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篇赏析 无题/李商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先说一说诗题。

诗歌的题目,一般是根据内容来取的,是对所吟咏之事,诸如时间、地点、为什么写此诗、诗要说什么等等的一个概括。让看的人从诗题中可以对诗作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比如我们看见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就知道他要吟咏的是庐山的瀑布;我们看到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就知道他因为官军打败了安史叛军,河南、河北已经收复,他也因此而欣喜若狂。但有些诗歌,也许是诗人不想写出诗题,或者不便写出诗题,所以我们看到的诗题和内容是基本无关的。这种情况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只写出体裁,比如只写出“绝句”“七律”等。比如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那首诗,就只题为《绝句》。这种情况,在宋以后的词中更是大量存在,也就是说只有词牌名,而没有题目。二、取诗歌的开头几个字作诗题,实际上等于没有题目。这种情况在《诗经》中就已经很多了,比如《周南·麟之趾》就用首句为题;《卫风·氓》就干脆用第一句“氓之蚩蚩”的第一个字为题。后来许多诗人都采用这种方法,比如杜甫,他的诗歌中这种情况很多。如《不见》,以首句“不见李生久”的前两个字为题;《客从》,以首句“客从南溟来”首二字作题。三、直接标题为《无题》。这种情况,一般是有的事不方便明说,或者不必明说。后来李商隐写了大量的《无题》诗,基本上都是爱情题材的。这里所选的,是他的《无题》三首中的第一首,也是李商隐《无题》诗中最著名的一首。

诗一开头就紧紧地把读者的心抓住了。不要说是在男女见面不是很方便的古代,就是现代,热恋中的男女,稍作分别,就想聚会;只要在一起,就不想分别。见亦难,别亦难,总为一个深深的情字。

“东风无力百花残”本来是写暮春时光,但却又给人一种与第一句的感觉十分相配的情绪烘托。

颔联是名句,使用了乐府民歌中大量使用的双关修辞手法,以“丝”谐音“思”,将春蚕吐丝和思念恋人这两件本来毫不相干的事连在一起了。“烛炬”句则使用拟人的修辞手法,把蜡烛滴蜡比作流泪,与杜牧“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赠别》)同。句中以“到死”和“成灰”喻思念之深,思念之长,很有感染力。

颈联承颔联,继续言情之深、相思之苦。早上照镜子,就愁头发因思念而白了;晚上睡不着,吟咏着思念的诗句,只有清冷的月光照着离人。

不能见面,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也好,但是古人做不到,可以说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更谈不上互诉衷情了,“心有灵犀一点通”(《无题》),还是没有办法改变“身无彩凤双飞翼”(同上)的处境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有一个能在中间传递消息的人,比如《西厢记》里的红娘。无奈之中,想起了西王母那只飞来飞去为西王母打探消息、传送情报的青鸟,如果它能够替我“殷勤”“探看”,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