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彭刘杨血洒总督署 熊秉坤发难工程营
湖广总督瑞澂彻夜不眠,戈什禀报小朝街革命党机关人犯全部押到后,瑞澂快步来到花厅,面谕督练公所总办铁忠(满人)、陪审官双寿(满人)、武昌知府陈树屏三人夤夜开庭审讯,凡查明为革命党人者,就地正法。
总督衙门的主审官铁忠嗜杀成性,退出花厅后立刻传令升堂。
辕门洞开,大堂内汽灯高吊,衙役在大堂内跑进跑出,惹得外面看热闹的愈聚愈多。
凌晨三时升堂,铁忠端坐正中,双寿、陈树屏落座铁忠左右。
铁忠略翻下警署衙门呈上的公文,便首先传令提审彭楚藩。随着一声令下,戈什押着一人来到堂前,只见那人身着宪兵制服,昂首阔步,气宇凛然,毫无惧色,挺胸立于堂下。
铁忠高声问道:“你可是彭楚藩?”
彭楚藩镇定答道:“老子就是。”
铁忠蓦然色变,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彭楚藩,上堂来为何不跪?”
彭楚藩瞟了堂上一眼,轻蔑地回答道:“哼!你好大的狗脸,老子怎能给你下跪,你不怕折寿吗?”
双寿声嘶力竭地叫道:“可恶!打断他的狗腿。”
戈什上前一推,彭楚藩便就势坐在地上。铁忠望着堂下,心想:彭楚藩是宪兵,宪兵营管带果阿青是自己亲戚,如今宪兵营出现革命党,此事传开去,于果阿青不光彩,有碍升迁前途……于是,便想予以开脱,他转换口吻向彭楚藩问道:“嗯,你是去办案的宪兵嘛,为什么把你捉来了呢?”
不料彭楚藩却正色答道:“我正是革命党人。”
铁忠见彭楚藩直认不讳,更发脾气道:“胡说,你身为宪兵正目,上级命你侦察革命党人,你为何听人诱惑,盲从造反?”
彭楚藩冷笑道:“既然问我革命道理,给我拿笔墨来。”
铁忠眼珠狡黠一转,即命衙役将笔墨端出。彭楚藩就灯下,握笔蘸墨,振笔疾书,一挥而就。铁忠再唤衙役呈上,三个问官便睁大双眼围看供词。这三狗官脸色由白转青,由青变灰,原来那纸上写的如刀似箭,句句刺得三个问官心惊胆寒。上面写道:
……余乃大汉黄帝子孙,立志复仇,誓与清廷不共戴天。
予非革命党,谁为革命党?尔等焉能命我哉?……鞑虏入关,残暴已极。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亲贵用事,卖官鬻爵,失地丧权……
我炎黄子孙不忍见我民族沦亡,特伸革命救国之大义:“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
非尔等若冥顽不灵,亦当从速反正,共享民主共和之幸福。予当在革命军前为尔等请命;否则,噬脐无及,惟尔等图之……
台上三问官看后,相顾失色。铁忠更气得全身发抖,猛地拍案大吼道:“你……你好大胆,竟敢在公堂上诽谤朝廷,辱骂命官,罪该万死。”
彭楚藩高声道:“革命党人,岂会怕死!”
陪审官陈树屏问道:“你们革命党人在湖北究竟有多少?”
彭楚藩道:“在湖北除少数人外,尽是同情革命的,也可以说都是革命党人。”
陈树屏怒道:“放屁,难道我也是革命党吗?”
彭楚藩嗤鼻以对,说道:“你是奴才,可称汉奸,不够革命党资格;我说的少数人,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陈树屏再要发作,铁忠却一摆手,说道:“不必和他多讲。”
转面向彭楚藩问道:“彭楚藩,我只问你,你们何时起事?”
彭楚藩咬牙切齿回道:“今天。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唉!只可惜我不能亲手杀死你们!”
铁忠气急败坏,眼放凶光道:“你这种无父无君的东西,只有杀掉的好。”
彭楚藩道:“要杀就杀,你们的末日也快到了。”
公堂上问官面面相觑,堂下衙役惊得肉跳心颤。铁忠恼羞成怒,提笔颤巍巍地写了旗标:“谋反叛逆一名彭楚藩,枭首示众。”
往堂下一掷,道:“杀!”
刀斧手立刻拾起旗标,剥下彭楚藩的宪兵服,押出大堂。彭楚藩且行且呼:“轩辕黄帝万岁!”
“民国万岁!”
刀斧手将彭楚藩押至督署辕门内偏东侧空地上,把彭楚藩一推,刀斧手左手先击一引刀,彭楚藩一仰头,右手刑刀就迅疾飞落而下……彭楚藩慷慨就义,围观的人们惊叫着向后倒退。
铁忠接着提审张廷辅之妻贺氏,想能套出口实。贺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押上堂后,铁忠劈头就问:“你家是开栈房的吗?”
贺氏道:“不是的,我丈夫在三十标当排长,我在家闲住。”
铁忠又问:“既不是开栈房的,为什么这些革命党都住在你家呢?想必你丈夫也在其内吧?”
贺氏道:“他们和我家分租住的房子。我丈夫天天在营盘内,或回家看看,只一两个钟头就走了,虽说一院住,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武昌分租房子的风俗。”
铁忠道:“你们同住一个院,同住一栋房,他们做些什么,你总晓得一些。”
贺氏道:“他们住楼上,我家住楼下,各吃各的饭,谁管谁的事?他们做些么事,我怎么晓得?”
铁忠一时未能问出什么,便骂道:“你这刁妇,好一张利嘴,暂押一旁,回头再审。提刘汝夔来。”
贺氏还未押下,刘复基便被押上来。铁忠狡诈地问贺氏道:“张贺氏,你认识他吗?”
贺氏摇头道:“不认识。”
刘复基深怕牵连贺氏,立刻大声喊道:“何必东问西问,好汉做事好汉当,今天炸弹是我扔的。”
铁忠问:“你可是刘汝夔吗?”
(刘复基在军营中的化名)刘复基镇定自若地答道:“是的。”
铁忠又问:“你是革命党吗?”
刘复基道:“是的,我就是革命党。”
铁忠道:“谋反朝廷,诛灭九族,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刘复基高声答道:“革命党人为四万万同胞而死,决不畏惧。”
铁忠摇摇头,转而向两个陪审官道:“没有话说,这当然是要办的。”
刘复基更放声大叫道:“革命党是杀不完的,你们这些卖国贼迟早要完蛋……”
铁忠又写好旗标掷下,刀斧手把刘复基推出大堂。刘复基向围观的人群高呼:“同胞们,大家要努力啊,推翻清朝专制统治啊!”
就义时,刘复基仍然高呼:“民国万岁!”
“孙文万岁!”
“未亡的同志万岁!”
小勤务刘心田看到刘复基受刑,再也忍不住悲痛,双手捂住脸哭着逃出人群。
这时,堂上的铁忠满头冷汗,复又提审贺氏,大声问道:“张贺氏,这两个革命党全从你家提来,你逃得过干系吗?”
贺氏大声道:“他们自己承认,这与我有何相干?”
铁忠狞笑道:“有何相干?你要老实说出,还有多少革命党在你家出进?”
贺氏抓散发髻,尖声道:“那宪兵不是说到处是革命党吗?宪兵营的许多人在我家出进,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捉来?为什么单把老娘捉来呢?”
说着,贺氏倒地喊冤,搞得铁忠无言以对,十分尴尬,挥手让衙役把贺氏带走,改审杨洪胜。
杨洪胜施放炸弹炸伤自己,又遭毒打和严刑,面孔血肉模糊。
铁忠讯问姓名,杨洪胜忽奋力张开双眼,目光如两道火炬,把铁忠等人吓了一跳,半天才得镇定下来。
铁忠冷笑道:“就你这鬼样子也革命?哼,只怕今天我先革你们的命呢!你们炸弹还有没有?”
杨洪胜道:“用了又做,做了又用,哪会没有。”
双寿问:“你们党羽是学堂里多,还是军队里多?”
杨洪胜道:“你说学堂里多就学堂里多,你说军队里多就军队里多,我一时难以查明。”
铁忠已不耐烦,提笔就写旗标:“施放炸弹革命党一名杨洪胜,枭首示众”,掷下。
杨洪胜边走边骂:“好,你杀老子,只管杀,革命党要把你们统统杀光。”
彭、刘、杨三烈士就义后,天色已明。铁忠打个哈欠,陈树屏道:“天大明了,我们该休息,晚上再审如何?”
铁忠板起面孔,不以为然。陈树屏又说:“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太办多了,怕会谣诼纷传,于社会秩序有碍。”
铁忠仔细想:革命党人还未捕完,再杀下去,革命党乘围观之际,冲进督署劫了法场岂不坏事,于是说道:“那算了吧!”
至此宣布退堂,饬令将一干人犯,押到模范监狱,听候审讯。
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三烈士慷慨就义,正气浩然,惊天地而泣鬼神。天门才子胡石庵有诗为证:
三烈士赞
龟山苍苍,江水泱泱,烈士一死满清亡。
掷好头颅报轩皇,精神栩栩兮下大荒,功名赫赫披武昌。
呜呼三烈士兮汉族之光!
永享俎豆于千秋兮,与江山而俱长。
貌清而洁,骨侠而烈,促革命之动机,贡牺牲于祖国。
湖湘钟灵兮,孕兹三杰!
共和成立兮,千秋万岁永纪念夫鄂州血。
铁忠残杀三烈士后,又命在督署衙门外陈尸示众,惹得天怒人怨。霎时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天亦有情似的,泪飞化作凄风悲雨,濛濛下个不停。总督衙门内则是群魔乱舞,豺狼狞笑。
八月十九日(公元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清晨,湖广总督瑞澂立即电告清廷邀功。电文略曰:
加急。北京。内阁总、协理大臣、军咨府、陆军大臣钧鉴:
申。窃瑞澂于本月初旬,即探闻有革命党匪多人,潜匿武昌、汉口地方,意图乘隙起事,当即严饬军警密为防缉……
于汉口俄租界宝善里查获匪巢……
先后拿获匪目匪党计共三十二名,并起获军火炸弹多件。内有刘汝夔开枪拒捕,抛掷炸弹,杨洪胜私藏军械,并有演试炸弹面部受伤……
内有彭楚藩一名,语尤狂悻,直供不讳。均属法无可贷……
当将该事犯讯供确凿,恭请王命,即行正法……
此次革匪在鄂创乱,意图大举,将以鄂为根据,沿江各省皆将伺隙而动,湘省尤为注意……
现在武昌、汉口地方一律安谧……
除善后情形随时续奏外,谨摘要电陈。乞代奏。瑞澂叩。十九日。印。
两小时后,瑞澂得邮传部大臣盛宣怀发来贺电及内阁为路事传旨嘉奖专电。
盛宣怀贺电曰:“顷闻革匪谋乱,幸早发觉,如今办事全在神速,钦佩之至。……”
内阁专电曰:“……湖广总督瑞澂办事明敏,于此次路事尤能尽心筹划,不负委任。”
云云。
瑞澂阅过前后两电,更加趾高气扬,骄横跋扈,立即召集张彪、黎元洪、铁忠、陈树屏等紧急议事。瑞澂道:“现已破获革命党设在武昌、汉口各处机关,革匪名册已全部搜出,应即按名册查捕严办。”
工程第八营一排一棚正目熊秉坤整夜等待炮响起事。正躺在棚内假寐,忽闻传来爆炸声,他惊喜交迸,以为炮队发难,却再听不到声响。忽有巡逻的护兵朋友章胜恺凑到床边耳语道:“外面西营门杂货店杨老板被捕。”
熊秉坤大惊,问道:“他为何被捕?”
小章道:“他提酒瓶来叩营门,守卫司令盘问,杨老板逃走,路遇军警,他扔炸弹被捕。”
熊秉坤暗自难过,只因紧急戒严,守卫同志被撤换,致使杨洪胜送炸弹被捕,心中痛如刀绞。直到夜过十二点钟熊秉坤仍不闻炮响。起床号响,听上市采购回来说总督衙门外杀三人示众,听说是彭、刘、杨三姓。熊秉坤更痛不欲生,暗发誓愿:彭、刘、杨均我革命好友,烈士先我而死,我有后死之责。立刻派班上可靠同志出营探听,归来报告说,小朝街等各处机关均被查封,彭、刘、杨遇害,外面巡防营已开到工程营左、右两街,大有捕人之势。又听谣传,铁忠缴获工程营党人名册共二百八十余名,大帅命令按名册捕杀。
熊秉坤是个智勇双全的硬汉,听后暗想: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死里求生。反亦死,不反亦死,反未必不能一举成功。且革命事业,兵力为贵。手持武器的军人不自振作,专等机关命令,岂不大错?熊秉坤反复思考,决计首先发难。他召集小组密议,假言道:“今日奉总机关命令,责成工程营首先发难,军械所属我营防守,各营响应后到军械所领取子弹……”
众人相顾愕然,不做言语。熊秉坤看出人们有些胆怯,又激励道:“我们现在已成骑虎之势,大家听到捕人、杀人没有?我们名册已全被搜去,正按名册捕杀。今日反亦死,不反亦死。大丈夫当惊天动地,虽死犹荣。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是我们最好的榜样。”
前队代表徐少斌极力赞成道:“熊代表说得对,若是大家拼力行动,革命未必不能成功。如果不行动,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士气复振。有人主张效法陈胜、吴广故事的;也有主张各队长官开饭时,以摔碗为号,一齐暴动。熊秉坤思考后,说道:“工程营兵力有限,且东有三十标旗兵数百人,宪兵营内旗兵亦多,不如到晚间发难,黑暗中四处枪声一响,敌人不知我兵力多少,容易成功。”
众人表示赞成,只是又为子弹发愁。原来昨日晚发下的子弹未用,留在身边怕发生意外,各同志全丢弃了。熊秉坤身边仅有三颗子弹,只好再想办法。
这天阴雨连绵,中午下起倾盆大雨。熊秉坤弄到腰牌(出入证)两枚,用雨衣把头一蒙,去十五协找革命同志商量。在第三十标三营前队,和党人方维取得联络。在第二十九标二营二排见到蔡济民。熊秉坤道:“我营决定今晚发难,请你标响应。”
蔡济民说道:“现在只望老哥干一干,我一定带队响应。”
只是城外南湖炮队无法取得联系,只好城内打响,派人出城通知。
熊秉坤刚由十五协回营,二班吕中秋道:“熊代表要子弹吗?”
熊秉坤问:“你哪来子弹?”
吕中秋道:“我哥哥由通州退役,私带几盒子弹回来,交嫂嫂收藏,说将来或有大用场。现我哥哥去四川,如要子弹,我回家向嫂嫂索取。”
熊秉坤大喜道:“你哥哥莫非神仙下凡?我们革命正需子弹,麻烦你回家把子弹取来。”
吕中秋带上腰牌冒雨出营,回家取回子弹五十枚。护兵小章从排长处盗来子弹两盒。
这时雨停,熊秉坤心中大为振奋,只等点名后发难。不料,瑞澂下令取消晚操。至晚七时,恰逢熊秉坤担任守卫长,他给各同志发下子弹两粒,嘱咐棚副督促伙伕造饭,又通知各队及守卫同志,听枪声一齐动手,先杀死与我作对的官长,不作对者扣押,待事成后再恢复他自由。熊秉坤以值班守卫长身份,顺前、后、左、右四队巡视营房,见革命同志都如箭在弦上,急待发动。当他转到本排三棚时,忽听楼上二排六棚鼓噪、吆喝声起,急忙持枪前往。原来二排长陶启胜一贯敌视革命,巡查时见金兆龙武装整齐,手擦步枪,便厉声问:“你晚上为什么擦枪?”
金兆龙答道:“防备。”
陶排长伸手夺枪,见枪内有子弹,大怒问道:“哪来的子弹?你要造反吗?”
金兆龙也怒道:“老子就要造反。”
两人扭做一团,金兆龙向周围同志喊:“不动手还等什么?”
程定国应声而起,举起枪托向陶脑袋砸去,陶“啊呀”一声向楼下逃跑,众人齐喊:“打死他!打死他!”
熊秉坤闻声赶到,对准陶启胜“砰”的一声枪响,陶启胜负伤逃窜,这就是工程营首义第一枪。
枪声就是命令!各棚均纷纷发动,齐声高喊:“暴动者生,留营者死。”
人们奔向枪架取枪。管带出面制止被当场击毙,其余军官越墙逃跑。营房内人声鼎沸,乱成一团。熊秉坤鸣笛呼哨,集合队伍直奔楚望台军械所。
营房距楚望台军械所仅一箭之地。监视官命管库工人打开库门,搬出两箱子弹,分发各士兵。党人马荣得子弹后,立刻向空中放枪一排,监视官见势不妙急忙逃去。这时,熊秉坤率队来楚望台会合,占领了军械所。熊秉坤当众宣布发难成功,整理队伍,以总代表名义下达口头命令道:“本军称‘湖北革命军’。本军今夜作战以督署为最大目标……敌人兵力约一千五百名左右……本军以楚望台、蛇山为炮兵阵地。以楚望台为本军大本营……金兆龙带兵三排出中和门去南湖迎接炮队第八标响应,并掩护进城。”
同时,打开军械库分发枪支弹药。经过一场混战,士兵放纵形骸,狂呼喧闹,领到枪支弹药,便乒乒乓乓乱放一通。
熊秉坤颇觉意外和反感,忽听许多士兵呐喊:“请吴队官指挥作战!”
一名警戒士兵把队官吴兆麟带到熊秉坤面前来。
吴兆麟鄂城人,三十岁,毕业于陆军特别学堂,习参谋,任队官。他早年曾参加“日知会”活动。案发,他向当局“上书自赎”得以免究。他对工程营内革命活动佯装不知,平素得士兵爱戴。熊秉坤听到士兵呼唤,便邀请吴兆麟担任临时总指挥。吴兆麟先推辞不就,众人劝进,吴兆麟道:“这需要下面人都同意才行。”
熊秉坤道:“这好办,我们一块儿去各队征询意见好了。”
于是,吴兆麟随熊秉坤巡视一周,士众一致表示同意。吴兆麟道:“诸位推举我,我只有服从,革命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民族存亡的大事,必须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士兵均无异议。吴兆麟又道:“一、目前我工程营已举事一小时许,各处尚无响应,形势危险万分。北有三十标旗兵,西有宪兵营,我须先发制人,以猛烈火力击散敌人。二、楚望台军械所是根据地,须竭力防守。三、派兵出城掩护炮队进城作战。四、割断所有附近电线,截敌通讯。五、向各营分途送信,促其响应。六、等炮队进城及各营响应后,共同进攻督署。”
众士兵赞成处置办法,于是,吴兆麟正式下达作战命令。时间是八月十九日晚十时半。
各标营先无动静,吴兆麟命令总预备队一部进入散兵壕,向二十九、三十标兵营上空猛烈射击,促其响应。二十九标蔡济民正率巡查数十人巡逻,立刻朝天放枪回应,大呼到军械所集合,冲出营门,带来一百多人。三十标方维也率领百余人前来楚望台集合。
陆军测绘学堂学生也来军械所领取枪支,接受任务。
金兆龙奉熊秉坤命令,带兵经中和门出城,迎接南湖炮队。来到城下,见城门紧闭,且已上锁,城门守卫也不知逃往何处去了。
金兆龙性急,双手扣住铜锁两端,奋力一拉,似有千钧之力,只听哗啦一声,一尺长三斤重的铜锁碎为数段。众人惊异道:“你哪来这大力气?”
金兆龙道:“这是天助我革命成功,赶快出城。”
去南湖途中,在长虹桥与三十二标旗兵发生遭遇,激战数分钟,旗兵士无斗志而退;再前进至南湖阅兵亭,又与马队哨兵接触,对射数分钟,马队败走。突破两道阻击始抵炮八标后营门,营门守卫又持枪阻拦,金兆龙大怒,大喊一声:“冲啊!”
持枪射击,带队冲散守卫,进入炮队营盘。
炮队也开始骚动,从马房破门窜出三个人来,邓玉麟挥舞手枪冲在最前面。金兆麟见面便喊:“邓哥,城里打响了,炮队赶快进城啊!”
这时,邓玉麟心花怒放,热血沸腾,正要大声呐喊,忽觉天旋地转,头晕不支,因狂喜过度而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