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手一搏 练兵
当官的要打屁股,不是说当兵的自身就一点问题没有,要跟洋人作战,没有一支精锐之师是不行的。在击败北伐军后,原先归僧格林沁统率的旧部,大多已被西凌阿带去南方,只剩下回归蒙古的骑兵,于是僧格林沁又把他们召到了前线。
蒙古铁骑虽然厉害,但毕竟是骑兵,你要一个骑惯马的人到地面开枪鸣炮,显然不能发挥所长。在僧格林沁所掌握的部队中,还有驻扎于北京城内外的京旗,其中就包括培养过塔齐布的火器营。京旗兵经常操练枪炮技术,用他们来守天津,当然再好不过,但京旗同时肩负卫戍北京的重任,只能调很少一部分过来。
显然,不能单纯依赖骑兵或京旗,僧格林沁决定在天津重新征招部队,但他很快就发现新招士兵素质很差,这些人多半是因为在社会上没有一技之长,谋生困难,才跑到军营里来混饭吃的,他们缺乏职业军人的必备技能和操守。
把不成器的新兵练成精兵,成了僧格林沁在天津的主要使命之一。他想到的办法是,从京旗中抽出一部分精锐,调到大沽做防守骨干,同时让这些老兵与新兵进行混编训练,以提高新兵的技术素养和能力。
有老兵带,并不等于新兵就一定能成为精兵,僧格林沁在军营中制定了层层奖励激励制度。
学会鸣放鸟枪和耍弄刀枪是基本功,只有过了这一关,应召之人才能留下来当兵。之后,如果又学会了放炮,恭喜,涨五钱饷。
这还不算完,如果你有足够的精力和干劲,还可以继续给你涨饷——
陆勇,长矛腰刀舞起来锐不可当,以一当十,涨五钱。
水勇,水性不错,能像浪里白条一样潜伏水底,涨五钱。
炮手,开炮动作纯熟,成了神射手之类的角色,涨五钱。
……
以此类推,只要士兵能够学会一样绝活,就给涨一次军饷,每次虽然不多,但加起来就多了。
这是对自觉的,对不自觉的,僧格林沁也毫不客气。他曾让一批水勇完成海上浮渡训练,百余水勇竟无人敢上前一试。
连浮渡都不敢,还叫水勇?僧格林沁二话不说,下令撤掉水勇的口粮,什么时候敢游能游了,再允许吃饭。
所有兵勇里面,僧格林沁最看重的是炮手,但炮手的情况也最不乐观。在僧格林沁亲自主持的一次火炮射击抽查中,大小火炮共发射实弹五十二发,正中靶船的是十八发炮弹,仅有百分之三十几的命中率。
海防是天津防守的关键,而海防又全靠炮台,连炮都打不准打不好,怎么防?僧格林沁对炮手提出要求,不光是要打中靶船,还得打中旗杆。
那时即便是从国外进口的洋炮,也多为没有膛线的滑膛炮,更不用说土炮了,中国炮手又不可能像西方人一样,从数学和弹道原理的角度来研究射击技术。炮打得准打不准,全凭经验和感觉,这种情况下要打中一根旗杆,可想而知,该有多难。
炮手们起先都叫苦连天,而且谁都打不准,无论怎么练都是一副趔趔趄趄的样子。僧格林沁不听任何理由,他实行“末名淘汰制”,从打得最豁边的人开始,直接淘汰,由此逼得炮手们都不得不拼着命加强训练,一点点地去提高射击技能。
僧格林沁的严,不仅体现在训练上,也包括军风军纪。
在太平军和后来兴起的捻军心目中,僧格林沁始终是他们在北方的最大劲敌。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对僧格林沁切齿痛恨,在一篇“捻军歌谣”中,几乎把僧格林沁描写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混世魔王:“不怕蚂蚱吃,不怕黄水淹,就怕僧王住一天。”
真实的僧格林沁并非如此。据说他每到一地,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要保护当地百姓。按照他的说法,“预知军旅之盛衰,必访百姓之褒贬”,军队以后能不能闯出名堂,全靠民间口碑,因此他经常微服查访,去听一听驻地附近的老百姓有什么意见。
由于缺粮缺饷等问题,战乱年代的官军确实有很多在军纪上糟糕至极,官军过处,“奸淫焚掠,十室九空”的场景也并不少见。见到向他鸣冤叫屈的百姓,僧格林沁对这些害群之马很是痛恨,曾发出“民之恨兵,甚于恨贼”的慨叹。有鉴于此,他在管束自家军队特别是蒙古骑兵方面格外严苛,除三令五申外,还请朝廷派御史进行调查,以便从外部进行监督。
史称,僧格林沁督师十余年,“瓜果下无戎马迹”,所部基本上是秋毫无犯,在军风军纪上是可以与南方的湘军相比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