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理烟云洱海雾 伍

忽必烈遣人护送段兴智往见蒙哥汗,他率领中路军徐徐退出大理国境,只派兀良合台继续征服交趾诸地。

此后,他先驻跸于六盘山。不久收到国书,蒙哥汗接受忽必烈的建议,将大理更名为云南。他对段兴智的归顺十分赞赏,封他为“摩诃罗嵯”(意即大王),继续统治云南。忽必烈引罗凤与爱妃察必相见。察必虽深爱丈夫,却并非悍妒之妇,何况罗凤娇俏妩媚,天真无邪,察必对她比对忽必烈其他妃子更多几分真心疼惜。其时,察必已为丈夫生下四子,除长子朵儿只早夭外,其余三子真金、忙哥剌、那木罕在诸兄弟中地位最高,尤其真金,一直是他父亲心头至爱。

看到爱妃对罗凤关怀备至,忽必烈再无挂怀,只是安然等待着八思巴的到来。

季春三月,六盘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分别一年多之后,忽必烈与法主八思巴又一次相会于六盘山下的宫帐中。二人久别重逢,思念更殷。

八思巴是为兑现那年对忽必烈请求灌顶受戒所做的承诺而匆匆返回六盘山的。在此期间,八思巴为忽必烈灌顶一事可谓煞费苦心,不仅派人召请译师,而且做了最为详尽和充分的准备。随着大理国平定,忽必烈挥师北返,八思巴得到消息,便带着数名精通汉、藏、蒙语及佛经大义的译师,星夜兼程,驰往六盘山忽必烈的藩府宫廷。

三月初三,八思巴弟子为忽必烈等二十五名具缘的蒙古上层人士三次传授喜金刚灌顶。这是在蒙古地方首次传授密宗金刚乘的教法。传授金刚灌顶之后,忽必烈在八思巴的领诵下默念《总轮续》。领诵完毕,忽必烈不觉想起了三年前在漠南汉地时他与王妃察必的一段对话。

“据说萨迦派有一种神妙的密法灌顶,为其他教派所未有。你可以向八思巴请求传授。”

“王爷既有此意,不如由你亲去请求,然后我再接受灌顶。”

“接受灌顶需要奉献什么样的供养?”

“当然要以自身享用的全部财产、权势等布施,特别是那些自己十分珍爱的物品。”

“那么,你打算奉献什么样的供养?”

“我愿以出嫁之时父母所赐的最珍贵的镶珍金耳坠奉献——不在于耳坠的价值本身,而在于它的意义。”

“上师八思巴有比别派殊胜的密法,应当听受。昔日,我曾见《大印精要续》上说:开初无论习学何法,都必须接受一次灌顶,此后才算具有根器,可以听授秘密教法。不受灌顶难获成就,犹如从沙中榨油。若有密法师出于傲慢,对未受灌顶之人传法,师徒二人死去之后,纵有成就也会下地狱。因此努力教法之人,应向上师请求灌顶。”

作为接受灌顶所献的供养,忽必烈第一次奉献了乌思藏地区十三万户,第二次奉献了以白螺为首的藏族三区,第三次废除了在汉地以人填河渠架桥铺路的野蛮制度。

八思巴心中欢喜异常,道:“废除这些乃是善德功业,已使善慧自在心愿满足。故此利乐教法广为弘扬,祈愿人主圣寿因此长久。”

忽必烈对佛教的重视,充分表现了蒙古王室自成吉思汗以来对宗教的认识——认为有主率一切的“上天”存在,人要成就大事必须有“上天”相助,而人要与上天沟通,必须通过“告天人”(宗教人士)作为桥梁。因此从成吉思汗起,蒙古王室对各种宗教诸如萨满、佛、道、伊斯兰和基督教等各派宗教都兼容并蓄,予以保护。

而且,忽必烈承认了八思巴是自己宗教上的老师,并承担起保护以八思巴为首的萨迦派的职责,这对当时地位急转直下、处境举步维艰的萨迦派和八思巴来说,不亚于服了一剂兴奋剂。

此后,八思巴与忽必烈的关系便愈益密切起来。

六月,八思巴奉命去朵甘思邀请堪布大师为他受比丘戒,数月后,忽必烈亦离开六盘山营地,前往漠南的桓、抚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