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噩梦

陶校尉答应下来,便点了几名亲兵,亲自护送霍元霖回家。

路上,他忍不住打量起霍元霖,早知道霍元嘉是个胆大心细的,刺客在前面不改色,没想到他这个弟弟胆儿也这么大。

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历经刺杀,霍元霖脸不红腿不软,比他那糟心弟弟强多了。

霍元霖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抬头笑了笑。

“你不怕吗?”陶校尉好奇的问。

“当然怕,不过有大哥在,他肯定不会让我有事儿的。”霍元霖笑着说。

陶校尉挑眉,忽然起了坏心眼:“哦,霍大人这次可是拿你跟他自己做了诱饵,刀剑无眼,也不怕伤了你的小命。”

霍元霖抬头看去,他可没忘记黑胖子的话,陶校尉在家肯定没少说他大哥坏话。

“凡事都有风险,若不是要为我报仇,大哥也不用拿自己来当诱饵,大哥这般为我着想,我若是还小心眼记恨他,那就是猪狗不如的白眼狼。”

说着故意睁大眼睛盯着陶校尉看,让他好意思背后说人。

陶校尉铁打的脸皮也吃不消,咳嗽一声:“你倒是信得过他。”

“那必须的,亲生的兄弟。”霍元霖故意道,“大哥每天那么忙,回家还要亲自教我读书,感情自然深厚。大哥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我都信他,陶大人难道不信自己的亲兄弟?”

陶校尉一时语塞。

“陶大人,大哥为人刚正,铁面无私,若有得罪的地方,弟弟向你道个歉,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霍元霖像模像样的作揖致歉。

他心想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哥选择跟陶校尉合作,就证明两人的关系至少不是交恶。

陶校尉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把人送掉了霍家门口。

亲眼看着他进门,陶校尉才转身离开,忍不住对下属嘀咕:“你说霍家兄弟这脑子咋长的,霍元嘉浑身八百个心眼子,他这弟弟不遑多让。”

“大概是血脉相连所以一脉相承。”下属回答。

陶校尉点了点头,一想也不对,他家弟弟也是亲弟弟,咋就那么棒槌。

霍元霖大摇大摆的进了门,结果到半路上就瞧见秀竹。

“二少爷,老爷听到了消息,喊你去前头问话呢。”

霍元霖脚下不停:“你就说我受了惊得回去躺着,他有啥话等大哥回来再问。”

说完一溜烟儿进了自家院子,将房门一关就扑到床上。

“少爷刚从外头回来,怎么就直接上床了,这一身也不怕灰。”

“我困得很,让我先睡一会儿。”

汤圆连忙帮他脱了鞋子,退了外裳,又打水洗脸净手。

做完还想多问几句,却见霍元霖眼皮子都在打架,一副困极了的样子,便不再多嘴,反倒是小心翼翼的拉好被子,让他能好好休息。

霍元霖在温泉庄子就没怎么歇好,路上又遭遇了一场刺杀,这会儿回到熟悉的地方浑身松懈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会儿功夫,霍元霖就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汤圆蹑手蹑脚的将脏衣服脏鞋子拿出去。

“他人呢,还得老子亲自来请是不是?”霍父听了秀竹的回禀,气冲冲的过来了。

汤圆连忙拦住门:“老爷,少爷刚刚歇下,一躺下就睡着了,看着是真的累了。”

“当父亲的有话要问,他倒好,还能睡得踏实。”霍父气恼,到底是没真的冲进去抓人,一甩袖子走了。

秀竹连忙跟上,朝着汤圆打了个收拾。

汤圆也松了口气,这会儿老夫人他们几个都不在家,这父子俩真的闹起来,最后挨打受骂的还是他们家少爷。

室内静悄悄的,汤圆让丫鬟们放轻手脚,别吵醒了刚睡着的人。

屋里头,霍元霖心底原本是存着事儿的,他大哥进宫面圣去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可一进屋他就觉得困,睡过去后,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一般,一直往下沉。

霍元霖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上下眼皮像是被上了胶水一般千斤重。

我是生病了吗?霍元霖迷迷糊糊的想。

蓦的,眼前的迷雾散开,露出熟悉的霍家来——原来是在做梦。

霍元霖站在门口,还未松一口气,忽然听见尖利的声音。

“圣上有旨,左都御史霍元嘉,沟通外寇,叛国求荣,今被查实,天地不容。朕悲愤难平,赐连坐家族……”

霍元霖脑袋轰隆隆作响。

他这做的是什么梦,难道是睡前受惊,才梦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霍元霖赶紧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想醒过来,可疼痛传来,眼前的场景却依旧不变。

锦衣卫一言不发,直接冲入霍家,像蚱蜢一样收缴霍家的一切。

屋内传来惊叫的声音,霍元霖想要阻拦,却一次次从他们身上穿透而过。

“住手,都给我住手!”霍元霖不肯放弃,一直到筋疲力尽才醒悟过来。

是了,这只是一个梦。

霍元霖这么安慰自己,却忍不住去看家中发生的情景。

母亲与大嫂紧紧靠在一起,她们满脸都是惊惧,却不约而同的护着小安安,不见祖母踪影,父亲像是老了十岁,满头白发,踉跄倒地。

安安的脸上挂着泪珠,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混乱的场景。

“快醒过来,我这是做的什么梦!”

霍元霖狠狠给自己来了一下。

“给我醒!”

力道不够,就再来一下。

“把他们都带走!”

霍元霖转头去看,锦衣卫正伸手朝着他娘抓去。

“不准碰我娘!”

他心底涌起无限的愤怒,朝着那人冲过去,下一刻眼前一黑。

“啊!滚开!”

“霖儿!”

熟悉的声音穿透迷瘴,霍元嘉按住挥拳乱打的弟弟,脸上满是心疼。

方才见弟弟镇定如此,他还以为这孩子天生胆大,不怕见血。

幸好他处理完就赶紧回家,不放心进门来看,要不然这孩子被梦魇也无人知道。

“大哥?”霍元霖大口喘气,明明只是做了个噩梦,却消耗了所有的体力。

霍元嘉心疼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又给他喂水:“霖儿,方才只是个噩梦,你被魇住了。”

霍元霖擦了一把汗,才发现里衣都湿透了。

“大哥。”霍元霖紧紧搂住眼前的人,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霍元嘉一下下轻拍着弟弟,就像是小时候弟弟病了,他没日没夜的照顾那样。

很快,霍元霖就得到了足够的安全感,他吐出一口恶气,脸色恢复了正常。

“大哥,刚才的梦太吓人了,我梦见咱家被抄家了。”

霍元嘉只以为弟弟是被这几天的事情吓坏了,才会做了这么离谱的梦。

心底很是后悔:“都怪大哥不好,今日不该让你看见那样的血腥场景。”

霍元嘉知道,弟弟这场飞来横祸,都是因自己而起。

“怎么能怪大哥,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再说梦是相反的,梦里头的坏事儿都不会发生。”

霍元霖很快安抚好自己,还笑着说:“幸好大哥把我叫醒了,醒过来知道是假的,我就不害怕了。”

他现在还有些后怕,实在是那个梦太逼真,梦里头他掐自己,打自己,却都醒不过来。

以至于现在醒了,那股子担心后怕和绝望也挥之不去。

霍元嘉摸了摸他额头,见没热度才安心,又催着换了一身里衣。

“圣上听闻有人竟敢在京郊刺杀朝廷命官,极为震怒,命令顺天府严查,此时一定会有交代。”

霍元霖一听,果然安心了。

他就知道大哥是小说男主,青云路上遇到的困难,迟早都会变成踏脚石。

“还是我大哥最厉害,有大哥在,梦里头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霍元嘉笑起来,索性自己也上了床。

“大哥?”

“怕你晚上再魇着,今天我陪你一起睡。”

兄弟俩同窗共寝也不是头一次,霍元霖乐呵呵的钻进被窝:“太好了,我们来秉烛夜谈。”

霍元嘉看着弟弟,刚埋下去的念头又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