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独立作战的丁零部落首领翟辽（时驻黎阳〔河南省浚县〕），派他的儿子翟钊攻击晋帝国所属陈留郡（河南省开封市东）、颍川郡（河南省许昌市东）。晋帝国青、兖二州（州政府设淮阴〔江苏省淮阴市〕）州长朱序派将军秦膺，击退翟钊。

5、前秦帝国（首都南安〔甘肃省陇西县东南〕）皇帝（五任景帝）苻登（本年四十五岁）封王妃毛女士当皇后，勃海王苻懿当皇太弟。毛皇后，是毛兴的女儿（毛兴被杀事，参考去年〔三八六年〕四月）。苻登派使节前往任命东海王苻纂（时驻杏城〔陕西省黄陵县〕）为“使持节”、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上三公之一）、兼最高指挥官（领大司马），封鲁王；任命苻纂的老弟苻师奴当抚军大将军、并州全权州长（牧），封朔方公。苻纂大为愤怒，对使节说：“勃海王（苻懿）是先帝（苻丕）的儿子，南安王（苻登）为什么不拥戴他，而自己坐上宝座？”秘书长（长史）王旅劝告说：“南安王既已即位称帝，绝不可能中途改变。现在，盗匪贼寇还没有消灭，皇族之内，不可以自己先互相当做仇敌。”苻纂才接受任命。

于是，卢水胡人（杏城〔陕西省黄陵县〕一带匈奴人）彭沛穀，屠各（匈奴贵族）人董成、张龙世，新平郡（陕西省彬县）羌人雷恶地等，都归附苻纂，部众十余万人。

6、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一任武昭帝）姚苌（本年五十八岁）把秦州（州政府设上邽〔甘肃省天水市〕）强族豪门三万余户人家，强迫迁到安定（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

7、最初，安次（河北省廊坊市）变民首领齐涉，集结八千余家据守新栅（今地不详），归附后燕帝国。后燕帝慕容垂任命齐涉当魏郡（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郡长。不久，齐涉叛变，跟晋帝国叛将、泰山郡（山东省泰安市东）郡长张愿秘密联络（张愿叛晋事，参考去年〔三八六年〕三月）。张愿亲率一万余人进驻祝阿（山东省禹城县）的瓮口（今地不详），结交丁零部落酋长翟辽，共同响应齐涉。

高阳王慕容隆报告后燕帝慕容垂说：“新栅城池坚固，攻击它不容易马上攻破，如果大军被锁在城下，张愿率领他的难民部队，在西方引导丁零（指翟辽），可能造成大的灾难。依我的观察，张愿的部众虽然很多，但全都是新近归附，向心力不强，不能死战。我们正应该乘他自己找上门来，先对他发动攻击。张愿父子仗恃他们的骁勇，一定不会躲避，可以在一次战斗中，把他们制服。张愿被击破，齐涉没有外援，不能独存。”慕容垂接受。

二月，派范阳王慕容德、陈留王慕容绍、龙骧将军张崇，率步骑兵二万人，跟慕容隆会师，攻击张愿。大军抵达斗城，距瓮口二十余里，人下马，马解鞍，暂时休息，而张愿突然袭击，后燕军惊恐失措，慕容德军急行逃走，而慕容隆军动也不动，只就地戒备。张愿的儿子张龟冲锋陷阵而至，慕容隆派左右将领王末迎头痛击，斩张龟。慕容隆挥军稍稍推进，张愿军撤退。

慕容德奔走一里有余，重新整顿部队，回军跟慕容隆会师，对慕容隆说：“贼寇（指张愿）的气势正盛，我们应该缓和。”慕容隆说：“张愿乘我们不备的时候，发动突袭，才能获得大捷。但是我们的将士，被隔在黄河渡口的南岸（时在东阿〔山东省阳谷县东北阿城镇〕），后退无路，形势逼迫，每个人只有死战，所以到了最后，终于把敌人击退。而今盗贼（指张愿）处于不利的形势，声势已经衰落，进退战守，议论纷纷，力量不能集中，我们应该迅速攻击。”慕容德对这位侄儿说：“我全听你的。”遂开始进攻，在瓮口会战，大破张愿军，杀七千八百人。张愿逃命，逃到三布口（山东省肥城市东）。后燕帝国军进入历城（山东省济南市），青州（山东省北部）、兖州（山东省西部）、徐州（江苏省北部）各郡县跟民众自卫堡寨，很多投降。

慕容垂命陈留王慕容绍当青州州长，镇守历城。慕容德班师。新栅人冬鸾（冬，姓）发动兵变，生擒齐涉，押解后燕帝国。慕容垂斩齐涉父子，其他的人全都赦免。

8、三月，前秦帝国皇帝苻登任命窦冲当南秦州全权州长，杨定当益州（州政府设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全权州长，杨璧当最高监察长（司空）、梁州全权州长，乞伏国仁（西秦王国〔首都勇士城〕首领）当最高统帅（大将军）、大单于，封苑川王。

9、后燕帝国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变民首领王敏杀害郡长封戢；代郡（河北省蔚县）变民首领许谦驱逐郡长贾闰，各献出他们的郡城，归附匈奴部落酋长刘显（时驻马邑〔山西省朔州市〕）。

10、后燕政府任命乐浪王慕容温当国务院右执行长（尚书右仆射）。

11、夏季，四月三日，晋帝国皇帝司马昌明尊称他的娘亲李陵容当皇太妃，礼仪服装跟皇太后一样（李陵容原封淑妃〔小老婆群第四级〕，参考三七二年九月）。

12、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征西将军姚硕德受前秦帝国益州（州政府设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全权州长杨定的压力，退到泾阳（即陇东郡·甘肃省平凉市西北）；杨定跟鲁王苻纂联合进攻，在泾阳会战，姚硕德大败。后秦帝姚苌，从阴密（甘肃省灵台县西南）出军救援，苻慕退守敷陆（陕西省洛川县东南）。

13、后燕帝国皇帝慕容垂从碻磝（山东省茌平县西南）返京师。皇子慕容柔，皇孙慕容盛、慕容会，从长子（西燕首都·山西省长子县）抵达（慕容柔去年〔三八六年〕十一月逃出长子，本年四月才到中山，历时半载）。慕容垂十分高兴。

四月十五日，慕容垂下令大赦。

慕容垂问孙儿慕容盛说：“长子人心如何？容易不容易夺取？”慕容盛说：“西方（西燕帝国）的军情骚动不安，人人愿意东回。陛下只要建立仁政，等待时机，一旦大军前往，将士自会扔掉武器，像孝顺的儿子归附仁慈的老爹一样。”慕容垂大喜（本年，慕容盛十五岁）。

四月十八日，封慕容柔当阳平王、慕容盛当长乐公、慕容会当清河公。

14、高平郡（山东省金乡县西北昌邑镇）变民首领翟畅生擒郡长徐含远，连同城池，投降丁零部落酋长翟辽。后燕帝慕容垂对将领们说：“翟辽只不过盘踞一个城池，竟然在三个帝国之间（指后燕帝国、西燕帝国、晋帝国）反反复复，跳来跳去，不可以不铲除。”

五月，慕容垂命章武王慕容宙当全国各军区总司令（监中外诸军事），辅佐太子慕容宝，留守首都中山。慕容垂亲率各将领南下，攻击翟辽，命太原王慕容楷当前锋司令官（前锋都督）翟辽的部众都是燕赵（河北省）人民子弟，听到慕容楷要来，都说：“太原王（慕容恪）的儿子，我们的父母（慕容恪贤明，参考三六〇年二月）！”前后相继的向慕容楷归降。翟辽大为恐慌，派使者请求投降。慕容垂接受，任命翟辽当徐州全权州长，封河南公。大军推进到黎阳，办理受降事情后班师。

井陉（河北省井陉县北）变民首领贾鲍招引北山（太行山六岭关、黑山关一带山区，皆在河北省平山县西境）丁零部落酋长翟遥等五千余人，乘夜突击中山（后燕首都·河北省定州市），攻陷外城。章武王慕容宙用奇兵从外边攻击丁零部队的后背，太子慕容宝率军在城内擂动战鼓，大声呐喊，前后夹攻，丁零部众大败，全部被俘，只翟遥、贾鲍单人匹马逃走。

15、匈奴部落酋长刘显（时驻马邑〔山西省朔州市〕）兵强地广，称雄北方。正巧在部落内部，刘显跟他的兄弟发生权力斗争（指刘奴真、刘肺泥之叛，参考去年〔三八六年〕三月及七月）。北魏帝国秘书长（长史）张衮，对北魏王（一任道武帝）拓跋珪（本年十七岁）说：“刘显的志向是吞并我们，而今，如果不利用他内部溃烂的机会，把他扑灭，一定后患无穷。可是我们无法单独取胜，不妨请求燕国（后燕帝国）联合行动。”拓跋珪同意，再派政务总监（外朝大人）安同去后燕帝国请求援军。

16、晋帝国皇帝司马昌明下诏征召会稽郡隐士戴逵，戴逵屡次推辞，不肯接受，但郡政府和县政府再三催促逼迫，一直不停，戴逵遂逃到吴郡（江苏省苏州市）。会稽郡郡长谢玄上奏章说：“戴逵自己有隐居的志向，皇命如果不能收回，他势将承受永远在外流浪的痛苦，陛下既对他爱护，而又对他器重，则应该使他的生命和声名同时并存，请停止征召。”司马昌明批准。戴逵，是戴的老哥（戴，参考三五六年十一月）。

17、后秦帝国皇帝苻登任命老哥苻同成当宰相（司徒），代理国务院总理（守尚书令），封颍川王；老弟苻广当立法院总立法长（中书监），封安成王；儿子苻崇当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封东平王。

18、后燕帝国皇帝慕容垂从黎阳返回首都中山。

19、后燕帝国叛将吴深（参考去年〔三八六年〕十月）击杀清河郡（山东省临清市）郡长丁国；章武郡（河北省大城县）变民首领王祖，击杀郡长白钦；勃海郡（河北省南皮县）变民首领张申占据高城（河北省盐山县）；纷纷叛变。后燕帝慕容垂命乐浪王慕容温讨伐。

20、西秦王国（首都勇士城〔甘肃省榆中县北〕）首领（一任宣烈王）、苑川王乞伏国仁率骑兵三万人袭击鲜卑部落酋长密贵、裕苟、提伦等三人所据守的六泉（宁夏固原县境）。

秋季，七月，乞伏国仁跟前秦帝国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民兵司令（安定都尉）没弈干、平凉郡（甘肃省华亭县）郡长金熙在渴浑川（勇士城东北）大战；没弈干、金熙大败，三部落全都归降（据《晋书·乞伏国仁载记》，当乞伏国仁袭击三部落时，没弈干、金熙袭击乞伏国仁，遂在渴浑川发生遭遇战。原文删掉这几句，遂使没弈干等出现得突兀）。

21、前秦帝苻登率军进抵瓦亭（宁夏西吉县东南）。后秦帝姚苌攻击卢水胡人彭沛穀的堡垒（彭沛榖堡在贰县〔陕西省黄陵县西北〕附近），攻克，彭沛穀投奔杏城（陕西省黄陵县）。姚苌遂返阴密（甘肃省灵台县西南），命太子姚兴镇守首都长安。

22、后燕帝国赵王慕容麟讨伐变民首领王敏据守的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斩王敏。

23、朔方（黄河河套地区）部落酋长刘卫辰（时驻悦拔城〔内蒙古伊金霖洛旗西北〕）向后燕帝国进贡马匹，匈奴部落酋长刘显中途把它们夺走。后燕帝慕容垂大怒，派太原王慕容楷率军协助赵王慕容麟，攻击刘显；刘显大败，向马邑西方山区撤退。北魏王拓跋珪率大军跟慕容麟会师，攻击刘显据守的弥泽（马邑西南），刘显又大败，走投无路，投奔西燕帝国（首都长子）。慕容麟接收刘显残留下来的部众，掳掠马、牛、羊数以千万。

24、后凉王国（首都姑臧〔甘肃省武威市〕）首领（一任懿武帝）、酒泉公吕光（本年五十一岁），派将领彭晃、徐炅攻击独立作战的凉州全权州长张大豫据守的临洮（甘肃省岷县），大破张大豫军，张大豫投奔广武郡（甘肃省永登县），秘书长王穆投奔建康郡（甘肃省酒泉市东南）。

八月，广武郡人生擒张大豫，押送姑臧，斩首。王穆夺取酒泉郡（甘肃省酒泉市），自称最高统帅（大将军）、凉州全权州长。

25、八月十八日，晋帝国皇帝司马昌明封皇子司马德宗（本年六岁）当太子，大赦。

26、后燕帝国皇帝慕容垂命刘显的老弟刘可泥当乌桓王，安抚残余的部众，强迫迁移八千余篷帐到中山。

27、前秦帝国冯翊郡郡长兰椟率军队二万人，从频阳（陕西省富平县东北）进驻和宁（陕西省黄陵县东南），跟鲁王苻纂计划如何进攻长安（后秦首都·陕西省西安市）。苻纂的老弟苻师奴劝苻纂登基称帝，苻纂拒绝，苻师奴遂杀苻纂，接收他的权位（苻纂退守敷陆，参考本年四月）；兰椟宣布跟苻师奴断绝关系。

西燕帝国皇帝（七任帝）慕容永攻击兰椟，兰椟向后秦帝国求救，后秦帝姚苌打算亲自率军前往。国务院总理（尚书令）姚旻、左执行长（左仆射）尹纬说：“苻登大军就驻屯在距我最近的瓦亭，势将乘虚攻击我们的后背。”姚苌说：“苻登的军事力量强大，无法在一两天之内把他制服；而他的反应迟钝，而又老成持重，很少迅速下达决定，所以一定不敢孤军深入，抄我们的后路。大概两个月时间，我就可以击破盗贼而班师。到那时候，苻登即令到达，已无能为力。”

九月，姚苌军进驻泥源（陕西省耀县），苻师奴迎战，大败，苻师奴逃奔鲜卑（此时，遍地鲜卑，是哪一个地方的鲜卑？没有说清楚），后秦帝国把他的残兵败将全部接收，屠各（匈奴贵族）人董成等也都投降。

28、前秦帝国（首都南安〔甘肃省陇西县东南〕）皇帝苻登推进到胡空堡（陕西省彬县西南，胡空所筑的自卫堡寨，参考去年〔三八六年〕十二月），戎族和汉人归附的有十余万。

29、冬季，十月，刚刚投降后燕帝国、被封河南公的丁零部落酋长翟辽，再度叛变；派出军队，跟变民首领王祖、张申结合，在清河（山东省临清市）、平原（山东省平原县）二郡之间抢劫烧杀。

30、后秦帝姚苌进攻西燕帝慕容永所占领的黄河西岸地区（陕西省宜川县、韩城市一带）；慕容永撤退。兰椟登城据守，姚苌进攻。

十二月，姚苌生擒兰椟，遂进入杏城（陕西省黄陵县）。

31、后秦帝国将领姚方成攻击前秦帝国雍州州长徐嵩的堡寨（也在陕西省彬县西南），攻克，俘虏徐嵩，一件件数说他的罪状，徐嵩诟骂说：“你们的姚苌犯下滔天大罪，罪该万死。当初苻黄眉打算把他处斩，幸亏先帝（苻坚）阻止（此事应发生在姚襄败死的三五七年五月）。不仅救他一命，还任命他担任中央和地方重要官职，荣耀宠爱，都达到极点。可是姚苌却连狗马都不如，狗马还知道主人有养育之恩，姚苌却亲下毒手，做出大逆之事（指缢死苻坚，参考前年〔三八五年〕八月），你们这些羌人丑类，怎么可以当人看待？为什么不快点杀我！”姚方成大怒，分三次斩杀徐嵩（三斩：先斩脚，再斩腰，最后斩脖子），把徐嵩的将士全体活埋坑杀，将士们的妻子女儿赏赐给自己军队。

后秦帝姚苌，把他的恩主、前秦帝国三任帝苻坚的尸首挖出来，抽打无数皮鞭，脱掉衣服，露出身体，用荆棘再包起来，重掘一个土坑埋葬（苻坚原葬在徐嵩、胡空两个自卫堡寨之间）。

柏杨曰：

慕容垂跟姚苌先后背叛苻坚大帝，有他们不得不背叛的苦衷，慕容垂身受复国建国的压力，姚苌恐怕下一次的诛杀，我们充分理解也充分同情。然而，既叛之后，慕容垂仍是英雄豪杰本色，怀有浓厚的感恩和深切的惭愧之情，而姚苌却狼子野心，凶狠冥顽，不知道他对苻坚大帝，为什么痛恨至此？小人物之所以用惨烈卑鄙的手段回报恩主，主要的是他必须这样，才能消化自己因忘恩负义所产生的内疚和有希望使别人相信自己并没有忘恩负义。

天下却有一种人，你最好不要认识他；不幸认识他，最好不要跟他有友谊；不幸有了友谊，最好不要对他有恩，或接受他的恩。但是，这种人往往有动人心魄的蛊惑力；连苻坚都不得不坠入陷阱。

32、后凉王国（首都姑臧）严重饥馑，谷米每斗值钱五百，人民饥饿难忍，互相格杀吞食，死亡的超过总人口的一半（人间惨事）。

33、后凉王国西平郡（青海省西宁市）郡长康宁，自称匈奴王，击斩湟河郡（青海省化隆县）郡长强禧，叛变。张掖郡（甘肃省张掖市）郡长彭晃也跟着叛变；东边联合康宁，西边联合已夺取酒泉郡（甘肃省酒泉市）的王穆。后凉首领（一任懿武帝）、酒泉公吕光打算亲自攻击彭晃，各将领都说：“康宁正在我们的南方，等候机会动手，如果还没有制服彭晃、王穆，而康宁发动攻击，我们大军进退两难，将有很大危险。”吕光说：“各位的判断完全正确；可是，我们今天如果不主动出征，就只好坐在这里等他们前来。一旦这三个盗贼结盟，东西夹攻，姑臧（后凉首都·甘肃省武威市）城外，就不再归我们所有，大事不可挽救。现在，彭晃刚刚叛变，跟康宁、王穆还不亲密，我们采取出他们意料外的攻击，胜利比较容易。”遂亲自率领骑兵三万人，日夜不停前进，抵达张掖郡，猛烈攻击二十天，把城攻破，斩彭晃。

最初，王穆聚众起兵时，派使节召请敦煌郡（甘肃省敦煌市）隐士郭瑀，郭瑀叹息说：“人民就要穿左边开襟的衣服了（指将受夷族统治），我怎么能忍心不救！”遂跟同郡人索嘏集结部众，响应王穆；并捐赠给王穆粮食三万石。王穆任命郭瑀当最高统帅府（太府）左秘书长（王穆自称最高统帅〔大将军〕）、军师将军；任命索嘏当敦煌郡郡长。然而，不久，王穆被人挑拨得把索嘏恨入骨髄，率军攻击索嘏。郭瑀用尽方法劝阻，王穆全不接受。郭瑀辞职，出张掖郡城大哭，回头向城池挥手，说：“我恐怕不能再看到你！”回家后，用被子把头蒙住，不跟别人说一句话，绝食而死。

吕光得到消息，说：“两个匪徒自己互相攻击，非被生擒活捉不可，不必害怕不断战役带给我们的悲苦，失去一劳永逸的良机！”遂率步骑兵二万人，进攻酒泉郡，攻克，进军凉兴郡（甘肃省安西县西南万佛峡）。王穆急自敦煌郡撤退，走到半途，军队一哄而散，只剩下王穆一个人，骑马逃走；骍马（甘肃省玉门市东北）县长郭文砍下他的人头，送给吕光。

三八八年（戊子）

晋·太元十三年　　西秦·建义四年　　前秦·太初三年　　太初元年　　后燕·建兴三年　　北魏·登国三年　　西燕·中兴三年　　后凉·大安三年　　后秦·建初三年　　（魏天王翟辽建光元年）

1、春季，正月，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郡长（内史）、康乐公（献武公）谢玄逝世（年四十六岁）。

2、二月，前秦帝国（首都南安〔甘肃省陇西县东南〕）皇帝（五任高帝）苻登（本年四十六岁）驻军朝那（宁夏彭阳县西古城乡）。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一任武昭帝）姚苌（本年五十九岁）驻军武都郡（甘肃省成县）。

3、丁零部落酋长翟辽（时驻黎阳〔河南省浚县〕），派军政官（司马）眭琼前往后燕帝国（首都中山〔河北省定州市〕）道歉，请求处分；后燕帝（一任武成帝）慕容垂（本年六十三岁）认为翟辽反复无常，下令斩眭琼，断绝关系。

翟辽遂自称魏天王，改年号建光，设立文武百官。

4、后燕帝国青州（州政府设历城〔山东省济南市〕）州长（刺史）、陈留王慕容绍，受到晋帝国平原郡（山东省平原县）郡长辟闾浑的逼迫，退出历城，坚守黄巾固（山东省章丘市）；后燕帝慕容垂把慕容绍调任徐州州长。辟闾浑，是辟闾蔚的儿子（辟闾蔚为段龛死难，参考三五六年正月），因前燕帝国灭亡（三七〇年十一月），占领古齐王国旧疆（山东省北部），归附晋帝国。

5、三月十五日，后燕帝慕容垂命太子慕容宝（本年三十四岁）主管政府机要（录尚书事），完成政权移交，自己仅过问大事。

6、后燕帝国赵王慕容麟攻击代郡（河北省蔚县）变民首领许谦（许谦驱逐郡长，投降刘显；参考去年〔三八七年〕三月），大破变民部队，许谦投奔西燕帝国（首都长子〔山西省长子县〕）。后燕政府遂撤销代郡，把居民全部迁到龙城（幽州州政府所在城·辽宁省朝阳市）。

7、后凉王国（首都姑臧〔甘肃省武威市〕）首领（一任懿武帝）、酒泉公吕光（本年五十二岁）最初夺取凉州（甘肃省中部西部）时，辅国将军杜进功劳最多，吕光任命他当武威郡（郡政府姑臧）郡长（参考三八五年九月），尊贵宠爱，言听计从，其他官员僚属都比不上。恰巧，吕光的外甥石聪从关中（陕西省中部）前来投奔，吕光问他：“中州（中原）人对我的印象如何？”石聪说：“只听说有杜进，没听说有舅舅。”吕光惊疑猜忌，遂找个借口，诛杀杜进。

吕光跟幕僚宴会，谈到政治现状，军事参议官（参军）京兆郡（陕西省西安市）人段业说：“阁下（吕光）用法严峻。”吕光说：“吴起刻薄寡恩，而能使楚王国强大。公孙鞅严刑峻法，而能使秦国复兴（吴起事参考前三八七年，公孙鞅事参考前三六一年）。”段业说：“吴起个人被杀，公孙鞅全家被屠，都是用法严峻的缘故。阁下正在开创大业，效法伊祁放勋（尧）、姚重华（舜），还恐怕不能成功，而竟羡慕吴起、公孙鞅所作所为，这岂是本州（凉州）人民的盼望！”吕光脸色庄重，表示歉意。

8、夏季，四月二十九日，晋帝国任命朱序当司雍梁秦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诸军事）、雍州州长，驻防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任命谯王司马恬接替朱序的原官职：兖冀幽并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兖冀幽并诸军事），青、兖二州（州政府设淮阴〔江苏省淮阴市〕）州长。

9、西秦王国（首都勇士城〔甘肃省榆中县北〕）首领（一任宣烈王）、苑川王乞伏国仁，在平襄（甘肃省通渭县）击败鲜卑越质部落酋长越质叱黎，生擒越质叱黎的儿子越质诘归。

10、四月丁亥日（四月庚寅朔，没有丁亥），后燕帝慕容垂封他的继妻段元妃当皇后（小段后），命太子慕容宝兼大单于。段元妃，是右特级国务官（右光禄大夫）段仪的女儿，她的妹妹段季妃，嫁给范阳王慕容德。段仪，是慕容宝的舅父（慕容垂娶的是内侄女）。慕容垂追尊前吴王妃段女士（死于冤狱，参考三五八年十二月）谥号成昭皇后。

11、五月，前秦帝国皇太弟苻懿逝世，谥号献哀。

12、丁零部落酋长、魏天王（首都黎阳〔河南省浚县〕）翟辽迁都滑台（河南省滑县）。

13、六月，西秦王国首领（一任宣烈王）、苑川王乞伏国仁逝世（年龄不详），谥号宣烈王，庙号烈祖。他的儿子乞伏公府年纪还小，文武官属推举乞伏国仁的老弟乞伏乾归继位（二任武元王），称总司令官（大都督）、最高统帅（大将军）、大单于、河南王；大赦，改年号太初（之前是建义四年，之后是太初元年）。

14、北魏帝国（首都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国王（一任道武帝）拓跋珪（本年十八岁）在弱落水（饶乐水·内蒙古沙拉木伦河）南，大破宇文部落（内蒙古老哈河上游）酋长库莫奚。

秋季，七月，库莫奚再袭击北魏大营，又被拓跋珪击败。

库莫奚本属宇文部落，跟契丹（内蒙古西辽河上游）同是一个民族，不同一个支派，他们的祖先都曾被前燕帝国国王（一任文明帝）慕容皝击破，迁移到松漠之间（千里松林跟瀚海沙漠之间，内蒙古沙拉木伦河上游）。

15、前秦帝国与后秦帝国自从春季开始，对峙不下，历经无数战斗，互有胜负。现在，各回各的基地。关西（函谷关以西）英雄豪杰，因后秦帝国兴起这么久而仍不能成功，很多人离开，回归前秦帝国。

16、西秦王国首领（二任武元王）、河南王乞伏乾归封正妻边女士当王后，设立文武百官，仿效汉人的政治制度，任命南川侯出连乞都（出连，复姓）当丞相，梁州州长悌眷当总监察官（御史大夫），金城郡（甘肃省兰州市）人边芮当左秘书长（左长史），东秦州（州政府设南安〔甘肃省陇西县东南〕）州长秘宜当右秘书长（右长史），武始郡（郡政府设狄道〔甘肃省临洮县〕）人翟勍（音qíng〔情〕）当左军政官（左司马），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人王松寿当主任秘书（主簿），堂弟乞伏轲弹当梁州（州政府所在地不详）全权州长，老弟乞伏益州当秦州（州政府设苑川〔甘肃省榆中县东北〕）全权州长，乞伏屈眷当河州（州政府设枹罕〔甘肃省临夏市〕）全权州长。

17、八月，前秦帝苻登封儿子苻崇当皇太子，苻弁当南安王，苻尚当北海王。

18、后燕帝国中央军事总监（护军将军）平幼会同章武王慕容宙，讨伐变民首领吴深（吴深事，参考去年〔三八七年〕五月），大破吴深军，吴深投奔绎幕（山东省平原县西北）固守。

19、北魏王拓跋珪暗中有图谋后燕帝国的野心，派九原公拓跋仪担任使臣，前往中山（河北省定州市）实地观察。后燕帝慕容垂盘问他说：“魏王（拓跋珪）为什么不自己来？”拓跋仪说：“我们的先王（拓跋什翼犍）跟燕国（后燕帝国）的祖先，一起尊奉晋国（晋帝国），世世代代情同兄弟，我今天奉命晋见，在道理上没有错误。”慕容垂说：“我现在的威望传播四海，怎么能跟过去相比！”拓跋仪说：“燕国如果不讲道理，不积恩德，而只打算靠武力强大，那是武装部队将帅们的事，我这个充当外交的官员，就不知道了。”

拓跋仪回国后，对北魏王拓跋珪说：“慕容垂年已老而精神衰竭（慕容垂本年六十三岁），太子慕容宝是个没有能力的庸碌之辈，范阳王慕容德对自己的才干非常自负，不可能是年轻君王的忠臣。慕容垂一旦死掉，内部一定发生灾难，到那时候，才可以下手。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拓跋珪大为称赞。拓跋仪，是拓跋珪叔父拓跋翰的儿子（拓跋翰，参考三七六年十二月）。

20、九月，西秦王国首领、河南王乞伏乾归迁都金城。

21、后燕帝国变民首领张申攻击广平郡（河北省曲周县东北），另一变民首领王祖攻击乐陵郡（山东省阳信县东南）。

九月二十五日，高阳王慕容隆率军对二人讨伐（张申、王祖事，参考去年〔三八七年〕五月）。

22、冬季，十月，后秦帝国皇帝姚苌由武都郡（甘肃省成县）返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前秦帝国皇帝苻登前往粮食产地新平郡（陕西省彬县），就近谋取军粮，率一万余人包围姚苌大营，在四面八方放声大哭；姚苌下令他的军队在大营中也放声大哭，作为回应；苻登才退。

23、十二月十五日，晋帝国国务院总理（尚书令）、南康公（襄公）谢石逝世（年六十二岁）。

24、后燕帝国太原王慕容楷、赵王慕容麟率军到合口（河北省沧州市西），跟高阳王慕容隆会师，攻击变民首领张申。另一变民首领王祖，率各地自卫堡寨的部队前来援救，乘夜向后燕大营发动袭击；后燕军迎战，把王祖击退。慕容隆打算追击，慕容楷、慕容麟说：“王祖那个老贼，可能有诈，在外设下埋伏，不如等到天明。”慕容隆说：“他们不过一群盗匪，像乌鸦一样，飞叫而来，希望用一次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平常并没有严格的纪律，可以使大军行动进退自如。现在吃了败仗逃走，大家已不再接受命令，我们乘势追赶，不过几里路，就可以一网打尽。张申仗恃的只有王祖，王祖崩溃，张申非投降不可。”命慕容楷、慕容麟留守大营，慕容隆跟平幼分道追击，等到天亮，获得大胜而回，把砍下的人头展示给张申。

十二月二十九日，张申出城（高城·河北省盐山县）投降；王祖也跟着投降。

25、前秦帝苻登任命颍川王苻同成（苻登的老哥）当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

三八九年（己丑）

晋·太元十四年　　西秦·太初二年　　前秦·太初四年　　北魏·登国四年　　后燕·建兴四年　　后凉·大安四年　　西燕·中兴四年　　麟嘉元年　　后秦·建初四年　　（魏天王翟辽建光二年）

1、春季，正月，后燕帝国（首都中山〔河北省定州市〕）命阳平王慕容柔镇守襄国（河北省邢台市）。

辽西王慕容农镇守龙城（辽宁省朝阳市）五年，政治清明，人事和睦，遂上奏章说：“我当初因为讨伐叛逆，行军到此，奉命坐镇（追击叛将馀岩事，参考三八五年十一月），统御的战士安享清福，已有数年，而青州（山东省北部）、徐州（江苏省北部）、荆州（河南省南部）、雍州（陕西省中部），各地残留下来的盗贼，还有相当数目，盼望早日派人前来接替我的职位，命我回去，竭尽能力，报效国家。使我活的时候没有留下余力，死的时候没有留下余恨，这是我的心志！”

正月五日，后燕帝（一任武成帝）慕容垂（本年六十四岁）征召慕容农返京（首都中山），担任高级咨询官（侍中）、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校尉）；命高阳王慕容隆当幽平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幽平二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幽州（州政府龙城）全权州长（牧）；在龙城设立留守政府（留台），命慕容隆主管留守政府机要（录留台尚书事）。又任命中央军事总监（护军将军）平幼当征北将军府秘书长（征北长史）；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封孚当军政官（司马），兼任留守政府执行官（留台尚书）。慕容隆遵循慕容农制定的法令规章，加以修订扩充，辽（辽宁省）碣（河北省东北部）遂告安定。

2、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一任武昭帝）姚苌（本年六十岁）因前秦帝国（首都南安〔甘肃省陇西县东南〕）军队屡战屡胜，认为是被他害死的前秦天王（三任宣昭帝）苻坚的神灵在幽冥中相助。于是，效法苻登（前秦现任帝），也在军营中竖立苻坚的神像，祷告说：“我老哥姚襄临死时，教我替他报仇（姚襄被杀，参考三五七年五月）。新平郡（陕西省彬县）之祸（缢杀苻坚，参考三八五年八月），是我执行老哥的命令，不是我的罪过。苻登，不过陛下疏远的亲属，尚且打算报仇，我又怎么敢忘掉亲兄？而且，陛下也曾经明白示知，命我以龙骧将军起家，建立大业（参考三八三年八月），我怎么敢违背陛下的旨意？现在，特别给陛下竖立神像，请陛下不要再追究我的过失。”前秦帝（五任景帝）苻登（本年四十七岁）在大营指挥楼，遥遥对姚苌说：“你是一个臣子，谋害君王，又侍奉君王的神像求福，有什么用？”大声呼喊说：“杀死君王的恶贼姚苌，你为什么不敢出来，我要跟你一决死战！”姚苌不回答。可是，到了后来，姚苌在战场上仍不能取得胜利，而大营中却每天晚上发生数次夜惊，姚苌遂砍下苻坚神像的人头，送给苻登。

3、前秦帝国（首都南安）皇帝苻登任命西秦王国（首都金城〔甘肃省兰州市〕）首领（二任武元王）、河南王乞伏乾归当最高统帅（大将军）、大单于，封金城王。

4、正月甲寅日（正月丙辰朔，没有甲寅），北魏帝国（首都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国王（一任道武帝）拓跋珪（本年十九岁）袭击位于北方的高车部落（蒙古国北部），大破高车军。

5、二月，后凉王国（首都姑臧〔甘肃省武威市〕）首领（一任懿武帝）、酒泉公吕光（本年五十三岁）自称三河王，大赦，改年号麟嘉（之前是大安四年，之后是麟嘉元年），设立文武百官。

吕光的妻子石女士、儿子吕绍、老弟吕德世从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来到姑臧（长安陷落〔参考三八五年六月〕，吕光家人投奔仇池，依靠杨家）。吕光命石女士当王妃、吕绍当世子。

6、二月九日，北魏王拓跋珪在女水（武川·内蒙古武川县）袭击吐突邻部落，大破吐突邻部落军，把吐突邻部落全部迁走，班师。

7、前秦帝苻登把粮秣、武器、辎重等留在大界（陕西省彬县西北），亲自率轻装备骑兵一万余人，攻击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羌人据守的密造堡（今地不详），攻克。

8、夏季，四月，丁零部落酋长、魏天王（首都滑台〔河南省滑县〕）翟辽攻击晋帝国荥阳郡（河南省荥阳县），俘虏郡长张卓。

9、后燕帝国长乐公慕容盛镇守蓟城（北京市），修理整顿旧有宫殿（前燕帝国二任帝慕容儁曾迁都蓟城，参考三五〇年三月）。

五月，清河郡（山东省临清市）人孔金斩叛变的宦官吴深，把人头送到首都中山（吴深再叛，参考前年〔三八七年〕五月）。

10、西秦王国（首都金城〔甘肃省兰州市〕）首领（二任武元王）、金城王乞伏乾归攻击侯年部落（不知在何处），大破侯年部落军。于是，秦州（甘肃省南部）、凉州（甘肃省中部西部）所属的鲜卑人、羌人、胡人（匈奴人）多数归附西秦王国，乞伏乾归对他们全都任官封爵。

11、后秦帝国皇帝姚苌不断被前秦帝国皇帝苻登击败，于是派中军将军姚崇突袭大界；苻登在安丘（甘肃省平凉市东）拦腰痛击，姚崇大败。

12、后燕帝国范阳王慕容德、赵王慕容麟，追击贺兰部落，一直追到勿根山（内蒙古商都县南），酋长贺纳走投无路，请求投降，部众被强行迁到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把老弟贺染干送到中山当人质。

13、秋季，七月，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任命骠骑将军府秘书长（骠骑长史）王忱当荆州（州政府设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州长，兼荆益宁军区司令长官（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王忱，是王国宝的老弟（王国宝，参考三八三年十二月）。

14、前秦帝苻登攻击后秦帝国右将军吴忠等据守的平凉郡（甘肃省华亭县），攻克。

八月，苻登进军苟头原（今地不详），压迫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后秦将领们建议后秦帝姚苌出军决战，姚苌说：“跟穷途末路的强盗争取战场上的胜利，是指挥官最大的忌讳，我准备用计谋对付。”命国务院总理（尚书令）姚旻留守安定。深夜，姚苌亲率三万人强大的铁骑兵团，向前秦兵团后方辎重基地大界发动奇袭，攻克（这是乌巢之战的重演，参考二〇〇年十月，战局整个扭转）。击斩前秦毛皇后以及南安王苻尚（苻登的儿子），俘虏名将数十人，以及部众男女五万余人，凯旋而回。

毛皇后美丽而勇敢，骑马射箭，无一不精。后秦军突入御营时，毛皇后弯弓跨马，率武士数百人迎战，因人数太少，众寡不敌，被后秦俘虏。姚苌打算收她当小老婆，毛皇后哭泣诟骂，说：“姚苌，你从前谋害天子（指新平佛寺事），而今又要侮辱皇后，皇天后土，怎么还容忍你！”姚苌斩毛皇后。将领们打算乘着前秦军惊恐骇乱，发动攻击。姚苌说：“苻登部众虽然一时陷于混乱，但怒气仍然很大，不可以轻敌！”遂停止行动。

苻登集结残兵败将，退驻胡空堡（陕西省彬县西南）。姚苌命姚硕德镇守安定，把安定居民一千余家强迫迁到阴密（甘肃省灵台县西南）；派老弟征南将军姚靖镇守。

15、九月十九日，晋帝国擢升国务院左执行长（左仆射）陆纳当国务院总理（尚书令）。

16、前秦帝苻登向东退守胡空堡时，后秦帝姚苌命姚硕德遴选委派秦州（甘肃省南部）各郡长、各县长。姚硕德遂命堂弟姚常镇守陇城（甘肃省秦安县东北）、邢奴镇守冀城（甘肃省甘谷县）、姚详镇守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市东）。

杨定（时驻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出军攻击陇城、冀城，攻克，斩姚常，生擒邢奴；姚详放弃略阳郡，逃到阴密。杨定自称秦州全权州长、陇西王。前秦帝国政府就依照他的自称，委任官职（杨定原自称秦州州长〔刺史〕，参考三八五年十一月）。

17、冬季，十月，前秦帝国皇帝苻登任命窦冲当最高指挥官（大司马）、陇东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陇东诸军事）、雍州全权州长；杨定当左丞相、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秦、梁二州全权州长；约定同时向后秦帝国发动攻击，又分别通知河西（陕西省北部）军区司令（监河西诸军事）、并州州长杨政、河东（山西省）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河东诸军事）、冀州州长杨楷（此时都是空头官衔），各率他们的部队，在长安会师。

杨政、杨楷，都是河东郡（山西省夏县）人。前秦四任帝（哀平帝）苻丕失败时（参考三八六年十月），杨政、杨楷招集收容逃亡难民数万户，杨政据守河西，杨楷据守湖县（河南省灵宝县西）、陕城（河南省三门峡市）之间地带，派人向前秦帝苻登请求任命，苻登遂依照他们的自称，委任官职。

18、后燕帝国乐浪王（悼王）慕容温当冀州（州政府设信都〔河北省冀县〕）州长；丁零部落酋长、魏天王（首都滑台）翟辽，派部属故堤（故，姓）到冀州诈降。

十月四日，故堤刺死慕容温，以及慕容温的秘书长（长史）司马驱，率守卫部队二百户人家逃奔西燕帝国（首都长子〔山西省长子县〕）。辽西王慕容农在襄国（河北省邢台市）拦腰攻击，把这批参与暗杀的人全部俘虏，只有故堤逃脱。

19、十一月，枹罕（甘肃省临夏市）羌人部落酋长彭奚念归降西秦王国（首都金城〔甘肃省兰州市〕），西秦首领、金城王乞伏乾归命彭奚念当北河州（州政府枹罕）州长。

20、晋帝国皇帝（十五任孝武帝）司马昌明（本年二十八岁）自从亲自处理国事（三七六年正月，崇德太后褚蒜子交还政权），自由发号施令，有君王气度。可是，不久他就沉迷在美酒和美女群中，而把国家大权交给老弟琅邪王司马道子。司马道子也喜爱饮酒；于是，兄弟二人日夜狂饮高歌，作为人生唯一的重要任务。司马昌明崇拜佛教，引起奢侈浪费，亲近的人全是三姑六婆、和尚尼姑；左右侍从人员乘机争权夺利，互相勾结，请托、关说、贿赂，全都公开；随意派人当官，随意对人赏赐；司法黑暗，监狱里满是被诬陷的囚犯。国务院总理（尚书令）陆纳望着皇宫，叹息说：“这么好的一个家，难道小娃儿要把它砸烂？”（无力感！）

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兼大营指挥官（左卫领营将军）、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人许营上奏章警告说：“政府各单位和宫廷官员以及禁卫军官，甚至男性奴隶和女性奴婢，不知道生父是谁，而姓母姓的人非常之多。他们并没有经过乡里郡县考选官（中正）的考察推荐，却照样充当郡长、县长，甚至在中央或宫廷担任官职。至于和尚、尼姑、乳娘等，纷纷引进他们的亲戚朋友，接受金银财宝。于是不三不四的人都当了政府官员，管辖人民，行事不公，为非作歹，把暴行加到无罪人的身上，法令混乱，公然抢夺。过去，陛下命臣属们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也都一一提出建议，结果没有一件建议蒙受采纳。我曾经听说，‘佛’是一位清静无为、玄虚缥渺的神灵。可是现在的和尚尼姑，虽穿的是和尚尼姑的衣服，却不能遵守五戒（佛有五戒：不淫、不盗、不杀、不说谎、不酗酒），何况更精湛的佛法？而地痞流氓，一面拜佛，一面欺凌贫苦小民。认为财产才是真正利益，这种观念，也不合‘布施’的道理。”奏章呈上后，毫无反应。

皇弟司马道子权势之大，上自中央，下到地方，远域近疆，无所不至；司马昌明心里渐渐不高兴，但外貌上仍然宽容优待。高级咨询官王国宝因有高超的拍马技术，所以特别得到司马道子的宠爱。他煽风点火，煽动“八座”（国务院总理、左右执行长及五部部长）上奏章给晋帝司马昌明，指出：应该擢升司马道子当丞相、京畿总卫戍司令（扬州牧），赏赐皇帝诛杀时专用的铜斧（假黄钺），再加授特别崇敬的礼节。中央军事总监（护军将军）、南平郡（湖北省公安县）人车胤说：“这是姬诵（周王朝二任王成王）尊敬叔父姬旦（周公）的办法，而今主上（司马昌明）在位，不可以比姬诵，而相王（宰相兼亲王司马道子）又怎么能比姬旦（周公）？”假装有病，拒绝在奏章上签名。但奏章仍然呈上，司马昌明大为愤怒，同时嘉勉车胤的节操。

立法院主任立法官（中书侍郎）范宁、徐邈深受司马昌明信任，屡次贡献忠言，弥补缺失，抨击奸邪之辈。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范宁对这个外甥的马屁媚功，深为痛恨，常劝司马昌明罢黜王国宝。陈郡（河南省淮阳县）人袁悦之受司马道子宠爱，王国宝使袁悦之通过尼姑妙音，写信给太子司马德宗的娘亲、淑媛（小老婆群第五级）陈归女，说：“王国宝这个人十分忠心，而且谨慎，可以亲近信任。”司马昌明知道了这件事后，大发雷霆，找一件别的事情作为借口，斩袁悦之。王国宝大为恐惧，跟司马道子紧密联合，陷害范宁，把范宁逐出中央，去当豫章郡（江西省南昌市）郡长。范宁临走时，上奏章说：“现在，边疆并没有烽火，可是仓库空乏。古代政府征召人民差役，一年不过三天；而今，一年之中，人民甚至连三天休息都没有。甚至生下孩子，不敢养育；鳏夫寡妇，不敢嫁娶。自己睡在燃烧着的柴堆之上，都比帝国所面对的情况安全。”又再上奏章，说：“中原人士当初逃难，流亡江南（长江以南），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子一久，人们都安居乐业。天下所有的人追溯他们的祖先，都是随着时势变局，迁徙移动，为什么到了今天，反而被认为非法？我认为应该就现有的趟界，对人民户籍采取属地主义，住在某郡某县，即是某郡某县之人（四世纪初，中原大乱，南迁人民，都另立侨郡侨县）。人生变数很多，无论奢侈或节俭，都是环境造成。当初那些兼并别人财产的强族豪门，已多数不能维持，并不是他们的财力不足，而是他们的开支太大，没有节制，互相竞赛豪华，毫无限度之故。古礼规定，十九岁时死亡，称为‘长殇’，因为他还没有成年。可是，现在的兵役差役，十六岁就被认为‘全丁’（完整的人），十三岁就被认为‘半丁’（半个完整的人）。他们承当的已不再是孩童的事，岂不伤天害理，虐待人民？我认为二十岁才能称‘全丁’，十六岁才能称‘半丁’，就不会再有人夭折，人口才能繁衍。”司马昌明很多地方采纳。

范宁在豫章郡，派郡政府官员十五人，分别到所属的十五县视察（豫章郡有十六县：南昌县〔豫章郡郡政府所在县〕、海昏县〔江西省新建县东北〕、新淦县〔江西省樟树市〕、建成县〔江西省高安市〕、望蔡县〔江西省上高县〕、永修县〔江西省永修县〕、建昌县〔江西省宜丰县东北〕、吴平县〔江西省樟树市西南〕、豫宁县〔江西省武宁县〕、彭泽县〔江西省湖口县东〕、艾县〔江西省修水县〕、康乐县〔江西省万载县〕、丰城县〔江西省丰城市〕、新昌县〔江西省奉新县〕、宜丰县〔江西省宜丰县〕、钟陵县〔江西省进贤县〕。郡政府在南昌县，不再派人）。采访民间风俗，以及对政府推行政令的反应。平常则遇有官员回乡休假，假满返郡时，范宁就听取他们对地方政府首长的评估。徐邈写信给范宁说：“你审理官司，十分公允，政府事务，顺利推行，官员自然恐惧犯错，人心自然安定。何必派人去乡里村落探问虚名？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替不肖官吏制造欺凌人民的机会。世界上哪里有善良的君子，不但干预跟他无关的事，反而更进一步的再去传播？自古以来，喜爱当别人耳目的人，都是无赖，他们先用小忠积成大不忠，先用小信积成大不信。诬害人的和谄媚人的人，同时并进，黑白善恶在他们口中，就恰恰相反，岂可以不特别戒惧！你任用部属，一向谨慎，定有国家栋梁统御郡政府各科室，各科室也定有优秀官员主持事务。再遴选公正贤明的人，担任监督。在这种情形下，是清廉？是浑浊？就十分明显。你只要心平气和的坐在那里，何必借用别人的耳目？从前，明德皇后马女士（东汉王朝二任帝刘庄正妻）从没有跟左右侍从讨论过公事（参考七七年），可以说有高远的见解，何况身为大丈夫，反而不能避免？”

21、十二月，后秦帝姚苌命东门将军任瓮向前秦帝苻登诈降，承诺打开安定（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城门，迎接苻登入城。苻登打算接受。征东将军雷恶地率军正驻防在外，得到消息，飞骑前来晋见苻登，劝阻说：“姚苌诡计多端，绝不可以信赖。”苻登才停止。姚苌听说雷恶地返营晋见苻登，对各将领说：“这个老羌见了苻登，我们的计划就非落空不可。”

但苻登因雷恶地的勇猛和智略，都超过常人，心中暗暗忌惮。雷恶地恐惧，投降后秦帝国（首都长安），姚苌任命雷恶地当镇军将军。

22、前秦帝国任命安成王苻广当宰相（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