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心寡欲

姚荆提着灯笼靠近。

泠萝心想:这都是什么事。

她主动往前走。

姚荆的灯笼都快扬到她脸上了,泠萝将灯笼拿开。

“姚侍作风一如往年啊。”

姚荆看清楚人后脸色就白了。

“王......王。”

泠萝绕开姚荆往外走,相欢跟在她后边。

看着相欢亦步亦趋的跟着,泠萝有点想笑。

泠萝:“几位半夜来这珠玑院有何事?”

“哦对了,刚刚听见姚侍说要送谁去见阎王?”

姚荆嘴唇血色尽退,闻言立刻跪了下去。

他一跪,其余几人也才纷纷反应过来跪下去。

泠萝拿过相欢手里被踩碎的宫灯。

“这西悬林每天都有人死,你们说对吗?”

跟着姚荆来的人求饶。

“王,我们是无辜的。”

“王,是......是姚侍,是姚荆让我们来的,我们是无辜的。”

姚荆现在跪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满脑空白。

泠萝站在这个人面前:“知道这是哪里吗?”

三人:“王,我们不是故意的,王。”

“求您绕了我们这一次吧。”

“王......求您了。”

泠萝笑:“看来你们也是非常清楚私自擅闯珠玑院是死罪。”

“来人,将这三人拖下去处理了。”

暗卫这次来得很快,立刻过来将三人拖走的同时还捂住了三人的嘴。

场地上还剩相欢、泠萝以及姚荆。

泠萝望着姚荆:“上次是景画打你打得太轻了。”

姚荆抬头:“我不服,王,我不服。”

泠萝:“不服什么?”

姚荆指着相欢:“凭什么他能住进珠玑院,他不过一个外人,我是陪着您长大的,王,我心悦您,我想做您的侍君,相欢他不过是一个贱人,为什么,王,我不服,您看不到我吗?”

泠萝低头:“心悦我?”

姚荆疯狂点头。

泠萝直接说:“可我只喜欢他那种长相。”

“若是因为说句心悦我,说句不甘我便都要纳回来做侍君,这个长璇宫可能不够住。”

“姚荆,几年前我就说过了,你做的事情,没有下次。”

拿心悦她当作理由在她的长璇宫内肆意妄为,她还没有昏聩到会因为这个理由放任对方。

虽然整个西悬林讲究的是信仰,然后是实力,她就是整个西悬林的信仰,实力也看敢放话说句第一,在这里没有规矩,只要不触及到她,就是实力为尊。

所以整个西悬林,她说的话就是规矩,她说过不准在长璇宫里内斗,谁敢犯她绝不会姑息。

姚荆哭,哭得梨花带雨。

“我不相信,王,您看看我吧。”

泠萝冷眼:“来人,姚侍犯错,送到景画那里任他处置。”

姚荆被送走了,泠萝才望着相欢:“看不出来,敢打人啊。”

相欢面对泠萝生不起恐惧,只剩满心的欢喜,刚刚泠萝可是说她喜欢自己这种长相。

这句话砸得相欢晕乎乎的。

泠萝喜欢他这种长相,喜欢他这张脸。

泠萝望着傻乎乎看着她的相欢:“你这发呆的毛病该改改了。”

相欢:“啊?”

泠萝心情又好了点:“进去吧。”

相欢呆愣愣的跟着泠萝的命令走,走进门了又回头,看着外面站着的泠萝。

“你...我...”

泠萝挑眉:“嗯?”

想说什么?

相欢抿唇,半晌才道:“晚安,你早点休息。”

泠萝勾唇:“好,你也快进去吧。”

相欢这才关门进了珠玑院。

整个珠玑院就他一个人住,他住在了偏殿。

因为主殿是留给未来王君的。

他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安排他住在这里,现在才知道是因为相瑞。

因为他是相瑞的哥哥。

相欢想到这里嫉妒到咬嘴唇。

他点着蜡烛偷着进主殿,主殿比偏殿大一些,布置也比那边要华丽,主殿后面还有一个极大的浴池。

这些,差点就是相瑞的了。

相欢从前从未嫉妒过自己和相瑞的差别待遇,哪怕他被冷落到极致的时候都没有,甚至有时候相瑞都会说上一两句他的相貌问题。

那时候相欢都没想过去嫉妒相瑞拥有的一切,相瑞是大家口中的神仙公子,而他甚至连名声都未能传出去,外界知道相家无女儿,有个很出众的公子相瑞,庶出的公子一大堆。

没人知道相瑞还有一个哥哥相欢。

那时候哪怕是相瑞都和他不亲,他都觉得弟弟能够过得好,不像他就是最好的。

可是现在不行了,相欢知道自己变了。

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变了,相瑞不像他弟弟了,现在的相瑞是他心悦之人的前心上人。

夜深人静,相欢望着这偌大的主殿,恶劣的放任自己猜测,他母亲想将他送给别人当玩物,相瑞知道吗?

相瑞一直被母亲带在身边学本事,他却连读书有时都会被下人嘲讽多余,相瑞真的不知道他当时的情况吗?

相欢倒下坐在浴池边,极力的回想过去的一切。

似乎在他走时,相瑞来见过他,说话遮遮掩掩,长大后第一次叫了他哥,说希望他以后会好过。

相欢越发疑神疑鬼,往日相瑞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挖出来仔细猜测了一番。

相欢最后倒在浴池边笑。

月光洒下来,凄美又决绝。

他知道自己变了,现在的他做不到以前的温和和宽容。

自从在他准备自杀那一刻听见了泠萝的名字后,这个人就像旱天落下的甘霖,他以此为生。

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在没有知道真相之前他也没有一刻想过要离开,要回相家。

无论泠萝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他脖颈处的刀落地那一刻,泠萝就在他心里生根了,他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身上。

这次不过是在无意中听说王今日回来,他便破天荒的出门了,无视被刁难的可能也想要见一眼。

结果今日一见,坠入沉迷。

相欢笑得痛快,不做原来的他挺好的,只为泠萝而活想想都是美的。

算计又算什么,只要能留在泠萝身边,他愿意用尽手段。

那边泠萝回了长璇殿,洗了后就入睡了,毕竟第二天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处理。

她可没时间将自己留在伤情里,虽然她并不伤情。

她很清楚自己不爱相瑞,只是喜欢那副长相,她觉得让一个长得合自己心意的人入住珠玑院也是好事,先是避免了那些个长辈催,后是自己看着舒心。

相瑞跟她谈外面的嫁娶礼仪,她觉得该尊重,以至于被背叛了都没碰过人。

不过泠萝想,可能也是那副长相只是五分和和她心意,所以她能喜欢但是动不了情。

而现在让她发现了一个完完全全合她心意的人。

相欢。

今日相欢撞尽她怀里脸色粉扑扑的时候她就想轻佻的亲一口。

若不是相欢及时从她怀里出去,她都已经要将想法变成现实了。

第二日泠萝醒来,想起自己在梦里实现了昨晚没能亲上的那一口失笑。

自己清心寡欲不将就了半辈子,怎么现在差点就成色中饿鬼了。

她敲了两下床檐,一个全身蒙面的女子跪在房内。

泠萝问:“相欢起了吗?”

女子低头:“不知。”

泠萝凌厉的抬眼:“不知?你怎么会不知?”

女子头低得更厉害了:“启禀王,相欢是男子,我们不便盯着。”

泠萝:“那伺候他的人呢?也是女子吗?”

女子:“王,......无人伺候相欢。”

泠萝起身:“你在给本王说笑?”

人住进了珠玑院,怎会无人伺候。

泠萝:“景画不在时,是谁管着内院,把人给我叫来。”

女子:“是。”

女子出门叫人。

康内管事来得很快,一边走一边擦汗。

谁都知道王一向不怎么过问后宫事,都是景画内总管在管,现在王突然找他,定是哪里出错让王先知晓了。

康内总管跪在书房前。

“臣参加王。”

泠萝:“让他滚进来。”

康内总管连忙爬进去。

泠萝:“怎么珠玑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康内总管:“这......这原来是有的,可是珠玑院那位主不要了。”

泠萝冷声:“是他不要,还是你们没尽心。”

“你自己去找景画领罚,下不为例。”

不是要杀了他就好,康内总管急忙谢恩:“多谢王。”

泠萝翻看了几个折子,无非是哪里又侵占地盘打杀起来了,哪里的长辈又想往宫里送人了。

泠萝将这些东西丢到一旁,自己出门去了珠玑院。

泠萝耐心的在门外等了好一会,敲了宫门也不见人来开,她想起昨晚相欢那冰凉的手,心想坏了。

宫内没人,肯定也没有人给相欢熬药、烧水沐浴,相欢又是那个身子。

泠萝翻墙进了珠玑院,她前往西偏殿去找人。

当时让相欢住进西偏殿是她同意了的。

泠萝将西偏殿找了一遍都没看见人,她叫来暗处的守卫。

泠萝:“相欢出院子了?”

守卫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人就一定还在珠玑院里。

泠萝进了相欢的寝殿,仔细搜了起来,床上的被子都没动过。

泠萝四处看了看,不想叫守卫进来一起找,干脆从指尖放出几只蛊,在寝殿里搜了相欢气息,顺着气息找了出去。

泠萝跟着蛊走,在主殿后面的浴池边找到了昏睡的相欢。

她将人抱起:“去叫大夫来。”

她会医术,只是会的不多,相较于医术她毒.蛊之术更加出众。

将相欢放在床上,泠萝摸着对方冰凉的手,然后在相欢手上摸到了茧子。

五个指头都有,尤其是拇指和食指最严重。

相欢一丝内力都没有,脚步虚浮明显不会武功,怎么手上会有这么严重的茧。

泠萝倒没有一丝嫌弃或是觉得不好,她本身手上就都是茧,练枪练出来的。她只是好奇,相欢一天都在做什么?把自己手弄成这样。

大夫来得很快,连同一起来的还有景画以及景画拨过来伺候的人,一共十六人。

月大夫细细诊脉后道:“泠萝,他体虚且体寒,在加上惊吓过度,忧思过重,昨晚又寒气入体,导致昏厥,这病只能慢慢将养,急不得。”

泠萝笑:“我也没急啊。”

月大夫今年六十多了,在长璇宫算是来养老,是看着泠萝长大的。

月大夫调笑:“你看人家的目光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体质不好,应该是之前受的苦难太多了,你们若是同房,他很有可能会有孩子,他这个身体要孩子,只能活一个。”

泠萝无奈:“我这什么都没想呢,没您想得远。”

月大夫起身拿起药箱:“我回去开药给他调养,养个几个月就好了,注意别让他受寒了,同房的话,在等一两个月吧。”

泠萝懒得解释了,她有这么明显吗?

明明她才只是想偷个香。

月大夫出门前:“对了,泠萝,他不是西悬林的人吧。”

泠萝点头。

月大夫:“你不会是把人家强抢回来的吧?”

泠萝失笑:“我就这么暴力吗?”

月大夫居然还点头:“强抢的也好,自愿的也好,你高兴就行,我是想说,如果你想要人家跟你久一点,就要好好待人家。”

泠萝起身,亲自送人出门:“我知道了,这人还真不是我抢回来的。”

月大夫拍了拍泠萝的手:“不是就好,我是希望你找个真心待你的。”

泠萝:“您从小看着我长大,还不知道我吗。”

月大夫吹胡子:“就是太知道你了。”

泠萝:“好好好,我就不送您了,我让人跟着您去取药。”

月大夫随便点了个人:“你忙,让他陪我去就行了。”

送完人回来,泠萝看着床上的人陷入沉思。

她要不要假意放人走呢。

不过也要看看相欢意愿,她确实不太喜欢强扭的瓜。

就像她娘强行掳来她爹,她爹对着她娘从来都没个好脸色,这图什么?

她总不能就图春宵一刻吧。

不过让泠萝将人送走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除非相欢自己提起。

泠萝趁人睡着伸手去碰相欢的脸,像羊脂玉一般,手感好极了。

碰了碰她就克制的收手了。

总不能真像个个色鬼。

她让人进来给相欢换衣裳。

这身衣裳在浴池边一个晚上了,寒凉得很。

泠萝自己出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