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六、帖木儿的凯旋和最后逝世于出征中国的途中(1403~1405 A.D.)
从额尔齐斯河和伏尔加河到波斯湾,以及从恒河到大马士革和爱琴海,亚洲在帖木儿的掌握之中,他的军队百战百胜,他的野心永无止境,宗教狂热令他渴望征服西方的基督教世界,让基督徒皈依伊斯兰信仰,现在世人听到他的名字无不战栗。他已经抵达陆地最遥远的边缘,但是在欧亚两个大陆之间是一片狭窄而又无法逾越的海洋。身为无数“托曼”骑兵队也就是万人队的最高统帅,麾下竟然没有一艘战船。君士坦丁堡和加利波利是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赫勒斯滂海峡主要的通道和渡口,前者在基督徒手里,而后者为土耳其人掌握。面对如此严重的情势,他们忘记宗教的差别,为着共同的目标要紧密团结在一起,两个海峡用船只和工事进行防卫,帖木儿用攻击对方的敌人作为借口,要求将军队运送过去,遭到希腊人和土耳其人的拒绝。他们同时也用贡金作为礼品,派出使臣极力安抚他那高傲的性情,用审慎明智的理由对他进行说服的工作,让他了解采取撤退的行动可以获得胜利的荣誉。巴耶塞特的儿子索利曼苦苦哀求,恳请帖木儿对他的父亲和他自己能够大发慈悲,表示愿意接受帖木儿一份红色国书,作为在罗马尼亚王国登基的叙任式,事实上他早已用武力获得这个国家的主权。他同时还反复陈述他那诚挚的意愿,要亲自前来投身到“世界之王”的脚前向他致敬。
希腊皇帝(无论是约翰或曼纽尔都如此)用缴纳贡金的方式表示降服,与原来按规定付给土耳其苏丹的金额完全相同,并用忠诚的誓言确保条约的执行,只要蒙古军队从安纳托利亚退走,他们就心满意足了。还有很多国家陷入恐惧和幻想之中,那是因为帖木儿的雄心壮志要拟订新的征服计划,从事工程浩大和传奇冒险的迂回行动:计划的要点是要夺取埃及和阿非利加,从尼罗河向着大西洋进军,越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欧洲,等到把基督教世界的王国纳入他的控制之下,再经由俄罗斯和鞑靼地区的旷野返回家园。埃及苏丹的降服能够防止这个路途遥远和充满幻想的危险。祈祷词提到他的名字,钱币上面刻他的头衔,这种殊荣证实帖木儿在开罗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像长颈鹿(或称驼豹)这种稀有动物和9只驼鸟,都是阿非利加地域进贡给撒马尔罕的礼物。
在我们的印象之中竟然有这样一位蒙古人,真是会让人感到惊奇不已:他在围攻西麦拿的营地里,进行各种状况的考量,几乎完成入侵中华帝国的规划,帖木儿用民族的荣誉和宗教的狂热来督促这一次的冒险行动。他使得伊斯兰信徒血流成河,只能用毁灭同样多不信真主的人才能赎罪。他现在已经站在乐园的门口,要根绝中国的偶像崇拜者,在每个城市建立清真寺,公开信仰唯一的真主和他的使者穆罕默德,这些才是他光荣进入乐园的最佳保证。成吉思汗的世系最近在中国遭到驱逐,这是对蒙古姓氏的侮辱,此时中华帝国处于混乱之中,正是报仇雪耻最好的时机。建立明朝、威名远震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在安哥拉之战前四年崩殂(1398 A.D.),他的孙子是个软弱和不幸的年轻人,经过牺牲百万中国人性命的内战之后被烧死在皇宫之中。帖木儿在撤离安纳托利亚之前,派遣一支大军渡过锡霍河,还有大批原有或新近获得的臣民,修筑所需的道路,降服身为异教徒的卡尔梅克人和蒙加尔人,在沙漠中建立城市和仓库。派出的部将辛勤工作,他很快收到从额尔齐斯河的源头直到中国的长城这个未知地区的完美的地图和报告。就在这个准备阶段,皇帝完成格鲁吉亚最后的征服,留在阿拉克西斯河畔度过冬季,绥靖波斯发生的动乱,经过长达4年9个月的战役以后,用缓慢的班师行列回到首都。
他登上撒马尔罕的宝座,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展现出统治的气势和权威(公元1404年7月—1405年1月8日),听取人民的诉愿,裁定公正的奖惩,分配经费建筑皇宫和庙宇,接见埃及、阿拉伯、印度、鞑靼地区、俄罗斯和西班牙的使臣,后者呈献的一件绣帷使得东方的画家为之失色。6位孙儿的婚事不仅表现出皇帝慈爱的亲情,也像宗教的仪式受到尊敬。他们的婚礼恢复了古老哈里发的高贵和虚荣,典礼在夏宫的花园里举行,点缀着无数的帐篷和天幕,展示一个伟大都城的奢侈物和一个胜利营地的战利品。整片森林被砍倒,供应厨房所需的燃料,平地上面布满可以食用的肉类,还有无数的美酒,数以千计的客人受到殷勤的款待,政府各阶层的人士和世上各民族的代表,全都前来参加皇家的盛宴,甚至就是欧洲的使臣都没有受到排斥,即使是最渺小的鱼类在广大的海洋也有容身之处(傲慢的波斯人有这种说法)。为了与民同乐,到处张灯结彩和举办庆祝活动,撒马尔罕的贸易过去就很发达,每种行业都在争奇斗胜,运用很特殊的手艺和材料,装点着华丽的装饰,排场极为盛大。宗教法官批准婚约以后,新郎和新娘退回他们的新房,按照亚洲人的习俗他们要着装和卸装9次之多,每次更换服饰的时候,珍珠和红宝石要撒在他们头上,再由他们高傲地赏赐给随侍的人员。为了使大家尽兴,特别宣布金吾不禁,人民的行动不受约束,就是君王也不理朝政。帖木儿的史官可能提到,他用50年的努力建立一个帝国,始终全力以赴不敢稍有懈怠,一生之中只有这两个月的幸福时期,可以避开运用权势所应尽的职责。
帖木儿很快清醒过来,开始处理政府和战争的事务,招展的旌旗和标志发起入侵中国的行动。埃米尔提出的报告显示,共有20万人马,都是从伊朗和图朗地区挑选的士卒,再加上久经战阵的老兵。500辆大车和数量庞大的马匹和骆驼队伍,用来运送他们的辎重和给养。部队要为未来长期的缺乏补给完成妥善的准备,因为一个商队从撒马尔罕到北京,平静无事的旅程需要花6个多月的时间。无论是老迈的年龄还是严寒的冬季,都没有让性急的帖木儿受到耽误,他骑上马背在冰上走过锡霍河,从首都前进76个帕勒桑大约是300英里的距离,在奥特拉附近扎下最后的营地,在那里听候死神的召唤。劳累以及不慎饮用冰水,使得热病恶化,亚洲征服者的终年是70岁(1405年4月1日),距他登上察合台的宝座已有35年之久。他的征服大业完全停滞下来,集结的军队很快解散,中国免于遭到入侵的威胁。在他逝世14年以后,最有权势的儿子派遣使臣要与北京的朝廷建立友谊和贸易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