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裴先生因怨杀文静 大军师犯二丢晋州

裴寂和刘文静

八月,刘武周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动能和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势能疯狂地向唐朝发起了进攻。

前来迎战的是李渊的儿子,人类的朋友,齐王李元吉同志。

在之前两个月里,李渊并没有派李元吉专管刘武周,而是派自己的老友裴寂先生先去经略刘武周所犯之地。李元吉和裴寂,一对活宝。之前介绍过裴寂,此人寂寞无比,要头脑没头脑,要能力没能力。他也就能提提意见和建议,要真领着人马去打仗,岳家军都能让他玩废,绩优股都能赔个精光。对于唐军来说,裴寂,意味着噩耗。对于裴寂来说,为李渊争口气,是他报答李渊最合适的方法。

刘武周来了,裴寂先耍起了小聪明,要在朝廷为李渊和自己清除障碍。

刘文静和裴寂是一起来的同志,论头脑,裴寂平庸无比;论军事,裴寂白痴无双;论功劳,裴寂再无贡献。刘文静很纳闷儿,明明自己什么都比他好,为什么皇上不待见自己,却天天和裴寂谈心,委以重任呢?在唐朝朝廷,和李渊一起发迹的几位好友都和李渊有着良好的关系,当然,刘文静也不例外。但这只是表象。刘文静此人为人拘泥,从不和李渊同卧一张床,这就是原因,很简单,也很复杂。

我一开始怎么也弄不明白李渊为什么这么喜欢裴寂,直到后来我才琢磨出致使李渊着迷的原因:裴寂有专对于李渊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并非一般人所能有,他即便是能气死李渊别的朋友,李渊也不会认为他坏。

刘文静个性孤傲,他对裴寂这个只靠关系好吃饭的人十分不屑。裴寂当然也瞧不起刘文静,他和皇上情同手足,刘文静的呆板泥古让他讨厌,对于不知变通的人,委屈死活该。

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慨,刘文静故意与裴寂作对。裴寂喜欢提建议,所提建议是好是坏,李渊自然会拿出来让大家讨论。可一般情况下都用不着别人讨论,因为每当裴寂说完话,刘文静就站出来表示反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把裴寂说得一无是处。这样,李渊就难办了。

两人成了敌人。

刘文静对裴寂的鄙视一天都没有停息,反而愈演愈烈,到最后都恨不得灌上一斤二锅头,趁着酒劲儿冲进裴府血刃裴寂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同的是,裴寂此人比较深沉,他将对刘文静的刻骨仇恨埋藏在了心里。

一日,刘文静与弟弟刘文起同志在家中喝酒,喝多了,谈天说地,话题自然又扯到了自己的死对头身上。刘文静一想起裴寂心情就激动,一激动就想杀人。他听刘文起说起裴寂的龌龊劲儿,又说起李渊对裴寂认不清,纵容、包庇、偏私。越想越气,大脑充血,酒气和怒气冲破了他的理智。加上刘文起骂裴寂也不停下来,致使刘文静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刘文静拔出刀,冲着柱子哐哐猛砍,边砍边咬牙切齿地嘶吼道:“裴寂这犊子,我非砍了他的头不可!(会当斩裴寂耳)”柱子上被砍了几个大印,发泄了许久,刘文静才安静下来。

一夜无话。

那几天,刘文静家里老是闹鬼,院子里总是在无人的时候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时候是女鬼的哭声。于是,刘文起请来了一位懂得妖术的巫师,让其在月光下披头散发,用嘴衔着一把刀在院子里面游荡作法,还从喉咙里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这一幕,让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刘文静在搞什么飞机。

不巧的是,这一幕还真被刘文静的一位小妾看在了眼里。刘文静私生活不太和谐,他跟此位小妾关系很差,小妾仇恨刘文静就好比刘文静仇恨裴寂一样有思想、有深度。这位小妾脑子想必是让驴给踢了,她找到自己的哥哥,欢天喜地地告诉他说:“我老公终于犯事了!”

她哥问:“犯什么事儿了?”小妾兴奋地说:“他们在谋反。”

她哥一拍脑门儿,靠!终于给我抓住把柄了,妹,哥替你告他去。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李渊知道了。李渊得到的状子是:刘文静要杀大唐第一功臣裴寂,还在夜里做法诅咒帝王。李渊让萧瑀和另外一位法官前去审查此案,在萧瑀的审讯下,刘文静交代说:“我只是觉得不公平而已,我和裴寂一起支持皇上起兵,裴寂现在已经身居仆射,而我却地位低下。我和其他诸位功劳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我的母亲却还在长安城中的陋巷里受苦。喝多了说了些怨愤醉话,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萧瑀二人将刘文静的供词交给了李渊,朝廷之上,李渊啧地一声,指着奏本说:“瞧,刘文静说这话,是不打自招。”

说实话,我很佩服李渊的推理能力。

真想采访一下李渊是如何从刘文静的话里推出这么一条结论的,李渊的一席话把萧瑀急得够戗。可惜萧瑀也帮不上忙,因为和他一起去审讯的另一位法官乃是一位神人,裴寂。秦王李世民听老爸这么一说,忙为刘文静解脱说:“刚开始是刘文静劝裴寂,裴寂才肯共举大旗,现在攻下了长安,功劳都差不多,您却对刘文静如此疏远,我想刘文静肯定是有些不满,但绝对不会造反。”李渊不表态。

会后,李渊又开了卧谈会,与会者只有裴寂一个人。裴寂对李渊发表了自己看法:“刘文静才略非常,性格粗暴,现在天下还未安定,早除去后患,早一天安心。”李渊沉默良久,下了这决定:

刘文静及刘文起坐死,抄没全家。

李渊做事很绝,他不喜欢的人,你功劳再大也不成;他喜欢的人,即便是你啥都不行,也会受到特殊待遇。刘文静除外,李渊第二个不喜欢的,就是李靖同志。自打投奔唐朝,李靖那颗提着的心就没放下过,他不知道李渊究竟是真开明还是假开明。其实李渊是个挺逗的人,他真的挺开明的,但只对喜欢的人开明,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一点儿也不开明。

糊里糊涂之下,李靖被李渊派遣出去和南方大军打仗。所谓的南方大军,其实就是萧铣,曾经一文不名的萧铣,让梁人喜爱的皇帝。这次,李渊的意思是要快,驶如疾风,势如闪电,明白?

李靖说:“明白。”

可是,李靖却跟萧铣耗上了。李渊听说前方战报,觉得李靖是在故意逗留,便大手一挥,让刺史许绍偷偷将他斩首。许绍慧眼识珠,觉得李靖是个奇才,舍不得下手,便竭力劝李渊让李靖戴罪立功。李渊刚开始还不答应,后来经不住许绍劝,就答应了。

后来,李靖在战场上每战必胜,得到了李渊的嘉奖。

从裴寂的故事来看,你学会了什么?

一定要和领导搞好关系。

其实只说对了一半,最起码对于一个有前途的机构来说,这是错误的。像裴寂那样的牛人整个地球加火星就没有几个,没有功劳却能永受国恩,说出来总会惹出无数争议。李渊一生的错误就是宠信裴寂让人诟病,好在裴寂也就整死个刘文静,打了几场败仗,没干啥祸国殃民的事,否则大唐初年又会出一个宇文述、杨素之类的弄臣。人要先有实力再去想其他办法,单单靠关系,自身和社会都会退步。

放大了来说,各个势力之间,相互间的关系的确重要,但最重要的依旧是自身的实力,实力不够,到底还是要灭亡。现在,李渊的实力最为雄厚,然而其他势力加起来,势力却是自己的几倍。萧铣他已经顾不上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已经压上来的刘武周。李渊表情扭曲,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经过思考,李渊决定让人先去对付刘武周,剩下的改天再说。这是个艰苦卓绝的任务,有人愿意出战吗?

有!

裴寂毛遂自荐,刚闹完大案的他要向那群躲在背后说坏话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李渊当即应允,于是,裴寂带领着数万唐朝大军开向了介休——这里有个叫宋金刚的家伙,是刘武周最喜欢的属下。

宋金刚,河北上谷人,刘武周手下第一猛将。裴寂盘踞在介休的度索原,临水结营,静静观察宋金刚的表现。他等了老半天,又老半天,再过老半天。可是,宋金刚的军营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裴寂很无奈,他读过书,记得书上说敌军不动,必定会想办法激怒我军,敌军若先动,就会暴露原型。那么,咱们死活要等宋金刚的动静再说。裴寂舀了一瓢溪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进去。在战争开始之前,裴寂早就按照兵法上说的,打探好了交战的地势。现在的任务就是要以细腻之眼光,洞察金刚之破绽。经过一段时间细致的观察,他果真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蛛丝马迹——溪水不流了!这属于重大发现,该在日志上记上一笔。

经过分析盘查,裴寂认为肯定是有人故意捣鬼,把上游的水流改向,流到了斜坡的另一边去。他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宋金刚。宋金刚断了他的水源,想要渴死他。裴寂识破了敌军的诡计,要拿出解决方案。军不可一日无水,于是,裴寂想当然地下达了他的第一个错误决定:举军迁移,寻找水源。

这摆明了是来送死的,等大家都渴得嗓子冒烟,裴老哥才下令开拔。宋金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兴奋地带领大军集结一处,等裴寂带着大军张望四顾找河寻水的时候,便攻其不备地一举将其冲破。裴寂无御敌之才,被宋金刚这么一冲,军队大乱。而宋金刚势如破竹,趁势杀光几乎所有唐兵。唐军是很不错的部队,但在裴寂的领导下,竟然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还好裴寂没死,由于逃跑比较及时,宋金刚没能抓到他。裴寂骑的是匹快马,从介休逃到了晋州,只花了一天一夜。战斗没悬念,所以,晋州以北的州县全部被刘武周占领了。裴寂栽了大跟头,他马上上表李渊,表示自己罪不容赦,应该严惩。李渊不想罚自己的朋友,他说:“裴监言重了,谁还不犯点错误啊。”他竟然再次任命裴寂镇守河东。

裴寂没受到任何处分。

刘武周收到宋金刚战报,十分兴奋,趁着吞并晋州以北,士气大振的时光,举兵威逼并州。你也许不知道并州是个什么概念,不过翻阅地理志可以得知,并州其实就是太原的古称。太原是李渊发家的地方,从攻打霍邑开始就由李元吉负责镇守。

刘武周的第二个对手正是齐王李元吉。

等刘武周来到此地,才发现原来李渊的小儿子一点军事才能都没有。在李元吉的领导下,唐军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让刘武周笑掉了大牙。刚开始的时候,李元吉听说刘武周率大军前来,十分兴奋,胸有成竹地对大军司马刘德威说:“先生,你负责带领老弱守城,我带领精兵应战!”

表情刚毅,声调铿锵。

刘德威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齐王年纪轻轻,竟有皇上当年的风采,实在是太好了!对于李元吉的要求,司马德威唯有点头相应。李元吉的确是个出色的军事天才,第一天,他运用了兵出不意,破敌未患的手段,选择在夜晚偷袭刘武周大军。

并州将士浑身的敬佩之感油然而起,齐王李元吉如此聪慧,我军必会顷刻破敌!

夜,三更,李元吉出城了。他带领精锐走出城门的时候,唐兵早就摆好了阵势,准备听他指挥,偷袭敌军。

ChinaRen

刘文静:这年头,办事儿的不如说话的。

裴寂:楼上的,不是我说你,到哪个年头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