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散步
那天的许折月只觉得月亮好看,星星在亮,就连路边不经意瞥见的野花也很好看。
但她又觉得这条路是如此漫长,漫长到她行走间的每一步,都能让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
跳得这么厉害,会不会被听到啊?
许折月第一次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一时间不禁加快了脚步,但一想怕什么,还不许人心跳啊!
于是又放慢了脚步,耳朵却还悄悄地关注着后方的动静。
陆行之自然是注意到了许折月刚才的异样,他并不知道许折月刚才的纠结,并没有上去问,只是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紧紧跟随着许折月。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这条小路上走着,两个人均无言,按理说该是寂静的。
但许折月又觉得可真吵啊。
此时正值盛夏,蝉鸣不断地从各个角落传来,在此刻显得犹为清晰,一次、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钻进了许折月的耳朵里。
脚步声,蝉鸣声……还有心跳声。
都让她觉得有些吵闹。
但从前她一个人在这条小路走的时候,并未有这种感觉。
于是,她想,一定是因为她从前没有关注过这些,所以才会觉得吵闹。
多年后的许折月,每一次回想起这一天时,其实她已经忘了那天自己都看到过什么,但她就是深深地记住了陆行之快步走向她时上下打量她时的一闪而过的担忧,也记得那天的蝉鸣很吵。
吵得她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
直到走到临安街,许折月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想确认,但又不贸然回头,于是边往里走边仔细辨认脚步声,她只听到了风声。
许折月回头。
身后已空无一人。
此时已是深夜,空无一人的临安街深处,三三两两的门前摆着些小架子,只安了几柱路灯的小路上,一旦走过路灯灯光所笼罩的范围,就会立刻步入黑暗。
然后再走入下一段被光明所罩着的路段。
周而复始。
月亮好像也没有那么亮了,好像她从吵闹又走回了寂静。
她又回到了起点。
许折月几乎是跑回家的,看到家里的灯光亮着时,她松了一口气,走入家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一小块黑色的布料一闪而过,许折月没有在意,“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黑暗,被隔绝在外。
——“小月亮回来了啊,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晚?快去吃点东西早点睡觉。”
——“知道了,妈妈。”
门外,陆行之慢吞吞地从墙角旁走了出来,将这段对话完全收入耳中,在确定许折月安全到家后便没有过多停留,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发着光的窗户,眼神意味不明,随后,转身,往回慢慢走去,渐渐地,身影被黑暗吞噬。
从那天之后,许折月在那一周里几乎很少看到陆行之,许折月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联想到最近在学校听到的传闻,她又无法坐视不理,但当她每一次看到陆行之出现,想要和他说话时,对方总是立刻趴在桌子上,一副很困的样子。
许折月便没有问过。
就在许折月以为就会这么一直下去的时候,周一,到了。
深城六中作为当地最出名的高中,不仅是硬件条件配置好,在其它方面也是力求完美的。
比如——周一。
深城六中一直想打造出特色教育,周一便是他们能大做文章的时候。
升完国旗后,会让年级代表上台发言,大意是总结自己的学习计划等等,然后还会让调皮捣蛋的学生上台作检讨,最后还要教导主任上台,针对这两个学生的讲话做总结。
许折月一直觉得这个环节有点毛病,检讨没问题,演讲也没问题,但最后的总结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深城六中每一周就算是没有学生挑事,也会为了突出学校的教育成果,强行拉一些没家境的差生上来。
开学第一次升旗,陆行之算是刚好撞到枪口上了。
果不其然,许折月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完后,主任并没有立刻让陆行之上台,而是在台上讲了几句似而非似的话,丢下一句接下来要上台的同学,大家要好好听他的讲话后才让陆行之上去。
这是许折月第一次看到陆行之穿校服的样子。
很奇怪,许折月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六中的校服穿得这么……奇特。
陆行之确实按照老师说的把校服穿上了,但他偏生把衬衫纽扣开了两个,露出锁骨,手腕处衬衫的袖子被他卷上了几部分,露出白哲的手腕,随意又性感。
细碎的黑发撒在额前,手上随意地拿着稿子,另一只手懒懒地搭在兜里,一步一步地走上台,悠闲又散漫,明明是去做检讨,却好像在做什么重大演出一样。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深城六中的校服和寻常校服差不多,蓝白色,这个配色按理说还可以,但学校非在外套前印了个丑不拉几的黄色笑脸,对应的衬衫也是,配了一行字。
——“努力努力再努力。”
乍一看还有点魔怔。
能把六中的校服穿成这样的,许折月也就见过陆行之这一个了。
“大家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陆行之,这次犯错误,我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犯的错误有三。”
“一、不应该在打架的时候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二、不应该打完还放狠话,让对方记住了自己的声音;三、应该挑打不出伤痕的地方打。”
讲到这里,台下一片寂静,教导主任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想上去阻止但又碍于面子,于是转身把火撒到了高二三班班主任身上,班主任低眉顺眼地连连道歉。
“我的检讨到此结束,希望同学们以我为鉴,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谢谢。”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讨论声四起。
这让许折月又想到了这几天听到的原委。
陆行之这次去打四中的人,并不是他主动,而是在路上遇到其中一个男生调戏一个女生,陆行之上去帮忙解围,王子溢看到了就顺手过来帮忙,打得对方向女生道歉后才走。
结果那男生不服,觉得陆行之多管闲事,二对一不公平,于是当天找了几个同学特意蹲守在校门口,想和陆行之约一架。
但他们又不知道陆行之什么时候出来,于是就在门口一个个问,正巧问到了班里的同学,同学一听他们是找陆行之的就立刻去告诉陆行之了。
确认样貌后陆行之当天就打算逃课去赴约,王子溢也跃跃欲试,扬言说明明是他们做错了还这么嚣张,必须要教训一下他们,一番激情演讲下还鼓动了几个同学当天一起去打架。
——“鼓什么掌?打架很光荣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暴力能解决问题吗?不能!”教导主任在台上训导的声音把许折月的思考拉了回来。
许折月一眼就看到站在台边的陆行之正在被班主任训导,他就站在那,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大抵是左耳进右耳出。
解散队伍前,许折月回头看了一眼,却刚好望进了陆行之的眼睛里。
目光相撞,有那么一瞬间,许折月好像看到了星星——藏在他眼里的“星星”。
再看,又好像是错觉。
——“叮铃铃,叮铃铃。”
预备铃打响,许折月来不及多想,转身随着人群向教学楼跑去。
身后,陆行之在听到预备铃后就收回了目光,身旁的班主任还在愤怒当中,训斥着陆行之。
——“你就算觉得你没错,在台上怎么能这样呢?你这不是在宣扬暴力吗……”
陆行之积极认错:“第一次在六中检讨,业务还不太熟练,下次一定,一定。”
这话一下就让班主任卡了壳,你要说他认错也确实认错了,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味呢。
好在已经上课了,见陆行之态度积极,也就不管了,警告了几句便放人走了。
——“报告!”
许折月抬头,是陆行之。
陆行之可是刚出了一个好大的“风头”,这会也正是学校热门人物,刚一出现,班里同学就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唯有许折月没有,她保持着陆行之刚进门时的动作,手里握着支笔,摊开的练习册上的题目刚做到一半,她知道她应该继续做,不然思路会断。
可她迟迟没能下笔,只是紧握着笔,和周围的同学们一样,望着陆行之。
陆行之恍若无闻,好似没有察觉到同学们的视线一样,在得到老师的允许后自顾自地走到座位上,趴在桌子上,隔绝掉了一切视线。
许折月回过神,视线回到题目上,却发现刚才做题的思路已然断开。
她只好重新阅读题目进行再一次的解题。
这次,她找到了与之前不同的解法,甚至比刚刚的自己想到的解法还要简单。
很快得出答案。
许折月落笔,写出答案。
——5201314。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就差个火候了
快点给我在一起,按头小分队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