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幽灵
接下来的两天福克斯都笼罩在阳光之中,我并不想与贾斯帕的客人们过多相处,我回家只是为了让埃斯梅不要担心。总之,我的举止让我看起来不像一只吸血鬼,却更像一个幽灵。我总是努力将自己隐藏在黑暗的角落或是阴影当中,我偷偷地追随着我的目标、我的爱,透过那些沐浴在阳光下的人类,通过他们的耳朵、眼睛和思想,捕捉着一切关于她的信息。他们是多么幸运啊!能够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和她走在一起。好几次,我看到他们的手碰到了她的,她没有躲闪,因为他们的手和她的一样温暖。
我从来没有哪次需要被迫逃课的时候像现在这么疯狂,她在阳光下看起来很开心,这就够了,这让我心里好受了一些。只要她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就安心了。但是,星期一早上我偷听到的一段谈话却足以摧垮我作为守护者的信心。我甚至对麦克牛顿心生几分敬意,他显然没有轻易放弃,我小看他了,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他企图再次尝试。
贝拉很早就到了学校,她好像更愿意在晴天多晒晒太阳,她坐在长凳上等待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她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这是我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麦克发现了她,并准备再去碰碰运气。而我,却只能躲在没有阳光的树阴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我看到贝拉跟麦克打着招呼,并绽放出迷人的笑容,这足以令麦克狂喜,而令我心碎。
(她一定是喜欢我的,不然她不会那样冲我笑,我打赌她一定很想和我跳舞的,到底去西雅图有什么重要的事啊?)麦克也发现了贝拉头发的变化
“我以前没注意过——你的头发居然带点红色”他说道,边用手去抓一根在微风中飘过他指尖的发丝。我愤怒地将身旁的一棵小云杉连根拔起。
“只是在阳光下才这样”贝拉答道。
令我满意地是,当麦克试图把她的一绺头发拢到耳后时,贝拉轻轻地躲来了。
麦克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贝拉提醒他记得周三交论文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满足的笑容,我知道她早已经写好了。而麦克彻底忘记了这回事,那会占去他很多的空闲时间。
“可恶,讨厌的作文!”他嘟囔着。
但就在最后他还是回到了重点。我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几乎就快被我咬碎了。
他没有直接邀请,而是说:
“本来我还想约你出去呢!”
“哦”他的话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贝拉沉默着。
(哦是什么意思呢?表示她愿意么?等等,我想那不是反问)麦克满怀希望:
“嗯,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个晚饭或干点别的、、、作文我可以晚点再写”(糟糕、不该这么问)他心里寻思着。
“麦克……”
痛苦、愤怒…过去一个多星期来,我从来没有如此被强烈的嫉妒所煎熬。我又折断了另一棵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用人类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冲过去抓起她,把她从那个男孩身边偷走。我甚至恨不得冲过去宰了那小子,我甚至能够从这种想法中感受到莫名的乐趣。
……她答应他了吗?!
“我觉得…这不大好吧!”
我终于又能呼吸了,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西雅图不会就只是个借口吧,那还能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库仑家不合群的那小子?)麦克的脑袋里浮现出各种想法,“可是为什么呢?”他突然问道。
“我觉得…”她犹豫了一会儿“要是你敢让我再重复一遍相同的话,我会很乐意揍死你的!”
当“死”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只松鸦被我吓得迅速飞跑了。
“但我想那样会伤了杰西卡的心。”
“杰西卡?”(什么…但是、哦,好吧!我猜…哎…)麦克一脸的不解、似乎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
“说真的,麦克,你难道瞎了么?”
我理解贝拉,她并不希望被人过多地关注,然而事实上她却总是如此敏锐地在乎着别人的感受。如果麦克约贝拉出去,不难想象杰西卡会怎样想。然而麦可并没有在意到这些,因为他只想到了自己,他的自私让他看不到这些。而贝拉不同,她的无私和善良让她能看清楚一切。
(杰西卡、嗯、好吧)“哦!”麦克尽力想说点什么。
贝拉趁他思维混乱的时候借机溜走了。
“该上课了,我可不能再迟到了”
麦克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他努力寻找,唤起他脑海里关于杰西卡的片段,从那些片段里,他知道自己对她很有吸引力,那也许是个不错的第二选择,如果贝拉觉得不错的话。她很可爱,身材也很正点,一切竟在掌控之中。
他马上就转移了目标,又对另一个女孩展开了幻想,就像当初对贝拉的那样。这令人愤怒、更让人鄙视,他把每个女孩都看得那么简单,在他眼里,她们好像是可以随心挑选、任意替换的商品一样。我彻底看清了麦克?牛顿!
当贝拉离开我的视线后,我重新回到阴冷而厚重的树阴底下,努力从每个人的思想中捕捉她的影子。我通常比较喜欢通过安吉拉看贝拉,因为安吉拉也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贝拉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我真为她高兴。
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捕捉到贝拉镜头的影像,我看到她再次陷入了莫名的悲伤之中。这让我不知所措——我原本以为明媚的阳光会带给她更多的笑容。午饭时,我看见她不时地抬头张望库仑家常坐的那张桌子,它——今天空着!这让我感到一阵惊喜,我放纵自己任性地幻想着——或许,她也正在思念我。
她计划和其他几个女孩出去一趟——我也立刻重新调整了我的跟踪日程——但是她们的计划被迫推迟了,因为麦克邀请了杰西卡共进晚餐,这本来是他想邀请贝拉的。因此,我直接跟着她回了家,我飞快地潜伏到浓密的树林中,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存在。虽然我已经请求、并且警告过贾斯帕,要他一定转告他那曾经的兄弟,不要靠近小镇!但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不会给他们任何的机会。虽然我相信彼得和夏洛特无意成为库仑家族的敌人,但有的时候,事情会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发生改变……
好吧,我的确做得有些过份!我承认。
如果她知道我在监视她,如果她知道因为我的缘故害她不幸痛苦死去、我再也见不到她……贝拉在屋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后慢慢走到了院子里,她手里拿着一本书,胳膊下夹着一一床旧毯子。
我迅速地爬到离她最近的一根高高的树枝上,希望能够看清她家的院子。她把毯子铺在草坪上,趴下去开始读那本看起来有些破旧了的书。透过她的肩膀望下去——哦,是古典小说,原来她喜欢简?奥斯汀。
她看得很快,时不时地翘起脚、摇晃着。阳光、微风轻轻掠过她的头发、身体。她的手突然停在了书页上,我看到她读到的是第三章,她突然抓起厚厚的书页,一把翻过好几页。我偷偷瞟了一眼——《曼斯菲尔德庄园》。她开始读下一个故事。这只是一本小说集,我不明白她对刚才那个故事为何反应那么激动。又过了一阵,她似乎看累了,一丝不快的表情浮现在她脸上。她把书推到一边,翻过身仰躺着,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似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我读过这本小说,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情节会让她这么难过。对我来说,这又将是一个谜,我轻声地叹息。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几绺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她摇了摇头,她的小脑袋看上去就好像一颗饱满的栗子。然后她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她的呼吸是那么轻柔,几分钟后,她的嘴唇微微张了一下,像是在嘟囔着什么,她在说梦话!
无法抗拒,我仔细聆听她在说什么,捕捉围绕在房子周围的所有声音。
“两包小麦粉…一杯牛奶…”
“哦,嗯,把它放进烤箱里,对!”
“红的,蓝的,穿哪一件看上去更随意一些”……
周围没有人,我轻轻地跳到地面上,踮着脚尖悄悄地靠近她。
这简直太荒唐了,太冒险了!是的——我过去曾经批评过艾美特做事太过轻率、指责过贾斯帕不够谨慎周全——但是,现在!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地疯狂、任性。跟我的所作所为相比,他们过去的错误简直就是小儿科。我要做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我叹息着。光天化日之下跑到阳光下的吸血鬼——我绝对是疯了!
我尽量避免让阳光直射到自己,因为我的皮肤像岩石一样冰冷、苍白、不同于常人。我慢慢地接近她……贝拉在阳光下,我缩在阴影里,我们之间的界限是如此之分明、难以逾越——这深深刺痛了我。
当我靠近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皮肤在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彩虹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我屏住呼吸,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幻想她突然醒来、张开她的双眼……
我开始后退,但是她突然又说梦话了。我的脚像被牢牢钉在了地上一样,无法挪动。
“妈妈!妈妈!”
没有了,好吧!也许我可以再稍微等一会儿。
我小心地偷偷去拿她的书,我的手慢慢伸过去、屏住呼吸。好的,拿到了!我一直退到离她好几米远,才敢重新开始呼吸。阳光、空气裹着她的气味钻进我的喉咙,这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喉咙里的火焰疯狂地燃烧着,我退缩到离她很远的地方,这种灼烧感才稍微有所减退。
我花了一段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强迫自己用鼻子呼吸,我打开手里那本从她那儿偷来的书。她已经读过第一个故事了,我的手指迅速地翻着书页,翻到第三章《理智与情感》,那里面奥斯汀讲的都是一些18世纪的礼节啊等等。然而,我的眼睛突然瞟见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名字——爱德华?菲拉斯,小说里的一个人物,这一章有他出场。
“妈妈、爱德华”——突然间,我听到了贝拉的叹息。
那是一种低沉而清晰的呢喃,并不是因为发现我而发出的惊恐的尖叫。那一刻,我不再害怕她突然醒来。一阵愉悦迅速蔓延至我的全身,她——她依然还梦到我,至少!
“埃德蒙、啊!太近了”
埃德蒙!?(注:《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主人公)
哈!她或许根本没有梦到我——我突然意识到。刚才传遍全身的愉悦瞬间凝固,她只是梦到一个虚幻的角色罢了,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我轻轻地把书放回去,退回到阴影当中——那儿才是属于我的地方。
下午过得非常漫长,我继续着我的守护。但是却再次感受到内心的无助,太阳落得很慢,慢慢地沉到西边天空,大片的阴影渐渐向她蔓延、将她包围。当街灯点亮时,她的皮肤看上去是那么苍白——像我的一样。她的头发再次呈现出深褐色,几乎是近似于黑色,和她苍白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继续着我的守护——固执地相信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就像爱丽丝偶尔也会看走眼一样。此时此刻,只有贝拉沉静、有力的心跳在我耳畔回荡,它让我远离那些梦魇,感觉舒服多了。
当贝拉的父亲回到家时,我稍微松了口气。他进屋后还在想着白天工作的事,我猜想他一定是饿了。但他的表现却非常安静,我偷偷地注视着他。我很想知道贝拉的妈妈是怎样一个人,能够让她如此与众不同。贝拉被他父亲进屋的声音吵醒了,她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好像不太确定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突然间,她的眼睛寻向我藏身的这片阴影,但又很快移开了。
“是查理么?”她轻声问道,仍然朝周围的树林张望。
她看到了他的车子,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最后望了一眼周围的树林,然后朝屋里走去。
我跳到一棵离厨房窗户比较近的树上,听他们的交谈。对比查理的话和他的想法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他是如此宠爱他唯一的独生女,但是他从不会在嘴上表达。很多时候,他们父女俩都几乎是坐在沉默中。我听到她在和查理讨论去天使港的计划,我也调整好我的计划。贾斯帕并没有警告彼得和夏洛特远离天使港,所以我想他们有可能在远离我家的任何地方狩猎。我必须保护她,这只是其中之一,毕竟也许还会有许多人类会碰到的麻烦在等着她。我必须为她扫除所有的危险。
我听见她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查理该怎么一个人准备晚饭。我笑了——是的,这证明了我的观点:贝拉是个懂得关心照顾别人的女孩。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但是我知道,等她睡着了,我还会回来。
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偷窥她的隐私,而是为了保护她。我不是麦克?牛顿那样的好色之徒,我可以敏捷地在树梢上窜行,不会再做打扰她的傻事。
当我回到家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我不用再去理会其他人的猜忌、比较、疑惑等等想法,艾美特在我房间的门柱上给我留了个条。
“在老地方打棒球——一定要来噢!”
我找了支笔,在他的字条上写下“抱歉”,不得已,我又要缺席棒球赛了。
我必须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赶快去捕猎,强迫我自己捕食一些小动物,尽管它们的味道不怎么样。然后我要换一身干净衣服,在我回到福克斯之前。
贝拉今晚睡得不好,她踢掉了她的被子,她的脸看上去很焦虑,有时还很悲伤。我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让她如此痛苦,忽然我又意识到,或许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今天的梦话都很焦虑、让人听不清她在呢喃什么,只有一次,她叹了口气说“回来!”她张开手臂,感觉是那么无助,我忍不住幻想——她还会梦到我么?
星期二,这也将是阴雨天之前的最后一个晴天。我和头一天一样,像幽灵般隐藏在阴暗的角落中跟随着贝拉。贝拉看起来比头一天更憔悴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取消她的计划——但贝拉不会那么做。因为她不会让自己的烦恼影响朋友的心情。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那颜色使得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白皙剔透,就好像新鲜的奶油一样。
放学后,杰西卡同意开她的车去,安吉拉也一起去,这让我多少有些放心。我跑回家去开我的车,正好遇到彼得和夏洛特在我家,我决定多给姑娘们一个小时,相信我能赶上她们。如果彼得他俩在我家,至少我不用太担心,我会赶去的,开足马力、用最快的速度一定能赶上她们,一定能找到她,继续守护她。
我走到厨房和艾米特、埃斯梅打了个招呼,没有理会其他的人径直向我的钢琴走去。
他终于回来了,罗莎莉心想。
“哦,爱德华,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么痛苦”埃斯梅的喜悦从角落传来,她幻想着我所经历的这段爱情能引领我体会每一个完美的时刻。
“天使港有什么好玩的?”爱丽丝的思想快乐地转着,“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和贝拉说话?”
“你真太让人失望了,你居然会错过昨晚那场棒球比赛”艾美特在心里嘀咕着。
贾斯帕没有什么讯息传达给我,我开始弹奏一首关于家庭主题的乐章。贾斯帕在和他的朋友说再见,这让我紧张起来。
“他怎么那么古怪呢?”夏洛特对爱丽丝低语道,“记得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很正常、很开心的呀”夏洛特注视了我一阵。
彼得和夏洛特的脑海中浮现出动物,人类的shi体、血液和他们的疯狂猎捕。他俩的头发颜色一样、长度也差不多。他俩看起来非常相像,除了身高(彼得和贾斯帕差不多高)。他俩不光是长相,连思想都十分相似——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轻轻地叹息。
过了一会儿,除了埃斯梅之外,没有人再想到我,我更加投入地演奏,不想被人打扰。我有一阵几乎彻底忘记了他们,只是全神贯注地专注于我的演奏。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很难把那个女孩从我脑海中抹去。当他们正式告别时,我的思绪立刻回来了。
“如果你有机会见到玛丽亚,告诉她”贾斯帕有点哽咽“我希望她好!”
玛丽亚是创造贾斯帕和彼得的吸血鬼,她在19世纪遇到了贾斯帕、改变了他。彼得晚一些,大概是在1940年左右吧。她在Calgary(加拿大内陆城市)遇到的贾斯帕。后来他们已经不怎么来往了,贾斯帕希望能够与她保持距离。
“我想我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她”彼得笑着说。玛丽亚是一只非常危险的吸血鬼。她和彼得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彼得改变了贾斯帕的方向,贾斯帕曾经是玛丽亚的最爱,他的离开让她想要杀了他“如果真那样,我也没有怨言”(贾斯帕心里想)。
他们已经在握手道别了,我不得不草草结束我的演奏,我加快脚步赶上去。
“夏洛特、彼得”我冲他们点了点头。
“爱德华,很高兴再见到你”夏洛特有些不知所措,彼得冲我点了点头。
“疯子!”艾美特在背后取笑我。
“蠢货”几乎在同时,罗莎莉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可怜的孩子”埃斯梅担心地看着我。
只有爱丽丝用小孩子的语气冲我喊着“他们要一直往东走,去西雅图,不会靠近天使港的!”她向我展示她眼中看到的一切,好让我放心。
来不及再听其他的,我没有解释就走出了家门。
一钻进我的车里,我就觉得全身放松。发动车子,去年罗莎莉stloen来给我的这个发动机现在调教得正好,它启动的声音浑厚有力。我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她的方向追赶,当我知道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接近她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让我暂时忘记了烦恼。(第8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