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为、林小宏、徐丽三人逼着徐丽表姐夫说出对徐丽的龌龊思想以后，就去了徐丽他爸的单位。

当着同事的面，徐丽他爸一直按捺着暴力倾向，说了一些敷衍的套话以后，最后语重心长地给了苏为和林小宏一句话，“社会是个大染缸，你们这些孩子要学会甄别好坏。”

苏为和林小宏走了，但徐丽被留住了。

林小宏放心道：“他爸都那么说，吴哥应该是没事了吧。”

苏为说：“徐丽他爸是在打发咱们，咱们还是去别的派出所报警吧。”

两人去仰山桥派出所报了警，苏为记得吴今生那辆车的车牌号，警察找起来不麻烦。

第二天苏为就收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巧不巧，吴今生人就在派出所...应该说是拘留所里。

拘留原因暂时不方便透露。

白芸说：“我就说那小混混早晚误入歧途。”

“他没有。”

“他没有？他这个年纪，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哪能几千几千的往回拿？”

苏为见过吴今生存钱的那个账本，他的钱大部分都是五块、十块这样攒下来的，最多的面额是二十和五十的，很少见到连号的一百。

“妈，你违过法吗？”

苏为本来只是想堵住白芸的嘴，哪料白芸说：“我犯过最严重的罪，就是生了你。”

自从小男友骗钱以后，白芸有点后悔没有当个安稳的上班族了。

“苏为啊，妈跟你说，人呢，有追求是好，但不能好高骛远，还是要干点实事啊。”

苏为瞥了她一眼，“你口渴了，喝口水。”

苏为没有小名，白芸总是叫她苏为，在白芸的内心，还是希望苏为是苏正康的孩子。

“你大学，只要考的不是太差，就去连清柏在的地方念书吧。他好歹是个领导，敢不认你，咱们闹到他单位去。”

苏为说：“你能不能别老是想着闹？总有和平解决的的办法的。”

白芸欣慰地看着苏为，虽然她不是苏为的骄傲，但苏为一直都是她的骄傲。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母女二人的闲聊。

白芸想，自己的债不都还清了吗？应该不是上门讨债的吧。她拿着菜刀去开门，门外是鼻青脸肿的徐丽。

徐丽把表姐夫的录音放给家里人听，她表姐当场就打了她一巴掌，后来回家，她爸又打她出气。

徐丽抱着白芸哭着说：“他们讨厌我妈，我从小在他们家就是个沙包，谁看我不爽都能打我。”

白芸无措地摸摸她的脑袋，“可怜的孩子。”

苏为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抛弃和无休止的暴力之间，显然后者是更可怕的遭遇。

徐丽爸爸一方的亲戚都在本地体制内，要报警不容易，白芸让苏为帮徐丽把她的伤口拍下来，“他们总有退休的一天，这些照片就是证据。”

晚上三个人一起睡在白芸的卧室，苏为半夜醒来，发现徐丽不在了，她担心地走出卧室，只见徐丽站在阳台窗户前。

苏为担心她要轻生。

不过，她家是二楼，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事吧？

“徐丽，你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苏为，我妈跟人跑了以后，我就一直一个人睡。”

苏为关上卧室门，走到徐丽身边。

“我也是。”

两个人找到了一些共同之处，对彼此都放下了戒备。徐丽突然说，“我有吴今生的消息了，他是因为偷车被抓的。”

苏为下意识说：“不可能的。”

吴今生说过了那辆车没有问题，她相信他。

徐丽看着苏为的脸：“吴今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为他自己，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但为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徐丽说的没错，吴今生“偷车”，确实不是为了自己。

黄志成让他带去兜风的那个“钱教授”，是个瘾君子。在酒店吸毒被抓了个现行，吴今生作为司机，也被带去问话。

他如是说，这事就和他无关了，但吴今生多想了一层。

钱教授是来和黄志成谈合作的，他从钱教授平时的谈话里，听出来是黄志成单方面巴结人家，也就是说黄志成和他并不熟。如果他把黄志成供出来，警察就回去调查黄志成了。

他自己是没有做过犯法的事，但黄志成有没有违法就不得而知了。

吴今生赌了一把，他告诉警察那辆车是他偷黄志成的。

黄志成来认领车的时候，对钱教授一口一个不认识。

黄志成害怕给自己惹麻烦，开始没有管吴今生，咬定是吴今生偷了他的车，这几天正好他妈在他家里，天天念叨着上大学的外孙阳阳，黄志成想到过年吴今生给阳阳顶包酒驾，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第二天就找律师办理和解。

吴今生关了几天被放出来，黄志成找人接他去吃饭。

“你小子是条汉子。”

“志成哥，我知道你肯定会救我出来的，我还没还清你的债呢。”

黄志成非常赏识吴今生，“你是不是还是没有正经工作？这样，我手下有几家公司，你看看想干哪一行。”

黄志成手底下都是些催债、土方公司，个个都是坑。吴今生不信任他，于是说：“我就想有辆自己的车，能送货也能拉人。”

“巧了嘛这不是，我妹夫是干汽车租赁的，我给你最低价。”

“谢谢志成哥。”

租车的所有流程、手续都是正规的。吴今生趁着租车行没人注意，偷拍了他们的营业执照。

他开着车回去，家里三个女人傻了眼。

偷车贼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今生看到徐丽脸上的伤，“你爸又打你了？”

“嗯。”

“没事，我有车了，以后你跟着我，没地方去就睡车上。”

吴今生没有说他和黄志成之间的具体交易，只是说他碰上了贵人。这话糊弄白芸和徐丽差不多，糊弄苏为就有些够呛。

徐丽在厨房洗菜准备做饭，白芸帮忙的时候，吴今生把苏为拉去外面，说是买饮料。

出了门，苏为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面，“吴今生，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吴今生把手机照片翻出来，又掀开衣摆，把合同从腰间拿出来。

“我的车是正规租的，文件都在这。”

“那就好。”

“苏为，咱们今天开车去大超市。”

吴今生在黄志成给的价格上加了些钱，租了一辆MPV。

“暑假的时候有很多自由行的散客，咱们可以拉散客拼团，带他们去没开发的小众景点，我算过了，只要咱们服务做到位，一车拉四道六个人，一天能挣个四五百。要是碰上小团体出行，给他们鲤城一条龙，赚的更多。”

“吴今生，咱们不贴手机膜了？”

吴今生笑了：“你怎么这么想贴手机膜？”

“因为我们说好的。”

吴今生突然就想抱一抱苏为，可他想到了那个唐突的吻。

“货都进了当然要出摊，但那个可以晚上干，都不耽搁。”

吴今生边开车边对苏为说：“我前两天带的那个人是个大学教授，他跟我说咱们东湖乡是个历史名城，有很多老建筑都应该被当做文物保护起来，但因为鲤城附近这样的民居太多，政府也不重视。咱们上网查一查资料，编一编导游词。”

“可是去哪里找游客?我听说现在有很多人都会在网上找攻略，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在网上宣传？”

“网上引流太慢了，咱们没时间，趁着你和林小宏没开学，人手多，咱们直接去机场、火车站、汽车站，甚至是旅行社门口抢生意。只要咱们广告做得好，看上去比别的团正规、舒适，一定会有游客过来。”

苏为觉得这事还是不大靠谱。

“咱们没有营业执照和从业资格这些，万一他们问咱们要呢？”

“来旅游的人，大部分图个开开心心。让他们舒服了，问题自然就少了。再说，这些东西搞个假的就行了。”

“吴今生！”

吴今生倒车入库，“你说了，高考之后就不管我了。”

“万一被发现了呢？我觉得帮林小宏奶奶卖烧烤卖饮料，贴手机膜就挺好的，咱们不要太贪心。”

吴今生嘴上答应苏为了。但既然他已经看到蓝图了，就不想放弃。

第二天，他就带着林小宏去热门景区古城蹲点。

他们的客户目标很明确，要找就找涉世未深，预算不多的大学生。

当然大学生也不傻，吴今生给他和林小宏整了一套白衬衣，又连夜让打印店做了两个工牌，搞得有模有样。

加上他确实有点姿色，林小宏也看上去不像个坏人，一群大学生就信他们了。两人服务到位，又免费提供饮料、晕车药、防晒霜、空调，而东湖乡民俗文化独特，历史悠久，一点不比已开发景区差。

为了节省高速费，他们走的是国道，一路更是梯田风景如画，林小宏又擅长交涉，还提供游戏陪玩和本地攻略，几个大学生都觉得物超所值。

车上带了五个人，每人收了一百五，除去油费，净赚了五百。

回去的路上，林小宏乐得合不拢嘴，“吴哥，我终于找到我的理想工作了，以后我就当导游。”

吴今生，“导游是苦力活，等你身体干垮了，再想转行就来不及了。”

“那除了这个我啥也不会啊。”

“你不会是因为没接触过，那个老毒虫说，他们学校要在咱们这建什么半导体研究院，以后会陆陆续续有这方面公司迁进来，你能不能报跟这个有关的专业？”

吴今生也只是留心了钱教授的话，林小宏现在屁都不懂，只是说：“你是我大哥，我听你的。”

今天吴今生出门前，和苏为小吵了一架。他路过小超市，把冰柜里的雪糕各拿了一支，提着塑料袋上楼。

给他开门的是苏为。

“家里怎么就你一个？”

“我妈说有几个北京来的老同学请她吃饭，叫我们去，你没带家里钥匙，我在家等你。”

他把雪糕袋子撑开，“挑一个。”

苏为拿了个巧克力口味的，吴今生说：“你喜欢吃巧克力？”

苏为没有回答他，她撕开雪糕包装袋，嘬了一口，“吴今生，我有东西给你。”

吴今生歪头看着她：“嗯？”

苏为走到她收纳学习资料的纸箱前，拿起一张A4纸。

“我没去过东湖乡，就在手机上找了照片，看不到细节，我就用卡通的方式表现了，我觉得这样也会更让人愿意亲近东湖乡，你可以拿这个当宣传画给游客看，显得咱们专业。还有一张鲤城的手绘地图，上面标了鲤城的景点，复印以后可以送给游客。”

吴今生向接圣旨一样接过苏为手绘的宣传画和地图。

“苏为，明天我带你去东湖乡吧。”

“我没出过远门，但...油费不便宜吧。等我贴手机膜挣钱了，咱们再去。”

有句话吴今生难以启齿，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说。

“苏为，遇到你以后，我越来越好了 。”

苏为微微一笑，嘴角沾着融化的雪糕，那一抹瑕疵让她的笑容更加真实：“吴今生，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