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争皇开治 7、鸿门宴:盈盈笑意中的杀机
在唐平定了四方之后,一直不能彻底铲除的边防隐患便是突厥。从始毕可汗一直到他的继承人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虽然一直都和唐建立盟约,却屡屡到边关来犯,虽然不至于形成巨大威胁,但也让边防不宁。在一定意义上,李世民应该感谢突厥的不断骚扰,因为在和突厥的打打和和之中,他的军事才干才能被重视,成为在与太子博弈过程中的砝码。
对于秦王和太子不和的现状,李渊非常头疼,而他又是一个好面子的父亲,不希望二子不和的消息传得太厉害,所以总是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岂料越是这样,矛盾越是尖锐。太子对李世民的不断壮大不能容忍,而李世民的野心也在一步步扩大。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这种矛盾必然要像井喷一样爆发出来。
武德八年,为了边关和平,李渊答应了西突厥的请求,进行了和亲;同时在与东突厥的战争中,李道宗和王君廓等人都取得了良好的战绩,终于让唐获得了短暂的休息。虽然边关烽火稍熄,而朝堂之上的战争却愈演愈烈。
齐王李元吉在一次朝会之上,首先向秦王李世民发难,向李渊揭发秦王府的车骑将军张亮在洛阳图谋不轨,声称张亮在洛阳招兵买马,铸造兵器,有不臣之心。
李渊一听大怒,忙诏令张亮从洛阳赶到长安,问个究竟。洛阳本来是李渊分封给李世民的根据地,准许他在当地建立朝政机构,现在李元吉说张亮在洛阳谋反,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都极力建议张亮赶紧到长安请罪。李世民说:“齐王居心叵测,现在让张将军来长安请罪,恐怕是有来无回啊。”
房玄龄说:“当前的形势,皇上因为齐王的谗言而大怒,不管是不是事实都会因此而猜忌您。谋反不同于其他罪名,是不能轻视的。如果张亮不来长安,势必成为齐王造谣的证据,皇上也会深信不疑。来了长安之后,只要他咬定并无此事,也许还能保得平安。”
张亮在洛阳招兵以及铸造兵器的行为,其实都是李世民授意的,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李世民希望在洛阳培养自己的势力,以防不测。因为李渊曾经准许他在洛阳建立军政机构,所以这些行为都属于合法的范畴。但现在李元吉以张亮作为突破口,直指张亮谋反,是别有用心,手法可谓低劣。但因李渊极其忌讳地方拥兵自重,所以产生了让太子和齐王都非常满意的效果。
在房玄龄的坚持之下,张亮领命来到长安,被刑部严刑逼供。他在李世民的授意下,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私自招兵,只是常规的将士调配而已。李世民同时也在李渊面前为他求情,终于因为没有其他证据,只好放了张亮。李元吉的计划又一次落空。
计划一再不能得逞,让太子非常着急,他眼看着李世民一次又一次逃脱,深知自己再等待下去,机会只会越来越少。谋臣们为他出谋划策,徐师谟等人终于拿出了撒手锏:“既然借刀杀人不能得逞,那么看来只有我们自己下手了!”
李建成问:“自己下手杀了秦王?这么做岂不是太明显了?皇上是要怪罪的。”
赵弘智说:“现在秦王的天策府发展越来越壮大,太子要想彻底铲除这个隐患,只有冒险一拼了!”
太子幕府魏征也站出来支持这一计划,他说:“自古以来的权力斗争,从来就没有不流血的。既然您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秦王,而秦王一再逃脱,这么继续下去,只有打草惊蛇,让秦王越来越有防备,我们的机会就越来越少。倒不如一次制敌,来个速战速决。到时候木已成舟,皇上就算怪罪下来,也拿太子没有办法。”
在众臣的建议下,李建成终于下定决心要彻底铲除李世民。武德八年六月的一天,他向齐王、秦王以及李神通等将领发出邀请,请他们到东宫赴宴,想要在酒宴之上借机杀死李世民。
李世民虽然知道太子图谋不轨,但也不能拂了太子的好意,接到邀请之后,带着尉迟恭、侯君集等人欣然而来。李建成在厅外给亲随们单独设宴,让尉迟恭、侯君集留在外面用酒,自己亲热地拉着李世民的手来到筵席之上。
酒到酣处,太子对李元吉、李神通等说:“我大唐的江山有一半都是靠了秦王,若没有秦王出生入死、浴血而战,哪有今天盛世太平?我等应该一起敬秦王一杯!”
众人皆附和着说:“秦王神武,应该敬一杯!”
李世民谦恭地说:“天佑大唐,有皇上和太子的福荫,才有战场上的胜利。”说着端起酒杯,李建成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说:“我宫中有皇上御赐的好酒,一直都舍不得喝,今天就请二弟和我分享。”说着,拿起一把酒壶为李世民满满斟了一杯,又转而给自己斟满一杯,端起酒杯说:“希望你我兄弟可以一直这样好酒共饮!”
原本心存疑虑的李世民,看到建成也用同样一只壶给自己斟了酒,便放心地端起酒杯谢过太子,一饮而尽。可他不知道,太子手中的酒壶中暗藏玄机,一只酒壶装着两种酒,只要在倒酒时稍加控制便能转天换地。
李建成看他喝完,热情地又为他倒满一杯,刚要劝他再饮,身旁的李神通却忽然站起来,对李世民说:“我和秦王一起出征过很多地方,要是没有秦王的谋略,恐怕我早就从战场回不来了。我也要敬秦王一杯!”
说着,便端着酒杯过来要敬酒,李元吉忙一把拉住他,说:“太子和秦王还没有喝完,你就等会儿再敬吧!”已经有点醉意的李神通却甩开李元吉的手说:“我和秦王是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怎么能不敬酒呢?”踉踉跄跄便朝李世民走来,刚走到跟前却一不留神,脚下一绊便一下扑倒,打翻了李世民眼前的桌案,连同杯盏滚落在地上。
突然生出的变故,让李建成和李元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李元吉上前扶起李神通说:“你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李神通却拉着李世民的袖子说:“我一定要和秦王喝一杯。”纠缠着不肯离去。
原本就要喝下太子所赐的酒,却被李神通打断,李世民只好站起来扶住李神通,说:“你喝多了,改天我们再一起喝酒,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又回头对李建成说:“我先到门口找人送他回去,再回来陪太子饮酒。”
李建成“呃”了一声,刚想阻拦,李世民已经扶着李神通来到外厅随从饮酒的地方,让人叫来李神通的跟随,带他回府。
刚送走李神通,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李世民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热,紧接着腹内绞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尉迟恭和侯君集一看,忙上前扶住李世民,紧张地问:“秦王,怎么了!”
李世民虽然腹内绞痛,但是大脑中迅速思索了一遍,自己不可能突然发病,一定是刚才的酒里有毒。他忙对尉迟恭说:“你去告诉太子,就说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又对侯君集说:“快快备马回府!”
齐王和太子举着酒杯等了半天,也不见李世民回来,却见尉迟恭进来禀告说:“秦王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请太子和齐王见谅,改日再来请罪。”
魏征等谋臣见状忙劝太子派人追杀,但李建成却觉得秦王已经中毒,不用再追杀,犹豫不决给了李世民时间,让他逃回秦王府。在及时的救治之下,李世民居然痊愈了。
对于此次赴宴吐血,李世民和盘汇报给李渊。而李渊眼看二子相残,却不愿外扬,只是对李建成说:“秦王一向不能喝酒,以后就不要再请他夜饮了!”
对于李世民,李渊心中也觉得多有愧疚,便说:“太子是你的兄长,我不能轻易就废除他。但是你们兄弟又如此不能相容,我看你还是去洛阳吧,在那里我可以将陕西以东的地方都归你管理,也可以赐你使用皇帝的仪仗,比长安要好多了。”
这个处理办法也只有息事宁人的李渊可以想出来,但既然皇上已经开口,裴寂等人也不好再插嘴。这一切看上去非常荣华,以皇帝的仪仗在洛阳,其实一点都不输长安的生活。可是,这不是李世民所想要的,离开长安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失败,他要在这里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跪在李渊的脚下,情真意切地说:“父皇年纪越来越大,要我离开长安,就要远离父亲,我怎么能做到呢?我不放心就这么离开您,就请准许我一直守在您的身边,就算危机四伏,只要能每天见到您,在您膝前尽孝,我死也甘愿了。”
在李世民的坚持下,他继续留在了长安。
虽然李建成对他直接下杀手差点要了他的命,可李世民不仅逃过一劫,而且成功获得李渊的同情。所以在这一次斗争中,李建成依旧没有能够得手。矛盾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势必会进一步激化,李世民已经认识到自己被逼到了绝境,再不反击就只能使自己更加身陷险境,而经过长久等待和积蓄的力量,也将在反扑之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