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女将——辽景宗耶律贤皇后萧绰 三、太后身边的特殊重臣

太后所爱的居然是一个汉人,这可真是令契丹的帅哥才子们气不打一处来。而萧绰面对所有的挑拨和挑衅,都不为所动,仍然对韩德让始终如一。

乾亨四年(982)九月,35岁的辽景宗在出猎途中,病卒于云州(山西大同)焦山行宫。临终之时他留下遗诏:“梁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听皇后命。”这道遗诏无可争辩地将辽国交到了时年仅29岁的皇后萧绰手里。

这时的萧绰虽然已经在事实上治理了辽国13年,但是饱读书史的她非常了解辽国从前历次改朝换代的惊险过程,面对自己年仅12岁的长子隆绪,摄理国政的她首先想到的是主少国疑,宗室亲王势力雄厚,局势易变。这位新寡的太后在干臣耶律斜轸和韩德让面前流着眼泪说:“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奈何?”

皇帝对大臣流泪很有作用,而假如是一位女皇,那她的眼泪就更有作用。看见一向成稳老练的萧绰居然也有孤立无援的小女人模样,几位重臣一时都似乎忘了面前是一位执掌国事十余年的太后,一个个英雄气壮,都上前安慰并发下重誓说:“信任臣等,何虑之有!”

于是,萧绰顺利地完全了景宗去世后的朝政布局:战功赫赫的于越耶律休哥为南京留守,总管南面军事,加强边防;娶了萧绰侄女的耶律斜轸为北院枢密使,管理内政事务尤其是严管贵族;与此同时,采纳南院枢密使韩德让的建议,对宗室亲王颁布命令:“诸王归第,不得私相燕会”,分隔开后再各个击破,使他们失去兵权,解决了内部夺位的一大隐忧。

解决了后顾之忧的萧绰,开始以“皇太后”的身份放手治理国家。虽然这时的辽帝是她的儿子耶律隆绪,但是与她的丈夫辽景宗在位期间一样,萧绰才是真正的最高统治者。多年的历练早已使她对驾驭臣下的帝王之术操控自如。虽然宗室们仍然有些不轨之心,但朝中各族臣工都对这位年轻太后“明达治道,闻善必从,兼习知军政”的才能钦佩得五体投地,萧绰因此而达到治下臣工“多得其死力”的忠心。

在萧绰的亲信重臣里,有一个特殊的人物,他就是汉族官员韩德让。

韩德让的祖籍在蓟州玉田(今河北玉田)。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建辽之初,曾经多次侵入中原,并掳掠了汉地大量人口,韩德让的祖父韩知古就在这个时候被掳入北国,被皇后述律平之兄萧欲稳送给了述律平做奴隶。这个经历坎坷的少年不会想到,他从此开创了一个经历辽朝九帝二百余年长盛的汉族第一显贵家族的历史。

韩知古自幼好学聪明兼有胆识,由于做了皇后的奴隶,他的才华逐渐被阿保机所了解,后来便被任命为“知汉儿司事”,不但管理有关汉人的事物,而且还负责制定辽国的王朝礼仪,一直官至中书令,死后还名列阿保机的二十一名佐命功臣之一。

韩知古的第三子韩匡嗣是韩德让的父亲。韩匡嗣在辽太宗时期一直升为二仪殿将军,一直与世宗次子耶律贤关系密切。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耶律贤后来成为辽景宗皇帝,韩匡嗣则在景宗朝一直做到西南面招讨使、政事令、尚书、秦王,而且与后族联姻,不但本人迎娶了后族旺支兰陵郡萧氏的女儿,就连他自己的三个女儿也有两个嫁进了后族,另一个则嫁给了汉族权贵太傅耿绍纪。

而韩德让,正是韩匡嗣的第四个儿子。

韩德让比萧绰大13岁,据传,他本来自幼与萧绰订有婚约,只是由于景宗即位为帝萧绰奉命入宫,姻缘才中途中止。

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原因在内,萧绰在以皇后身份执掌朝政的景宗时期,就已经对韩氏家族格外优遇。乾亨元年(公元979),韩匡嗣在伐宋之时大败逃奔,触犯军令,原本是必死之罪,却得到了皇后萧绰的全力营救,最后只是杖责免官了事。而且不久就又重新起用并升官。

韩匡嗣共有九个儿子,除了老八早死以外,其它的儿子全都当上了辽国的显贵高官,而韩德让尤其以则在辽景宗时期一直做到南院枢密使,以其“厚重有智略,明治体”而在朝堂内外享有盛誉。

辽景宗死时,韩德让的忠心和才干得到了进一步的展现,他不但为太后和幼主出了一个辖治宗室的绝妙计策,还“领宿卫事”,直接负责他们的安全。

这时的太后萧绰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女人成熟丰艳的年纪。治国时下手无情的她对于韩德让这位身份特殊的股肱之臣,却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儿女情意。

据说,在景宗去世后不久,萧绰就对韩德让吐露了多年的情意:“我从前曾与你有过婚约,现在皇上去世,愿与你重谐旧好,再叙前缘。现在我儿子当了皇帝,他也就等于是你的儿子,愿你好生照看!”韩德让再想不到当年的那个小女孩经过这许多年,已做上了太后,身边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却仍然对自己旧情缱绻,实在是感动莫名。从此他更对萧绰忠心耿耿,而萧绰对他更是完全地信任,让他总领禁军,负责京师宿卫。

此后,韩德让出入宫帐,与萧绰情同夫妻。他们之间愈燃愈旺的旧情,并没有瞒着任何人。他们出则同车,入则共帐,就连接见外国使臣的时候都不避忌。

也许是因了韩德让的原因,萧绰对辽国的制度和风俗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些改革包括奖励农耕、倡导廉洁、治理冤狱、解放部分奴隶、重组部族……不但将辽国从奴隶制国家进一步向封建制转化,而更重要的是改进了契丹族与汉族之间的关系。

辽国本称“契丹”国,是一个以契丹族为主体的国家,在陈旧的法律条文中,契丹人与汉人等其它民族的地位是完全不对等的。例如:契丹人致汉人等死,只须赔偿财物牛马;如果汉人致契丹人死的话,不但本人抵命,亲属还要被没为奴婢。族群之间的对立在这样的法律下积累日久,到景宗的时候,辽国国内的民族矛盾已经到了十分尖锐的地步。

而萧绰则对这些不利国家发展的法律都进行了更改,多达十余条。规定只要是辽国子民,无论是契丹族还是汉族,都一律平等对待,在法律上都负相同的责任。除了民族对立,辽国的旧律也使阶层之间日益对立,特权阶级违犯法律、损害百姓利益,往往都能逃过追查,——事实上,这一点北宋王朝也无法避免。——但萧绰却严格地执行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保护了百姓的利益。为了检讨从前执法的缺陷,萧绰制定了“上诉”制度,允许自觉冤屈或量刑过重的百姓直接到御史台告状;她派专人巡查各地,清理陈年旧案,洗雪冤屈,如有需要她甚至还亲自决狱。除了“宜宽法律”,萧绰对一些证据确凿的罪犯也给予了相对人性化的处理方法。例如:在旧律中,死刑执行后,犯人的尸体要示众三日。萧绰则下令执行后的次日一早就可以由死囚家属收瘗。再有:即使是主人,也不可以擅杀奴婢,即使奴婢确实犯下过失,也必须交由公堂,由他人审决。皇族贵戚耶律国留将出逃的奴仆杀死,萧绰知道后便将国留处斩。

萧绰在修订法律时,所做的最令人称道的决定莫过于废除“连坐”之条。

“连坐”,是一条非常残酷的法律,而这条法律不仅辽国有,汉唐宋明以至举世皆有。经常是一人犯谋逆之事,兄弟不知情者都难逃一死。

统和初,北院宣徽使耶律阿没里向萧绰进谏,认为“连坐”之法过于残忍,害及无辜,希望能够免除这条恶法。萧绰立即采纳,并载入律书。

统和六年(公元988),萧绰还在辽国实行科举制度,为平民能够发挥才干、跻身上层社会开了一条道路。所有的这一切,都使辽国逐渐吏治清明、社会稳定

而萧绰在执行法律时,最难能可贵的是不因私废公。

辽景宗死后三个月,挞刺干乃万十多灌了几钟黄汤,醉薰薰地胡说八道,对人大说宫掖隐事,炫耀自己是个万事通。按照从前的规矩,乃万十是死定了,但是萧绰只是将他打了一顿板子而已。部民不慎失火,以致于烧到了辽国圣地木叶山,本来也是死罪,但萧绰也仅给一顿板子。并不认为一点闲言闲语或无心之失就该夺人性命。

无疑,萧绰的所做做为使辽国上下都心服口服。

除了内政,由于萧绰任人得宜,使辽国的军事实力方面也有了相当的增强。她对将士奖罚分明,将士用命,军事整饬,一扫从前的颓败之势,士气大振。

据辽史《刑法志》记载,自萧绰变革之后,辽国“国无幸民,纲纪修举,吏多奉职,人重犯法。”“统和中,南京及易、平二州以狱空闻”,辽国内政呈现一片兴旺的景象。

当然,对于萧绰的私生活,契丹贵族内部也不是没有意见的。韩德让毕竟是一个汉族人,如今不但位高权重,还俨然成了太后的后夫、皇帝的继父,契丹贵族议论纷纷,有些人更以韩德让“非我族类”为由,坚决反对太后对他的宠信,甚至于散布一些韩德让不忠于太后和辽国的流言蜚语。——这样看起来,他们倒并不反对太后再嫁,只是无法接受太后所爱的居然是一个汉人,这可真是令契丹的帅哥才子们气不打一处来。而萧绰面对所有的挑拨和挑衅,都不为所动,仍然对韩德让始终如一。众人议论归议论,看太后如此坚持,也就在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