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1 潜入

救母心切的小麦孤身一人潜入IQ大厦,在即将被抓的千钧一发之际,援军赶到。

虽然小麦说7723尽拿计算结果来忽悠自己,但当她按照7723说的路线从下水道顺利进入IQ大楼的底层时,明白7723说得一点也没错。

从上面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只不过在底层听来有点模糊。今天就是那个米都杯激光足球总决赛的日子,激光球场里已满是观众。不过球场的声音再嘈杂,传到这儿来时也很轻了。

在底层没什么保安机器人,但只要一出底层,想不被在大楼里到处穿行的保安机器人发现,实在是不可能的。小麦打量了一下四周,马上发现了米博士那个秘密实验室。她见四周没人,一下闪了进去。

被庞贾廷发现后,实验室里的设备都已被搬走了,现在就是间空房子,里屋那张机器人打怪兽的海报倒还在。小麦进去时,里面一个无人机正在絮絮叨叨地说道:“博士,差10分7点了……差9分7点了……米博士……哎哟!”却是小麦一把抓住了它。

这无人机正是米博士的秘书机器人富贵。一被小麦抓住,富贵便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可是它只是个无人机,力气还没有小麦大,哪里挣得脱?

一听到这个声音,小麦却放下心来。7723先前说IQ大楼里所有的机器人都留有后门,但因为它是米博士亲手造的,没有后门,所以庞贾廷控制不了。小麦一下想到的,就是这个无人机富贵。她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米博士也说过,富贵也是他亲手制造的,那么应该同样没有后门才对。而且它只是个无人机,可能庞贾廷根本没注意到它。当听到富贵这样惨叫着挣扎,却没有通知别的机器人,小麦这才放下心来。她凑到富贵的听筒前道:“富贵,是米博士叫我来的!”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富贵一下停止了挣扎,说道:“哈哈,你就是那个紫头发小姑娘!米博士正说要找你呢。他说会带一个人回来,要我在这儿等,难道就是你?”

米博士说的,肯定就是7723了。小麦心里突然也有点难过,说:“米博士被庞贾廷杀了,他不会来了。”

“庞总杀了米博士?真是个新闻!”

这句话让小麦有点担心,她道:“怎么?”但富贵马上道:“资料更新,根据程序,为米博士默哀3分钟。”

它一说默哀,果然默不作声了。小麦急道:“别默哀了,米博士要你带我去庞贾廷办公室!”

富贵的眼睛突然一下睁开了:“资料更新。新主人:苏小麦,女,12岁,米都二中初一(1)班学生。新任务:带苏小麦去庞总办公室。请主人坐上来。”

小麦几乎有点目瞪口呆。与几乎完全像是真人一样的7723相比,这个富贵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机器人。不过现在它越白痴越好,如果它真的很聪明,反倒不好办了。见它一副兴冲冲立刻就要出发的模样,小麦忙道:“现在不能往楼里走了。”

“明白,今晚所有机器人都得到命令,见到苏小麦和7723都必须进行拦截。请主人放心,我的高性能中央处理器已经准备了一条万无一失的路线。”

从外面的下水道口出来,已是IQ大楼的外面了。看了看高得仿佛插入云霄的IQ大楼,那艘飞行器正停在顶上,看上去更显得高不可攀,小麦不禁有些忐忑,小声道:“富贵,你飞得上去吗?”

“作为一个优秀的机器人,这样的高度不在话下,请主人放心。”

小麦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富贵的人工智能远远不及7723,不过这吹牛的本事却比7723强得太多了。只是现在大概已是唯一的办法,她坐在富贵上面,说道:“快去吧。”

富贵升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富贵有一点至少没吹牛,它的飞行系统相当优秀,这么个无人机带着一个小女孩直直飞起来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层,两层。现在又能看得到激光球场了,里面已是人山人海,那两支球队正在入场,一阵阵欢呼声传出来。小麦有点眼馋地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在观众里,小麦一眼看到了花木青坐在那里。花木青坐的是最好的位置,她一定能畅快地享受这场比赛,只是自己铁定看不到了。

暮色中,富贵带着小麦越升越高。再升上几层,就要来到顶楼了。小麦心里一阵激动,正在这时,却觉得身下忽地一晃。她原本端坐在富贵上面,这一晃差点把她晃下去。小麦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已经悬在了半空里,路面上驶过的车辆只有蚂蚁大小,她吓了一大跳,轻声叫道:“富贵,小心点!”

“能量……能量不足……”

富贵是秘书无人机,本来就不是专职携带重物的。平时飞行时这点能量足够,可是带了个小麦,升到这儿已是它的极限了。小麦急道:“现在到哪里给你充能量去?再坚持一下!”

“坚持一下”这类话,只能跟人类说,对机器人却是没用的。富贵忽然一侧身,斜斜地向着大楼窗户飞去。它上升时没动力,这样摔下去却是越来越快,“咣”的一声,撞在窗户上,玻璃顿时碎了一地,连人带无人机一下子冲了进去。

糟了!小麦的心一下沉了下来。玻璃其实是富贵敲碎的,小麦实际掉下来的高度还不到两米。这样的高度摔下来,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也就是有一两处小划伤而已。只是小麦听7723和富贵都说过,今晚大楼里所有的机器人都接受了指令要拦截她。这儿离顶层还有好几层,自己多半不能冲破那些机器人的拦截。

这时从拐角处传来了一阵声音,多半是保安机器人听到声音过来查看。小麦看了看四周,见边上有一株很大的盆栽,马上藏到了后面去。她刚藏好,一队保安机器人便已过来了。见到富贵摔在一边,马上围了过去。富贵是IQ大楼里的无人机,这些保安机器人显然把这件事当成一起能量不足引起的普通事故了,有个维修机器人马上带了便携能源来为富贵临时补充,又拖上传输带去维修车间,一时间很是混乱,只是不知为什么,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机器人。

现在只能从直通楼顶的旋梯上楼了。可是那些机器人围在楼梯口,要不引起它们的注意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小麦正想着,肩头忽然一紧,一个平平板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小妹妹,找到你了!”

那是个保安机器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小麦身后。小麦大吃一惊,拼命挣扎。虽然这保安机器人的功率不是太大,可是以小麦的力气还是挣不脱的。

“发现目标,发现目标……”

保安机器人开始发出信号,这一层里的保安机器人闻声一下子都看向小麦这边。小麦叫苦不迭,虽然这里的机器人不是太多,但也有十几个,自己连一个都摆脱不了,别说那么多了。

难道就这么完了吗?她想起了7723说的话——1.3%的成功率,先前听的时候,她根本没当一回事,现在才算明白这个概率的真正意义。就算找到了富贵,有它的帮助,也只能止步于此。

可就算是注定要失败,小麦仍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趁着那个保安机器人在发信号的当口,她猛地一脚蹬在它的前心。“咣”的一声,竟然一下脱离了那保安机器人的掌握,只是小麦也摔倒在地。

没等小麦爬起来,那保安机器人立刻上前一步,又要来抓她。只是它刚伸出手来,身子却是一晃,一块写着“此路不通”的牌子从下方突然飞来,正射中它的前心。这块路牌是箭头形状,当以极高的速度飞来时,不亚于真正的箭矢,竟然从保安机器人的前心插入,余势不绝,带着它向后飞去,“砰”的一声,将它钉在了墙上。随即,一个影子冲天而起,脚下踩着两团火焰,跳到了这一层,正落在小麦身边。

“馍馍!”

跳上来的其实是7723,馍馍神气活现地站在7723的肩头上,冲着小麦叫道:“大姐头,我跟大哥一路杀上来的,帅不帅?”

虽然馍馍的话在小麦耳中只是一阵“汪汪”的吠叫,可是小麦的心头一样感到了一阵温暖。她摸了摸馍馍的头,不由得看了看7723。这时7723已经拦在小麦跟前,看着那群正围上来的保安机器人,说道:“小麦,你也到这儿了!”

听到了7723的声音,小麦不禁有点想哭。7723跟自己说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只有1.3%,本来是想让自己打消这念头,可它还是这么一路杀上来了。大概正因为有7723的一路战斗,所以机器人都被引到下面诸层去了,结果这儿的保安机器人反倒没那么多。只是她还是板着脸道:“不要你管!”

有一个机器人速度特别快,已经冲到了7723面前。这些保安机器人都已经得到命令,可以对7723动用极端手段,因此手中的电击枪都准备好了。只是7723不等它使用,一拳击出,将那机器人当胸打穿,顺势一扔,把后面的机器人也砸倒了好几个。它道:“小麦,你听我说,就算成功率只有1.3%,但我们只要齐心协力,就能把1.3%变成30%,50%,100%!”

原来这才是7723要说的话!小麦心头忽然一热,可她还是不愿就这样认错,叫道:“好呀,那你变出个武器来给我,不然你拿什么帮我?”

这时又有一个保安机器人冲了过来。这个机器人手臂中的电击枪已经贮足了能量,枪头上正噼啪作响地冒着电火花。7723闪过了它的攻击,左手一把抓住了它的手臂,右手猛地立掌砍了下去。如果它用的是手臂中的钛合金刀,这一下准是干脆利落地切下来。不过就算仅是手掌,那个保安机器人也经受不住,这条手臂一下被切断了。7723将那根手臂递给小麦道:“用这个吧。”

电击枪对人类没有实质伤害作用,可是对机器人却相当有效。小麦抓住电击枪,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底气。只是见7723仍在空手肉搏,她道:“米博士不是说初始化就能让武器系统回来吗?你为什么不初始化?”

7723一拳将一个冲过来的保安机器人打得飞出窗外去,却没有回答。小麦只道它没听到,又大声道:“快点初始化吧。”说着,一按电击枪的开关,一道电流将面前的一个机器人电得不住发抖,“啪嗒”一声摔倒在地,却还在不停地震颤。

“因为……因为初始化后我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小麦先前就很生气7723说自己其实是不愿失去记忆才会卸载武器系统的,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重复了一遍,小麦说不定又会生气。只是这一次小麦却没有骂人,只是一边将拦路的机器人电倒,一边跟着7723前进,嘴里道:“是吗?其实失去记忆也不算什么。”

“可是我会忘掉所经历过的一切,甚至会忘记要为谁而战!”

7723的声音突然更响了些。它的情感线路与别的机器人都不同,完全是从一片空白里成长起来的。正因如此,它也和别的装配有情感线路的机器人不一样,情感对它来说并不仅仅是一种应对的模式。小麦也感受到了7723的激动,只是她仍是冷冷地说:“你要为我而战吗?可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用不着别人可怜,连爸爸都可以丢下我,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做什么?”

小麦的嘴里仍是冷冰冰地说着,但说到最后却还是有点微微的哽咽。7723正在对付那些蜂拥过来的机器人,原本也根本不会注意,但听到小麦的声音有异,百忙中它瞟了一眼,却见小麦的颊上已经挂了两行泪水。

原来,其实人类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7723突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小麦嘴上说的什么“用不着别人可怜”,其实她是如此渴望着别人的关心。当初她要自己去做的那些近乎疯狂的事,都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不安吧。就好比她在说着连爸爸都可以丢下她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爸爸绝不会丢下她。

“小麦……”7723的内心也在翻涌着,此时它才意识到,原来人类的情感竟会如此复杂。小麦见7723有些迟疑,忙催促道:“怎么?”这时她手里的电击枪能源已经用完了,从保安机器人身上拆下来后又不能补充能源,小麦索性将它当成一根棍棒使用,反正她也用惯了棒球棍。

“小麦,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但我们一定能改变将来!”

小麦怔了怔。她没想到7723能说出如此令人心潮澎湃,又让人感到无比温暖的话来,强忍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对7723尚存的一点恼怒也终于被泪水浇灭了。她哽咽着道:“我永远不能原谅他丢下我,可是我真的好想他。”

这时,这一层的机器人已经被她和7723消灭殆尽,只剩下一个维修机器人了。尽管也收到拦截她和7723的命令,可是维修机器人连电击枪都没有,只是捧了个便携能源冲过来。小麦待它冲到近前,手中那条机器人手臂猛地一挥,就跟打棒球一样将这机器人扫得从旋梯处直摔下去了。她打翻了这机器人,抬头看了看7723,眼角还挂着泪水,却笑了起来:“好在我现在有了你。”

原来人类和机器人一样,也有永远都不愿意删除的记忆。7723拉起了小麦的手,低声道:“是的……”

7723还没说完,身后突然有个保安机器人跳了出来,直冲向它。本来7723一路杀上来,已经把这些机器人甩下了好几层楼,可它和小麦在这一层被拦阻了一阵,那些保安机器人便又冲了上来。这个保安机器人大概运动机能特别优秀,跑得最灵活,领先了别个好一段路。7723见这个机器人手中的电击枪已经蓄满了能量,伸手一把抓住,右手又是一劈,想把这把电击枪劈下来再给小麦当武器。只是这个机器人的动作异常敏捷,当7723右手刚一举起,机器人的左手便忽地压在7723的手臂上,不让7723发力。7723连着抽了两回右掌,那保安机器人居然也压了两回。7723正和这个保安机器人纠缠的当口,又有一个保安机器人沿着栏杆从小麦身后爬了上来,趁着小麦不留神,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这个机器人的另一只手中也拿着一把蓄满了能量的电击枪,一旦击中小麦,虽然不至于给她造成实质伤害,却能让小麦半天都动弹不得。小麦拼命想要挣脱,只是头发被这机器人抓住了,怎么都摆脱不掉。眼见电击枪就要触到小麦的身体了,边上忽地蹿过一个小小的身影,“汪”的一声,便撞在那个机器人的手臂上。

这正是馍馍。因为要对付的都是些机器人,馍馍不是很勇敢,牙咬不坏那些机器人,力气也根本不是机器人的对手,倒是自己被摔飞了好几次。若不是那些机器人根本不把它当一回事,馍馍就算有它最恨的猫咪一样的九条命都不够丢的。本来它一直躲在边上,只顾着闪开乱撞的机器人,只是看到小麦遇到了危险,馍馍突然间脑子一热,便冲了出来。

“馍大爷在这儿,你们还敢逞凶?!”

虽然馍馍的叫声在小麦耳中听来只是“汪”的一声,但在7723的翻译器里却能够译出很多的意思。“砰”的一声,馍馍的脑袋撞在那保安机器人的臂上。因为吃惯狗粮,馍馍的牙并不厉害,别想咬破机器人的身体,可是它的脑袋却是硬得出奇,这一撞,竟然将那保安机器人拿电击枪的手臂也给撞断了。只是馍馍也被撞得眼前金星直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机器人被馍馍撞断了手臂,电击枪也没了,就剩了一条手臂。保安机器人的人工智能并不高,只剩一条手臂了,而在它的判断中,这个撞断自己手臂的家伙危险性比紫头发小女孩大多了,自然松开了小麦的头发,一把抓住仍然迷迷糊糊趴在地上的馍馍,呼的一下甩了出去。

它甩的方向,正是大楼的电梯口。电梯本身就是个机器人,在庞贾廷下达了拦截小麦和7723的命令后,根本打不开。眼见馍馍被甩得直飞出去,这一下子撞到电梯门准会头破血流,小麦恨得牙痒痒,趁现在那机器人松开了自己的头发,一把抓起地上被馍馍撞落的那把电击枪,对准那个机器人射去。

一道电流飞出。就跟装了弹簧一样,那独臂机器人被弹得越出栏杆,直往楼底摔了下去。而就在这时,电梯那边传来了“咚”的一声。

“馍馍!”

小麦实在不忍心看馍馍头破血流的样子。只是还没待她闭眼,耳边却传来了馍馍一连串的“汪汪”声。馍馍安然无恙,反是那扇本以为不会开的电梯门已经开了。

馍馍虽然撞到了电梯门,可它的脑袋硬得连机器人手臂都撞得断,虽然这样一撞有点晕,却也全然无事,倒是电梯门被它一撞,竟然指示灯闪烁了两下,打开了。

馍馍看着电梯门,一时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7723却已看得清楚。它同样没料到电梯门会开,可能是馍馍撞到门后将电梯的程序撞乱了。这电梯能直达屋顶,只要能进去,就可以躲开像潮水一样涌来的保安机器人了。7723一把抓过小麦,再一次发动了助力器,一下子冲进了电梯里。冲进电梯时,见馍馍还在门口迷迷糊糊地东嗅西嗅,只怕还没从撞击的昏沉中完全恢复,它一把捞过馍馍,另一手按向电梯关门键。

电梯门关了起来。有个冲在最前的保安机器人一下将脑袋钻进了电梯里,叫道:“发现目标!发现目标!非法入侵!非法入侵!……”没等它再叫,小麦操起电击枪狠狠砸了下去。“咣”的一声,机器人的脑袋被砸了下来,在电梯里滚了两滚,门终于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