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选贤任能 7、英雄莫问出处:狱中识英豪

在为起兵做准备的阶段中,李渊交代李世民“密结英豪”,要求他不断结交英雄豪杰,为举事做准备工作。为了能够尽快建立一支帮助他杀伐决断的队伍,李世民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甚至连狱中都不会放过。因为他知道,乱世中被投入狱中的,也许并不是违法的罪犯,而仅仅是当权者的反对派。既然是与自己的敌人为敌,那么就可以成为自己的朋友。刘文静正是这样一个被李世民从狱中解救出来的人才,他被发现、解救,后来成为李渊智囊团中最重要的组成者之一,为李渊起兵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谋划。

李渊被任命为太原留守来到了山西,这里的义军力量并不强,所以暂时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李渊乘这个机会认真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虽然被李世民、裴寂等人频繁游说,但他还是对于举事有着一定的顾虑。他让追随自己来到太原的二儿子李世民统计了太原的军库、兵力、土地、赋税等全面情况,还是觉得储备不足,因此一直犹豫不决。

在李世民通查太原民情的时候,不可避免要查看牢狱中的情况。在这里,他忽然发现之前的晋阳令居然也在狱中。按说晋阳令是一方之主,怎么会被投进狱中呢?翻开卷宗一看,原来是李密起兵之时,隋帝杨广曾经命令他去截杀,但是以晋阳的兵力并不是李密的对手。因此被皇上迁怒,投到了大狱中。

看到这些,李世民有点好奇,便对侯君集说:“瓦岗军势力强大,以晋阳令的兵力去阻止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皇上却还要怪罪他,这件事看上去很奇怪啊!”

侯君集说:“看来,皇上本就是有意惩处他。至于罪责,只不过是乱加的吧?”

李世民想了想,问左右随侍的狱官:“晋阳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狱官答道:“大人平时待属下都很宽和,而且与民为善,被城中人夸赞。”

李世民问:“既然是这样的一个好官,为什么还会被投进大狱呢?”

狱官回答说:“这件事,实在是怪不得大人的。只因那李密起兵造反,而大人却和李密是儿女亲家,因此皇上就怪罪下来了,让大人领兵出击,结果败军而回。皇上说大人不尽心,所以将他投到狱中。”

李世民点点头,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看来,也算是冤枉了。我想去看看他。”

说着,让狱官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了晋阳令的牢门前。李世民推门进去,只见简陋的狱室内只铺着一些茅草,有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正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看书。

看到李世民进来,那个中年人抬起头来,微微颔首,抱拳施礼:“罪人刘文静见过将军。”

李世民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虽然身处狱室之中,却依旧不卑不亢,一种高傲的态度让他的眼神颇为平静坚定。李世民问:“刘大人,你在这狱中觉得冤不冤?”

刘文静淡然一笑,说:“乱世之中,不冤也是冤。待到清平世界,冤也是不冤。”

李世民疑惑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文静说:“皇上责怪我办事不力,这种事何从判断冤不冤呢?作为臣子,我所能做的,只是听从皇命,为皇上效力而已。”

李世民说:“如果皇上并不是为了百姓,你还会为他效力吗?”

牢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刘文静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李世民也看着他,两个人默不作声。过了半晌,两人忽然同时爆发出豪爽的笑声。刘文静说:“看来我所期待的日子已经快要到了。”

李世民问:“你在期待什么?”

刘文静说:“乱世之中,群雄并起,必然会有一位尧舜一样的人振臂一呼,让天下平定。我所期待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李世民点点头,说:“刘大人今天就早点休息吧。”说着带着侯君集等人出了牢房,一路直奔李渊的留守府,他想把今天发现的这个人赶快告诉父亲。

来到李渊的书房,李渊正在和裴寂下棋。李世民顾不上打扰,便详细说了今天遇见刘文静的全部过程。不等李渊开口,边上的裴寂便说:“这个刘文静,我也是知道的。”

李世民一听,忙请他细说一下。裴寂抿了一口茶,说:“此人智慧过人,本来在京城为官。但是看不惯官场混浊,皇帝无道,便辞官来到了晋阳,希望可以避得一时的清净。谁知道,李密随杨玄感起兵反隋,皇上因为他和李密是亲家一事,而对他心生疑虑,借口出兵不力,把他投进了大牢。所幸,他为官清廉,颇得民心,在牢里有人多加照顾,所以还算没有受什么罪。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就不知道了。”

李渊说:“这么看来,他是被时局所误啊!你以后要多去看望他,不要让他在牢里受委屈。”

李世民领命而去,以后,他不时就会去牢里和刘文静一起饮酒,议论时政。每回带去的美酒都在两个人的高谈阔论间,不知不觉就喝完了。刘文静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喝酒,可能要喝上两坛才够!”

李世民说:“若能一朝遂我愿,与先生对饮十坛酒都不多!”

刘文静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忍不住对他说:“公子绝非池中之物,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有鸿鹄之志的人。现在天下如此混乱,公子就没有其他打算吗?”

李世民机警地说:“现在虽然是乱了一些,但是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辅佐,将来一定会太平安定的。”

刘文静笑了笑,说:“天下是否太平安定,不在于你我的辅佐,而在于天子是否圣明。难道公子还觉得当今的天子足以圣明到让天下重回盛世吗?”

李世民听了这话,放下酒杯,叹口气说:“但是我李家身受皇恩,我父亲又忠君,怎么能有别的想法呢。”

刘文静说:“纵观历史,如果君王无道,臣子都可以取而代之。远的不说,就拿最近的这位皇帝来说,他怎么坐上皇位的,难道公子不知道吗?弑父杀兄的罪名之下,他又怎么能给我们一个太平世界呢!”

李世民点点头,默不作声。刘文静接着说:“再朝前,他的父亲隋文帝又是怎么夺得天下的?还不是叛杀了北周,所取代之人正是您母亲的舅舅啊!这一朝一代的更替,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唯有德者,可以就其位。现在天子无道,正是需要一位有道的明君。如今天下英雄都纷纷举事,要我看,能给百姓带来福祉的,却只有一个人。”

李世民问:“先生觉得,他们谁会夺得天下?”

刘文静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能得天下的,必然是你李氏。”

李世民大吃一惊,急忙制止他:“先生万万不可乱说。”

刘文静说:“我不是凭空乱说,而是有根据的。你看如今的各路义军,或者是草莽出身,或者是世家贵族,但哪一个能有如今太原的潜力大呢?不管是军事实力还是地理位置,太原所占据的条件都非常独特。如果你父亲愿意举事,只要义旗一展,肯定会有大批的人前来投奔。而洛阳、长安又近在眼前,只要部署得当,就能占尽先机。”

对于刘文静的一番分析,李世民的心里其实已经想过很多次了,但是却一直不敢说出来。只因李渊交代他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随便对他人言。但是眼前这位刘文静,虽然身在狱中,对外面的态势却了如指掌,看来他早就有志于此,终于遇到了一个让自己畅所欲言的对象,李世民不由得非常激动。他将自己的所愿和盘托出,但是却苦于父亲并不支持,让他非常烦闷。

刘文静说:“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留守大人谨慎是必然的。现在虽然还不能立刻开展做大事,但公子还是可以做很多事的。广招兵,深屯粮,这些都是事前的准备工作。有了充足的准备,我们才能一举成功啊!”

刘文静对于李世民的建议正中他所想,两个人越谈越投机。

虽然刘文静身在狱中,而李世民暂时还不能营救他出去,但这一点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流。根据刘文静的建议,李世民不断充实着自己的军事实力。在李渊举事的整个过程中,刘文静都在关键的时刻提出了正确的建议。他成为继裴寂之后,李氏父子又一位得力的助手。

在和李世民于狱中结识之后,刘文静参与了李渊起兵的全过程,其间他还出使突厥,对唐的边境安定作出了贡献。唐建立之后,他不仅参与了律令的起草修改,还在平定薛举的战斗中表现卓越。李世民不拘一格与他结交,并未因他身处牢狱而错过这位英才,可以说为大唐从狱中挖出了宝贝。唐高祖李渊鉴于他的功劳,曾经给他和李世民、裴寂三人特别赐予免死的令牌,刘文静之功勋卓著,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