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权力游戏的世纪 “杰尔巴屠杀”

作为儿子,腓力二世刚一继位就一心想着如何超越声望很高的父亲。他决定夺回利比亚的的黎波里,这是卡洛斯去世前一直没有做到的事。不过,这对父子不同的是,卡洛斯多亲自率军,但儿子腓力却不是这样的脾气。西班牙的鼎盛时期被称为卡洛斯和腓力的时代,但腓力二世却非亲自动手即自己承担风险型的君主。

细细想来,腓力夺回的黎波里的主张是一个可笑的借口。

利比亚的的黎波里从来就不曾是西班牙的领土。1530年,卡洛斯把马耳他岛赐给圣约翰骑士团的同时,也把的黎波里赐给了骑士团。但那实在是一种没有责任的让渡,感觉就像是对骑士团说了句话:赶走住在那里的几个伊斯兰教徒,那里就是你们的了。

无处可去的骑士团竭尽全力把马耳他岛改造成了根据地,但对的黎波里却鞭长莫及。马耳他是海岛,而的黎波里却是北非的一部分,建设和防御都不容易。尽管骑士团一度建了一座城堡,驻扎了一支军队,但受到一次攻击后就撤退了。马耳他的城池建设和防御已很辛苦,再将隔着大海的的黎波里纳入骑士团的防御圈,这对战斗人员不到1 000的马耳他骑士团来说,负担过重。

腓力二世却想越俎代庖。我们已经提到多次,西班牙国王们信仰笃深,与同时代的意大利人相比有天壤之别。于是,为了上帝一句话就会让他们不顾一切。

这次打的是“基督教联军”的旗号,与新老交替的时期正相吻合。可是,新老交替只是基督教方面,伊斯兰方面并没有变化。奥斯曼的苏丹还是苏莱曼,被委以现场指挥的海军总司令也还是图尔古特。

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生于1527年,从策划夺回的黎波里到以失败告终,是他33岁到35岁的时期。作为一国之主,这个年龄已经不再稚嫩。这位不上战场的最高司令官把现场指挥权交给了两个人。

一个人是当时以“副王”的名义代西班牙国王统治西西里的美第纳切利。与其说他是一个武将,不如说他是一个宫廷官僚。一个不想担风险的人,如果没有另一个不想担风险的人的命令便不行动,这种局面一旦形成情况将会如何?腓力二世偏偏让这个人做自己的现场代理人,任命他为“基督教联军”总司令。

另一个是接替了安德烈亚·多里亚的约翰·安德烈亚·多里亚。他很年轻,刚满20岁,从伯父安德烈亚·多里亚那里继承了船只、水手等一切。多里亚没有儿子,培养作为接班人的简内特·多里亚,抓捕图尔古特的功臣,已在使热那亚陷入混乱的“费耶斯基之乱”中殒命。

腓力二世把“基督教联军”的命运托付给了这两个人。拿破仑后来曾说:“两位非凡的将领不如一位平凡之将。”要是他知道了这个任命,又会说什么呢?

法兰西没有参加这支打着“基督教联军”旗号的军队。威尼斯共和国也没有参加,理由却与法兰西不同。结果,参战者都是老面孔。战舰的数量以加莱船计算如下:

教廷:3艘

马耳他骑士团:5艘

热那亚:13艘

拿波里:5艘

西西里:8艘

佛罗伦萨:4艘

共计:38艘

热那亚的13艘船是受雇于西班牙王的多里亚的船队,拿波里和西西里算在西班牙治下的意大利南部的份内。佛罗伦萨的4艘来自托斯卡纳大公美第奇出力建造的海港里窝那。美第奇家族从这时起开始积极投入抗击伊斯兰势力。

这38艘船加上摩纳哥公爵的2艘、齐卡拉子爵的2艘等由各地小领主率领但费用由西班牙国王承担的15艘,共有53艘船。西班牙本土没有船只参战。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大概认为,加上热那亚、拿波里和西西里的15艘船,自己已经动员了41艘加莱船参战。所有船上乘载的1.4万士兵多为西班牙士兵,腓力二世一定认为,西班牙已经负担了全军的五分之四。

这个规模的战斗力已经足以与图尔古特匹敌,不过条件是不能浪费时间。

首先,全部船只集结到墨西拿耗费时日过多,离开墨西拿时已经入秋。地中海的秋季天气多变。船队到马耳他岛之前天气尚好,但到马耳他时天气转坏,不得不在马耳他港紧急躲避。

但更糟糕的是,船队一出马耳他港就不得不返航,如此反复了5次。由于没有强有力的领袖,他们只想着不怕碰壁,反复挑战便能闯出一条路,却不懂得迂回也能打开局面。结果时间白白流逝,给了图尔古特充分的时间巩固防御体系。

图尔古特得知基督教军要来进攻,马上在北非为抗击基督教招募志愿兵。日子一天天过去,的黎波里满是为“圣战”而志愿当兵的伊斯兰男子。北非的原住民柏柏尔人并不乐意接受奥斯曼的统治,经常举旗造反。可是一旦基督徒打过来,便会忘记造反的想法,跑到奥斯曼的麾下。

来去之间进入了冬天。这个时期的马耳他刚刚开始招聘意大利工匠建设城池,还不能容纳大量逗留士兵。马耳他岛本身也一无所有,只是气候适于过冬而已。随着滞留时间不断延长,士兵们渐生厌烦。

图尔古特未把精力只集中在的黎波里的防御方面。他命令手下海盗袭击意大利南部,扰乱后方。基督教士兵中多有从意大利南部来的志愿者,他们中间有些人担心故乡遭殃,家人被绑架,便偷船逃走。

约翰·安德烈亚·多里亚提出停止远征的黎波里回国。但美第纳切利奉的是国王之命,只想着完成作为西班牙国王代理人的使命,坚称没有国王的答复不能改变计划。然而国王的命令却迟迟不到。就这样一年过去,1561年来临了。

1561年2月10日是重新远征的黎波里的日子。2月出海简直就是疯狂行为,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决定。冬季出海的危险很快成为现实。离港数日后遭遇风暴。南去的黎波里的船队大大偏离了航向,被刮向西南方,漂流到杰尔巴岛附近一处名为阿尔坎塔拉的海滨。

不得已就地登陆,想补充一点饮用水。但这里就在以海盗巢窟著名的杰尔巴岛附近,还有柏柏尔人的村落。

舰队遭到海盗和土著民的袭击,没有补给到水,却有150名士兵被杀。喝了劣质水之后,不断有人病倒。约翰·安德烈亚·多里亚也倒下了,卧床不起。

舰队只好撤离。所有船上都收容了伤病员,军船就像医用船。这使士兵们的士气更加低落。

2月17日再次出发,但目的地既不是马耳他岛也不是墨西拿,而是的黎波里。西班牙王的代理人美第纳切利说,既然国王没有撤销进攻的黎波里的命令就只能坚持下去。他毫不让步。远征军总司令美第纳切利有最终决定权。


西西里及其周边

从阿尔坎塔拉去的黎波里的途中,常识不能想象的事情不断发生。他们让舰队停在途中海滨,清点可用于进攻的黎波里的人数。这项工作竟花了13天时间。美第纳切利认为既然率领的是国王的士兵,就有义务知道人数。

3月2日在将领们召开作战会议上,搞清了有2 000多士兵不能用于战斗。尚未遭遇敌人,就有2 000士兵要离开战场。

美第纳切利大惊失色,提出不再去的黎波里,而把目的地改为杰尔巴岛。改变目的地的根据只是杰尔巴岛比的黎波里更近。在作战会议上,马耳他骑士团团长拉·瓦莱塔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美第纳切利毫不让步。他的地位最高,占据着他大脑的只有一点:不能毫无所获回去见亨利二世。

作战会议上反对美第纳切利的不止拉·瓦莱塔一个人。教廷海军统帅奥尔西尼也反对继续远征。他不是红胡子时代的奥尔西尼,而是同一家族的另一位奥尔西尼。

奥尔西尼刚刚得到威尼斯来的绝密情报。威尼斯共和国更加重视与奥斯曼的通商条约,所以没有参战。但即便如此,威尼斯也经常会把常驻奥斯曼首都的大使传回国内的情报捅给基督教世界。这样做完全不是因为同为基督教国家的感情,而是出于不想彻底切断与基督教世界之间联系的策略。

极为秘密地透露给奥尔西尼的情报是,图尔古特派手下亲信乌尔齐·阿里去伊斯坦布尔,请求苏丹苏莱曼在迎战“基督教联军”时派兵支援。

人们普遍认为,罗马的实力贵族奥尔西尼家族在与劲敌科隆纳家族长期对抗中,更亲近法兰西。威尼斯不是法兰西派,但在反西班牙方面与奥尔西尼利害一致,所以把要捅给基督教世界的情报先透露给了奥尔西尼。这样说的证据是,威尼斯并未把情报透露给西班牙国王的代理人美第纳切利或者西班牙的雇佣兵队长约翰·安德烈亚·多里亚,更不用说西班牙先头部队一般的马耳他骑士团。正因为如此,奥尔西尼在作战会议上不能透露情报的来源。这时还没有得到皮拉尔帕夏已率援军从伊斯坦布尔出发的准确情报。

这就是尽管他反对美第纳切利继续远征的方案,却又不得不跟着走的原因。派出去侦察的船回来报告,敌人集中精力防御的黎波里,杰尔巴的防御薄弱。因为这个情报,确定了进攻杰尔巴的方案。

杰尔巴的防御的确薄弱。3月7日,从海上一阵炮轰之后开始了登陆作战。打了10天白刃战,战斗以“基督教联军”的胜利而告终。海盗方面战死200人,负伤人数超过600,而“基督教联军”则战死25人,负伤30人。3月19日,包括从“浴场”里解放出来的所有人在内,全体人员着手建设城堡。

不知道为什么,西班牙人一旦攻陷一个地方就会立即着手建设城堡,也许是不钻进城堡就觉得不够完全。

正在建设城堡的时候传来了让“基督教联军”心惊胆战的情报。

皮拉尔帕夏率领奥斯曼援军到来的情报成为现实,而且这是一支有80艘加莱船的大军。奥斯曼宫廷的高级官员皮拉尔帕夏不了解西地中海的地理情况,但有原来是意大利人,后来在图尔古特手下当海盗的乌尔齐·阿里与他同行。

意大利南部的卡拉布里亚与相邻的布里亚都是繁荣之地,在古代有“大希腊”(Magna Grecia)之称。公元前6世纪,毕达哥拉斯曾在这里开设学校。虽然如今在克罗托内只遗下一根圆柱,但在古代,这里建有地中海屈指可数的壮观的赫拉神殿,毕达哥拉斯学校也建在这里。进入罗马时代之后,因为“罗马统治下的和平”一直发挥作用的缘故,这里延续着繁荣。进入中世纪后,古时的“大希腊”成为被海盗洗劫的地方之一。到了16世纪,这种状态并未改变。

从克罗托内绕过海岬,有一个叫作卡斯泰拉的小渔村。一个名叫卢卡·加利尼的人在此出生。后来,此人改叫乌尔齐·阿里这个具有奥斯曼风格的名字。

孩提时代,他与父母一道被来袭的海盗绑架。父母双双死在“浴场”之后,这个孩子在奴隶市场被一个海盗买走,具体经过不详。改信伊斯兰教后改名为乌尔齐·阿里的卢卡·加利尼受到了海盗世界的瞩目。据说他靠智慧,而非蛮力脱颖而出。随着他长大成人,他成为图尔古特手下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图尔古特死后乌尔齐·阿里统率奥斯曼海军。

皮拉尔帕夏大概听从了这位原来是基督徒的海盗的意见,没有带着伊斯坦布尔的80艘船直奔的黎波里,而是袭击了靠近马耳他岛的哥佐岛。也许他们认为,一旦马耳他骑士团得知哥佐岛遭袭,就会立刻从杰尔巴回防马耳他。实际情况果然如此。

4月4日,急报送到了正率领着5艘船参加远征的拉·瓦莱塔手上。他立刻请求召开作战会议。他在会上说,出于马耳他防御的需要,可以留下1艘船,但其他4艘不得不从进攻中脱身。参加会议的奥尔西尼这才知道威尼斯的情报已成现实,于是主张不仅马耳他骑士团,全军都要撤退。美第纳切利抱着头,似乎已经丧失了决断力。拉·瓦莱塔没有等会议得出结论,马耳他的4艘船旋即离开杰尔巴港。眼下是4月,如果只是想安全回家,全员弃战而逃,现在正是大好机会。

然而,到了这时还在浪费时间。每晚召开作战会议,但迟迟无法拿出结论。主张撤退的并非奥尔西尼一人,病愈参会的约翰·多里亚也成为明确的撤退派。然而,西西里的“副王”、西班牙王的代理人美第纳切利却丝毫没有改变他的优柔寡断。就这样,马耳他骑士团离开后又浪费了1个月时间。皮拉尔帕夏的80艘船当然不会对马耳他岛出手,那里因拉·瓦莱塔与4艘船的回防而更加坚固。他们开始南下,驶往本来的目的地杰尔巴。

面对一直不愿意下决断的美第纳切利,年轻的多里亚拿出了新战略。

第二天一早皮拉尔帕夏的80艘船恐怕就会现身杰尔巴。多里亚自己将率领热那亚的13艘船连夜出港,隐蔽在海岬背面,等候天明。一俟敌人的80艘船驶入杰尔巴港便立即断其后路。敌人的80艘船将同时遭到城堡和港内船只从前面断其后路的15艘船从背后发起的炮击,只能举手投降。这就是22岁的年轻的多里亚的战略。

美第纳切利没有拒绝这个方案,但也没有完全同意。西班牙国王的代理人,完全接受一个20来岁年轻人的意见,颜面何存。首脑的代理人比首脑还重面子,这样的人很多。于是,美第纳切利提出了建议,不,这是总司令的命令。他说,折中是最好的方案。

他的建议是多里亚率领的13艘船不是当夜,而是第二天一早出港。于是,热那亚船定于5月11日凌晨出港。

可是,快到黎明时分,风向变成北风。这样的风使得出港变为逆风。加莱船即使逆风也可以靠三角帆和相当于现代发动机的桨曲折前进,并非完全不能出港。但敌人逼近眼前时低速出港相当危险,这一点连划桨手都懂。

全军进退维谷。

又在浪费时间。这时,不出年轻的多里亚所料,海面上出现了敌人的身影。敌人的80艘船乘着北风,乌尔齐·阿里率领20艘前锋船冲进杰尔巴港。

港内一片混乱。人人都想逃进城堡。就连已上船的人都弃船跑向城堡。

乌尔齐·阿里没有让自己船上的奥斯曼兵登陆追击逃走的基督教士兵。相反,他首先捕获停泊在港内的“基督教联军”的船只。防守的士兵都已逃走,很多船事实上已无防备。很快,在入港口附近下锚的20艘船被包围。

这期间,皮拉尔帕夏率领的大队人马也冲入港内。80艘船合兵一处,开始对“基督教联军”的舰队大肆“狩猎”。这已不是“战斗”,而只是“打猎”。

要从这种场合逃走,只能穿过敌船缝隙,顶风逃跑。没有相当的操舵技术和从容不乱的划桨技能,根本不可能做到。

首先,马耳他的一艘船突围逃到了港外。奥尔西尼乘坐的教廷旗舰紧跟其后逃了出去。接着又有佛罗伦萨的一艘船逃出。其他24艘船也从友船杀开的血路上冲出来,逃到港外。最后,西班牙派来的几艘船跟着这些加莱船逃了出来。尽管这几艘是帆船,无桨可划,没有“发动机”,但还是逃到了港外。

奥斯曼方面很快派出30艘船追了过来。这些船都是加莱船,眼看与西班牙帆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可是,追来的奥斯曼加莱船突然遭到猛烈炮击,是逃到港外停下来等待友船的教廷海军旗舰开的炮。

炮击重挫了追击的奥斯曼船的气焰。奥斯曼船水手的技能水平就此暴露无疑。他们张皇失措,开始自相冲撞,很快就有5艘船掉队。但是,只有奥尔西尼指挥的一艘船在对抗追来的奥斯曼船,25艘奥斯曼船把炮火都集中在了这一艘船上。

教廷旗舰的三根桅杆中,被称为“主桅”的中央桅杆断成两截。排在船腹右侧的桨几乎全被掉落的桅杆砸断。这意味着船已不能再航行,而奥尔西尼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就地投降,等待支付赎金获释。凭他教廷海军司令的地位和罗马两大贵族之一奥尔西尼家族主人的身份,这个选择会有极大的可能性得以实现。

第二,坚持作战,让自己人逃走。这样做要一直战斗到己方船只全部到达安全地带,与赴死无异。

无人知道弗拉米尼奥·奥尔西尼的选择。但从后来他的做法看,他似乎选择了第二条路。

旗舰是有三根桅杆的大型加莱船,不仅船头和船尾,船腹也装有大炮。这时所有大炮一齐开火。

船已不能继续航行,动弹不得,成了海上城堡。奥斯曼船如果超过10艘就难以统一指挥。奥尔西尼命令大炮直接炮击这些船。奥斯曼船也顾不上追击渐行渐远的基督教船,一边躲避炮击,一边拼命靠近教廷旗舰,但等待他们的只有粉身碎骨。

根据被俘的一名厨师的证言,海上激战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不仅是士兵,从水手到划桨手,就像被置于死地一样,在绝望中坚持战斗。

这场激战的结果,奥斯曼兵得到已经被烧得不能使用的教廷旗舰。奥尔西尼坚持激战到最后,敌人登舰后他亲自挥剑上阵,坚持白刃战,最后扑倒在船桥前,不能动弹。

敌兵挥着半月刀,寒光一闪,砍下了他的头颅,抓住头发把头颅高高拎起。这时,奥斯曼船上欢声雷动。奥尔西尼的身体和战死的士兵、水手、划桨手的尸体一道,被当场扔进大海。奥斯曼船队总算结束了激战,把奥尔西尼的首级挂在破损不堪的教廷海军旗舰折断的桅杆上,凯旋杰尔巴港。

逃进刚建成的城堡中的“基督教联军”的士兵与进攻城堡的奥斯曼军之间的攻防战持续了一个月。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虽然基督教士兵都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如果还有等来援军的希望,四面受敌还能顶得住,可是,没有这样的希望。

当攻防战打了一个多月的时候,美第纳切利和多里亚两人带着少数部下乘船逃回了西西里。一说是乌尔齐·阿里故意放走了他们。这个说法的真伪不明,但有人向他们提供去西西里的船只却是事实。城堡在两位司令官走后又抵抗了一个星期,于7月30日陷落。

奥斯曼兵手下毫不留情。所有人当场杀死,没有留下能够说清陷落情况的证人。

战死的“基督教联军”士兵的尸体被集中在郊外的某处,没有掩埋,也没有焚烧,只是剥光战衣堆放在那里。岁月流逝,尸山变成了一堆白骨,形成了一座金字塔形的白骨冢。

据说直到19世纪中叶还能看到这座白骨冢。有记载表明,1846年法兰西驻突尼斯大使向突尼斯请求清除白骨冢,白骨冢才被清除。白骨冢一直存在了285年。

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牵头的、以夺回的黎波里为目的的“基督教联合”行动就这样收了场,其损失如下。括号内是远征出发时的数字。

加莱船:29艘(52艘)

运输帆船:14艘(40艘)

战死人数:1.8万人(2.5万人)

这就是1561年远征的严酷现实。“基督教联军”原本要进攻图尔古特防守的的黎波里,然而与图尔古特尚未照面便已灭亡。

当然,没有什么声音为这次失败向西班牙国王问责。作为国王代理人参战的美第纳切利的“副王”地位也不曾被撼动,照样继续统治着西西里。约翰·安德烈亚·多里亚也仍旧继续当他的西班牙国王的雇佣兵队长。

这次失败史称“杰尔巴屠杀”,它给地中海世界留下阴影。人一旦有了自信,有时会超常发挥水平。“杰尔巴屠杀”之后的海盗便是如此。

不过,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20年前挫败了企图占领阿尔及尔的卡洛斯,这次又打败了企图占领的黎波里的腓力大军。短短20年时间里,欧洲最强大的西班牙王俩父子,两度成为手下败将。海盗们当然会觉得这是老子的天下!他们冲锋在前,后面还有奥斯曼帝国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