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剑(1498—1503) 第七章
1502年6月12日,切萨雷仅带四百名亲卫队士兵便离开了罗马,他的精锐之师集结在斯波莱托,两军会师后沿路前行收编士兵,部队如滚雪球般一路不断壮大。同时,切萨雷在自己的领地罗马涅公国广发布告,命所有家族必须每家出一人参军,这即是后来被马基雅维利所提倡并沿用至今的近代国家军队的核心——征兵制度的原型。与使用金钱雇佣士兵所组成的佣兵制相比,征兵制是彻底的改革,这使从军不再是“职业”而是“义务”。
但切萨雷的征兵制尚是雏形,他的军队主力,目前也只能是维特罗佐和雇佣兵队长们带领的佣兵部队,从路易十二世手里借来的士兵也同样是拿了报酬才干活的佣兵。不过,切萨雷正在一点点地改变这个现状,并希望将来自己军队的士兵,能够全部出自征兵制。这件事无法急于求成,究其原因,自古以来发生在意大利的战争,都是职业的雇佣兵与雇佣兵间的厮杀,而一般市民对战争知之甚少,甚至缺乏最基础的训练。唯一的例外是威尼斯共和国的海军。将所有筹码都押在海上的威尼斯,只从本国市民挑选海军成员,与采用佣兵制的他国陆军完全相反。威尼斯人对军队的思考方式与其他意大利诸国全然不同,威尼斯共和国历任元首,几乎所有人都是海军提督出身,拥有常年海上服役经历。但是,对当时一般的国家和支配者来说,切萨雷的这个构想完全不合常理。只有一人,而且是在此之后十年才出现的将其付诸现实的人,切萨雷的妹夫——费拉拉的阿方索·德·埃斯特,在加入康布雷同盟与威尼斯陆军战斗的时候,临时采用了征兵制。
在当时,察觉到改革征兵制度即能改变意大利的,只有年仅26岁的切萨雷、25岁的阿方索,以及33岁的马基雅维利三位年轻人。
切萨雷的军队翻过翁布里亚丘陵不停向前,然而此次真正的战略目标,依然无人知晓。各国的情报网以及士兵们大多以为目标八成是卡梅里诺,而切萨雷心中却另有打算,并早在暗中完成了谋划。
乌尔比诺公国,1502年。
后世有卡斯蒂廖内的著作《宫廷人》,赞颂费德里科·达·蒙特费罗为“意大利的光芒”,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现今还藏有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为这位“文武双全之伟人”亲笔绘制的肖像画。距离1502年已去世二十多年的他,身背庶出名分,于学术上造诣高深,作为武将,才能表现仅次于杰出的名将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
在他的统治期间,小小的乌尔比诺公国因学者和艺术家们繁花似锦的成就,闻名于整个意大利,尤其是由费德里科创设的图书馆,甚至据传其藏书种类和珍贵程度超越了美第奇家族。与其他危机四伏的意大利宫廷相比,乌尔比诺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其温和平静令人忘却危险的宫廷氛围,包括文学家、音乐家在内,近五百余人寄身于这个远离纷争的宫廷。意大利的贵族和君主们很看重这种氛围,纷纷将其子弟托付于此,费德里科也毫无保留,向留学生们悉心传授完美的教养与武艺。
公国的家臣与民众们对领主信赖有加,在他的统治下乐享安稳的生活,当他作为佣兵队长远征在外,会为了减轻他的担忧而自发自治。而当他身在公国,每天最常见的风景,就是民众们对独自一人上街散步的公爵致以亲切的问候。而在他的时代中,意大利的君主和统治者们无人有胆量如他一般,可以毫无防备地上街散步。
但伟人如他,在弥留之际,将年幼的儿子和公国的未来托付给了自己的挚友——著名的佣兵队长罗伯特·马拉泰斯塔,未曾想到几乎与此同时,受托的这位也死在了博洛尼亚的床上,并且巧合地也将自己的国家里米尼托付给了费德里科。
乌尔比诺公爵圭多巴尔多
拉斐尔·桑西绘,乌菲兹美术馆©Scala,Firenze
费德里科的儿子圭多巴尔多在父亲去世时年仅10岁,精神和躯体同样纤细的少年在宫廷之中被小心地呵护成长。在乌尔比诺宫殿宽阔的台阶上,在留有浓重中世纪风貌的古比奥街道的石板路上,总能看到他那陷入沉思四处漫步的身影。如今,圭多巴尔多年过三十方与曼托瓦侯爵的妹妹伊丽莎白·贡扎加完婚,暂未有子嗣,虽子承父业也成为一名佣兵队长,但更偏好在自己的宫殿里欣赏艺术品和书籍。他热爱文雅讲究的生活,为人温和厚道,以慈悲为怀,在当时动荡的大势中,之所以能够维持住国家,主要是仰仗先父遗泽。此外也因他本人性格实在温和,从不说他人是非,也从未结过任何私仇,公国的民众们对于费德里科的这个儿子总是爱护有加、关怀备至。
他和波吉亚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甚融洽。1496年冬,他作为甘迪亚公爵的副将随军参战,一度因战败被俘而被切萨雷置之不顾。而随后发生的甘迪亚公爵暗杀事件,他曾被列入嫌疑人之列。自切萨雷起兵伊始,乌尔比诺公爵就时常作为切萨雷麾下的佣兵队长随军出征,但从未立过显著战功。
6月中旬,乌尔比诺公爵圭多巴尔多从教皇处收到一封来信,内容是要求为瓦伦蒂诺公爵切萨雷·波吉亚的军队提供武器和兵粮,及准许军队途经乌尔比诺领地,便于其攻打卡梅里诺。此外,来信称会将切萨雷的顾问德·罗利斯主教送至佩鲁贾,公爵针对此事的回复送至佩鲁贾即可。圭多巴尔多自认已免于一难,对上述要求当然是全盘接受,当即将以心腹多提为首的两名家臣送到了佩鲁贾。多提一行人受到了主教热情的接待,向其展示出了乌尔比诺公国对切萨雷的恭顺后,获准前去斯波莱托觐见切萨雷,临行之前还得到了乌尔比诺公国将安全无虞的保证。
20日晚,圭多巴尔多正在乌尔比诺郊外的村庄安然地享用着晚餐,此时,满身泥泞的哨兵来到他的近前,报告说切萨雷及军队正一路朝着这边前进。但从斯波莱托到乌尔比诺要跋涉80公里的山路,圭多巴尔多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只是一笑了之。但紧接着,第二名哨兵也到了,这次的报告让圭多巴尔多慌了神,报告称切萨雷早已到达了卡利,恐怕明早即可进入乌尔比诺的城镇。随后第三名哨兵到达,报告称乌尔比诺已被切萨雷的军队包围了。这样的行军速度简直令人闻风丧胆,更何况切萨雷不仅以神速翻过了亚平宁山脉,还是在夜间行军。
当切萨雷到达诺塞拉的时候,发令全军改变行军路线,不再向东进攻卡梅里诺而是改道北上。翻越亚平宁黑色山峦的行军途中,切萨雷始终走在全军的最前方,跋涉35公里,于入夜之时进入了卡利,先头部队的两千士兵刚刚占领此地。虽然全军在此稍作休整,但切萨雷和他的队长们可没有休息,他给部下们详细部署了进攻乌尔比诺的战略。军队再次出发,先头部队于夜半时分已进入了费尔米尼亚诺,距乌尔比诺城仅10公里之遥,随后陆续到达的军队,对乌尔比诺渐渐形成完全包围之势。奇袭,常常是制胜的不二法门。
犹如被晚餐的饭桌追赶一般,圭多巴尔多快马加鞭回到乌尔比诺城,此时城里早已得知了敌人来袭的消息,惊恐的民众骚动不安。圭多巴尔多一进入城堡即被仓皇失措的家臣们团团围住,他们异口同声地控诉毫无防御准备的领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们的恐惧不断升高。有人主张积极防守,但圭多巴尔多表示必须要避免过多的流血牺牲。幸运的是,他的妻子伊丽莎白因为去嫂子曼托瓦侯爵夫人伊莎贝拉·德·埃斯特处做客而不在城中。最终他决定带着作为养子的侄子弗朗切斯科·德拉·罗韦雷逃跑,他劝说大家“只要我出逃,乌尔比诺公国全体都可获得保全”,家臣们对此只能以泪洗面默默听从。舍弃了自己美丽的宫殿连同收藏在内的美术品,他带着养子和少数几名随从,暂且逃向了圣莱奥的要塞。
但那里也早已落入了切萨雷之手。于是他们乔装成百姓逃去曼托瓦,对于身患痛风的圭多巴尔多来说,潜逃之行异常艰辛,历经七天才最终踏上了曼托瓦的土地。
在圭多巴尔多逃跑数小时后,切萨雷在黎明曙光普照大地之时进入了乌尔比诺城,弓箭握于单手,胯下战马因行军而满身泥泞,恭迎他入城的家臣们与市民代表面色沉重,但全无抵抗。他径直占据了公爵所居住的城堡,稍事休息后,立即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接受重臣和市民代表呈上的象征投降和服从的决议书,针对市民发布公告,称将保证全体市民的安全,承诺军队不会出现暴行,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可照常进行。不过,虽然切萨雷原样保留了全部的市民代表,但圭多巴尔多的心腹政府要员却一个没留进行了全员置换,军队倒是没进入乌尔比诺,而是驻扎在费尔米尼亚诺。
乌尔比诺民众一度对切萨雷宽大的处理方式深感意外,以为只是虚惊一场,但很快残酷的现实就被摆到了他们的面前,因为过于了解切萨雷的谋略行事,多提等三名家臣被处以死刑。
切萨雷对乌尔比诺发起的这次闪电战,彻底震惊了周边诸国。佛罗伦萨、博洛尼亚、曼托瓦,乃至因迎娶了卢克雷齐娅而本应安心的费拉拉,一时之间都开始热衷于同切萨雷搞好关系。而拿不出利益交换资本的小国,只能提着心吊着胆,在国内为所欲为惯了的小领主们,现在个个如惊弓之鸟,随时准备卷铺盖逃跑。
在切萨雷进入乌尔比诺城的三天后,圣马里诺共和国与切萨雷的代理人拉米罗·德·洛尔卡缔结了归降协议。随后,卡梅里诺也落入了切萨雷之手。为攻下卡梅里诺,他派出了手下的格拉维纳公爵弗朗切斯科·奥尔西尼,卡梅里诺的领主瓦拉诺更情愿议和,但深知切萨雷心思的他也清楚这是白日做梦。乌尔比诺陷落一个月后的7月20日,卡梅里诺也被攻破了,但不同的是,切萨雷对丝毫不得民心的卡梅里诺领主一族处置得非常彻底,借用当时年代记作者的话来说,领主和他的三个儿子被用“瓦伦蒂诺式”的方法杀死了,即快速准确地彻底绝断被征服地君主血脉的方式,其中三人能确认是经由唐·米凯罗特之手丧命。
此次战略胜利意味着对佛罗伦萨共和国的包围已近完成,面对此番形势,佛罗伦萨共和国也被迫必须要认真地思考对策了。
切萨雷向佛罗伦萨共和国派遣了使节,在要求履行先前协议的同时,禁止其对逃亡的乌尔比诺公爵进行援助。佛罗伦萨共和国政府震惊于切萨雷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为与他交涉,匆忙派出两名特使,首席特使是弗朗切斯科·苏德里尼主教,次席是佛罗伦萨共和国政府书记官尼可罗·马基雅维利。此次交涉的过程,可从二人与佛罗伦萨政府间互通的二十五封书信中尽数得知。
6月24日深夜,刚刚到达不久,连正式官服都没来得及穿的两名佛罗伦萨特使就接到了来自切萨雷的首次会谈通知,二人在乌尔比诺城堡内的一间房屋稍作休息等候会面,城堡已被切萨雷征用为宿舍,供其数名心腹和近卫队队员居住。片刻后,身着长至脚面的黑色天鹅绒长袍的主角切萨雷现身了。阻止了特使二人尚未出口的照本宣科般的外交辞令,切萨雷的口气一上来就十分严厉明确,他谴责佛罗伦萨不想履行去年5月签署之协议的态度,表示自己有生以来从未被如此慢待,接着说道:
“如果佛罗伦萨希望成为我的朋友,当然是最好的。若是相反,恐怕从此刻开始,我将不得不开始认真地处理与佛罗伦萨国境相接壤的领土问题,我个人自然是希望尽可能地减少针对领土范围和领土安全方面将面临的冲突。”
对此,两位特使尽力解释试图化解他的控诉,表示共和国政府一直在为了与公爵维持友好关系而持续地努力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切萨雷斜后方的烛台,火光跳跃中,切萨雷眸中一道光亮闪过。
“我希望你们对我有足够的信任,只有在被充分信任的前提下,我才有可能协助你们解决问题,一切都有的商量。但相反,若是得不到信任,恐怕我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免受贵国威胁,将被迫继续推行我的作战计划。我太清楚贵国是如何评价我的了,半句好话也没有,别说好话了,甚至骂我是杀人犯。”
趁着特使两人哑口无言,切萨雷又讽刺地说道:
马基雅维利
赛迪·第·提托绘,维奇奥宫(佛罗伦萨)©Archivi Alinari, Firenze
“我深知两位经验丰富、行事谨慎,但还是有句话不得不说,我非常讨厌你们的政府,无法让人信任,十分有必要来点改变。”
两人十分震惊地看着切萨雷的脸,这样的话连法兰西国王都不曾说过。紧接着,切萨雷继续用严苛有力的声音说道:
“政府就应该善于改变。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们的政府能够遵守约定,或者,二位就尽快将我对这种做法已经忍无可忍的事情转告贵政府。一言以蔽之,想要作为朋友的我,还是想要作为敌人的我。”
两位佛罗伦萨人只是反复地向他抗议说自己的政府是优秀的,并极力澄清佛罗伦萨人行事认真,绝不偷奸耍滑,切萨雷笑了笑: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凭什么认为你们的话足以影响我自己的判断?”
两位佛罗伦萨人仍未放弃,他们进入了正题,解释道,要想获得佛罗伦萨的信赖与友情,只要将身在佛罗伦萨的维特罗佐阁下召回即可。但是,切萨雷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严苛,脸颊反而渐渐浮起了微笑。
“你们是等不来我赐予这个恩惠的。要说为什么,不仅仅是佛罗伦萨不配,更是你们现在的这些佛罗伦萨人不值得我下这个命令。”
反正,切萨雷声称自己与托斯卡纳的事情毫无关联。
“确实,维特罗佐是我的部下,但我可以发誓,发生在阿雷佐的事情同我毫无关系。”
继续说着话的切萨雷的眼神,尖锐得像是要刺穿他们二人一般,但脸上的微笑却愈加深沉了。
“不过,对于佛罗伦萨人所失去的,我并不感到可惜也是事实。不止如此,甚至我几乎可以说是十分满意的。”
两位老练的外交官被切萨雷的气势压倒了。即使是年轻的马基雅维利也有着与法兰西国王交涉的经验,然而对他们来说,切萨雷却比国王还要难以应付。当晚持续了两小时的第一次会谈,以切萨雷如下的一句话而宣告结束:
“我不是为了施加暴政而生,正相反,我是为了消灭暴政者而生。”
第二次会谈本应该安排在次日,但直到晚八点两人都未得到切萨雷的任何联系。即使这样,伺机而动的两位特使还是想方设法与切萨雷麾下的朱利奥和保罗——两位奥尔西尼家族出身的佣兵队长,取得了联系,向与佛罗伦萨有着深厚关系的奥尔西尼家的这两名队长拜托,希望无论如何能帮忙安排与切萨雷的会面。最终,他们等来了会谈的通知。
同第一次相比,第二次会谈依然毫无进展,切萨雷的强硬态度一如既往毫无改变。两位特使表示,自己并不能全权代表政府做决定,必须向本国政府充分说明情况后方能得到进一步指示,为此希望得到四天的宽限。快马去向佛罗伦萨政府报告,得到指示后再返回乌尔比诺,这个过程最快也要四天。切萨雷同意了。这个指示将决定接下来的事态演变,是和平,抑或战争。
时间紧张,骑马回佛罗伦萨的任务不得不由次席特使马基雅维利来担任。从乌尔比诺出发前往佛罗伦萨的路上,他骑马走过夏季的山道,亲笔将萦绕在头脑中的想法写在了给佛罗伦萨政府的通信上,内容大致如下:
“这位君主是个气概不凡的伟男子。手持武器,英勇善战,兼具宽广胸怀,为了荣誉与征服不辞辛劳、不畏苦痛、不惧危险。无论面对任何挑战或突发事件,都能立即掌握状况并制定对策。有最为优秀的意大利人做臣下,并被他们所仰慕。更为难得的是,他那一路稳步撷取的令人敬畏的胜利,都在被无上的幸运庇护着。”
而孤身一人留在切萨雷身边的苏德里尼,使出浑身解数多方打探,试图挖出这个男人的真实意图,却是白费了力气,切萨雷绝不会将自己的真意轻易示于人前。军队总是整装待发,但下一步进军的方向却无人能提前知晓,目标只存于切萨雷一人心中。
数日后,佛罗伦萨送来了回复。此时已被推到了悬崖边上的佛罗伦萨,得知唯一能制约切萨雷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世正亲自奔赴意大利,选择的应对是姑且先争取些时间。在切萨雷要求的事项当中,支付36000达克特的年金以及宣誓归顺这两项,佛罗伦萨共和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并且,佛罗伦萨还固执地想要将对他们来说十分棘手的维特罗佐从阿雷佐驱逐出去。
7月7日,法兰西国王随开往那波利的军队一同,翻过阿尔卑斯,进入了阿斯蒂。随即,利用国王的身份介入了切萨雷对佛罗伦萨的交涉,声称自己也要从后者那里获得高额的年金,并对切萨雷要求的宣誓归顺表达了不满,得到支持的佛罗伦萨最终得以降低了年金的金额。现在的切萨雷在遭遇法国国王的时候,局面依然离势均力敌相差甚远,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法兰西大军压境之时。而就在他们为协议内容争论不休的同时,法兰西军队的先头部队也在不断地南下。
直到7月20日,新的协议方案最终达成。佛罗伦萨一方只需履行支付18000达克特年金的义务,切萨雷一方则必须召回身在阿雷佐的维特罗佐及其军队。时至今日,横在切萨雷面前的高墙,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么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