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歌 冬之刃

唐朝开元年间,在当时的云南,有一位乌蛮族少女,名叫阿姹。阿姹从小就长得好,性格又很柔媚可人,是他们部落里面第一美丽的,许多部落的首领或者首领的儿子都来向她求婚。这种求婚场面在现在看来一定是千奇百怪的,因为在当时的云南,真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民族都有:有三个求婚的少年是一起来的,一个镶着满嘴的金牙,一个镶着满嘴的银牙,还有一个是把满嘴的牙齿都漆成了黑色;又有两个求婚的少年,也是一起来的,一个两边小腿上都刺满了怪兽的花纹,另一个则是在两边脸颊上刺上各种花朵;还有一个求婚者更怪,他的发髻是结在前面的,据说在这个部族里,谁的发髻愈大,谁的地位就愈高,这位求婚者因为是部落首领,他的发髻就长长地拖到了小肚子前,每次他要走动,都得两个少女在他前面帮他扶着这发髻,他才能开始行动;最怪的是一个以牛为图腾的部族,他们的首领是被人牵来求婚的——首领的鼻子上穿着一个大大的金环,金环上系着一条丝带,每次首领要走动,都有一位少女在前面为他牵着那条丝带……

后来阿姹是嫁给了当时的南宁州都督爨归王,因为爨归王是当时云南除了唐朝派来的官员外最大的官儿,云南所有的部落都归他管辖,你说阿姹能不嫁给他吗?

爨归王自己又是西爨的首领,他趁着机会,带一支精悍部队,于夜间潜袭,杀死了一直不服从自己的东爨首领盖聘和他的儿子盖启,这样爨归王的声望就更大了,就是唐朝派来的官员,也要让他三分。可是后来,东爨的两个大鬼主(就是东爨族里两个大部落的首领,他们信巫,因此把首领称为鬼主),一个叫日进,一个叫崇道,不服爨归王的管制,带兵攻进堡寨中,把爨归王给杀了。

那时候阿姹已经和爨归王生了一个儿子,东爨的大鬼主日进就把她霸占了,可是不久之后,崇道又把日进杀死,把阿姹夺了过来,可是崇道的好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原来阿姹的儿子偷偷跑回乌蛮族去,请来援兵,又攻进堡寨来,把崇道给杀死了。当时乌蛮族的首领名叫守隅,既然他已经把崇道给杀死了,那么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阿姹自然也就归他所有了。

当时阿姹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云南,其情形大约与希腊史诗中的海伦类似,于是就又有一个叫南诏的部族,首领叫阁逻凤的,觊觎阿姹的美色,带着穿着藤甲的士兵攻入堡寨,杀死守隅,把阿姹给夺走了。阁逻凤是一个有才能又有野心的人,与阿姹之前的几个丈夫都不同,他渐渐地统一了云南的各个部族。唐朝当时的剑南节度使名叫鲜于仲通,性格极是乖戾残酷,他看到阁逻凤势力渐大,担心以后制服不了,而且他也垂涎阿姹的美色,于是他就写了一封信,请阁逻凤带上他的夫人到节度使府来,说要宴请他,酒宴正酣时,早已埋伏在帐中的刀手们蜂拥而出,把阁逻凤砍成了肉泥,而阿姹自然也就被鲜于仲通占有了。

当时阿姹已经四十多岁,但仍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鲜于仲通对她宠爱有加,不过阿姹在鲜于仲通的节度使府里只住了几天,就因病而死,临死前她求鲜于仲通将她葬在她的家乡。鲜于仲通答应了她,墓在水边,很大,走过旁边的人都知道这是云南第一美人阿姹的墓。不久之后,墓上生出一种别处没有的兰花,而且愈生愈多,把墓地都遮盖了,有人看见这兰花长得极美,就移植到自己家里去。这兰花被称为阿姹兰,它生命力极强,几十年之后,几乎每个部落里,都生的有这种兰花。

当时的剑南节度使已经换成了章仇兼琼,他的酷毒比起鲜于仲通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云南各个地方不断发生暴乱,章仇兼琼索性把各个部落的铁器都收缴上来。云南铁器本来就少,章仇兼琼这一收缴,他自己自然安心了,但大家没了铁器,却连地也不能种了,日子过得就更苦了。

但章仇兼琼却不知道阿姹兰的一个秘密,这秘密只有自己种植过阿姹兰的云南人才会知道。当章仇兼琼把云南所有的铁器都收缴上去之后,所有的生活在云南的部族,只要他们的部落里种的有阿姹兰,他们就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他们都在等待着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当第一场雪下下来,阿姹兰的叶子就会变得比钢铁更坚硬,比刀剑更锋利,人们从泥土里拔出这些阿姹兰的叶子,握在手中当成武器,他们聚集在一起,现在他们似乎只是一个民族了,虽然他们的衣着服饰与生活习惯都各不相同,但一旦他们拿起阿姹兰,他们就成为了一个统一的民族。

章仇兼琼很快就被杀死了,唐朝的军队被赶出了云南,这里建起一个新的国家,在史书里这个国家被称为南诏国。

2007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