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安禄山跑了

    大哥!我在这。”府门外一个中年男子在向高尚使劲幽暗看不见他的脸庞但从他的声音高尚听出他便是自己的亲弟高云便快步走上去高尚是开元年间进士候官不得他便走了当时最常见的一条路投身军阀权贵为幕僚以博前程他慧眼识人不顾别人耻笑毅然投靠了当时尚未迹的安禄山随着安禄山的一步步高升他也慢慢向自己的人生辉煌迈进。

    “云弟你怎么来了。”黑暗中在他弟弟的身旁还站着一人背负着行李想必是他的仆从家人高尚一时也没有留意他的弟弟在商州务农平时来往甚少今天怎么会有空来而且是来长安而不是幽州高尚着实不解。

    “听说大哥升了官我特来祝贺!”他弟弟一边道一边打量安禄山气势恢弘的府第连连感慨道:“这座宅子比州衙还气魄当官就是好啊!”

    “你说什么?”高尚一呆他见旁边之人脸上带有笑意不象是个下人不由一指他问道:“这位是?”

    “他不就是大哥派来接我的贾先生吗?”

    “什么!”高尚大吃一惊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其中有诈他大吼一声“来人!”转身便跑但是已经晚了旁边之人的笑容已经变得异常诡异、狰狞他抬起手‘嗖!’地一声从袖子里射出一道寒光直没入高尚的后脑随即他连跑数步。纵身跃下台阶。等门口的士兵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茫茫地暮色之中。

    安禄山父子赶来时地上只有两具冷冰地尸体。安禄山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幕僚而另一个是自称他弟弟的刺客门口地士兵一口咬定这个人就是同伙。

    “父亲这怎么办?”突来的变故使安庆宗惊慌失措。他越想越害怕最后方寸大乱地回头喊道:“弟兄们都上马我们冲出去。”

    “混蛋!”安禄山狠狠地扇了儿子一记耳光怒喝道:“滚回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士兵们吓得急忙将安庆宗推进门去这时安禄山慢慢走到高尚尸前最后再看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声。吩咐左右道:“把他抬走好好厚葬了。”

    他回到房中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追查高尚的死因。惟有自己平安地离开长安才是当务之急现在离城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是走还是不走?安禄山遥望兴庆宫方向突来的变故使他心中充满了忧虑明日他能走得了吗?

    ‘罢了!罢了!自己已在人算计之中如果再不走必然还会生变大丈夫当断则断走!’

    想到此安禄山转身走到桌前给李隆基写了一封信只说契丹作乱河北军民死伤籍枕他心忧社稷必须连夜赶回来不及向皇上请辞下次再来请罪云云。

    写罢他命安庆宗天亮后给李隆基送去自己则在一千铁卫的护卫下向城门冲去他们刚刚离开在安禄山府对面地房顶上一条黑影便迅起身轻轻跳下地向兴庆宫方向疾奔而去。

    说来也巧安禄山一行刚到明德门正好遇见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从北都太原练兵返回高仙芝调回长安已经一年多了心境已从最初的愤怒、绝望转为平淡他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右金吾大将军地位虽高却是个闲职高仙芝也随遇而安和家人一起过过平静的日子渐渐地往日的辉煌与雄心都消磨在一日复一日的家庭琐事之中。

    他是几个月前奉旨去太原练兵一直到正月初三才结束返京夜暮中只见一大群骑兵拥挤在城门处守门士兵不肯放他们出去。

    高仙芝策马上前厉声道:“何事吵嚷?”

    守门校尉认识高仙芝急忙上前禀报道:“禀报高大将军安禄山的随从要离京可他们没有兵部遣返令属下不敢放他们出城。”

    这时安禄山的亲兵都尉上前怒视校尉道:“我家大帅下午去了咸阳刚刚派人来说他那里不安全所以我们要赶去护卫这是我们分内之事还需要什么兵部令牌?”

    “下午不是我值勤我不知晓。”推给了高仙芝“既然在高大将军在这里我们听大将军的命令!”

    “这个.

    高仙芝忽然现自己上了贼船不准会得罪安禄山准了又怕有人弹劾他罔故法度着实让他难办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么阴差阳错若高仙芝一直在长安他必然会对安禄山造反一事的传闻有所耳闻也就不会冒这个险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沉吟一下便道:“既然安帅在咸阳确实是需要人护卫这次情况特殊就放他们去吧!”

    “高大将军有令可放行!”

    守门校尉话音刚落千余骑兵蜂涌而出铁蹄击地声若雷鸣从高仙芝身畔风驰电掣而过忽然高仙芝现了在十几名士兵中隐藏着

    此人用黑巾覆面但他的身子异常肥胖正是安禄山在高仙芝一怔间那十几人已经冲了过去。

    “不对那人应该就是安禄山。”高仙芝忽然反应过来哪里是去接人分明是安禄山离京了离京就离京却做得这般诡异而且还没有兵部的调令高仙芝疑窦顿生。

    思量半天他一纵马向兴庆宫奔去擅自让安禄山走已经犯错但隐瞒不报这就是错上加错一般而言。倘若犯了错领导大多不会放在心上。下次改正便是。但隐瞒不报性质便完全不同这是一个态度问题。所以欺君一直是大罪。自古以来就是这个原因。

    高仙芝在兴庆宫前来回踱步。消息已经传进去了若李隆基命他去将安禄山追回来这可如何是好?正忐忑不安时只见报信的太监匆匆走出来手上还托一个锦盒高仙芝急忙上前问道:“公公!皇上怎么说?”

    —

    他太监瞥了他一眼。拉长了声调道:“皇上说高将军辛苦了。过年也无法和家人团聚。”

    他将手中锦盒递给他又道:“这是皇上赏赐给你地几件珍玩让将军早一点回府休息。”

    高仙芝一呆紧张的心情随即便放松下来他向太监谢了一声接着锦盒转身便走了那太监呲牙搓手。半天才望着他背影恨恨道:“连最起码地做人都不懂难怪会被免职。”

    且说安禄山冲出城门按照高尚之计。先向东急行数里随后掉头向西往凤翔(今天宝鸡)方向疾驰而去至此安禄山造反地车轮最终无法被阻止.

    夜已经很深了。李清坐在书房里给女儿讲解诗经。他地妻子赵帘儿则坐在一旁默默无语丈夫原定在家一个月。但这才过了几天皇上一纸敕令便要将他赶回安西她心中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这次李清回安西帘儿决定让李惊雁跟他去以照顾他地起居虽然李清没说但帘儿已经知道他在安西有一个女人来源是一封信一封语气极谦卑地信一个西域贵族这件事她也不准备和丈夫挑破

    在西域戍边寂寞而漫长男人身边若没有一个女人这对他们是极为残酷善良地帘儿最终原谅了丈夫将此事隐忍在心只要他还记住这个家记住自己和孩子们也就够了。

    在灯光下女儿的小脑袋紧紧到依偎在爹爹地怀里想起她出生时的艰辛想起她每次吃饭总要把自己最喜欢的炸小鱼用纸包一点起来说是要留给爹爹泪水便渐渐涌上帘儿的眼睛女儿又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爹爹不知他们父女再见时又该是怎么一番情景。

    这时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邵先生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小月你该睡觉了。”帘儿上前拉了李庭月的手腕强作笑颜看了李清一眼低头对女儿道:“小月乖爹爹还有事咱们先去吧!”

    李庭月不甘心地对父亲道:“那爹爹睡觉前可一定要来看看我。”

    “会地爹爹睡觉前一定会来看你。”李清一手搂着妻子削瘦地肩一手抚摩女儿的头对她俩坚定地道:“最多二年我们全家就能永远在一起不再分离。”

    帘儿眼圈一红向丈夫点了点头带着女儿去了。

    片刻一脸紧张的邵天行匆匆进了李清的书房躬身行了一礼不等李清问他他立刻道:“禀报主公事情已经办妥我们已经除掉高尚。”

    “干得好!”李清大为兴奋除掉高尚便是去掉了安禄山最得力的一臂让他在很多大事上无法作出正确判断他走了两步见邵天行地神情依然紧张不由诧异地问道:“还生了什么事情吗?”

    “在高尚死了没多久我们有人现安禄山的千余亲兵出了明德门我怀疑是安禄山跑了。”

    “一定是安禄山跑了!”李清一皱眉“城门怎么会放他们出去他们有兵部的令吗?”

    邵天行摇了摇头道:“具体不清楚不过听说是高仙芝放他们走的”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李清将邵天行打出去自己则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不语安禄山走了李隆基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控制他地人身自由由此可见李隆基是希望他走他还是打算慢慢谋算安禄山不想将他逼反。

    李清叹了口气李隆基暧昧的态度使他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寄希望于他逼反安禄山的可能性看来是不存在了。

    “我是该回去备战了。”

    望着天花板李清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也好。那就让历史按着原来的轨迹走吧!”.

    次日安禄山离开长安地消息没有引起什么波动。倒是李林甫之死轰动了朝野。李隆基深表悲痛特地休朝一日以示哀悼皇城内地官员议论完毕后。纷纷开始打道回府。户部地官员却一个人也没有离开。倒不是他们不想回府去表示哀悼

    们的老上司前任户部侍郎李清要求他们必须在两天的方案。

    新年已过了五日。关中平原依然沉浸在欢庆地气氛之中阳光明媚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使人提不起精神这也难怪要过完上元节天宝十一年的新年才算结束。

    一行骑马之人在广袤肥沃的关中平原上飞驰春寒料峭。但树梢枝头已经开始青河面开融几只鸭子在水里游玩嬉戏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将军。前面就是高陵县了。”新任户部侍郎崔焕手指远方李清打手帘遮住平射的阳光。一座城池在数里外隐约可见。

    高陵县在长安北这里人口密集也是关中土地最膏腴之地许多京城公卿权贵的田庄就分布在该县此时正值新年田野里看不见一个人清晨地白雾薄薄地覆盖在土地之上一只土狗在田埂上奔跑不时将一群群觅食的鸟雀从田野里惊起飞向另一处。

    李清和崔焕是特地为移民之事而来高陵县第一批近三千户的移民就将从华州、雍州以及京畿地区的高陵县、新丰县、武功县等土地兼并最严重的地区抽取安置地在碎叶以南热海湖畔的叶支城那是一片极肥沃的土地阳光充足、水源丰沛。

    李清明日便要返回安西李隆基按照陇右节度的标准给了他七万四千人地编制但这仅仅只是个额度罢了钱、粮、兵源都要他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还有移民的安置修筑城池这些都需要钱甚至在遥远的安西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所需的物资。

    千年后地美国西部开用了近百年的时间而他至少也要十年才可能看到一点眉目这是一个浩大而漫长地工程决非能一蹶而就好在王昌龄在沙州经营多年已经打下了不错的基础无论干吏和开经验都有很好的积累这能使他少走不好弯路。

    想着一行人进了县城县令早得了消息忙率领县丞、县尉、主簿及一众县吏前来迎接进了县衙李清阻止他们张罗招待对县令道:“朝廷在高陵县抽了五百户无地佃户名单在前日便抄报与你不知你准备如何了?”

    县令面露难色向主薄瞥了一眼对李清勉强笑道:“下官这几日在筹办上元灯会之事此事我已交给主薄去办节度使大人可直接问他。”

    高陵县主簿约三十岁姓张是天宝九年进士眉目清秀说话做事都恰倒好处显得十分干练他见上司将这个烫手的差事扔给自己心里一阵苦笑但他已是最低一级官再无人可推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份名单下官和县里的户籍簿一一核对并没有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李清听出点味儿来不依不饶地追问他。

    张主簿胆怯地向县令看去向他请示是否该说县令却拱拱手对众人笑道:“下官去给厨房打个招呼午饭切不可办得奢华了你们慢慢谈。”说罢也不管主薄的苦相一拍屁股跑了。

    “说吧!实在得罪了人我让吏部将你调到西域去让你做县令。”李清见他没有搪塞自己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张主簿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才低声对李清和崔焕道:“这五百户大半都是尚和乡人在我帐簿里身份都是佃农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成了奴隶。”

    这时崔焕在一旁忽然问道:“是不是他们的主人手中奴隶已过蓄奴令的上限?”

    张主簿默默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将他们西迁。”

    “事情果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崔焕回头对李清解释道:“我在苏州当刺史时知道有些权贵不敢过朝廷颁布的限奴令上限便采用不报官府的办法实际上将佃农占为奴隶这是一种常用的变通手法通常官府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敢得罪这些权贵。”

    “那他们的主人是谁?”

    张主簿的脸苦到了极点他不敢和李清炯炯的目光对视垂着眼皮、声若蚊哼般低低道:“是庆王!”

    “庆王!”崔焕失声叫了出来朝廷中人谁都知道庆王虽然没入主东宫但从这几天各种公开的仪式来看他实际上已经在行太子事他又是皇上的长子若提他为储无人会反对可这件事情怎么又牵涉到他了。

    事态十分严重崔焕不敢再查他不由紧张地对李清道:“大将军不如我们先回去或去武功县看看。”

    李清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庆王?他暗暗冷笑一声天赐良机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不露声色地对崔焕淡淡一笑道:“我想去亲自尚和乡看一看崔大人可愿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