,好端端的一个唐氏家族,既见不着撑门的前辈,也见不着香火正旺的后代,一片凄凉之景,同族同村的乡亲们一提起这事,无不摇头叹息。
众乡亲们在议论时叹息着说出这样一串话:
这年头,只有自己得利才是真的,啥亲兄亲妹亲儿亲女,情早不如利了呀。今天的世界是个多变的世界。在这多变的世界里,人们的价值观在发生巨大变化。但是无论如何变化与更迭,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是无法用价值观来衡量的,它的特殊性决定着人类继续生存的基本质量。因此,我从无数!现在已经出现的严重的另类孩子问题的现象中认为,有必要重视拯救亲情这一命题。我们也完全可以把拯救亲情归结为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以德治国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道理十分简单,社会是由一个个家庭细胞所组成,有小家才有大家,才有国家。亲情和血缘联结了人类最小的社会单位,又联结着整个人类世界。没有和谐美满的亲情关系,人类将是一个庞大可怕的好斗动物园,倘若真是这样,人类将是所有动物界最快灭绝的一个种类。
我们谁也不期望这样的世界出现!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当我们稍稍留意一下身边的一些人和事时,就会发现太多太多的有悖常理的怪现象。仅列举几个数据:
2000年,仅天津一个市就有500位老人要求与儿女脱离关系,理由是瞻养倒置,子女成家后反向老人索取,有的长期受到儿女的虐待;
2001年1月至4月,仅南方某省受理兄弟姐妹间因财产纠纷而引发的刑事案件205起,其中致死人命的23起、致残致伤58起;
2001年春节期间在上海、南京和北京等城市,因兄妹姐弟结婚而埋怨父母给的钱物不均引发的纠纷达380多起,为当地民事纠纷案。
所有这些现象,都说明一个事实:人们在追求生活的时尚和幸福时,渐渐把应该珍惜的亲情弃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个人主义,唯利主义。其产生的恶果令旁人惊愕和不可思议。
值得欣慰的是,当这个忙碌的世界里人们无暇顾及成千上万的那些另类孩子,以及由此引发的越来越严重和复杂的社会问題,人们远离亲情、淡漠亲情、遗忘亲情成为一种严酷现实时,在我们的同一社会里,却还有那么多善良和无私的人们在高扬亲情、传播爱心,这正代表着我们民族道德水准的一个前进方向。
先从北京城说起。
有一对夫妇,男的姓叶,女的姓陈。他们住在北京城郊的东风乡辛庄村。老叶的老伴陈荣,是他30年前在大街上捡来的——那时陈荣是一个从山东流落到北京的孤儿。后来他们成了家,有了两个自己的孩子。7年前的一天,在城里做清洁工的老伴在路过王府井大街时,听到一个垃圾站内有婴儿的哭声,这个孤儿出身的善良妇女忍不住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从此再也扔不下手。这个起名为中华的孤儿成了叶家的第一个非亲生的孩子。叶、陈夫妇在这之后的几年里又在北京城内城郊,捡了4个弃婴。最小的一个是2000年国庆在东方广场附近捡到的,当时孩子已经冻僵,且是个兔唇弃婴。但陈大妈并没有因此拒绝这位后来起名为国庆的弃婴进家。叶、陈夫妇组成了也许是现在北京城内200多万个家庭中拥有孩子最多的一个家庭,但谁也不会相信,他们同样又可能是京城内生活条件最差的一个家庭。9口之家,仅有一间半房屋,全家惟一的经济来源是夫妇两人靠捡破烂换来的钱。
有人问叶、陈夫妇为什么能在自己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收养那么多孤儿?叶、陈夫妇说得很简单:我们也许什么都给不了孩子,但我们能用全身心的爱让这些苦命孩子得到家庭与亲人的温暖……
叶、陈夫妇的事迹感动了京城百姓。
让我们走出北京往河北走:
河北的沧州,在一个叫杜村乡小赵庄的村子里,有一位叫苏玉祥的农民,收养了沧州监狱服刑犯的17名孩子。苏玉祥原来是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农民企业家,属于小康家庭,可是自从收养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后,他的企业垮了,所有的积蓄全部用在了支付孩子们的生活和上学费用上。曾有几次因为眼看家中揭不开锅时,苏玉祥悄悄跑到沧州城内的医院去卖血换回给孩子们的食物。即使这样,几年来,苏玉祥与妻子也从来没被困难吓倒过,他们宁可自己挨饿卖血,也要保证不让17个孩子受到丝毫的亏待。
苏玉祥的行动感召了周围的许多人。他的一位家住天津市的朋友,舍去退休在家享清福的悠闲生活,主动跑到沧州来帮助苏玉祥料理17个孩子的生活和学习。
如今这个特殊家庭里的亲情,浓浓又融融。虽然苏玉祥为了抚养这么多孩子每天都有可能面临缺钱缺米的尴尬,可我无法设想那些原本流离失所、被人歧视的罪犯子女们还能寻求到比这儿更安全、更温暖和充满爱意的家了。
然而我的结论有些过早。
在陕西榆林市的靖边县,也有这么个中年汉子,他靠一身好手艺,在那个贫困的黄土高原上辛辛苦苦挣得90万元钱,先后收留了46位孤儿。并非这位名叫马国成的黄土高原的汉子钱多得没处花,其实他也有权利用挣来的钱享受一番,或者分给自己的兄弟姐妹。谁都知道马国成从小是个苦命孩子,他要过饭,啃过树皮,挖过野菜,在18岁前的慢长日子里没有尝过一次白面馒头是什么滋味。后来改革开放他靠手艺挣到了钱,但他在感受到社会变化的同时,心头也一直有件事从没有放下过,那就是在西北地区,无论是城里还是乡村,还有太多的流落在街头与村口的孤儿弱童……马国成怎么也忘不了他有一次在县城的一家小餐馆吃饭时,竟然先后有8个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讨饭流浪儿在他面前行乞。
这位刚刚富起来却没有来得及过一天幸福日子的西北汉子,倾家荡产,又借了50多万元,建起了一所总投资140多万元的马国成孤儿院……
马国成的事迹在北京青年报登过。可后来在采访中我才知道,仅在陕西省,像马国成这样收养孤儿的行善者就有好几个。他们是省公安厅的张淑英女士、三原树庄的郭建华等,他们不仅收养了数以百计在西北监狱服刑的罪犯子女和流落到西部的流浪儿,而且建起了我国第一批已成规模的孤儿村。许多人在中央电视台的节目里多次见到的那个叫黑豆的孤儿命运,就是最早进孤儿村的孩子。黑豆无爹无妈,乡亲们都因为穷而抚养不起他,这位可怜的小男孩子因此吃东家宿西家,等到张淑英、郭建华他们找到小黑豆时,这5岁的孩子身高不足90厘米,体重仅有15公斤。小黑豆进了孤儿村,不仅有了善待他的爹妈,现在也进了学校读书。
与靖边县遥隔秦岭一山的河南三门峡,这里到处可以听到人们在传颂一位大妈认贼作子的故事。
这位大妈名叫田淑敏,原是东北人,1973年她和丈夫带着11岁的女儿和9岁的儿子响应国家支援三线建设的号召,从沈阳机床厂调到三门峡豫西机床厂工作。说起田大妈认贼作子,还得从她痛失儿子的事开始说起。那是“文革”刚刚结束,有一天田大妈和厂里的一位熟人聊天时谈起自己的丈夫在文革中因受冲击一直没有涨上工资,十几岁的儿子齐伟在一旁听着听着,琢磨起要为父母出气的壮举来——他竟然去偷了厂领导家的东西。结果,小齐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被判盗窃罪处以一年劳教的刑罚。
“我的儿子不是贼,他心眼不坏。”那一次,田大妈虽然心疼地看着儿子进了劳教所,但在她心目中,儿子仍然是世上最好的儿子。
一年后,儿子齐伟从劳教所出来后,即如换了一个身份似的,处处受到外界的歧视和冷落,小偷也成了他的大名。“妈妈,咱家搬家吧!搬得越远越好,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一日,儿子跪在母亲的跟前哭着乞求道。
“这孩子,你疯了?我和你爸整天在单位里有忙不完的工作要做,你瞎搅乱什么呀?”那时一心想着工厂工作的田大妈,根本没有把儿子绝望的哭求放在睱里,还以为浑儿子又不知在想什么混账事。她照常该忙什么还忙什么。哪知饱受外界冷落和歧视的儿子,见亲生父母也不理会自己,从此便自暴自弃。初中毕业后,儿子开始与社会上的那些哥们儿混在一起,整天合伙盘算着联手盗窃财物。1988年,突然有一天,呜呜作响的警车开到田大妈的家门口,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察用手铐将田大妈的儿子押上了警车。由于儿子涉及重大盗窃案,罪不可赦,1990年5月被政法机关判处死刑。善良、爱子的田大妈犹如惨遭晴天霹雳。当眼见着儿子被押赴刑场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妈妈,救救我!救救我的那生死永别的一幕时,田大妈昏倒在路边,并且一病数日不起……
那是太突然和太想象不到的灾祸,田大妈久久不能从痛苦和自责中自拔。也正是在这漫长而痛苦的自责中,她想了许多许多,其中最多的是从自己对儿子教育的失职中,联想到了天下还有那么多与儿子—样由于缺乏亲情、缺少关心而走上犯罪道路的孩子。想多了,田大妈越发从对不起自己儿子的那份感情中,转移到了对那些仍在饱受冷漠和歧视的孩子们的命运上。没有爹妈的孩子最可怜,而得不到爹妈关心帮助的孩子也许比他们更可怜,更孤独,更迫切需要亲人的关怀。
我失去了一个儿子,再不能让天下千百万的父母再失去儿子,更不能让同样像我天真可爱的儿子一样的年轻人成为社会的罪人,让爹妈揪心落泪啊!那些日子里,田大妈反反复复想着这件事,她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行动弥补一个失败母亲的那份足够悔恨一辈子的缺憾。
秋日,田大妈的身子尚未从失子的悲痛中恢复痊愈,她便坐不住了,赶到数百里外的焦作市监狱,看望了与儿子同案少年罪犯祁永跃。已被判6年的祁永跃先是一愣,继尔扑通一下跪在田大妈脚跟前,痛哭流涕道:“大妈,我这辈子完了!彻底地完了!就是6年后出去了,还会有人把我当人看待吗?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大妈……”
“孩子,你站起来。只要你站起来真心悔过,堂堂正正重新做人,就一定会活得好的。你要有勇气,孩子……”那一天,田大妈看到祁永跃的憔悴頹废的面容和痛不欲生的情景,犹如针尖扎在她的心头。回到家,她再也无法平静那颗受伤的心,顿时胸中升起一股炽烈的母爱之情。她给祁永跃发出了第一封信。她在信中说道:
……孩子,人的一生不可能不犯错,关键是犯了错后不心灰意冷,而是要坚定地痛改前非,用汗水来洗刷污点。永跃,你的齐伟哥已经去了,我没有对他尽到母亲的责任,你婶我将悔恨终身,只要你答应我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我肯认你当儿子尽全力帮助你……
没隔几日,田大妈收到了祁永跃的来信,这是一封一位站在迷途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希望和阳光的赤诚之信:
妈妈:
请接受儿一拜吧!你能认我这个罪犯为儿,我感激不尽。从今后,您就是我的亲妈妈。
妈,今后我听您的,好好改造,争取多立功,多減刑,早日获得自由,重新做人……你的来信,领导念给了同狱中的1000多位犯人听,许多人都哭了,他们齐声称您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您瞧,我又成了一个幸福的人儿!
如此一去一来,田大妈认贼作子的故事就传开了。在她的鼓励下,祁永跃在半年多时间里,积极改造,立功一次,并减了刑。这让田大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对祁永跃的帮教成功,使田大妈内心震动很大,这时她不仅更加坚定了认贼作子的决心,而且想到了帮助更多的犯罪少年改变命运。从此之后,田大妈将整个身心投入到了关爱失足青年和那些缺乏亲情关爱的孩子工作上。在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枪决后的10年时间里,先后共收认了5个失足青年为儿,并靠开办闻名三门峡的老田饺子店帮助这些儿子成家立业。田大妈用伟大的母爱和亲情,扬救的不仅仅是5个无家可归的儿子,而是当今社会正缺少的一种崇高的人间真爱,她与这些儿子非亲非故,可他们之间的爱与情远远超过了血缘亲情,美名传遍四方。今年4月,连北京的一位失足少年的母亲也千里迢迢赶到田大妈家,将自己无法管教的儿子送到田大妈家认母作儿。
田大妈的义举是我们这个社会的主旋律,它使我们重新看到了中华民族那种特有的不朽亲情。
可我知道,像田大妈这样将自己全部的亲情与爱给予那些饱受遗弃之苦的孩子们的人和事并不是惟一。
在这里,我当然要特别重提一下在第一章中已经写到的山西大同育孤学校的创办者张洪图先生。
这位科技干部出身的煤老板,利用他的发明创新技术办了一个新型煤厂,赚了不少钱,以其资产完全可以成为能使下几代人都不愁吃不愁穿的富翁。可他没有这么做,他首先想到的是要为那些失去爹妈和家庭的苦孩子建个学校,有个温暖幸福的家。8年了,张洪图执着地这样做,他把办厂赚得的4000多万元钱全部投到了建育孤学校上,先后从全国各地收养了近千名孤儿,2000年夏天我在他那儿采访时,正好是他办的孤儿学校出第一位大学生的日子。我着实有幸与他一起享受了一番收获的喜悦。
张洪图办孤儿学校的事在山西已成为民间一大美谈,因为现在不仅他自己倾囊出资几千万元为社会做了件大好事,而且也吸引了170多名好心人主动放弃优越的工作与生活条件,来到孤儿学校帮助他一起办校、当孩子们的爸妈。我印象中最深的是170多位主动来到张洪图身边的立志当孤儿爹妈的众人中,年轻的大学生占多数。他们有的已经在那儿结婚成家,有的甚至把远方的父母也接来一起在那儿安家落户。大同其实并不富裕,张洪图的育孤学校甚至经常还因一些社会因素而受到来自各方的种种压力,可这些立志与张洪图一起坚持到底的孤儿爹妈、学校老师,却义无反顾地留在那块土地上,留在孩子们中间。漂亮而充满魅力的张威小姐则是其中一个。这位在中央党校读完大学的女孩子,本来在北京是有工作的,她是在自己的伯伯张洪图的精神感召下主动请求留在伯伯身边协助办校的一位年轻教师。
我看这位漂亮的女孩整天在煤场边的学校出没,辛劳地负责着1000多个孩子的学习和整个学校的校务工作,便问她为什么甘心放弃北京的优越工作和生活环境,挑起现在这份又苦又累、默默无闻的活儿时,张威动情地对我说:我来伯伯这儿已经三年了,天天与孩子们在一起,感情深了,我就无法再与他们分开。并不是我不知道留在北京的好处,可现在真的让我留在北京,哪怕是一天,我的心也不会安定的,我会每时每刻地挂念他们。我和孩子们已经融为一家人了,心貼着心,这是无法用价值来换取的人间亲情……
张威说得真好。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亲情更伟大、更崇髙、更无私、更牵肠挂肚?
没有。我曾经问过10个以上有孩子的父母,我说当需要在你和你的孩子之间做一次生命的选择时,你会怎么办?
他们几乎都是毫不犹豫地说:那还用问?我会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地让生留给我的孩子,让死留给我自己。
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对多数成人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我们都珍惜真情,视亲情高于生命,高于一切。
然而,我同样知道,在今天的许多人看来,已经进入极度追求自我与个人化生活、生存方式的物欲世界里,什么亲情爱情,那都不重要,惟有自我才真正重要和优先。于是便有了本文所关注的日趋严重并已经形成的当今社会的一个弱势群体,即那些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遗弃,即因为父母不和或本身的某些缺陷,加之教育不当及无视下—代基本权利而导致的那些另类孩子的急剧出现,这个问题如今已越来越成为当今社会的一种不良时代病,且在直接影响着我们民族和国家下一代的人的质量。
这正是本部作品渴望达到的一个目的,希望社会能注意这个严峻的现实已摆在了我们面前:呼唤亲情,珍爱亲情,已经成为我们在走向文明时需要特别关注的重要社会素质课题。因为中国有近1000多万青少年正处在缺少或者完全没有亲情关爱之中,他们或者有的走上了苦难的凄惨之途,或者因生活所逼加入了抢劫杀人之列,有的则在无力支撑中走向死亡……这难道还不足以让我们所有生活在正常的学习和美好生活中的人以及广大社会学家给予重视吗?
亲情如同构成人的躯体的基本基因一样,假如人类失去了起码的亲情,那么人类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将最终遭到毁灭。
人类今天已经即将步入把人类自身生命的基因密码破译的时代,克隆人的生物工程也初见端愧,但我想无论人类对自身生命的破译程度如何,即使明天全人类都实现了基因克隆,而亲情和血缘仍然是联系我们情感和这个社会最基本的纽带。假如失去了这个纽带,人类还搞什么克隆呢,干脆制造机器人算了。同时我想,即使全人类进入机器人的时代,同一技术同一结构的同种机器人之间恐怕仍然有种关系是相互依存的,那还是他们之间的基本亲情。那么今天我们人类还没有进入克隆和机器人阶段,为什么就如此淡薄人与人之间的起码亲情呢?
今天人们最喜欢用一个“爱”字,但人类原始的和起码的爱是从父与子、母与女、父母与子女、子女与父母之间的血缘与血统开始的。那么,从这个意义上讲,我郑重呼吁那些喜欢对异性、喜欢对公众大谈其爱的人们,先回过头对自己身边和对自己的亲人们——特别是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真情地喊一声“爱”,因为他们真的太需要你的爱了。
我想谁都应该明白这样一个事实:你要想让另一个人爱你,那你自己起码有对自己亲人的爱,不然你从别人身上获得的爱最终也会失去,因为你不真正懂得什么叫爱。
作为独立的人,我们不能没有亲情。
没有亲情,人类就将停止繁衍,就将迅速地毁灭……
为这,我呼吁——
让爱,先从我们亲人之间构筑起来吧!
让爱,先从我们亲人中间陶冶和光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