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内海向界海的演变 梦见西庇阿
伯爵的点子是不去西西里,而去直捣敌人的根据地凯鲁万。当时的凯鲁万类似于地处遥远东方的巴格达,是一座对伊斯兰教徒具有象征意义的城市。博尼法乔认为,如果进攻凯鲁万,西西里的伊斯兰军队恐怕不得不回师救援。
他也许想起了1 000多年前迦太基与罗马之间的那场布匿战争。博尼法乔可能是想仿效当年西庇阿果敢的战略。
汉尼拔甚至赶着大象越过阿尔卑斯山打进意大利半岛,此后连战连胜,使罗马人的梦魇持续了16年之久。一位罗马的年轻武将想,要把这个噩梦驱赶出意大利半岛,只有突袭汉尼拔的老巢迦太基。他认为,迦太基遭到突袭而惊慌失措,不可能不给最高武将发出回防的命令。这一战略非常成功,罗马在扎马会战中打败了汉尼拔,成为第二次布匿战争的胜利者。
往事越千年,博尼法乔自然想仿效这一做法。
“原版”与“模仿”毕竟有差异,但博尼法乔仍然想全盘照搬地模仿西庇阿。攻打凯鲁万从突尼斯东部登陆是近道,他却在突尼斯北部乌提卡附近的海岸登陆,理由或许与西庇阿选择登陆地点的理由相同。博尼法乔从这里沿陆路杀向突尼斯。博尼法乔肩负着一个西庇阿所没有的任务,出发前教皇与他约定,解放在农村做奴隶的为数众多的基督教徒。
他没有抽出时间去攻打突尼斯城。也许是扬言要攻打突尼斯的威胁奏了效,他成功地解放了收容在突尼斯城里的基督教徒奴隶。他用获得自由的奴隶扩充军队,挥师直指原本的目的地凯鲁万。
行军途中,博尼法乔注意从奴隶那里收集情报,这是他值得赞扬的长处。他甚至了解到,突尼斯的地方长官已用快船向西西里派出信使,向正在西西里作战的本国军队传达本土危险的情况,命令他们从速回国。
凯鲁万与突尼斯不同,防守设施并不完善,但防守气概豪壮。这里是伊斯兰的圣都,守护这里的士兵士气高涨。
在统帅默罕玛德·伊本·萨夫农看来,这些仓促招来的阿拉伯士兵有着坚决的战斗意志,他的指挥也坚决而毫不松懈。
萨夫农率领的伊斯兰军队与博尼法乔率领的基督教军队在凯鲁万郊外展开决战。
战斗从日出开始,日落仍未结束。激战持续了5天,自始至终激烈而残酷。最后获胜的是基督教军队。伊斯兰战士在“无信仰的狗”面前败逃了。经常身先士卒的默罕玛德·伊本·萨夫农也差一点做了俘虏。他逃到苏萨港,向西西里发出快船,再次命令伊斯兰士兵回师救援。
突尼斯地方长官和默罕玛德·伊本·萨夫农似乎这时还不知道去西西里的远征军的状况,也不知道统帅阿萨德已经病死。统一的指挥系统不复存在时,命令再多,如果不知谁来接受,想执行也无人率领。
西庇阿的战略之所以能获得成功,是因为有汉尼拔这样的军事天才做对手。
一心想效仿西庇阿的博尼法乔给人留下笑柄。但这一时期的伊斯兰方面虽然圣战的意欲高涨,却也净出乱子。正因为历史有其不乏滑稽的一面,才映射出了人类社会的立体图景。
博尼法乔的做法颇为滑稽。他并不知晓正在西西里远征的伊斯兰军队的现状。因为长期逗留在敌国令人不安,他决定回国。季节也到了秋天。
博尼法乔预测,只要本土的“埃米尔”下令,正在征战西西里的伊斯兰军队就会中断行动回国。预测碰巧与奇妙的现状吻合,却没有成为现实。他并未攻下突尼斯,连凯鲁万的市内都没能进去。不过,他解放了被锁链铐住、在异教徒的土地上生活的众多基督教徒。博尼法乔觉得这就够了。
据说他集合士兵,带上被解放的人们,回到了原来登陆的地点。如果真是这样,直线距离也有120公里之遥。走完这120公里而未遭到伊斯兰教徒的袭击,远征伊斯兰之战取得了重大胜利便成为事实。全部人员安然登船,船队没有停靠西西里,而是直奔北方的撒丁岛。他们在撒丁岛停靠,途经奇维塔韦基亚。原来的奴隶下船后,他们便向比萨凯旋而去。
博尼法乔班师后受到了罗马教皇和意大利全境人们的一片赞扬。然而这一快乐仅持续了公元828年一年。撒丁岛与科西嘉岛之间的海峡直到现代仍被称为“Bocca di Bonifacio”,直译是博尼法乔之嘴。博尼法乔负责的海域是东起意大利半岛、西至科西嘉岛和撒丁岛之间的第勒尼安海。
不知为何被命名为“博尼法乔之嘴”,但根据民间传说,这是吞掉撒拉森海盗的意思。实际上,撒拉森海盗不但未被吞掉,以后照样继续横行海上。这是百姓表达美好愿望的又一个例子。
伊斯兰在西西里的征服行动混乱不堪,难以为继,但他们并未因厌烦而撤退,反而一心向前,足见宗教狂热之不可救药。接续阿萨德法官高举绿底白色月牙旗涌入西西里的撒拉森人中,有一个名叫哈尔卡莫的伊斯兰教徒。
哈尔卡莫在西西里南部刚一登陆,就命人在部下眼前烧毁了来时所乘的所有船只。他对惊讶的部下说,非洲已无路可回,我们只能在这个岛上住下来。他说完便身先士卒,率领不得不跟随他的部下,开始向西西里北部行进,一路上自然是不断地做着抢掠、放火、破坏、绑架的勾当。
这位撒拉森男人似乎言出必行。今天,在连接巴勒莫和特拉帕尼的高速公路边上还有一个名为阿尔卡莫的城镇。意大利语中H不发音,哈尔卡莫变音为阿尔卡莫。正是由于有了像他这样的伊斯兰教徒,开始时错漏百出的征服西西里之行才会不懈地延续下去。这对做事容易厌倦的撒拉森人来说是件稀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