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传奇历程

为寻找琴妹,也为拜访高手,阿炳身背琵琶、胡琴,开始了遍访寺庙,拜谒名师的传奇历程……

路茫茫,到哪里去找心爱的琴妹……

阿炳先在无锡名川古刹寻求高手。

这天傍晚,阿炳来到了铁索观,太阳将要落山,一个道童出来问:“请问道士从何而来?来此做何事?”

阿炳施礼道:“小道士华彦钧从无锡雷尊殿来,是专程来拜谒黄观道长的。”

小道童进去禀报道长,那法师一听知道是华清和的私生子,便不屑地说:“不见。”

小道童出来委婉地说:“法师在趺坐,不见。”

阿炳为了拜谒这位名法师,只得立在铁索观外,黑夜降临,阿炳又催小道童:“小师兄,可以进去了吗?”

“等我去禀告。”

法师依然说不见。

小道童又出来说:“法师已人眠,等天亮吧!”

阿炳只得等着。半夜,寒风降下,阿炳冻得直打抖,他苦盼天快亮。

天亮了,阿炳再问打扫门外卫生的小道童:“小师兄,我可以进去了吧?”

小道童说:“等我进去禀告一下。”

不一会儿,小道童出来说:“法师在诵经,恕不能见。”

阿炳脚站木了,但依然歪歪倒倒地站着。

太阳升起了,阿炳冻僵的手缓了过来,他便拉起了胡琴,霎时间,悠扬动人的琴声传进了寺院,正在诵经的道士们听了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聆听,一贯傲然的法师大概也受到感染,他终于向小道童摆了摆手,意思是可以去叫阿炳了。

年轻的阿炳被引进了这个道家大寺的殿堂,他看见童颜鹤发身披鹤氅的法师正手举着香,半闭着眼和道众一起做着礼忏。他见阿炳来了,微微睁开眼,看了看阿炳,又诵了起来。

在这烟雾缭绕的道殿里,前台上有太上老君的塑像,阿炳感到了一种仙气,阿炳也和道众一起诵起了《玉皇经》……

诵毕,法师终于和阿炳交谈了起来。法师问阿炳:“你到铁索观想学什么?”

阿炳说:“学道派音乐。”

法师说:“好,你在这儿住几天,和我们一起祭祀仙神,你就可以感悟了,因为道乐不是口舌可以说得通的。”

“法师垂教。”

祭祀这一天,先是弦歌鼓舞祭祀鬼神,继之以古雅柔婉的音乐向仙界祈愿,阿炳听了,眼界大开,最后法师让阿炳独奏了一段二胡,当然受到了大家的赞扬。

一夭,诵完经,法师问阿炳:“华道士,在我这里,你学到什么了吗?”

“我学到了道乐的庄严。”

“很好,你要永远记住:道乐是庄严而神圣的。”

“是。”

几天后,阿炳辞别法师及众道士,只身一人,踏遍苏杭名山道观。

阿炳的布鞋破了,他就穿上草鞋,每天翻越在苏杭的名山大川,走在各寺庙之间。

这天,阿炳终于来到了道教十二福地的第一福地——江苏茅山。

阿炳举目望去,但见山峦连绵,林木幽深,阿炳毫不畏惧,他独自一人沿着幽径拾级而上,快到第八洞天时,脚下一滑摔了下来,几乎摔死,阿炳在半山腰呻吟着。

这时,来了两个道士,其中一个忽然站住,他指着山沟说:“下面好像有人在呻吟。”

“是有人在哼,不会是有人摔下去了吧?”

“我门下去看看。”

两人下到山沟,发现了阿炳,阿炳的腰摔伤了。

“请问道士,你从哪儿来的?”

“我从无锡来,想到贵寺取经,不幸摔伤了。”

两个道士把阿炳扶到了寺院里,老道长知道阿炳受了伤,便来看他。

阿炳说:“我在无锡就已听说茅山道观是有名的道教圣地,向往已久。”

老道长说:“茅山因西汉时茅姓三兄弟在此修道成仙而闻名。之后,著名的葛洪、陶弘景都曾在此修炼,等伤养好,我带你去看三茅君修炼得道的朝阳洞。”

“太谢谢您了。”

老道长又说:“我跟你们的顾道长是道友,华清和是丝竹高手我也知道,我还听说你拉的二胡很好,没想到你来了,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谢道长。”

过了几天,阿炳可以下地走路了。他站在寺院外,只见茅山道观林立,香烟缭绕,寺院十分壮观。

把他救上来的两个道士带着他去参观了朝阳洞,那儿有康熙皇帝题的“华阳洞天”四个大字。

阿炳参加了他们的早诵、礼忏等活动,并参加他们的演奏。

阿炳向茅山道士中名师求教,和他们一起学习道家仙乐,眼界大开。

为了汲取有特色的宫观乐观的长处,他冒着风雪到苏州玄妙观取经。

这天,鹅毛大雪下了起来,阿炳踏雪来到观门口,守门道士很热情地把阿炳引了进去。

到了住持屋内,道长很礼貌地向阿炳介绍玄妙观。

道长说:“玄妙观历史悠久,在春秋时期就是阖闾故宫,后来为紫极宫,再后来清朝为避讳改名圆妙观,至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历史了。”

阿炳望着寺庙的建筑和神像,说:“圆妙观保存得很好。”

道长说:“南宋时毁于战火,后来又重建的。”

阿炳知道苏州玄妙观的道教音乐是有名的,就准备在这庙里暂住,法师慷慨地同意了。道长说:“顾道长跟我是朋友,我也去崇安寺参观过。”

阿炳把三清殿被乱军烧毁,自己因拒绝给军阀姨太太做寿演奏而被赶出雷尊殿的事跟道长说了,道长非常同情,说:“既是这样,那你就在这儿落脚吧!”

“谢谢道长。”

苏州道教音乐久负盛名并与宫廷音乐结合得最好,又吸收了江南丝竹音乐,从而形成了典雅柔婉的特色,阿炳决心好好领悟,以后带回无锡去。

于是,阿炳和两个道士挤在一个小屋内住,两个道士都很喜欢阿炳拉二胡。这天,他们坐在寺院外的竹林下昕阿炳拉琴,夕阳西下,落日染红了西天,琴声悠扬动听,引来了不少道士,也惊动了在寺院外散步的法师,他驻足赞道:“拉得真好,道家音乐后继有人了。你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吧,让他们都跟你学学。”

“好的,我也要多向他们学。”

这天,阿炳观看苏州道士做斋醮,道士们在乐声中吟唱《玉皇经·开经》:

仰启三清境,无上三境尊,仰启大罗天,无上玄穹主,仰启三清界,侍宸诸众真,妙道难思议,造入诸玄门,妙经决玄蕴,导引尘迷趣,臣今净三业,口诵及心持,惟愿大慈悲,开受伸所请,慈光烛卑贱,聪听聆音声,愿臣讽诵持,响彻十方界,成就一切愿。如经所称述,从此渐进修,成道事诸圣……恭对道前,志心忏悔。

阿炳叹道:“太有仙气了。真是虚无缥缈啊。”

这天,是老君太圣的诞日,圆妙观举行了隆重的打醮,吹打音乐中有苏州道教最擅长的同鼓独奏,让人仿佛置身于万籁无声中倾听召神遣将。

音乐典雅如仙乐,还有“步虚”,道士们在乐曲声中,围着香炉走踽步,如仙人在虚无缥缈的太空中逍遥散步,音乐既古朴又典雅,让阿炳感受到了道家音乐的虚无之美。

阿炳离开了圆妙观,登上了灵岩山。阿炳眺望着灵岩山,果然像一个卧象。走了一段,阿炳见一个寒士在写生,他画的灵岩山峰上那个采药老人,白云飘浮,岿然不动。

阿炳叹道:“先生,你的画真是惟妙惟肖,一个石头人,在你的笔下竟然栩栩如生。”

那寒士转过头来,向阿炳拱手道:“谢谢称赞,不知道士从何而来,欲往何方?”

阿炳还礼道:“我姓华,名彦钧,大家都叫我阿炳,是无锡雷尊殿的,因得罪了军阀被赶出寺院,现在正四方取经呢!”

“噢,”那寒士眼睛一亮,赞道,“我以为道家都是避世保身的,没想到还有您这样的壮士。”

“谢谢夸奖,请问你贵姓?”

“您就叫我‘逍遥游’吧。”见阿炳睁大眼,他又说,“我是一个穷画家,因崇拜庄子,故而自取此名。”

“哦,逍遥游士你准备何往?”

“飘游四方无定处,你呢?”

“我准备在外飘流一段时间再回无锡。”

“好啊,那我们结伴走。”

“好。我们有缘啊!”

太阳快落山了,西天的晚霞五彩缤纷,壮观至极,引得逍遥游士停下脚步,坐在一块石头上画了起来。落日沉到西天里,逍遥游士的画也画完了,阿炳拿来一看:“啊,太美了。”

晚上,他们借宿在山上的灵岩寺内。

两人躺在木板床上,月亮从寺庙的木窗中照了进来……阿炳心里想着琴妹……琴妹你在哪里?

溶溶月夜凉风钻,披衣起身独依窗;

一张浓云忽遮月,感叹人生世无常。

阿炳问:“逍遥游士,你到处游历,可曾碰见一个叫杨琴的女孩子?”

“叫杨琴的女孩子,是你妹妹吗?”

“我没有妹妹。”

“噢,明白了,是你的心上人?”

“是的,她是我最心爱的人,就是在军阀动乱那时候失踪了,我到处打听,可是至今没有她的消息。”

“哦,那么说,你四方游历是为了寻找她?”

“是的。”

“唉,”逍遥游士又叹了口气,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怎么,你也有不幸的事?”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逃婚出来的。”

“那尔的心上人呢?”阿炳问。

“至今尚未遇佳人尔。”

“哦,是这样,那你还真逍遥,因为你心里虽然有烦恼,但是没有痛苦。”

“我同情你,我一定帮你寻找。”

“谢谢。”

“夜深了,我们睡吧!”

灵岩寺是灵岩山上的佛寺,离姑苏仅十多公里,寺内香火很旺,阿炳正好赶上寺内高僧做道场,有击鼓、笛子、三丝琴……

对佛教音乐的宁静、淡雅,阿炳感悟到了跟道教音乐的相通,他对逍遥游士说:“佛教音乐的佛法是普度众生,让我们感到人生真如苦海。”

逍遥游士说:“我没有感到苦海,只感到了逍遥之海。”

阿炳说:“你真不愧是逍遥游。”

午后,阿炳及逍遥游士跟两个和尚参观灵岩寺,看着清朴典雅的寺院,阿炳说:“早就听说灵岩寺香火旺盛,果然如此。”

一个老和尚说:“这地方春秋时,曾经是吴王夫差给西施美女修的宫殿遗址,你看寺后面这座荷花塘相传就是当年吴王和西施泛舟采莲的地方。”

逍遥游士听了说:“原来如此,我说这灵岩寺香火怎么这样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