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兜里摸出两块糖给了小黑豆：“去那边帮哥哥盯着点人。”

小黑豆高兴地眼睛笑弯成月牙壮，脸上溢出满足的愉悦，大丰收啊大丰收，耍宝似得稍息立正，敬了个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一阵风似得又跑了，尽职尽责的替二人把风。

徐言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语气平缓隐含笑意：“行舟哥哥，什么时候学会钻的小树林的呀？”

陆行舟瞬间秒懂，加上她那一声突如其来的行舟哥哥，脸色爆红，被徐言一句话整的又变成了羞涩小青年，想看徐言又不敢看，目光盯着小黑豆的方向。

“徐知青……”

“叫我徐言。”徐言打断他。

“咳咳，徐、徐言，”陆行舟原本就染了几分红晕的俊脸更加红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我找你来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徐知、徐言，你想挣钱吗？”

徐言对他接下来的话有所猜测，笑意从眼中褪去。

陆行舟的话越说越顺：“你做的香菇肉酱很好吃，我想和你合作卖肉酱，我负责材料和售卖，你只需要负责做，价格可以商量，四六分成怎么样？”

香菇肉酱材料丰富，光是包含猪肉这一点，对外售卖的价格就低不了，换做旁人，陆行舟不会说得这般直白，压价是基本操作。

“陆行舟，”徐言走上前，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你是傻子吗？才认识我几天就敢把自己干的事告诉我，你不怕我去公社举报你投机倒把？”

她的声音平静，陆行舟却听出了恼意，无端气虚发怂。

她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撞上银杏树干。

“我们才认识几天，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为人吗？来之前有没有调查过我？万一我答应你之后，转头把你给举报了，你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吗？”

徐言不由自主地想到上辈子他在黑市中被人算计抓住的事，因他的莽撞行为脱口而出的声声质问，一句比一句怒气翻涌。

一时间，银杏林里的气氛有些沉默，一阵阵寒风吹过，金黄色的银杏叶纷纷扬扬的从树上簌簌飘落，林叶随风而动，宛如蝴蝶翩然而起漫天飞舞。

高空暖阳穿透叶片，显露出叶脉的阴影。

一如徐言严肃冷然面孔下，那颗包含着关心担忧的心。

陆行舟忽的笑了，他觉得这一刻的徐言仿佛发着光，比酷夏三伏天的太阳还要炙热，直直地照进他四肢百骸，让他的血液沸腾滚烫。

她气鼓鼓瞪着他的样子特别可爱。

陆行舟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容是少年人的肆意风流，挑破她怒气下的真实情绪：“徐言，你担心我呀？”

大着胆子抓住了徐言的手腕，试探性的握住、缓缓下移。

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自然地与她十指交握。

完成这个动作后，他紧张的看着她，而徐言的沉默无疑是对他最大的默许和鼓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

“我、我看上你了，你愿意和我处对象不？”

徐言：“……”

她这正生气呢，陆行舟转移话题玩表白，徐言气笑了，强撑的怒意抽回手，环抱着胸冷着脸盯着他，如果说先前的默许牵手行为让陆行舟有多高兴，她这会的抽手而去便如同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心里哇凉哇凉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明心意的陆行舟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立马退后两步，不死心的垂死挣扎。

“徐言，对、对不住，是我莽撞了，你……”

他发红发烫的耳朵与黑眸中的失落受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曾经朝夕相处数十年，徐言最看不得的便是陆行舟难过的模样。

因为他上辈子所经历的痛苦悲伤，大部分来源于她。

重生而来，徐言唯愿他所想皆得，岁月无忧欢喜一生，更愿她能真真切切的陪在他身边，度四季共白首。

她要陆行舟这一生，热烈又自在的活着。

她打断陆行舟低落声语：“陆行舟，我们才认识，你就告诉我你喜欢我，想和我处对象？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种行为在当下年代无异于耍流氓。

我在梦里见过你！

陆行舟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忍了回去，他要是敢这么说，徐言一定会认为他孟浪，本来他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好，还是不要雪上加霜了。

他颇为不自在的说：“那、那我能追求你吗？不不，咱们先熟悉，等过段时间我再问你，你在给我答案，我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只要别现在拒绝他。

徐言佯装严肃勉强同意，实则因陆行舟纯情可爱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两人敲定合作事项，分成改为二八分，钱多少不重要，徐言在乎的是陆行舟。

更何况，陆行舟早晚是她的人，不必分得太清楚。

之后陆行舟支支吾吾询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时，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喜欢个子高高身材健壮能保护我的，长得好看，大眼睛双眼皮，笑起来眼睛里星光闪闪，最好有一份正经工作，无不良嗜好，父母开明，不抽烟不酗酒不打媳妇，最重要的是，疼我宠我最爱我，事事把我放在第一位，任何情况下都会护着我。”

她每说一句，陆行舟便默默琢磨。

他个子够高，长得够帅，这点没问题。

他眼睛够大，恰好也是双眼皮，也符合要求，不过眼睛里有星光……他眨巴眨巴眼睛，打算找别人问问，学习学习。

他是家中老幺，爸妈的心肝肉，只要关于他的事，他妈没有不开明的，至于他爸？万事听他妈的，这条也可以过。

烟酒这两点，徐言不喜欢，他以后可以戒掉，打媳妇是不可能打媳妇的，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如果能把徐言娶到手，他肯定天天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也、也最爱她。

爱字从心尖滑过，陆行舟耳根子又发热了。

一个一个排查下来，只有正经工作这项不符合要求。

真被高新那小子说中了。

陆行舟站在小树林口，目送喜欢的姑娘消失在转角，叹了口气：“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宨淑女，君子好逑，我求来求去求成愁啊。”

小黑豆默默捏着兜里的两个半块的绿豆糕，他得赶紧回家找奶奶，绿豆糕不能再留在自己手里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吃掉。

“留来留去留成愁啊，我愁啊。”

陆行舟偏头俯视着学他说话的小屁孩，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没轻没重的，小黑豆疼的躲开他的手。

“姐姐答应你了吗？”

“答应了。”

小黑豆瞪大眼睛吃惊状：“这么快就把姐姐搞到手了，行舟哥哥你真厉害！以后替你跑腿叫徐姐姐出来这种事，哥哥尽快找我，小弟随叫随到，办事可靠，跑得快嘴巴牢，保你高兴的呱呱叫。”

帮一回忙，行舟哥哥和徐姐姐都是大方人，双份报酬，收获满满。

小黑豆这张嘴啊，比赵虎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小年纪便这般能说会道口齿伶俐，长大了还得了。

“走吧小鬼头，我送你回家，顺便和方奶奶商量点事。”

“什么事呀，你和我说一样的。”小黑豆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少操点心吧臭小子。”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晚秋树林下越拉越长，孩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叽叽喳喳的响起，到了小黑豆家里，陆行舟找到方奶奶。

方奶奶虽中年丧夫丧子，儿媳妇跟人跑了，多年来一人拉拔着小黑豆长大，尝遍了世间苦楚，但她依然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灰白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家中也被收拾的干净利落，深陷的眼窝中那双褐色眼眸悄悄诉说着所经岁月，笑起来时眼里藏着满满地温和慈爱。

尤其是望着小黑豆的时候，仿佛透过他看着谁。

“行舟来啦，快坐，”她正坐在八仙桌旁分拣豆子，小黑豆爬上她旁边坐下，掏出手绢里的绿豆糕献宝似得递过来，等她咬了一口，期待的问：“奶奶，好吃吗？”

方奶奶只吃了一口，说什么也不肯再吃，给小黑豆和陆行舟分别到了两碗糖水，红糖还是上次陆行舟送来的。

“怎么又给小黑豆东西了，这孩子贪嘴，脸皮厚，你可别再惯着他了。”

陆行舟也没和方奶奶客气，一边喝着糖水一边道：“奶奶你猜错了，绿豆糕不是我给的，是小黑豆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再说了，我给小黑豆那些吃的用的，全是他靠自己的劳动所得。”

小黑豆点头附和：“行舟哥哥说得没错，奶奶不要掺和我俩的事啦。”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汉，赚钱养家从小做起，他现在还小，等他在长大一些，他能赚的更多，到时候奶奶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方奶奶无奈，她倒是想管，奈何两个孩子没一个听她的，小黑豆随了他那早死的爸，打小鬼主意就多，认定的事任人说破大天去也不改。

她回屋里拿出做好的千层底布鞋：“昨天刚做好的，你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

陆行舟脱鞋换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小黑豆捏着鼻子凑到他身边，伸出小手摸了摸脚后跟：“不大不小正好，哥哥你脚好臭啊，不像徐姐姐身上香香的，徐姐姐肯定嫌弃……唔。”

尾音未落，被陆行舟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