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兄弟争汗 2、未雨绸缪,忽必烈欲伐阿里不哥

当开平上下欢庆忽必烈称汗时,远在漠北和林的阿里不哥的心情却与这早春的寒风一样料峭。那些拥护者们叫嚷着,谩骂着,无法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于是,他们也紧随忽必烈之后,在蒙哥皇后兀鲁忽乃妃子、蒙哥的儿子玉龙答失、察合台孙阿鲁忽等人的拥戴支持下,阿里不哥在和林召集西北诸王的库里台大会,宣布为大汗,控制了蒙古本部和察哈台、窝阔台兀鲁思(封地)。漠北的草原上,出现了两个太阳,一对亲兄弟间的厮杀慢慢拉开了序幕。

然而,忽必烈的策略、思维和组织管理能力要比自己的这个四弟更胜一筹。他未雨绸缪,在大战来临前,就积极采取措施,千方百计稳固自己,瓦解对方。

在开平忽必烈大汗行营,紧张的研讨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忽必烈知道,按成吉思汗的法律,这次仓促的选举是非正式的。按传统,库里台大会应该在蒙古草原召开,会前应召集成吉思汗的四个兀鲁思的代表们出席。自己的汗位来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自己的弟弟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继位之后,忽必烈马上着手做好应变准备工作。

宫殿内,喜庆的布置还没有来得及撤下,空气就变得紧张起来,各部首领及各级指挥官济济一堂,共同研究着大元下一步的走向。

郝经说:“陛下,皇帝登基,理应诏告天下,让天下黎民欢庆,让率土之滨拥戴。而今,我大元帝国应速派出使者,走马四方,把陛下承天运大事尽快让陛下子民知晓。特别是漠北和林,更应派出庞大的使团,向阿里不哥王子说明此事,防止小人谗陷,导万民于水火。”

忽必烈早有此打算,自己的亲兄弟,能不动干戈最好,毕竟一奶同胞,血浓于水呀!

因此,忽必烈立刻准奏,即刻组织了一支一百多人的豪华贵族代表团出使和林,这支代表团由多位宗亲王爷和异密(大臣)组成,他们身份高贵,能言善辩。临行前,忽必烈亲自召见了他们,并语重心长地嘱咐他们说道:“和林之行,光荣而艰险,一定要想办法劝说我的亲弟弟,你们的四王爷,向他阐明既然哥哥已经登基,都是自家人,一母所生,一奶同胞,何必要斤斤计较呢?哥哥当了大汗,自然就有弟弟的份子,当哥哥的怎能会亏待小弟弟呢?只要他拥戴、支持哥哥为蒙古国的大汗,他想要什么哥哥都答应!”

郝经的用意很明显,他要引诱阿里不哥把理输给忽必烈。

结果,暴躁的阿里不哥上当了,他不但不听忽必烈的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愤怒地把这一百多名特使都关进了牢笼,后来还不解恨,为表示决绝,又把这些特使全部杀了。他的这种过分的做法,在黄金家族的许多部落看来,他显得极端、暴躁和无礼,因而许多部落转而投向了忽必烈这边,甚至有被杀的宗亲部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反对阿里不哥的前沿。

接着,阿里不哥派出了两路人马,气势汹汹地向燕京杀来,首先挑起了战争。

工于心计的忽必烈却恰好相反,他不厌其烦地派使者到每一个部落,千方百计赢得他们的支持,证明自己是名正言顺的蒙古大汗,以求得更多人的拥戴。尽管路途遥远,但他依然派出使者到钦察汗国,对钦察汗说:“忽必烈秉性仁和,为当之无愧的人君。钦察汗国向来与托雷家族关系亲密,我们大汗是不会忘记的!”同时转告他们说,忽必烈大汗也承认钦察汗国的存在,“长子西征”中拔都占领的领土,理应是钦察汗国无可辩驳的国土,蒙古帝国将一并承认;蒙古帝国将致力于同钦察汗国的经贸发展,友好通商,互相往来。同时送上大量的金帛,以金钱和领土赢取他们的支持和拥戴。

对于弟弟旭烈兀治下的伊尔汗国,忽必烈也以同样的方式赢得了他们的支持。旭烈兀与忽必烈关系向来不错,此时的旭烈兀,正领军发动第三次西征。旭烈兀当时已攻克巴格达,先后攻占美索不达米亚北部诸城,以及大马士革等。接到忽必烈在开平即大汗位,并且和阿里不哥发生了汗位之争的消息后,他决定不再赴和林,而是留在波斯。就是采用这种方法,忽必烈初步分化、瓦解了阿里不哥的阵线,再加上阿里不哥骄傲自大、蛮横暴躁,让各部落没有好感,所以当他的使者再去告知阿里不哥称汗时,诸王们坚决抵制。旭烈兀和别儿哥则二话没说,就把他的使者赶出门去……

政治上赢得先机后,忽必烈没有停止备战的脚步。深谙用兵之道的忽必烈知道,打仗,其实拼的是经济。谁能有一个稳固的后方,谁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钱粮,谁就能在战争中走得更远。况且,阿里不哥控制着整个草原最为精锐的部队,加上蒙哥的大部兵马,实际上他掌握的是草原部落军事力量的百分之七八十。如此庞大的力量,如果没有充足的钱粮做后盾,他的理想只能是梦想,他的梦想最后会褪色为幻想。因此,他接受了刘秉忠、姚枢等人的建议,在中央设置中书省,提拔王文统担任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主管中原汉地政务,改革赋税制度,“除旧弊﹐立新政”,为了战争积蓄了充足的钱粮。

为了更有效地控制地方,忽必烈听取了刘秉忠、姚枢、郝经等的建议,设置了行省,由中央政府直接向各地派遣亲信和能臣,着手打造一个稳固的后方。他首先派出才能出众、办事认真的赵壁、董文炳为燕京路宣抚使,帮他巩固漠南,确保这块物阜人和的根据地不受侵犯。同时,征调七千多人的怯薛军驻扎燕京,又调集史天泽等带兵驻扎邢州,拱卫都城,确保中央政府的安全;派遣临事镇定、处理问题果断的廉希宪、商挺出镇关中,任京兆、四川道宣抚使,运筹帷幄,平定关陇,稳定大西南;派遣张启元为西京宣抚使,控制并稳定关中地区,确保阿里不哥大军不能侵袭中原。……在牢牢地掌握了这些重要的地区后,还向益都、济南、河南、平阳、太原、真定、京兆、东平等路派置官吏,鼓励农桑,兴修水利,屯田种粮,发展农业生产,尽快医治战争创伤。为避免两线作战,忽必烈还派出谋臣郝经为翰林侍读学士,赐佩金虎符、充国信大使,携国书出使南宋,“告登宝位,布弭兵息民”,促使南宋议和。(郝经出使南宋,被贾似道秘密关押达十六年之久,但他对忽必烈的忠心始终不改,被称为南宋“苏武”,一时传为佳话。)

他把吐番地区仍然交给他最信任的八思巴。

现在,忽必烈是要人有人,要钱粮有钱粮,战争的条件已经成熟,随时都可以征讨不听话的阿里不哥。而且,这一系列的措施,也让更多的人清楚地认识到,只有忽必烈才能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而脾气暴躁、毫无章法的阿里不哥,怎堪胜任泱泱中华的伟大皇上!

此时的忽必烈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但忽必烈仍旧彻夜难眠,为什么呢?因为陆续传回的信报说,唯有六盘山及川陕一带的浑都海部,仍是阿里不哥的忠实支持者。大战前,能事先平定该部,这样才会更有胜算。

于是,忽必烈密令川陕宣抚使,一定要在与阿里不哥正面交锋前,设法瓦解阿里不哥的阵线,消灭敢于违背自己、追随阿里不哥的浑都海部。接到命令后,廉希宪和商挺矫诏在京兆捕杀支持阿里不哥的刘太平和霍鲁海,在成都捕杀明里火者,在青居诛杀乞台不花,这样釜底抽薪,孤立了浑都海。浑都海一看不好,企图向阿里不哥靠拢,结果被打败,全军覆没。忽必烈干净利落地稳定了西南地区,失去了浑都海的支持,阿里不哥未出师先折翅,力量几乎失去了一半。

此时,忽必烈以汉地丰富的人力、物力为依托,决定出兵讨伐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于是爆发了两个“汗”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