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刘家庙得而复失 詹大悲奔走前线
参谋部连夜开会,争论不休。稳健派提出三道桥隘路甚险,莫如据险防守。而多数人则主张继续进攻,理由是湖南、九江、陕西均来电报响应起义,估计清军不敢再向汉口进攻。民军如向滠口出击,清军可能退却。新任汉口指挥官张景良出席会议,他心怀鬼胎,对攻守方略闭口不谈。时至深夜,少壮派占了上风,决定汉口部队继续向北进攻。以黎元洪名义发出两道命令:一、任命张景良为汉口前线指挥官,统率在汉各部队,进击三道桥以北之敌;二、汉口军分府主任詹大悲负责筹办粮秣、给养,供应汉口前线各部队。
次日凌晨,汉口军分府詹大悲、何海鸣、温楚珩等人接到作战命令,三人面面相觑。
詹大悲于武昌起义次日冲出汉口监狱,请兵回汉组织军分府,被党人共推为主任。全力恢复汉口秩序,甚得各界赞誉。但却迟迟未得武昌军政府正式委任书,反而听到传闻:武昌准备取消军分府,拟委任詹大悲为支部长,专管政事。詹大悲出狱后日夜操劳,比在狱中更加消瘦,以至咯血,左右人劝他休息几日。詹大悲道:“现是我等为国效命之时,死得其所,哪怕咯血?”
众人为大悲叹息。今忽见都督府送来命令,其中必有奥妙。各自思忖许久,何海鸣道:“前日还听说决意取消军分府,今又承认军分府,是何缘故?”
温楚珩道:“首义伊始,各方急需人才。前日刘家庙大捷,我等在汉稍有建树,即有人想批而折之。昨日前线受挫,忽又改变面孔,此不过是笼络之计罢了。我是有些为大悲灰心。”
詹大悲道:“不管他人背后如何说,我们当尽革命天职。我相信,善恶自有报应,是非自有公论。”
稍顷,温楚珩问道:“前传闻,军政府关押张景良,今为何又委为前线指挥官?”
何海鸣道:“这确使人费解。前为阶下囚,今成指挥官,这不是儿戏吗?”
詹大悲道:“张景良是黎元洪的爱将。民军既拟进攻三道桥,我们就在刘家庙设粮台,还得赶快筹办。”
张景良从武昌军政府出发前,黎元洪临别赠言道:“我多方说项,始得通过任命你为前线指挥官。此番务必谨慎从事,与各部队会商,一致行动。目前大敌在前,千万不可再有疏忽,自取罪咎。”
张景良唯唯答应。然后,带领参谋肖开国渡江至汉口,于刘家庙设司令部。将黎元洪作战命令转发各部队,准备去前线视察。
正待出门,卫兵进门报告:“捉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他掏出名片,声称要会见指挥官。”
张景良看那名片,是第八镇正参谋官刘锡祺。心中惊疑莫名,急出门迎接,见面先行军礼。刘锡祺身着便服,笑面说道:“祝贺老弟荣升。”
张景良逊谢道:“不敢当,不敢当。参谋官怎到此处来?”
刘锡祺观望左右,张景良会意,把刘锡祺迎入车站办公室内,重新叙礼落座。
刘锡祺担任第八镇正参谋官,于八月初率领工程营管带等北上去永平参观秋操演习,在操地获知武昌兵变消息,随行人员星散。惶恐之余,只身绕道上海回汉口,急欲将家属迁出武昌。刘锡祺在汉口登岸后进日租界旅馆下榻,恰逢第八镇统制张彪眷属住此。张彪夫人珍珍和他在走廊相遇,满面春风说道:“哎哟!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虎臣(张彪字)经常念叨你。你这参谋官一走,他就走背时运。”
立即引入她的套房,刘锡祺坐进沙发,叹气说道:“秋操刚开始,忽传武昌兵变。我急如星火赶回来,情况究竟若何?”
珍珍亲手端来香茶,递到刘锡祺手里,也坐到旁边沙发上。刘锡祺立刻闻到一股异香。珍珍虽已徐娘半老,胭脂口红,浓妆艳抹,风韵不减当年。且那刘锡祺往日去张彪公馆,珍珍殷勤招待,眉目传情,双方早有意思,只是碍着张彪,无机会上手,今日租界旅馆相遇,可真是天赐良缘呢!珍珍心中一面思忖,一面亲昵说道:“嫂嫂愚见,参谋官不必着急,且请宽下心来。你如为武昌家中担心,那便过江去向革命党投降,至于那边如何待你,可不是我妇道人家敢说的了。你如为第八镇官兵着急,我们第八镇官兵都在汉口。”
刘锡祺央告道:“好嫂嫂,请说个详细。”
于是,珍珍便从武昌兵变当晚讲起,直至近日汉口战事以及张彪匆匆来去等情娓娓而谈。最后说道:“汉口战事正到节骨眼上。嫂嫂愚见,兄弟归来恰是时候。战事胜败,全系参谋官一人身上,不知你肯出力与否?”
刘锡祺道:“这话怎讲?如有需要兄弟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珍珍挑逗地反问:“此话当真?”
刘锡祺道:“当真。”
珍珍像唱京戏《武家坡》一般拉长声调:“果然?——”刘锡祺也应声道:“果然。——”珍珍道:“那请兄弟附耳过来。”
刘锡祺早已心猿意马,跪倒珍珍石榴裙前。珍珍贴耳说道:“你今刚从北方归来,附南附北无人晓得。你如能去刘家庙走访一趟,那里的司令官是我们第八镇的人,你再见机行事,当可立盖世之功。”
刘锡祺早被珍珍浑身异香熏得酥软了,匍匐在金莲前,故意问道:“我到刘家庙怎样说呢?”
珍珍嗔道:“亏你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个参谋官,还问我怎么说?……”
刘锡祺嬉皮笑脸道:“兄弟听嫂嫂吩咐,愿效犬马之劳就是了,回来向嫂嫂请赏。”
珍珍道:“嫂嫂必然酬谢你。我身边的几个丫环,都是黄花处女,你喜欢哪个,就让哪个陪伴你。”
刘锡祺用头抵住珍珍金莲道:“我不要黄花处女,只要嫂嫂做个救苦救难的菩萨……”
珍珍把金莲一挑,刘锡祺就势搂抱上来,两人依偎在一堆儿。巫山云雨过后,在枕头上定下一套锦囊妙计……
现在,刘锡祺冒险走访刘家庙车站,意外会到张景良。二人原是声色好友,私交甚深,入室低语密谈。张景良问道:“参谋官何时回来?”
刘锡祺道:“出人意外,说来话长。”
于是,把他从永平操地回奔等情说了一遍。张景良又问道:“此番回来,是归武昌呢?还是怎样打算?”
刘锡祺道:“我正作难呢,贸然回武昌不知落得何等下场?”
张景良道:“仁兄公馆平安无事。只不知您打定主意没有?”
刘锡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弟当上指挥官,想来是打定了主意呢!”
张景良叹气道:“一言难尽。黎元洪被手枪威逼而出任都督,下令出兵汉口作战。我冒死直谏而被下狱。”
接着便诉起苦来。刘锡祺听后叹息不已,又问道:“你来此有何攻守方略?”
张景良忿然道:“昨晚开军事会议。那些革命党硬要进攻三道桥,黎元洪只好画诺,下令作战。”
刘锡祺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北洋军大部队南下,单凭武昌这点兵力,怎能进攻取胜?”
张景良道:“我是受人驱使,违心而行。”
沉吟片刻,刘锡祺道:“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借此而立功勋,易于反掌。”
张景良道:“仁兄有何善策?”
刘锡祺道:“进攻三道桥,白白送死而已。如我担任指挥官,便命前锋部队尽量轻装,子弹发二三十粒。北军一旦乘机向桥南进攻,即迅速撤退,必将引起大乱。他既让我送死,我何不让他先败?北洋军占领汉口,我等即为内应首功。”
张景良低声道:“事前并无联系,事后朝廷怎会承认我辈内应首功?”
刘锡祺微微一笑,说道:“有愚兄在此……”
于是,便把他在日本租界旅馆和张彪夫人珍珍密商之事说出。张景良听后道:“真乃苍天助我,妙计,妙计。他不仁,我不义。汉口一失,武昌便顷刻瓦解。”
当下商妥。刘锡祺问道:“明日我们在何处会面?”
张景良道:“开战后,你见此处粮台起火,便是大功告成。仁兄可到刘家花园炮兵司令部,炮八标姜明经任标统,你我可在那里会面。”
刘锡祺道:“善哉!一旦大功告成,我们进日租界躲避,万无一失。”
一切商量停当,刘锡祺便告辞回汉口。张景良这才带领参谋,乘马去前线视察。
武昌军政府参谋部久等不见张景良送报告回来,电话忽又不通,急派副参谋长杨玺章、蔡济民到刘家庙查询。适逢张景良去前线视察归来。蔡济民见面便问:“为何未见你进攻命令的报告?”
张景良道:“都督的进攻命令已经下达各部队,还要什么命令?”
杨玺章叹道:“你怎糊涂了呢?那是都督给各长官的命令。你是汉口指挥官,而你节制各协、标、队,又具体怎样进攻,为何不下达命令?”
张景良恍然大悟,又惊恐万状,害怕露出马脚,不知如何是好。
正这时,各部队也派人来司令部询问:究竟怎样进攻作战?张景良更加心慌意乱,口中说:“写命令,写命令。”
手握笔管,瑟瑟发抖,半天竟写不出一个字来。参谋从旁说道:“各部队正待命准备,时间紧迫,请副参谋长代为下令好了。”
杨玺章不好推辞,只有代草进攻命令。拟好后交张景良过目。张景良无异议,遂抄写分发各部队。杨玺章、蔡济民携底稿返回军政府复命。
九月初五拂晓前,民军小分队十余名,从三道桥南端摸黑匍匐前行。到达桥北端,两名守桥清兵正在工事中打盹,先锋民军猛扑上去,杀死守桥清兵,夺下桥头。后续部队见先锋得手,乘势过桥。
三道桥一里多长,小分队过桥被清军暗哨发现,立刻鸣枪报警。
接着,机关枪哒哒响起,对准桥上猛烈扫射,民军纷纷倒下,后续部队也被机枪截断。冲过长桥的先锋分队占领地形抗击,但那步枪怎能抵挡住机关枪?且头晚半夜,指挥官张景良传令先锋分队轻装,每人仅发子弹四排,作战不久子弹耗尽,先锋分队只好伏地不动。
拂晓后,清军军舰四艘驶至谌家矶,炮轰三道桥以南民军阵地,民军攻势顷刻瓦解。清军又从滠口迅急增援,乘势从三道桥北端发起冲锋,夺下隘路,占领三道桥,进逼刘家庙。正当海军炮火向刘家庙轰击时,张景良急命焚毁粮台,率司令部人员仓皇撤退。
前线部队见刘家庙起火,军心动摇,不待指挥便纷纷退下。
汉口军分府主任詹大悲闻悉刘家庙粮台起火,迅速乘马奔前线了解究竟。途经大智门车站,只见民军像潮水般向后夺路溃退。
马匹受惊,无法前行,詹大悲只好在车站下马,见一军官在车站高台上大喊:“弟兄们,不要向后跑,后边没有我们去处。”
溃退士兵并不理睬,仍然各自奔命。詹大悲细看,认出是河南信阳人谢元恺。他原任队官,虽不是党人,但平时对革命同志暗表同情,民军扩编,被举为第四标统带。詹大悲牵马趋前问道:“你们指挥官张景良在何处?谁烧的粮台?”
谢元恺气忿道:“那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谁知他跑到哪里去了。”
詹大悲道:“失去指挥,怎样作战?”
谢元恺道:“现在只有先稳住阵脚,集拢队伍,找各长官商量反攻。”
詹大悲也无法,乘马返回军分府,准备向武昌告急。
詹大悲走进军分府,忽见黄侃正与何海鸣、温楚珩亲热交谈。
旧友重逢,多少感慨涌上心头?詹大悲远远伸出手来说道:“季刚兄何时到此?”
黄侃从椅上蓦地跳起,向詹大悲倒头便拜,口中说道:“小弟罪该万死,酒后短文,闯下大祸,致使二仁兄身陷囹圄。今特前来负荆请罪。”
詹大悲双手扶起黄侃,朗声笑道:“我们是生死相托的朋友,何罪之有?你那短评,倒是立了大功呢!”
然后,再重新叙礼,问候一切。
温楚珩急着问道:“前线情况如何?”
詹大悲道:“前线情况不妙,张景良不知哪里去了。我要向武昌军政府报告,待我打通电话再来。”
说罢,詹大悲去电话室,与军务部副部长张振武接通电话。
詹大悲报告道:“刘家庙失守。粮台起火,指挥官张景良下落不明。民军失去指挥,正向大智门退却。第四标标统谢元恺照料队伍。情况万分紧急,请速派兵增援。”
张振武骂道:“张景良这个狗东西,罪该万死。我即派人去逮捕他。派兵增援事,我向黎都督报告。”
詹大悲回到办公室,把前线情况详细说过,众人都一时忧心忡忡。何海鸣道:“刘家庙失守,清军再进占大智门,我们这军分府便处前沿地带。”
温楚珩道:“我们仅有百余人卫队。大悲你要预做准备呢!”
詹大悲叹口气,转脸向黄侃道:“季刚兄早不来,晚不来,为何这时来汉口?”
黄侃苦笑道:“在蕲春家乡听说武昌起事成功,吾兄出任汉口军分府都督,急欲来汉。黄州所属各县也正酝酿起事响应,朋友们多方劝阻,要我留在黄州任事。可我心中难安,我惹出《大江报》一案,愧对朋友,故拼死前来。一为请罪,二为效命,谁知下船竟逢这般情景。大悲,你看汉口战事前途究竟若何?”
詹大悲沉吟说道:“汉口战事未可乐观,今明两天可见分晓。标统谢元恺正在大智门收拢队伍准备反攻,能否奏效很难说。诸兄在府内用午饭,我还要到大智门车站一视,回头再研究局势。”
说罢,詹大悲又策马加鞭去大智门车站。
此时,标统谢元恺好不容易在大智门车站稳住阵脚,集拢队伍。在站长室内同二协、四协标营官长会商。谢元恺说:“清军虽然占领刘家庙,但还立足未稳。我带本标自告奋勇打中路头阵,请你们左右两路支援,定可把刘家庙夺回来。”
另一官长问道:“刘家庙粮台起火,我们给养么样解决?”
恰巧詹大悲赶到,回答说:“给养由我负责,如果决定反攻,我即去找商会,请商会方面筹集给养。”
标营官长再无异议,一致拟定下午二时后实行反攻。詹大悲急去找附近商会,又带领商民向大智门车站运送馒头、面包、罐头、肉类食品。
民军用过午饭,士气复振。谢元恺率本标由大智门出发,沿铁路向北攻击,二、四两协沿铁路两侧配合。二时半,民军炮兵先向刘家庙施行轰击。大智门至刘家庙为四里之遥,三路步兵在炮火掩护下齐头并进。待接近刘家庙时,发现清军正在刘家庙以南抢修工事,用机枪、步枪顽强抵抗,战斗愈益激烈。民军继续匍匐前进,逼近敌阵。待距敌约三四百米处,谢元恺命令各部队上刺刀,吹响冲锋号。民军杀声连天,与清军展开肉搏战。清军炮火失去作用,渐渐不支,退回刘家庙,以建筑物和既设阵地为依托,阻止民军进攻。
谢元恺率部在刘家庙前线浴血奋战之时,张景良带马弁已退至刘家花园炮兵司令部驻地。张景良一进门,果见刘锡祺在此等候,正和炮兵标统姜明经谈话。姜明经见面便问:“刘家庙前线情况若何?”
张景良道:“敌方以北洋军发起进攻,炮火击中粮台,刘家庙无法防守。”
又假意和刘锡祺寒暄道:“刘参谋官辛苦!”
刘锡祺道:“我盲人骑瞎马,摸到这里来,见到第八镇兄弟朋友,真使人高兴。”
姜明经道:“请参谋官为我等帮忙……”
谈话间,忽有配戴军政府徽章的马弁五人闯进炮兵司令部。几支枪口对准张景良,领头马弁喝声:“不许动。”
伸手便将张景良的指挥刀和手枪摘下,厉声道:“都督命令,你是汉奸,押都督府问罪。”
张景良的马弁认识这是张振武的马弁,不以为然地说:“金瘌痢(混名),都督的命令在哪里?你是吃了上火的药吧!失去刘家庙就捉指挥官,失了汉口、汉阳,那不要捆都督吗?”
“金瘌痢”板着面孔道:“不干你事,你懂得什么?”
刘锡祺见势不妙,拔腿就走,又被“金瘌痢”一把扯住,上下打量,见他身着便衣,问道:“你干什么的?”
刘锡祺慌乱回答:“我是客人,在此访友。”
“金瘌痢”不容分说,喊声“捆起来”,众马弁便把张、刘二人捆在一起,押出炮兵司令部。
炮兵标统姜明经眼望着把人捉走,面色阴沉,默无一语。参谋从旁说道:“指挥官被捉走,只有请标统设法维持。”
姜明经道:“今天敌人以北洋军为先锋,又有海军配合作战,我军未经训练,坚持抵抗,实不容易。都督令汉阳宋锡全部来援,至今未见到达。现在军无主将,我须过江去武昌向都督报告请示。”
于是,姜明经便带马弁去武昌军政府,踏进都督室,见黎元洪正和孙武在商谈军务。
姜明经先向都督行军礼,又与孙武握手问候,然后便报告军政府派人过江捉人一事。黎元洪道:“我怎不知道?是谁下命令捉张景良的?刘锡祺刚由操地赶回,他有何罪?以敌我力量对比,刘家庙必然守不住。如在汉口市内作战,炮兵无法发扬火力,且无适当阵地。现在汉阳急需炮台设备,委派你召集炮队官兵,在汉阳组织炮团,布防龟山,控制汉口龙王庙及南岸嘴一带,置野炮于琴断口附近,防止上游之敌。”
转而对孙武道:“请孙部长查问清楚,谁命令逮捕张景良的?把张、刘二人立刻送到军政府来。”
此时,张振武的马弁“金瘌痢”已把张景良、刘锡祺押到汉口军分府,请詹大悲审讯。当晚,军分府提审张景良和刘锡祺。詹大悲主审,何海鸣、温楚珩陪审。黄侃充任书记官做记录。
首先,卫队把刘锡祺带上堂。
詹大悲问道:“你是什么人?你由何处来?”
刘锡祺答道:“我是第八镇正参谋官刘锡祺,我由湖南来。”
詹大悲不由暗笑,且顺势问下去:“去湖南有何事?”
刘锡祺道:“去湖南公干。”
詹大悲道:“你今回湖北,为何身穿便衣?为何不去武昌军政府报到?”
刘锡祺道:“我是大清官员,为何要去武昌军政府报到?”
詹大悲厉声喝问:“怎么,你现在还是大清官员?还不肯投降?”
刘锡祺道:“我不能向你们投降。”
詹大悲道:“你不肯归顺,就是汉奸,就是革命军的敌人。”
刘锡祺强嘴道:“我是汉奸?你们还是土匪呢!”
詹大悲“啪”地拍响惊堂木,声色俱厉,喝令将刘锡祺戴上手铐,押下。
然后提审张景良。詹大悲问:“张景良,你身为汉口民军指挥官,为何不照料队伍?”
张景良道:“各部队不听指挥,我无法照料。”
詹大悲道:“你既无法照料,就应向军政府辞职。”
张景良忿然道:“我现在就辞职,从此不干。”
略停又说:“各部队如听我指挥,我真要切实负责,队伍早攻过武胜关了。”
詹大悲道:“如此说来,你岂不是故意败事?”
张景良无言,再问也不回答,遂被押下监禁。
詹大悲与众人商量后,连夜将提审记录抄报军政府,请示处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