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传金柝(四)

    天色向晚,刘光世的中军,才一片平缓的所在,当道扎了下来。

    刘光世的中军建制庞大,旗帜煊赫,随军还有太多辎重,更连厨子乐班之类不相干的人物都带上了,行进之际,钝重不堪。而刘光世偏要大军加快行进速度,结果全军上下,疲惫不堪,到得扎营所在,已然混乱得不成模样。

    而这片河谷道路附近平缓所在,已经猬集了相当多的散乱军马,纷乱的散步各处。有的指挥像话一些,还踏实的布置过夜宿营所在,砍伐木料设立寨栅,挑挖沟壕。虽然难免草草,但总算是西军该有的素质还没丢干净。

    而有的指挥也许是因为骨干缺乏得太甚,或者因为这场战事从头至尾组织不力,而主帅又没付出精力去关顾掌握一切,心气已然跌倒谷底,这个时候连营寨都不曾做,只是乱纷纷的垒起灶台,去不远处河边取水,然后砍伐干柴,只想忙一餐热乎的赶紧下肚。

    为了争夺樵采方便或者取水方便的所在,不少营伍之间还爆发了叫骂争斗。要不是军士们疲累太甚,近来又吃得太坏没鸟气力,说不得这些憋着一肚子火的军汉就先要自家来一场大混战了。

    中军大队一来,这片平缓所在的混乱就是更加厉害。

    大队衣甲鲜明的中军甲士,就驱赶已然歇息的营伍让开那些好地方,大帅正要扎营此处。

    这些中军甲士,虽得刘光世恩义。但是这位统帅实在太好场面,中军行进。必须甲胄整齐。打着各色旗号。仪仗森严军容浩荡的每日走这几十里鸟路。天气这两天又热了起来,军中代步骡马本来就不足,还要拖拉刘光世那专供自家享用的百余车辎重。大多中军甲士只能负重过甚,靠着两只脚量完这几十里路程。累得也没甚好脾气,驱赶这些乱纷纷的军马自然没什么好声气,顿时就是各色叫骂声响成一片。

    不过此刻鄜延军还能勉强维持着一支军队的基本体制,中军要择善地扎营,也只得让开。而中军之中又纷出传骑。整理各军营地,让其恢复严整,并且严令各营必须挑挖壕沟,互相之间距离弓弩可以相连,紧要处还得设立寨栅,布设鹿角,以防敌军趁夜冲突。

    刘光世毕竟是将门子弟传家,打仗的基本道理还是全都明白,整理布置扎营所在所发布的号令也头头是道。有些过于懒怠或者过于混乱的指挥,军将顿时就被中军遣出传骑回报。接着就被旗牌带甲士而来,就地按倒。一五一十的臭揍军棍,一副治军毫不容情的做派。

    这一番折腾下来,总算让在中军左近扎营的各部凛然起来,撑着疲累的身体一通忙活,秩序顿时就恢复了不少,总算有了些大军的肃然严整之态。

    收拾好此间的混乱秩序之后,中军才开始行其扎营诸般事宜。诸军就眼睁睁的看着一顶顶华丽的帐幕从辎重车上卸了下来,择一高处布置开来。中军大帐居然连接一处,占地竟然有亩许之多!车上更运下上好毡条茵席,看来是在帐中地面铺设!

    还有各般识得不识得的陈设器物,都流水价的卸车下来,源源不绝的运入帐中。鄜延军将士卒,谁不知道刘将主过得豪奢,大家也都习惯了。但是行军途中,全军上下供应不足,累得臭死,刘将主还是这般做派,却不由得大家不直娘贼的目瞪口呆了!

    如许豪华的帐幕布列完毕同时,就是中军大队士卒开始操持布置营盘。连寨栅木料都不是现砍伐的,全是车运而来。深深埋入地下,沿着中军营盘一圈开始挑挖壕沟,中军士卒用的锹锄都是上好精铁打造,砍在石头上铮铮直冒火星。壕沟挑挖得已然颇深颇阔,监督赶工军将还在不住摇头,表示还要继续劳作下去。这些看起来高大神气的中军士卒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肚子饿得肚子鬼叫也只能忍着。

    然后车上又卸下来一堆堆同样是精铁打造的鹿角地钉,准备四下布列。

    结硬寨是西军传统,不扎好营寨不得休息倒也没什么过错。周遭看着这一切的军将士卒倒也没什么,最多就是肚子里面嘀咕几句现下运力这般有限,刘将主还要将这么多卫护自家中军的现成防御设施随车携带,也不知道挤占了多少应该用在士卒头上的粮草辎重。难道是怕扎营时间太长,万一这个时候敌军突然偷袭,他刘将主的安全似乎就有点不太能保证?

    但是外围各军与中军士卒在刘将主遣出旗牌监督辛苦扎营的同时,所发生的另一桩事情却让多少军将士卒气炸了肚皮。

    就是从刘将主那庞大的车队上,又将出了多少新鲜的食材,至少有三四十人组成的专供刘将主所用的厨役队伍,就抬着担着那些食材,赶到水边洗刷整理!

    肥嫩的一岁口小羔羊咩咩叫着被牵出来,就在河边一刀放倒,精心沥血,生怕血停肉中腥膻气重了。各色菜蔬,各色果子更不必说了。都洗涤得干干净净,生怕有一点尘灰沾在上面。然后这些食材都被将回去,开始炊爨。

    所用烧火材料,刘将主都不屑于就地取材。全是终南山中烧出来的上好木炭。据说终南山树木烧出的木炭不仅烟气少,且自有天地灵气贯注,用来烹饪,大有养生之效!

    在军将士卒们满身尘灰辛苦劳作之际,供刘将主享用的脯食已然烧得香气四溢,用上好官窑瓷器流水价的捧将进去。大帐之中,居然还传来丝竹之声。刘光世居然还带了乐班子随军!虽然刘光世多少知道一些厉害,乐班子中好歹没有女妓,但是这般做派,落在周遭军士眼中。忍不住就有点开始鼓噪骚动起来。

    (这还真不是黑刘光世。女真大举渡江南征。他统领大军遮护江北,军情紧急,仍然各般豪奢享用随军而动,结果女真渡江三日,这位刘衙内才得知。一应享用做派,宋人记载,处处皆可见到——奥斯卡按)

    有的军士丢了手中器具就朝地上四仰八叉一躺,破口大骂:“俺家两辈都随着刘家上阵。就是老刘将主,也没有这般模样!直娘贼,渡河出兵以来,每日只情半饱,什么军械都要俺们自背着走入娘的长路,现下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扎营,他倒是直娘贼的吃上了!囚攮的谁愿意辛苦卖命谁去,俺们军汉,没其他本事,就只能在这儿躺着快快活活睡他娘!”

    军士们顿时懈怠下来。牢骚满腹,胆子大些的干脆高声叫嚷起来。监督扎营的军将见不是路。自有人赶紧回报。刘光世并不与出,却是遣出更多旗牌与自家亲卫,衣甲鲜明的捧着大令巡营。但有不听号令懈怠行事的,按倒就打军棍,且让旗牌宣示附近扎下全军,每一指挥赏两腔羊,上好豆酱十合,精米两石。连日辛苦,再记赏百贯,不论生死,战后俱皆兑现。若再不赶紧扎定营盘,则刘某人也不吝于杀人来正军法了!

    毕竟是将门子弟,虽然刘光世懒怠了些,甚或可以说是不屑于亲自出面与这些军汉打交道。可这恩威并施的手段还是不错,加上现在宋军组织还是基本完整,一层层的军将都在。这般连同刘光世遣出的旗牌官与中军亲卫弹压下来,一点风波,也就转瞬平息。

    可是这军中士气,可想而知,已经跌落到何等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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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家军大队军马,晚于刘光世所部出发,在后跟进,并且逐渐前进逐渐向两翼有序张开,遮护这支滚滚而进大军的侧翼。

    蔚水河谷自然是让大军通行的正路。不过河东地势千山万壑,也有不少山间道路曲折与这条蔚水河谷大道相通,折家军所做的,就是逐渐跟进,将这些侧翼山路全都遮护住,并且向远处还要放出哨骑硬探,确保整支大军进退方向的绝对安全。

    刘光世所部有他这样一个将主作为表率,一众军将有样学样,带下自然就不如何体恤了。

    刘光世中军还算是甚为靠前,且备挑选为中军开路的各部,都是鄜延军中较为精锐的部分。多少还有点样子。自刘光世中军之后各部,那种乱象,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被他丢在后面的大队军马,那种纷乱景象,尽被后续跟进的折家军看在眼中。

    在还甚为宽阔的谷道之中,数万大军拥挤成一团,几个时辰才慢慢向前挪动十余里。军士们又渴又累,大军动得如此之慢,干脆就在路旁坐着。有聪明人找来几根木棍支起行囊中的衣衫以挡太阳,顿时就被大多数人学去,转眼间道旁就是一片片的衣衫张挂起来,军士们摘了兜鍪就在阴凉处歇着。

    军将们看队伍动得慢,军士们如此散漫,也就多是懒得去管。渡河以来大军给养不大跟得上,赏赐也未曾如何亟发就已然出兵,这些军将都知道弟兄们心内怨气不少,这个时候就不要太刚严了,省得激起军中生变。

    这些军将也自己寻觅了阴凉处各自歇息,讲究的还设了胡床,打发亲卫去寻些水来净面洗漱。更有军将居然卸了甲胄摘了兜鍪就为能松快一些,这幅模样哪里像是向敌而进?

    到得该吃饭的时候,大军拥堵在一处缓慢挪动,建制纷乱。从容做顿热饭自然是不成了,不过每名军士干粮袋里都装着几日份炒干的黍饭。本来可以将就吃一顿。不过看着粮台车队拥挤在道中,不少惫懒军士见军中秩序如此,都拥挤到粮台车队旁边吵吵嚷嚷。要负责后勤的军中司马发干肉,发上好的酱,还要将备着庆功用的酒水也得亟发下来。

    数百人喧闹不休。甚或还打了跟随车队而进的民夫。抢了几辆车上物资走。眼见人涌得越来越多。一众带队军将也都急了。纷纷赶来维持秩序。遣出亲卫到处抓人按倒打军棍。

    几百名如狼似虎的亲卫出动,总算是将这秩序安抚下去了。打了百十名军汉棍子,甚或不少民夫也受了池鱼之殃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有几十名闹得最凶的军汉给捆了起来,准备送交中军,请刘将主重重处置。

    这般扰攘一番之后,看热闹的大群军汉这才散去,各自骂骂咧咧的胡乱嚼几口干黍饭罢休,水葫芦里装着的水又早已喝得干净。又是多少军汉不顾队列乱哄哄的涌去蔚水边上喝水。

    河水清亮而冰凉。喝下肚就让人只觉得精神一振,河风吹来,直让人神清气爽。比起人挤人的河谷大道附近,成千上万丘八军汉的汗臭味简直能将人薰得晕过去。蔚水边上简直要爽快十倍。

    多少军汉喝了水,装满了水葫芦之后就干脆不走,还在赖在这边纳凉,有人就在河边石头上呼哧呼哧的睡了起来。

    眼看日头西移,今日才走了这么点路程。要是刘将主查究起来,大家都难得过身。一名名厢指挥使,厢都虞侯使。各营指挥使虞侯使都头,全都去寻各自部务。喝骂责打之声到处响动,将乱纷纷的军马勉强收束起来。也不管前后策应什么队形了,全都朝东赶就是。

    这样好歹在日头西斜之前又走了十余里路下来,再行不得路程,只能就地扎下。扎营之际,又是一番扰攘,不少军士又疲累又是一肚子火,干脆驱使那些随军民夫替他们干活儿,心地好些的让民夫干完也就罢休,不少兵痞甚而还抢夺民夫随身带着的一点可怜钱财,闹得沸反盈天的,最后又是各层军将出来灭火,到处捆打责罚麾下军汉。等总算安定下来,军将也没了气力,一个个钻进帐幕倒头就睡,直娘贼的夜里有警,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几日行军,简直让人气破了鸟肚皮!

    其实鄜延军也算是西军六路之一,素质还是有的。只不过骨干凋零过甚罢了。真正见仗就算弱一点,但也不至于行军之际就闹到这般不堪入目的地步。

    可军队是一个暴力团体,最重要的就是组织度。成千上万以厮杀为业的军汉汇聚在一处,组织度稍弱,约束不力。就算此前还是强军,再下一刻都不知道会发生出什么事情!

    而刘光世为鄜延路统帅,最大症结,就在于他一向作为,都是败坏了军中的组织度。或者豪奢自用不亲士卒,或者轻率出兵而后勤补给不续。军中这两年提拔上来的军将也是逢迎拍马拿手的人等居多。

    承平之际尚可勉强敷衍,一旦东渡大河,背水前进。这支鄜延军顿时就显出了已经衰弱松散得到底有多厉害!

    在没有萧言的时空,宗翰大军西进太原府。刘光世率领四万鄜延军直进汾河去援太原,就是这般模样,结果就被轻而易举的打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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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千余折家军马在夜色中直进,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今日行程应该到达的一处山口。步军顿时就不顾疲惫则险要处结寨扎营,而骑军也向两边分歧山道放出夜间哨骑。大队骑士纷纷下马,饮马喂料,同时卸下鞍鞯,为马刷毛活血。

    折可求就在这大队骑士中间,一身铁甲披得整整齐齐,身上长短兵刃都携带着,更有骑弓箭矢,也如麾下士卒一般背着七日份的干粮,挂着两个水葫芦。也同样抓着刷子,给坐骑刷马。

    折可求备马一共三匹,他也不假亲卫之手,自己一匹匹的刷过来。因为明日还要继续向前赶路,骑军就不结营,只是寻着荫蔽处下了马桩子,放出哨探警戒之后,从折可求到底下士卒,披甲合衣胡乱的合一下眼罢了。

    几十名军士走在道中。分辨行军痕迹。折家出兵在刘光世大军之后。折可求亲身坐镇前锋。一直保持着和刘光世大军一日的路程,往来联络也不甚积极。

    连刘光世幕僚都看出来折可求打着的是让刘光世顶在前面,如果女真鞑子真的被被压迫转向东面,折可求就会大摇大摆的跟上分一份战功。而一旦有所不利,这折可求是否还能稳稳的为刘光世遮护住后路和侧翼,真是谁都知道。

    几十名军士分辨完了陆上痕迹之后,在一名折家年轻军将带领下回转。这个时候折可求总算是刷完了马,将坐骑让亲卫牵走安顿在马桩子处。一边打量着高处打着火把辛辛苦苦赶建军寨的折家步军。一边抓着干粮袋里面的炒米朝嘴里填,吃得甚是香甜。

    一众亲卫卫护着他,都是一样甲胄一样动作,一样满面尘灰,不是折家军中人,甚而分辨不出折家将主到底是谁。

    那年轻军将自然很快就寻着了折可求,抱拳禀报:“将主,已经看过了前面行军痕迹,简直分不出部伍来!车马痕迹混杂,大路两旁都给踩成烂泥塘也似。这叫走的什么路?要是真有一支女真鞑子斜刺里冲出,那就是打也打不得。跑也跑不得!”

    一众亲卫都轻蔑的笑出声来。折家军因为其特殊出身,还有半独立的私军身份。虽然战力不错,但是装备不强,规模也受限制。原来毗邻的鄜延军,凭借着兵力更多,稳稳的压折家军一头,与西夏战,但需要折家出兵,绝大多数都是配合鄜延路方向作战。也算是老搭档了。

    可是近些年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西军看着也衰退下去,平江南伐燕归来,更是元气大伤。现今这个鄜延路换了刘光世这么一个主将,转眼间就堕落得不成模样!

    折可求不大在意的嗯了一声,摆手道:“下去吃点喝点,今夜就不用你夜哨警戒了。老实躺倒睡一觉,精神攒着,万一临阵才有得使。早早糟蹋光了,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某回去怎么和十九交代?”

    看来这年轻军将还是折可求族中子侄,更兼年少气盛,嘴上分外没了把门的。折可求下令让他去歇息,这年轻军将还嬉皮笑脸的凑上去:“将主,看来女真鞑子当真是不敢和俺们打。鄜延军这般废物都不敢碰上一碰!俺们还在后面慢慢拖着做甚?干脆杀到前面去罢,第一个冲进合河县城去!就算将主让俺望太原府直冲而去,谁皱一皱眉头了,就不是折家的子弟!”

    一众久经战阵的折可求身边老卒亲卫,都对年轻人露出宽容的笑容,并没多说什么。倒是折可求站起来给他兜鍪上来了一巴掌。

    “既然这么有精神,还是你带队放夜哨去!看要几天,才能将你这厮累成死狗!直娘贼的滚下去,某岁数大了,早点舒舒服服睡他娘!”

    笑骂声中,这年轻军将悻悻的退了下去。折可求脸上笑容转眼不见,身边亲卫都是自幼随他上阵,又多是折家子弟,亲厚逾于常人,遇见什么事情,折可求是宁愿和他们商议也懒得和折彦质和刘光世等人打交道。

    一名已经快要四十年纪,脸上满是伤痕和风霜之色的亲卫低声道:“将主,可是担心女真鞑子?”

    折可求哼了一声:“真不知道刘光世怎生有脸自居将门子弟的,女真鞑子收得这般干净,诱敌之意再明白不过,还闷着头朝里面撞。岂不是自己寻死?”

    接着折可求又不屑的冷笑一声:“鄜延军不成了,料想整个西军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大宋,强军越来越少。这个世道,兵强马壮就是本钱!”

    那亲卫谨慎的问道:“那将主的意思…………”

    折可求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腰腿,冷笑道:“某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于途跟进,为刘将主掩护好后路和侧翼罢了!不过这刘将主到时候真遇上倒霉事情,也别指望某为他去拼命!还是守着俺们的家当要紧!”

    他走动几步,下达了一连串号令。

    “…………沿途跟进扎寨的步军,这军寨不用扎得太紧了,也不须储积太多粮草辎重,保持轻便要紧!到时候一声号令,说走就能走!

    …………骑军也别撒得太散了,大队还是跟定俺。保持一天距离跟着走就是。说什么也不要过黑茶山以东!谁敢自行其是,某须不客气!

    …………从明日开始,后续运上来的鄜延军辎重车队,至少截留一半。刘光世恼怒,某与他打官司去。他一路横冲直撞风光,俺们在后面给他警戒遮护,难道白使唤人不成?要是前敌顺利,这些辎重车队多少放出去一些给他,要是不顺,你们自然该知道如何做!”

    这番号令传下,一众亲卫顿时纷纷寻马而上,各自趁着夜色传令去了。或者是寻沿途布置下来的折家步军各个控扼山口的营寨,或者是去寻后路跟进的骑军。闻命即行,号令整肃之处,实在是远过于刘光世空有庞大规模的鄜延军!

    而布置完这一切,夜间哨探也都放出之后,折可求就与麾下儿郎,一起在道旁山中乱石之间,裹着领披风,就呼呼睡去了。小心谨慎得连在此间当道显眼处扎营都不愿意为之。

    夜色越来越是深重,这条道路之上,不断有人影悄悄而过,或者数十人一伙,或者就是零星几人,从夜深到凌晨,就未曾断绝过。

    这些人影,就是从前面偷偷脱队逃下来的人马。

    这些人马,或者是兵痞老卒,知道情势不妙,将主又是个靠不住的人物,与其在河东山间送死,不如撒丫子走他娘。黄河上寻一野渡,就回了鄜延。或者本地过活,或者到陕西其他路去投军,到处西军将领都在招兵买马恢复实力,总好过跟随刘光世!

    还有些人是为刘光世强行征发上阵的鄜延乡兵土兵,这些本来就该在本乡土守御的汉子,刘光世为壮声势计,也强带了不少过黄河而东。这些乡兵土兵,故土难离,远调作战自然极不情愿。且各项待遇都比鄜延军正兵差得多,从过黄河开始,就陆续有人脱队逃离。

    更多的则是征发随军的民夫,这些人日子比那些乡兵辅兵还要惨淡一些,吃得少睡得少,动辄还要挨打挨骂。哪里如回到家里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那么舒坦?当然是寻着机会,能走遍走。

    陕西诸路汉子,本来朴实血诚,上阵时不惧的。和西贼打了几十年,什么时候见陕西汉子畏惧过?可是却要组织有力,将帅时刻抚循,且后勤补给必须跟得上。现在却是主帅豪奢,不亲部伍,补给匮乏,上下离心。这些民夫也不是傻子,还不是当走则走?

    每夜当中,都有趁黑而逃,夜行晓宿,离开这片死地!

    折家夜巡哨探,就静静的在黑暗中看着这些向西逃奔的人等,并不拦截。

    而折可求在夜中有时悄然起身,就看着月光下那些影影绰绰向西逃窜的身影,突然就是冷笑一声。

    “鄜延路这个家当,倒不如给了某折家!刘光世这厮,实在是只会糟蹋东西!为赵家效力卖命这么些年,折家也总该为自己盘算盘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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