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有功劳就得抢

    “这是什么?”

    看到慕容复揣着一本书付了钱,原本自己准备买两本好玩的传奇看看的李令月登时奇怪了,随便挑了两本书让掌柜包了,便拉着慕容复出了书铺。她原本想把人拉到僻静的地方,谁知道慕容复比她力气更大,明明是一个在洛阳没呆过多少时间的人,偏偏却能熟门熟路地把她带到了一个少有人经过的巷子里头。

    这一番转悠下来,饶是李令月自幼跟着屈突申若这些嫂子习武骑马,打下了深厚的根底,免不了也有些昏头转向。东张张西望望看到这边完全没人,她的一颗心竟也是忽然怦怦乱跳了起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想头也都钻了出来。

    这家伙,不会是买了一本春宫图吧!她曾经听到几个嫂子私下里议论这种玩意,还说是什么男女必备。她好奇之下也在宫里悄悄找了两本瞧看,结果……

    “公主,你看这个!”

    正在胡思乱想的李令月乍听得这一声,差点没失态得跳了起来,赶紧定了定神,在心里头连连警告自己——不就是春宫图么,大不了评判一下画风是否精美,人物动作是否到位,有什么可害怕的?然而,当她凑过去看那图册的时候,却一下怔住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不是春宫图么,怎么上头只有一个男的,而且瞅着还有些眼熟?

    慕容复没注意李令月脸上的表情,而是径直翻过了那画有图像的一页,指着后头那一行行地字道:“公主。这本书假托已故袁真人之作。说是为师傅推地命数。你看,先是贤王之像,再是东宫之兆,最后是君临天下之说。”

    刚刚一直提防的事都落了空,反倒听了这么一些乱七八糟的,李令月顿时觉得脑子转不过弯来。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消化了这个事实,她方才抢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这不看不打紧,从头到尾匆匆浏览了一遍。她方才发现,这不如说是一本有关她那位惫懒六哥的编年体纪传。

    “这种东西也会有人买?”

    她撇了撇嘴晃了晃那本图文并茂的册子,轻蔑地说:“先不提那人的画功根本画不出六哥的气势,就说那些美人图,哪个像我家嫂子了?还有那些故事,俗套得简直不象样了,什么英雄救美。美人献身。我那些嫂子谁那么俗气了!我倒是听说六哥还被嫂子们救过几次,至于他英雄救美也就是可怜巴巴的一次而已!”

    慕容复没料到李令月居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种细枝末节上,顿时哭笑不得。但稍稍细想,他便知道这也难怪,李贤素来对这个妹妹宠溺有加,从不让她接触政事上那些黑暗地东西。然而这一次,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挑明这一点。

    “公主,若是这本书仅仅说这些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这里头还把一些年份都清楚无误地标注了出来,你看,这其中说师傅登基的年限就应在今年!”

    李令月这才好奇地翻开慕容复说的那一页,仔仔细细看了一下。旋即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五哥如今还活得好好的,现如今都还在骊山呢。怎么忽然就冒出来这么一说?今年都已经过了大半了,八成是这写书的人胡编乱造吧!”

    “若只是胡编乱造那就好了,我担心的是,这种东西会在民间广为流传,对师傅地名声有所不利。师傅当初曾经说过,谶纬之所以深入人心,便是因为这天下有太多不可理解地东西,无论贵贱都需要用某种东西来解释那些神秘不可测的现象。你这几天应该听到小儿们传唱童谣了吧?天无二日,民有三主,这种难道是好话么?”

    虽说李贤从来不和李令月提起政治上的勾当,武后也没心思栽培一个女性接班人,但既然有这样的娘亲和兄长,李令月的脑袋瓜自然还是极聪明的。低头思量了片刻,她很快醒悟到了这其中的危机和杀机,不禁脸色一白。

    “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一定得去和六哥说一声!”

    “哎,等等!”慕容复一把拽住了李令月的手,硬生生把人拉了回来,见人家回头怒目而视,他方才讪讪地把自己地手缩了回来,同时想起了刚刚拉着人家狂奔的情景,心里更有些异样。只不过这时候他没心思考虑这些,连忙把乱七八糟的思量丢在了一边。

    “师傅素来机敏多智,这些事情必定有人提醒他的,倒不用公主你这么急匆匆地去说。”想到自己虚封了一个国公在这里洛阳赋闲,他就感到满身不得劲,眼珠子一转便笑道,“再说了,师傅身边有程将军和薛将军,还有李大人他们……”

    “他们算什么,我可是六哥的亲妹妹,你可是他唯一地徒弟!”李令月不等慕容复说完就打断了他地话,瞅着他的眼睛气咻咻地说,“别看师傅没教你什么,可这些年师傅暗地里可是时时刻刻让人关注着你地行止,也不知道操了多少心,你可不能没良心!”

    这话硬梆梆地撂出来,她忽然又放缓了语气,但脸上仍有那么几分不好看的表情:“还有,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别公主长公主短的,叫我小师姑,要不就叫令月,否则以后休想我理你!”

    对于这样的要求,慕容复并没有多少愕然。事实上,他一直坚持把公主两个字挂在嘴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想和某人拉上太亲密的关系。可如今看来,要不亲密似乎已经不可能了,比起某些他甚至懒得多看一眼的女人,这位公主不管怎么说都胜过不止一筹。

    “令……令月,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好容易才叫出了那两个字,心中却仍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便低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果不其然,那个最好逞强最好凑热闹的小公主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就差没开口大叫万岁了。

    然而,就在两人几乎头碰头商量得正起劲的时候,肩膀上却双双传来重重的一记。这一下非同小可,慕容复几乎一把拉起李令月的手猛地前窜数步,紧跟着便把她掩在了自己身后,定睛朝那偷袭者的脸上看去。

    “咦,焱娘姐你怎么在这里?”

    李焱娘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表情各异的一对,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般配。要说李令月硬生生拖到了现在,除了挑三拣四之外,难保没有惦记某人的关系,偏偏李六郎这么一个不称职的哥哥竟是硬生生把慕容复放在外头,直到现在才把人弄回来,否则这时候说不定这位小公主的孩子也能满地乱爬了。

    “我怎么在这里,似乎该是我问两位孤男寡女,为什么在这种僻静的小巷子里头拉拉扯扯吧?”

    此话一出,李令月立刻脸上通红,连忙从慕容复身边跳开了两步。仿佛是为了划清界限,慕容复也是同样心有灵犀地往旁边横跨三步。这一来,一男一女中间顿时空出了老大的距离,可在李焱娘看来却是怎么都像欲盖弥彰,着实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不和你们开玩笑了,要不是我正好想抄近道,把随从都打发了回去,也不至于走这条道。我说公主殿下,还有鲁国公阁下,若是被别人撞见你们在这里,甭管你们本意如何,总归是大犯忌讳的事,到时候你们就是想不在一块都不可能。对了,你们俩刚刚究竟在嘀咕什么呢?”

    慕容复还在犹豫,李令月便拿着那本书上去,指点着中间那些关键部分,忿忿不平地解说了起来。李焱娘原本就是好事的,前头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如今再听说这些登时心头大动。抬头见慕容复满脸的无可奈何,她便拍了拍身边这位小公主的肩膀。

    “这事情六郎多半已经预备起来了,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

    她刻意把不过两个字拖了个长音,见这一对男女同时露出了关注的表情,遂笑道:“只不过我们还是能做一些事情,比如说,这书拿在手里,你们能看得出什么?”

    一本书能看出什么?难道能看出是谁写的谁主谋的?李令月和慕容复几乎同时朝对方看了一眼,随后脸色茫然地齐齐摇头。这一幕看在李焱娘眼中,忍不住又惹得她腹中狂笑,可怜这种情绪还不能放在脸上,憋得她极其辛苦。

    “这书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既然是书就得有印的地方,看这粗劣的模样也知道不会是雕版书,多半是用泥活字印的。这门手艺是从六郎门下的那个贺兰周手里流传出去的,据说上头会有各色的印记。只要顺藤摸

    “我明白了,这可是一桩大功劳!”

    李令月终于跳了起来,竟是忘记了要和慕容复划清界限,一下子蹿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慕容,我们和焱娘姐一起追查下去!到时候要是抓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也好让六哥看看我们的本事!哼,我都二十出头了,他居然还一天到晚当我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