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杨广结盟 拉拢杨素

隋初朝廷最有份量的是所谓“四贵”,即高颎、苏威、虞庆则、杨雄。但是,到了开皇九年(五八九年)平定江南后,格局变了,杨素的地位迅速窜升,而苏威、虞庆则、杨雄则先后失宠。所以,此时,朝廷里说话最管用的有两个人,一是高颎,一是杨素。如果他们支持杨广的话,可谓成功在望。

问题是,这两人会不会支持呢?先来替杨广分析一下。先看高颎,他恐怕不会。为什么呢?有三个原因:

第一、高颎为人方正,不太可能参与这样的阴谋。

第二、高颎已位极人臣,再参加政治阴谋没什么好处。

第三、非常重要的一点,他的儿子娶了太子杨勇的女儿,和太子是亲家,不可能不帮杨勇说话。

高颎不会支持,那杨素有没有可能呢?杨素是很有可能的。为什么?

第一、杨素为人才大于德,好做奇事,好建奇功,这样的人原则性不强,敢于冒险。

第二、和高颎相比,杨素在政治上还有上升空间,可以用权力诱惑他。

所以,杨广便把拉拢重点放在杨素身上。问题是,图谋废立可是会掉脑袋的事情,怎样才能让杨素同意加入呢?

杨广回到扬州后,马上找人商量。找谁呢?宇文述。宇文述是隋朝名将,参加过晋王杨广领衔的平陈战役,算是杨广下属。杨广觉得他头脑灵活,就把他留在身边,当寿州刺史,同时兼任杨广的军师。

杨广见到宇文述,把自己的想法向他和盘托出。宇文述怎么回答的?他说:


素之谋者,唯其弟约。述雅知约,请朝京师,与约相见,共图废立。


他说:大王您的军师是我,而杨素的军师是其弟杨约。要让杨素为你办事,先得说服杨约。而我恰好认识杨约,请您让我到京师去,我先会会杨约再说。杨广一听十分高兴,赶紧打点了大量金银财宝,让他进京。

宇文述一到大兴城,开始琢磨,怎么样才能拉杨约下水呢?

一般拉人下水,最常用两个手段:一是金钱,一是美色。不过,对杨约来说,美色就免了。

为什么呢?因为此人小时候淘气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成了宦官,从此对美色免疫。不过可能正因为身体有缺陷,他智力过人,心思缜密,性格阴鸷。杨素本来眼高于顶,难得瞧得起谁,但是,对他这个弟弟倒是言听计从。

既然对美色免疫,那就用金钱收买。宇文述回到京城后,请杨约吃饭,把从扬州带来的各种各样的金银宝器罗列出来。杨约贪财,一边吃,一边不住地瞟这些财宝。

这时候,宇文述说话了。他说:看得出,您喜欢这些东西。干脆,咱们赌一场吧!就赌这些宝贝,谁赢了归谁。那到底谁赢了?根本不用猜,杨约赢了。

赌博就是这样,只要赢,就上瘾。此后,杨约天天到宇文述这里报到,从扬州带来的宝贝也一件件到了杨约家里。赢到最后,杨约不好意思,回请宇文述。

席间提到那些宝贝,宇文述说:“此晋王之赐,令述与公为欢乐耳。”我哪有那么多宝贝?这都是晋王赐给我的,晋王让我拿这些宝贝来跟你一块儿作乐。杨约一听,马上意识到问题严重,赶紧问:晋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宇文述说:


夫守正履道,固人臣之常致,反经合义,亦达者之令图。自古贤人君子,莫不与时消息,以避祸患。公之兄弟,功名盖世,当途用事,有年岁矣。朝臣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胜数哉!又储宫以所欲不行,每切齿于执政。公虽自结于人主,而欲危公者固亦多矣。主上一旦弃群臣,公亦何以取庇?今皇太子失爱于皇后,主上素有废黜之心,此公所知也。今若请立晋王,在贤兄之口耳。诚能因此时建大功,王必镌铭于骨髓,斯则去累卵之危,成太山之安也。


宇文述说:你们兄弟俩都是大官,你哥哥杨素是宰相,你是大理少卿,为国家贡献良多。问题是,办事就会得罪人,肯定有很多大臣恨你们。另外,太子因为许多事不能随心所欲,恐怕会迁怒于宰相。这样看来,虽然皇帝宠幸你们兄弟二人,但是,暗地里想要整你们的人怕也不少。

现在皇帝已经年老,还能保护你们几年?一旦皇帝升天,你们的处境恐怕不妙。如何能变不利为有利呢?我想了一招。你也知道,如今太子不讨皇后喜欢,皇帝也早有换人的打算,只是还没决定下来。如果你能劝你哥哥在这时游说皇帝,让他改立晋王,那就是建了奇功。

事成后,我们王爷自然不会忘了你兄弟二人的大恩大德,你不就等于为自己找了一把新的保护伞了吗?俗话说宜未雨而绸缪,勿临渴而掘井,你想想吧!

杨约本来拿人家手短,再听宇文述分析得入情入理、头头是道,马上认可了他的意见,回家后,对杨素说了。而且,还特别向杨素保证,独孤皇后支持这件事。

那杨素有何反应?杨素抚掌大笑:说,你真是比我聪明多了,就照你说的!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废立之事,弄不好要掉脑袋的,杨素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很简单,他的动力太大了。

什么动力?权力。当时朝廷里势力最大的就是他和高颎两个人。高颎第一,他第二。如果政局维持现状的话,以后太子杨勇接班,自然和高颎关系更近,他这个千年老二就要做到底了。但是,如果他能帮助杨广夺得太子之位,自然也就成了太子的首席功臣,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朝臣之首!

杨素功名心极重,对这样的诱惑难以抗拒。所以,他豁出去赌一把,力挺晋王,就是力挺自己!

不过,杨素毕竟老谋深算。虽然愿意赌一把,但是,尚未明了态势前,他不想贸然行动。

杨素要明了什么态势?他最需要明了的是皇后的态度。虽然,无论是宇文述游说杨约,还是杨约游说他,都保证独孤皇后支持这件事,但是,这毕竟出自他人之口,是不是可信,他得亲自验证。

如何验证?正好,没过几天,皇帝请客,让他进宫侍宴。这是接近皇后的好机会,杨素当然得抓住。在酒宴上,杨素和独孤皇后闲聊,非常随便地说了一句:“晋王孝悌恭俭,有类至尊。”晋王这个人,孝顺又友爱,恭敬又节俭,和皇帝一样。

这句话非常巧妙,说儿子像爸爸,这话在哪里说都不犯忌讳,让人抓不到把柄;但是,在独孤皇后所有儿子里,不提别人,单单提到晋王和皇帝的共同处,这是微妙的试探。

对杨素此番试探,独孤皇后做何反应?独孤皇后的回应非常直截了当。她流着眼泪说:


公言是也。我儿大孝顺,每闻至尊及我遣内使到,必迎于境首。言及违离,未尝不泣。又其新妇亦大可怜,我使婢去,常与之同寝共食。岂若睍地伐共阿云相对而坐,终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怜阿(广婪)者,常恐暗地杀之。


意思是,您说的真对,我这儿子确实孝顺,每次听说皇帝或我派人到他那儿去,他必定到扬州边上迎接,而且,每次从京城回扬州时,他没有一次不哭的,那是真舍不得离开我,真孝顺啊!另外,他媳妇也好,我每次派婢女去,她都跟我的婢女同寝共食。这样的好孩子,哪像地伐和他媳妇阿云,这两口子就知道终日坐在那里,吃好喝好,亲近小人,猜疑骨肉。我现在担心什么呢?我就担心,这地伐杨勇,把他弟弟暗杀了。

明明白白表示,自己喜欢杨广,不喜欢杨勇。听独孤皇后这么一说,杨素放心了,马上亮明态度,跟着把太子杨勇骂了一顿。这样一来,两个人一拍即合。既然见解一致、目标一致,那就一起把太子拉下马!独孤皇后当即赏给杨素一大笔钱,让他运作。

就这样,倒太子挺晋王的集团正式形成,四下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