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1966年11月,由于阿诺河泛滥,佛罗伦萨遭遇了大洪水。淫雨连绵,水量增加,山里面流出的水流与满潮时大海的逆流,正好在老桥一带相会,溢出的河水形成浊流,袭击了整个城市。

3天后,我从罗马出发,到达佛罗伦萨。潮水已经退去了,可是,与水一同流出的重油,在距离墙面5米高的上方留下了鲜明的黑色印迹,清晰地显示出这场洪水的威势。城里面臭气熏天,热的食物只有咖啡。其中,很多学生正忙碌着将美术品搬运到安全的地方,或者抢救那些埋在烂泥里的古书。

我参加了由普莱维特利教授指挥的负责国立古书馆的小组。那个组里女学生很多,大部分都是美国人。她们从泥地里挖掘出大量的古书,将其分为手稿与印刷书,一页一页地仔细清洗,在中间夹上吸水纸。这样的作业每天都在持续着。就在这进行期间,我渐渐地清楚了一个月前粕谷先生邀我写一本《文艺复兴的女人们》,这个题目应该如何开始着手梳理了。如果只是阅读现代人撰写的历史书,那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可是,那样一来,与用英语、德语、法语所写的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历史书就没什么差别了。怎样才能做到不通过后世人的过滤镜而直接迫近那个时代生存的人呢?那就是,只能通过亲自查阅尽量多的原始资料。


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两年半的时间。对于在此期间从未间断地给予我温暖的鼓励与建议的中央公论社总编粕谷一希先生以及编辑部的塙嘉彦先生,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另外,对于经常前来与我相会,每次都给我提出宝贵忠告的林达夫先生,也表示感谢。我记得,在从先生位于藤泽的家中告辞出来的归途中,因为太清楚自己的无能了,身体甚至簌簌发抖般的战栗。

我也绝对不会忘记感谢荻原延寿先生。他通过自己的撰写经验给我提出一个建议:“历史学家也能允许想象。”先生的这句话,在我撰写期间,犹如远雷一般在我的头脑中隆隆作响。


我在意大利的学业,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蒙雷阿莱的枢机主教、贝隆齐女士等,我在此无法一一列举意大利的朋友们的名字。所以,我就只留下一个人的名字,献上我简单的谢意——茱塞佩·西莫奈。

1969年3月1日于东京

盐野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