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HREE 40

七十天过去了。

他们顺利骗过了内维尔,因此约翰娜仍然滞留热带地区。这是她人生中最令人迷醉的一段经历。每次她进入群落都会有新发现。她曾回到大河沼泽,看着上面的木筏来来去去。小家伙和他的伙伴们只比她晚回来六十天!她也曾在野外工厂的车间中漫步。总有一天,她会划着双体船从大河沼泽一直到北部一号保留地,但当她向大掌柜提出这个想法时,那个大人物完全没有像平时那么虚声恫吓。他请她不要如此犯傻。好吧,有关这种探险,也许他是对的……哈,但她和小家伙的内河船水手们完成了这次旅程!在此期间,热带群落的那座大金字塔一直吸引着她。约翰娜喜欢去那座金字塔远足。她有的是理由,包括“想冒一点小风险”。

这一天快要日出了,她趁着一天最凉爽的时刻,偷偷溜出了大掌柜的宫殿。见鬼,气温还不到三十八摄氏度,雨却神奇地停了。当然,这么早外出的主要理由是,大掌柜现在还不会起床。他一半的组件非常担心她在保留地外远足时遇险,另一半则非常羡慕她。最好还是避开这场不可避免的争论。

就在她以为自己成功脱逃时,泽克和里托突然闪现,拦住了她。连接良好时,人们很难瞒过无线电先生……特别当死心眼的里托也在的时候。

“又要去爬金字塔,对吗?”那个双体用几乎完美的萨姆诺什克语说。现在无线电先生的大部分组件肯定都在参与。

“对。别告诉大掌柜。”约翰娜说。他们穿过了无数员工出入口中的一个,外面的清晨几乎可以说是凉爽。她向蓝色的天空挥手,但天空的云顶仍旧截住了第一缕阳光。“我看今天是在热带地区散步的绝佳日子。”

“对你来说或许如此。”

那个双体友好地陪着约翰娜走向保留地边缘,少有地没有中转对她这种可能对身体有害的爱好的抱怨。“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无线电先生说,“昨晚我们北向的那台摄像机失去影像了。”

“这我知道。它翻倒了。我很肯定那只是意外。我到那里就会把它重新放好。”

“多谢。”与大掌柜相比,无线电先生似乎更清楚,约翰娜的爱好或许会变得何等重要。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今天早上,这些想法是如何应对即将出现的模拟摄像机生产过剩问题,以及如何避开内维尔的眼线发运产品。她低头看着那个双体,试图藏起自己的微笑。无线电先生是独一无二的。在这里,他的实际存在只是双体,这意味着智力方面的缺陷,但他的实际思维却横跨了数百公里的空间,管理着一个像早期文明中的大型商企那样复杂的企业。她和他打交道毫无困难。如果斯库鲁皮罗能做出更安全的斗篷,这样的共生体还会多出几个。一旦他们能运用多用户通路技术制作出数字化斗篷,无线电共生体的数量可能高达数百万。而里托更是给这个组合增添了妙趣。她没穿无线电斗篷,为了融入组合,她必须把头贴近泽克的头;要使效果更佳,就需要泽克让她钻进斗篷。他们以此实现某种不完整的交流。不过,他们能够忍受如此脆弱而又时有时无的结合,也算是个小小的奇迹。难怪里托如此努力地练习使用乌特的斗篷。

他们几乎已经到了保留地的主大门了。就像围墙那样,这重大门似有似无,主要是象征性意义。群落有时会蜂拥越过边界,看起来像一次疯狂的进攻,像一场足以摧毁大掌柜一切宏伟计划的兽潮。但那种群集并非真正的进攻,它们只是迷失了自我,而兴奋的浪潮仅仅拂过保留地的边缘。过后,大掌柜的人会修整好破烂的绳索和木料,然后一切复原。

今天,群落看起来很平静,只有几个爪族来到距边界线不到五米的地方。十米之外,群落的浪潮和往常一样密集,但看不到蜂拥踩踏的迹象。

“群落看着我们呢。”无线电先生说。

约翰娜耸耸肩,向大掌柜的守卫挥挥手,让他们打开大门。

无线电先生继续说:“我和大掌柜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今天早上,群落有意识地看着这里,几乎像个共生体。”双体的两个组件稍微站远了些,里托从斗篷下探出了一半身体。她的震膜能够自由地倾听来自围墙另一边的思想声。无线电先生继续说着,“我——我能听到群落的声音。它们的声音比平时更容易理解了。它们在看你。”

“真的没关系。”约翰娜说。她能听到的声音只是刺耳的咯咯声和咝咝声,就像动物可能发出的声音,但她看得出,无线电先生是对的。只要她接近大门,就一定会出现类似的事。她的目光扫过分形金字塔的山麓。在缺乏经验的眼中,群落的动作只不过是些凌乱的推挤,是以不同的比例进行的重复。但她已经学会了从这些模式中认出情绪,有时甚至是意图。她这一次看到的则是巨大的……期待。

她向敞开的大门走去,没有理会盘坐一团的大掌柜的守卫。每当打开大门时他们都很紧张,总以为,门一旦关上,他们就会得到某种保护。

在她身后,无线电斗篷先生突然命令般地吱吱叫着,意思差不多是:“你回来了!”

她转身看到里托挣脱了泽克,坚定地走向约翰娜和门道。除了在血淋淋的医院里,约翰娜很少见到一个渴望加入共生体的单体会如此冒失。里托就是一位不听招呼的病人。通常这会让约翰娜更喜欢她,但现在她为里托感到担心。约翰娜停在门道中央,没有理会注视她的无数目光。她对那个单体猝然伸手,尽量模仿爪族挥爪警告的挥动。“站住!里托,你不能去。对我没事,但对你很危险。”里托的探险会让她一去不回。

那个单体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会无线电先生的咯咯声和约翰娜的萨姆诺什克语。约翰娜从来没想到,里托会受到群落的魅惑呼唤的影响。不,里托看来正在强迫自己向前走。无线电先生没有动,但他听上去非常担心。里托仍然没有理会他们俩。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方,紧盯着群落。她走得越来越慢,好像群落的思想声对她有实质性的阻挡。她最后停了下来,站在保留地的边界线上,抬起一只爪子,仿佛要再踏一步,然后犹豫了,接着又再次尝试。她的身体也因此而颤抖。

最后,里托用非常清晰的萨姆诺什克语大声说:“呸,浑蛋!大大的浑蛋!”她向前猛冲,鼻子碰在门外显然属于群落地盘的地面上。这让约翰娜想起了人类孩子玩的那种“点到即胜”的游戏。一经宣告了胜利,里托便飞快地跑回了保留地。

约翰娜对那个双体轻轻挥手,然后转身走进门外的开阔地。她身后的守卫们慌忙关上大门。


通常约翰娜需要大半个小时才能爬上中央的小型金字塔的顶部。她走的是一条之字形穿越西塔面的路,与其说是在攀爬,更多的是在走。这些金字塔的表面组成从花岗岩原石到切割过的石英和玉石不等。还有一公顷的铜、银、金镀层,但散布在大大小小的塔身上。迄今大掌柜研究金字塔已有七年历史(或是从空中,或是从他的地面宫殿里)。除了这些东西的递归性,他没有发现太多规律,但它的硬度和尺寸却在持续增加。相形之下,瑞玛斯里托菲尔当初勘察的金字塔简直就是一堆烂泥。

她就这样以之字形,不断向上,其间可看的风光着实不少。大掌柜的宫殿以及维恩戴西欧斯原来的侧殿比北方的任何宫殿都大,但与金字塔相比不过是侏儒。机场从宫殿向西方延伸。她能看到那里的小车行树水池,但整个池塘网络并不全在保留地的范围之内。群落今天对这些“说话的乌贼”相当宽容。考虑到这些小车行树让一切成为可能,这也算得上公平合理。

大掌柜的一艘飞艇刚刚起飞,航向北方。这是一艘员工用穿梭机,在遥远的保留地之间来往起降。与此同时,她也能看到那艘每日照例从狂野帝国飞来、准备降落的飞艇。大多数货物仍然通过海运、河运或是陆上车队运输,但正是无线电线路和这些飞艇,保证了大掌柜市场的同步运行。

机场过后是一列列灰色的长线,那是大掌柜的第一批热带工厂,如今它们覆盖了保留地西侧几乎每平方米的土地。在保留地西侧边界之外,她能看到热带群落的野外工厂。那些摇摇欲坠的建筑物一直在毁坏与重建。这样的过程会历经几十天,毫无产出。然后,就在你确信这种山寨工厂模仿失败时,生产会突然井喷,但产品奇形怪状,或者编织错误、难以辨认。多数情况下它们都是垃圾……但有时也会出现真正的改进,镜子和玻璃制品便是其中的例子。

现在约翰娜站在第三道转弯处,在保留地上方一百多米。这里的群落还是那么密集,热带爪族从她脚下这条主路的各条支路网络蜂拥而来。它们还给她留下了空间,但并没有明显的界限。爪族来来往往,不时会擦到她的身体。群落的声音敲击着她,其中有咯咯声、咝咝声和呜呜声,乱七八糟的爪族语中还掺杂着模仿打雷下雨的声音。在所有这些噪声之后,她能感觉到某种更响亮的声音,那是在她胸腔和头脑中的嗡鸣,也是人类对思想声的极限感受。

大多数生物都无视她的存在,但也有些对她发出吱吱声或者呜呜声。她不时能感到连贯的旋流,是那些神赐,或许只能存在几秒钟。“嘿,约翰娜!”是它们能说出的唯一话语,但有时也有别的,或许是从很远的地方,通过爪族之间传递而来的词,甚至是在回忆它们在木筏船队上共度的那段时光。这里的爪族或许每五个就有一个全身覆盖毛发的北方佬,但往往是浑身无毛的热带佬说还记得木女王的残体之家。

有时,个头超大、浑身皮毛,或者有黑白花纹的爪族会让约翰娜想起行脚。她曾两次冲入群落追逐,对是否会撞到挡在她路上的爪族毫不在意,而唯一目标就是接近那熟悉的身影。但那两次,她找到的都是陌生的爪族。然而,行脚的一些部分还是有可能在这里,以单体形式幸存。她在某些无视群落身上发现过他的些微特点。

最后的一段之字回路只有二十米长,但到了现在,太阳出现在晴空中,让早晨如同锅炉一般火热。约翰娜汗如雨下,最后的二十米确实如同攀登高峰。终于到了峰顶,她立刻停下,拿出水壶喝水。她倚在塔顶小广场边界上的一根镀金尖桩上。如果金字塔有任何逻辑,这块开阔空间应该是其中的神圣之最。在约翰娜眼中,这仅仅是一小块泥泞的地面,但来到顶部的爪族通常会避开这里。

摄影机在塔顶的另一面,确实被撞翻了。她穿过小场地,取回了那只盒子。这台设备是“纵横二号”设计的纯粹模拟摄像机,简单得连大掌柜的工厂都能制造。而且,如果它对群落有足够的魔力,而其他人也被吸引并有东西交换的话,产量将以百万计。

她拾起那台装置,擦了擦玻璃透镜上的泥土,那盒子突然开始对她说起了萨姆诺什克语:“你花了太多的时间。”这是大掌柜的新声音。他还是喜欢格丽的声音,因为听起来很“飘逸”,但他现在承认,这会给人类听众留下错误的印象。“你没事吧?”他问,“我不得不让有些港口的经营放慢。就连热带佬也不喜欢如此晴朗的天气。”

“我敢说那是些皮肤苍白的爪族。我们人类全是深色皮肤,最适合炎热、晴朗的天气。”

“哦,没错。你知道,我在想,有时群落本身也不很小心……”大掌柜低声自语着,显然有了某个疯狂的想法。接着他又以原来的老板口吻说,“这都是题外话。我们需要你拿着的这台摄像机。这次放稳点,别再被撞倒了!”

“嘿,大掌柜,既然它被放在制高点,群落就有可能时不时把它撞倒。”约翰娜重新放置了摄像机,又扶正了三脚架。三脚架的构造其实很结实,底盘也重。除非是一个大块爪族,或是一群爪族协力撞击,才会让它翻倒。好吧,毕竟这里是群落中心,总是会出现许多疑似仪式的古怪活动。

她努力把三脚架和摄像机放得更接近胸墙的边缘,那里的视野不受遮挡。十几个热带佬向她靠近,但似乎并不想阻拦她,而是簇拥在一起彼此碰撞。这与真正的共生体那种协调有序的动作相当不同,但她能看出它们正试着帮她搬动设备。约翰娜和那一小伙爪族变换着三脚架的位置,最终把它架上了石头胸墙。

她让它们走开了,自己最后放好了设备,这次她确保将三脚架固定在胸墙上的镀金尖桩之间。也许大掌柜正在用他的望远镜和这台摄像机看着她:“小心点儿。如果它们觉得你在破坏金字塔——”

约翰娜也同样有这个担心,因此干活时也一直看着那些爪族。“热带佬没有抱怨。你知道,我对它们来说是个特殊存在。”这或许是真的,但总之她喜欢取笑大掌柜。

大掌柜用爪族语抱怨了一句,接下来用萨姆诺什克语说:“我不介意自己的员工冒生命危险,我只是希望它们知道那是它们自己找的!好了,反正你也上来了,干脆给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吧。我希望覆盖北边的道路。”

“嘿,我是你的顾问,不是你的员工。”她回答,但还是转过摄像机,让它对着西北方的地平线。所谓“路”其实是一片每周都会变化的空地,但它绵延数千公里,一直延伸到沼泽流域丛林的最深处。乍一看,热带爪族是如北方爪族所说的纵情欢乐的族群,但某些比无止境的享乐更加复杂的事情也在进行中。这片海岸需要依附极为广大的内陆。借助这类摄像机和偏远的保留地,大掌柜正开始了解情况。

热带生命的这种模式以某种形式存在了许多个世纪,但大掌柜的保留地是一次革命性的飞跃,见证了大金字塔的诞生。这场革命现在正在加速。原料涌入,数以百万计的加工成品潮水般流出。木女王和王国将此视为产品的巨浪,而拉芙娜则认为,仅仅在一两年间,它便能让她的计划前进几十年。约翰娜知道,北方人看到的只是大掌柜诸多工厂生产的一小部分。大多数产品,以及所有远处新保留地的产品,都由热带群落内部使用。只需站在工厂的产品输出端,看看沿北方大道和大河沼泽运送的一车车纺织品、无线电和太阳能电池就可以了。在像今天这样真正晴朗的日子里,这台摄像机可以追踪道路的交通状况,一直到许多公里外,看着车流分散成支流,显然送往热带群落地区的各个角落。

通过结合热带群落、大掌柜和“纵横二号”提供的捷径,他们唤醒了这里的什么东西。这一点约翰娜很知道,大掌柜也知道。他不知疲倦地吹嘘“新市场”的规模,有时他生意人的那部分会在暗地里高兴得揉皱自己的口鼻。这台摄像机和无线电先生从那些新保留地发来的报告,都是大掌柜为预测用户心理做的不懈努力的一部分。

“行了,”摄像机里传出的声音说,“再向南转一点。很好!内维尔或许有天上的眼睛,但我知道地上发生了什么。而且当我能在摄像机上安装更好的望远镜时……”大掌柜的声音渐渐飘移,科技想象占据了他的头脑。当再次开口时,他又担心起她来,“既然你已经装好了摄像机,那就快回来吧。我给北一号保留地的一个神赐配备了次级无线电。他说那里有些怪异的情绪波动。如果那种情绪传到我们这里,金字塔上的爪族可能会有大规模性放纵。”

约翰娜向下看了看大掌柜的宫殿。大掌柜的觐见厅的特点是成排的窗子,最新的那些有三米高,但从这么远看去还是很小。她打赌大掌柜正在那边看着自己。她轻轻招了招手:“别担心。我过去也见过。小儿科罢了。”这话有点夸张。“而且,”她接着说,“我来这里可不光是为了修你那台破摄像机。我想坐坐,观观风景。”

“啾啾。叽咕。”摄像机上的小型扬声器没法正确传达大掌柜的回答:那是气愤、担心和嫉妒的混合。

约翰娜又高兴地向宫殿挥挥手,接着在胸墙上坐下。赤日炎炎下,她最宽大的衣装是她的遮阳帽,她现在把它放在头顶。黑头发和深色的皮肤很有用,但她还是需要遮挡一下阳光。

约翰娜放眼望去,但她并没有看实际的风景。她愿意告诉大掌柜,她能从这里清晰地看到热带群落最深邃的思想。大掌柜说她那全是些迷信的胡言乱语,但他接着就注意到了如同高速气象锋面一样横扫热带群落的情绪波动。那就是市场信息。

在这座热带群落之城中,所有一切都聚集在一起,是约翰娜在木筏上见过的一百万倍。她将手肘支在膝盖上,凝视北方的地平线。这个世界在爬行界,不在飞跃界,也不在超限界。星系中绝大部分智慧生物都起源于这片原始的沼泽。比人类聪明得多的生物无法在这里生存,因此热带群落不可能拥有超人的智慧。对吧?正是这种问题,让约翰娜更希望了解爬行界的极限。这个课题从来没有得到超限实验室的重视。成年人都在忙于成神,不想在低等生物的智慧方面浪费时间。

他们很快就必须结束演给内维尔看的哑剧了:大掌柜和木女王之间的合作太明显了,没法伪装。我的朋友们将知道我还活着。我可以去看他们!拉芙娜也能来这里看绿茎,看看热带群落究竟是什么样子。只用通信器聊天是不够的。拉芙娜还有很多事不明白,比如约翰娜让热带群落免受剥削的承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承诺很容易遵守。但就个别爪族来说,例如小家伙,这个问题就跟约翰娜与和弦·红夹克甚至行脚争论过的完全相同……

约翰娜又向她宽大帽子的阴影下缩了缩身子。她能回王国自然非常好,但这个世界的人类实在很少:她不觉得自己能再找到合适的人。就连拉芙娜的情况都比我乐观,只要我那个蠢宝弟弟能再胆大妄为一点。就约翰娜所知,杰弗里心中有两种想法交替出现,时而觉得自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时而将拉芙娜视为终极邪恶的代理人。

阳光终于热得她无法忍受了。约翰娜起身,开始缓缓从塔顶走下。她经常会在离开金字塔时感到情绪低落。有时她觉得,热带群落这时的情绪也会改变。或许它们不愿意看到我离开!哈,这当然只是无稽之谈。不过,她失去了超限实验室、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内维尔的承诺……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命中注定她会见证神奇。她知道,内维尔那伙人称她为“狗女士”。好吧,他们是对的。她有残体、共生体和热带群落。她完成了一项古怪的交易,其他的一切,她或许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