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残阳如血(二)

孙式训练

史迪威能压住中国人的不服,却无法阻止英国人的颓势。

4月16日,英缅军一个师因破坏仁安羌油田而撤退迟缓,结果被第三十三师团包围住了。收到求援电报后,史迪威命令孙立人新三十八师前去援救。

说新三十八师,当然不能不提它的创建者、师长孙立人。

在淞沪会战后期,孙立人受了伤,随后被宋子文送到香港去治疗。两个月后,当他能下床时,第一句问的就是部队:“我的税警总团哪去了?”

哪去了?被并掉了,番号变成“第四十师”,成了胡宗南的部队。

孙立人捶胸顿足,“天哪,趁我受伤,就这么玩黑吃黑。”

在对政治一向不开窍的孙立人看来,这根本就是黑社会才能干成的勾当,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部队,却被人家一口就咽到肚子里去了,这叫什么事啊。

他怨恨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宗南。

没了部队,我还能干什么?孙立人惶惶不可终日。

幸好他打听到,税警总团还留下五千伤兵,都跟他一样快要出院了,可以靠这批人重起炉灶。

没等伤口完全愈合,孙立人就急匆匆地赶回武汉,要的就是编制,因为税警总团的名义不存在了。

本来第一个要找的自然是老板宋子文,后者是孙立人到老到死都感念不已的上司兼贵人,可是宋老板的位置不稳定,不知怎么触怒蒋介石又给靠边站了。

帮过孙立人的,还有黄杰。

当时受伤下场时,身为税警总团长的黄杰曾送来五百元钱,并且安慰孙立人,“别担心,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孙立人便缠上了黄杰,我的力量有限,你看怎么办吧?

黄杰送钱又“给饭”,已经算是很厚道的长官了,而且那也只是针对孙立人个人,如今却要他凭空给弄一个编制出来,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可要是说不行,孙立人又不让走,黄杰只好推说我明天再给你想办法。

第二天,孙立人再去找,黄杰已到徐州前线去了。

这个骗子,孙立人愤恨不已。

一个军事天才,要搞人事工作却比登天还难,弄得他整天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到头来仍是什么门路都没能找到。

直到武汉会战结束,经人指点,孙立人才想起找行政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想办法。

孔祥熙跟蒋介石一说,后者不仅一口答应,还决定亲自在重庆召见这位淞沪战役的有功之臣。

瞧,多简单的事,费劲巴拉地绕那么一大圈。

1938年11月,孙立人在湖南长沙正式重建税警总团,后又转驻贵州都匀进行训练。

孙立人从美国取经,练兵时采用独具特色的“孙式训练法”。

一般国内部队全是黄埔式的,场下强调纪律、服从,场上号召流血、拼命。孙立人则是场下提倡健身、活泼,场上要求灵活、机智。

美国人认为,没副好体格,士兵是没法打好仗的,更别说流血拼命了。孙立人就专门在部队里设置体育处,层层配备体育教官,展开全军健身。

这么一来,官兵们几乎没有歇着的时候,训练的时候全力以赴,训练完了,还要打球、跑步、游泳、做体操,那真是身上有再多的荷尔蒙都不够用。

其他部队里抓军纪,就怕官兵偷偷地赌博、酗酒或者瞎胡闹,孙立人完全不用担心,不是他的兵觉悟有多高,而是人家根本就没有工夫去想那个,一天折腾下来,个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别人说打仗靠勇敢,孙立人则以为还得靠脑子,所以他在部队里办有各种训练班。士兵有士兵训练班,军官有军官训练班,连通信兵、司号兵、炊事兵都得办班。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不学哪行?

在税警总团,哪怕你是黄埔军校分进来的,也得重新学、重新练,否则就得不到升迁和重用,这可是孙兰峰在弗吉尼亚上学时体会到的经验——来我这里,你就得听我的,按我的模子塑造。

三年磨一剑,到1941年底,一支崭新的部队出炉了,税警总团的三个步兵团和直属队被合并改编为新三十八师。

在全国部队大校阅中,新三十八师的名次遥遥领先,一下子从差不多垫底的丙种师上升到甲等加强师,作为新兴的精锐部队进入中国远征军的遴选视野,并编入了第六十六军序列。

远征军出国前,蒋介石的统帅部决定对所有远征军部队再进行一次质量点校。孙立人接到通知后,既激动又紧张,生怕哪里出点差池,被一棒重新打入凡尘。

要让人看,就出最好的,孙立人拉出了教导队,里面全是军官,他每天亲自示范各式枪械怎样摆弄,如何前进、如何停止,全都手把手地教。

这效果当然没啥好说的,点校小组几十个人,坐在主席台上就没有不大声叫好的。

孙立人松了口气,心里还颇有些自得,可是讲评时的一句话却犹如浇来一盆冷水,使他从头凉到了脚。

“演习是不错,只怕不能打仗……”

谁这么不着四六,不是别人,正是孙立人的新上司——第六十六军军长张轸。

张轸曾是汤恩伯的得意爱将,保定和陆士的双料生,从台儿庄大捷开始,就以“翼字军”(张轸号翼三)展露声名,也是一个人物,而且从汤恩伯那里出来的,一贯都以中央军精锐自居,走路都是两只鼻孔朝着头,哪里会把孙立人放在眼里。

评点完了,张轸把孙立人喊了过去。

“听说你在美国读过书?”

没等对方回话,紧跟着又甩过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哎呀,你怎么当军人呢,太可惜了,你是学生呀。”

孙立人不知如何回答,“我是国民,国民都有参军的义务……”

可是,张轸还没打算饶过他的可怜部下。

“我看,第六十六军的三个师,数你这个师最差劲!”

孙立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要不是他在弗吉尼亚吃过老生的亏,这时候就得跳起来了。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军长怎么说那就怎么办好了,将来还可以看表现嘛。”

张轸一走,孙立人立刻把部队召集起来训话。

“我今天真的气死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上了战场,谁都不许给我当孬种。”

光荣之战

新三十八师就这么憋着一口气到了缅甸,大家都眼巴巴地盼着能打一场胜仗让人看看。

在缅甸战场上,孙兰峰的主要任务是卫戍曼德勒,要援救英缅军,他仅能抽出一个团。

4月17日,英缅军的那个师受到里外两重包围,怎么冲都冲不出去,在粮弹两乏的情况下,已濒于绝境,指挥官电告英缅军总司令亚历山大上将,如果再得不到援救,他们只好选择投降了。

亚历山大名气很大,他是敦刻尔克大撤退的指挥者,曾将几十万英法联军救出苦海,可眼瞧着英缅军这种实力,你就算是让古代的亚历山大皇帝附体都没用。

但是这位上将总司令忽然听到一个好消息,中国援军已应召到达仁安羌附近,他喜出望外,立刻派英缅军第一军团长史莱姆前去接洽,同时答应出动特种部队进攻掩护。

4月18日,在两门重炮和十八辆英国坦克的配合下,新三十八师神兵天降,突然向外围的日军警戒部队发起进攻。

孙立人掌握的时机非常好,当时日军正在吃饭,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打得嘎一声,晕了过去。

战后光热乎乎的饭盒,就捡到了五百多盒。

这时,史莱姆请求孙立人赶快渡过河去,向里层日军发动进攻,但孙立人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到时候,南岸日军主力已有防备,如果蒙着头打,不仅救不出你的部队,就连自己的部队也得陷进去。

这时,那位被困的英缅军师长又发电报过来:“我们已经三天没有水喝了,再不来救,部队真要垮了。”

史莱姆把电文拿给孙立人看,孙立人笑了笑,“你让他放心,中国军队,连我在内,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一定把他们给救出来。请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保证出击。”

孙立人传令下去,对日军进行小部袭扰,以迷惑日军,趁这个时候,他对日军阵地进行了仔细观察。

看清楚了,对岸有两座高地,可以俯瞰整个仁安羌,只有把高地拿下,方能一举定乾坤。

但是孙立人看到的东西,人家也很清楚。

第三十三师团在仁安羌有一个主力联队,他们早就提前控制了高地,并且正是利用高地,通过“地障包围”的战术将英缅军围困起来的。

新三十八师不过一个团,一个团要破一个联队,任何情况下都很困难,国内如此,国外也一样,要不然一个师的英缅军就不会坐井观天,等着别人来拯救他们了。

必须打破常规,出奇兵!

4月19日,孙立人发起强渡。

战场之上,如果你的实力不及对方,取胜的法宝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疑兵为上。

一个团被一分为二,一为诱击部队,这部分人很少,但是孙立人有办法让日军以为很多。

第三十三师团先前经常跟中国军队交手,他们对中国军队数量的估计是算轻机枪的多寡,轻机枪多,说明主力全在这里。

孙立人熟知日军的心理,他“投其所好”,把轻机枪都尽量放到诱击部队的最前沿,如此就把日军的火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时候,他就可以用上杀手锏:主攻部队。

主攻一侧。远了,用山炮和轻重迫击炮,乃至借助英国人的重炮猛轰;近了,用重机枪集中射击;再近一点,则在局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进行反复的白刃冲杀。

第三十三师团在面对英缅军时蹦得很欢,可当中国军队端着刺刀上来时,也个个心惊胆战,恍如又进入了上高会战时的悲惨境地,这个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孙立人挥军连冲三次,终得高地,当天便将日军驱出了仁安羌。

仁安羌大捷是中国远征军打响国际声誉的一仗,此役共解救英缅军七千余人,另外还有一大群被俘虏的英国官兵、记者以及传教士。死里逃生的英国人在见到他们的恩主时,含着眼泪大声高呼中国万岁!

中国远征军在仁安羌大捷中解救了英国官兵

媒体报道之后,轰动英伦三岛,英国人对孙立人感恩戴德,称他为“不可多得的中国虎将”,并于次年在印度特授其英国皇家勋章。

那口气,好歹是争回来了。

迷魂汤

仁安羌大捷后,英缅军想到的却不是坚守或者反攻,而是继续撤退。实际上,从仰光失守开始,他们就想放弃缅甸,退守印度了,即所谓“弃缅保印”。

其实,这个问题讲开了也没什么,既然觉得守不住缅甸,那就各回各家好了,英军去印度,中国军队回云南,但英国人肚子里却还打着小九九,始终不肯把这个意图说出来。

因为印度不是想撤就能撤过去的,日军紧紧咬住尾巴,英缅军总司令亚历山大害怕自己的部队再次遭到仁安羌被围那样的命运。

最好是有人能殿后做掩护,比如中国军队。

如果是中方将领,没人会傻到这种程度。哦,你英国人是人,我们中国人就不是人,全都只能拿来给你牺牲?

让亚历山大暗自庆幸的是,跟他打交道的不是中国人,而是美国人,还是一个让周围所有中国人都得对之服服帖帖的美国人。

这个美国人没打过什么仗,而且一心就想着要出风头、立大功,看上去着实傻得要命。

不忽悠他忽悠谁?

4月19日,亚历山大和史莱姆找到史迪威,一见面当然是将对方一通好夸,迷魂汤拿来就灌。

偏偏美国佬就爱这个,马上云里雾里,不知西东了。

见火候已到,亚历山大和史莱姆开始一搭一档。亚历山大强调,西线枢纽十分重要,应该尽力确保。史莱姆则说,赶快让中国军队在西线采取攻势,那里的第三十三师团很分散,个个击破,易如反掌。

真的“易如反掌”,你们英缅军怎么肯放过这等好事?

其实,这时亚历山大早就接到了英国政府的命令,即日撤退印度,他需要用中国军队来挡住日军。

当时,中国远征军正准备在中线组织平蛮纳会战,各部队也准备就绪,而日本第十五军由于第五十五师团在东瓜保卫战中伤亡惨重,已不得不遣上第十八师团代替。

如果远征军能够集中力量,在平蛮纳予第十八师团以猛力一击,战局无疑也将为之一新。

这个时候,如何还能再抽人?

可史迪威不管这个,抽,将第五军等远征军主力全部抽出来,平蛮纳会战也不搞了,到西线去好好干一下。

他看不到的,别人却能看到,那些久经沙场的中方战将大多看到了。

罗卓英不敢声响,老实人杜聿明打心眼里看不惯这个自作聪明的美国上司。他当时已发现随着东瓜的失陷,日军可以沿公路直取远征军的总后方腊戍,因此竭力主张,主力移动是需要的,但不是移到西线,而是应移到东线。

那里是大家的退路,假如不保,连家都回不去了。

史迪威轻蔑地否定了杜聿明的提议,以远征军绝对主宰的身份。

有谁会比我更聪明?

事实上,那个最笨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派到西线的第五军无事可做,因为那里根本就没什么日军,只有大批英军在新三十八师的掩护下狼狈溃逃,宝贵的部署时间就这么被全部浪费掉了。

致命缺陷

在缅甸战场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比史迪威聪明,英国人、中国人,当然还包括日本人。

日本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以前不过管管宪兵,在一班日军将佐中既无名气,能力也算不上很强,与冈村宁次等所谓“名将”更是无法相比,可连他都看出了史迪威布局上的漏洞,这真是太悲剧了。

饭田在明白自己的对手是什么角色后,顿时按捺不住兴奋,立刻以第五十六师团主力组成机动快速纵队,并以一天推进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往腊戍猛插。

杜聿明的担心不幸变成了现实。

4月20日,日军急攻东枝,后者是腊戍的门户。

史迪威这才稍微醒了醒,下达命令,让第五军再从西线赶到东线救急。

西线到东线,这得多么远的路啊,幸亏是王牌部队,三天之内,走五百公里行程,愣是赶到东枝,并于4月24日晚,一举收复东枝城。

没有第五军,差点就要掉深沟里去了,可是史迪威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局势已有多么不利,竟然还在想着要立大功。

4月24日,他向所有驻守东枝的中国部队发出命令:除第二〇〇师外,其余全部转向曼德勒,以组织“曼德勒大会战”。

在东枝保卫战前,摆在史迪威面前的,曾经有上、中、下三策,分别为“巩固东线”“决战中线”和“取胜西线”。在英军直顾跑犊子的情况下,“取胜西线”实乃下策,史迪威偏偏选的是下策。

到东枝保卫战打响,“决战中线”也成了下策,“巩固东线”是唯一可以救命的上策,可他视而不见。

4月25日,在防守的中国军队移往曼德勒后,第五十六师团连东枝城都不用碰,直接绕过城池奔腊戍去了,东枝城里的第二〇〇师被远远抛在身后,已回天无力。

在缅甸山路中疾行穿插的日军战车部队

4月28日,腊戍失陷,中国远征军回国的主要通道被切断,他们无可避免地走上了失败的命运。

4月下旬,中国远征军在曼德勒被日军团团围住,而这时“曼德勒大会战”的策划者史迪威却丢下大军,独自逃往印度,使得远征军更加无所适从,只能自行分数路进行突围。

这是一幅幅让人目不忍睹的画面:先是“海鸥将军”戴安澜半路遭伏击殉职,临死仍在地图上为官兵标示回国的路径;再是主力翻越野人山,谁也没有想到那是个吃人的魔坑,无数人倒在原始森林里再也没能站起来。

十万精锐,仅余四万,其损失之惨重,可谓空前绝后。

蒋介石得知消息,震惊莫名。

中国国内的兵力本身就捉襟见肘,能够抽出这十万精锐,讲穿了就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如果把那损失的六万放到国内战场,拼光它几个日军师团总还是可能的吧。

这次输不是输在别的地方,恰恰是输在战略指挥上,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最让蒋介石感到寒心的,还是失败时史迪威的表现,他怎么能一个人丢下部属擅自跑路呢?

假如史迪威是蒋介石手下的一名黄埔将官,也许现在等待他的就是死刑命令。过去,由于这个原因而被枪毙的不止一个两个。

蒋介石就此完全推翻了对史迪威的原有印象,从军事指挥到个人品质,同时被否定掉的还有对这位美国老外的信任。

那是一道看不见的伤口,而且几乎再也没有可以愈合的希望。

与中国人的评价相反,美国人却觉得史迪威很是勇敢,因为老头没有上飞机,而是徒步去了印度,在印度又说了一句故作轻松的拉风语言:“我们刚刚挨了一顿好打。”

史迪威其时已年届六十,能够生龙活虎地走二十多天到印度,并且还能再俏皮一下,的确很了不起,可问题是他并不是驴友或单纯的士兵,而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自身责任的前线指挥官!

事实是他如果坐飞机的话,三个小时可到印度,六个小时能到昆明,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通过无线电指挥远征军发起反击,哪怕是指定撤退路线。

二十多天,那么多失去依靠的中国士兵在挣扎,然后绝望地死去。

做个假设,要是中国远征军里面有美国大兵,史迪威能这么轻松自若地自顾自离开军队吗?

别说他,如果得不到上级命令,恐怕麦克阿瑟都不敢有如此做法。

对于史氏的“勇敢”,有人一语道破关节:他必须演出徒步走出缅甸的旅行,否则就只有回国等着下课的份。

史迪威与陈纳德,都是美国人,怎么差距如此之大呢?

陈纳德曾经说出对这位同胞的个人印象:“史迪威瞧不起中国人,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要说差别,大概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陈纳德当初以落魄之身来到中国,从幕后顾问干起,既有辉煌的胜利,也曾备尝失败的苦涩,中国朝野给予了他超出原先想象的待遇、尊重和荣耀,而他也做出了巨大回报,双方一点点积累感情,直至牢不可破。

陈纳德多次说过,他在情感上完全是一个中国人。

史迪威却是直接空降,来了以后便个人膨胀,乃至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很了不得,绝对有资格领导这个“次等民族”,却不知道在战场之上,一个普通中国将军的实战经验都要比他多得多。

假如他能谦虚一点,认真听听罗卓英、杜聿明等人的建议,未必不能把中国远征军捏合成一支地面上的飞虎队,亦未必会在缅甸败得如此之惨。

这个世上,没有谁能真正毁你,能毁你的,往往正是你自己,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当名人给宠着——所谓“名人”,其实倒过来念,也不过就是一个“人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