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代达罗斯 7

“回来啦,吃饭没?”

女儿利菜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

“还没,快饿死了。”

利菜一脸疲惫地倒在佃旁边的沙发上。

“又在学习?爸爸你很上进嘛。”她看着铺满茶几的论文和期刊感叹,还翻了个白眼。

“休息休息吧,我看你都累坏了。”

最近佃一直在阅读日美、英国,甚至法国的专业期刊和论文。

“搞这么多论文回来,你又要研发新东西了?”

“读这些不是为了研发。”佃抬起头来,“我是想救一家公司。”

“救一家公司?”利菜呆呆地问,“读论文能救公司?你在说什么呢?”

佃把神谷律师说的话告诉了利菜,女儿立刻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家公司都站在悬崖边上了也不放弃战斗,态度很厉害啊。”

她坦率地发表了感想,接着又说:“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公司就很没用。”

“出什么事了?”佃故作不经意地问。

三年前,利菜大学毕业,进入帝国重工成为一名研究员,并被分配到宇宙航空部。如今利菜已是支撑火箭发射项目的骨干技术员之一,坚持在一线奋斗。

“今天的场董事来参加我们研发部门的会议,提出大型火箭不划算,因此日后不仅要考虑火箭本体的成本控制,还可能裁员,态度特别强势。加上我们的靠山财前部长很快就要调离现场了,现在所有人都很沮丧。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这样下去,大型火箭项目有可能被撤销吗?”佃问道。

利菜表情悲凉地点点头。

“我是那次看了火箭发射才决定进入帝国重工的,要是大型火箭项目被撤掉,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了。而且,要是我们公司不做火箭了,你们公司也会很为难吧?”

“是啊,到时候我们的阀门系统可就派不上用场了啊。不过谁知道呢……”佃凝视着起居室的虚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虽然会经历苦难和曲折,但我认为日本的公司应该不会放弃大型火箭事业。”

“你为什么这样想?”利菜问。

“因为大型火箭上使用的都是世界最尖端的技术。”佃继续道,“是为了火箭发射不断燃烧热情的技术人员努力的结晶,是非常宝贵的成果。谁会为了眼前的小利舍弃如此宝贵的财富呢?这也太扯淡了。这个国家,还有帝国重工,都没有那么愚蠢。我现在虽然只是一介城镇工厂的厂长,但曾经参与过火箭发射事业,我坚信这一点。”

利菜默默咬住了嘴唇,半晌后说了一句:“我将来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啊。”然后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你已经是一名优秀的技术人员啦。”佃鼓励着眼中含泪的女儿,“接下来你只要注意别像我这样遭受挫折就好。”

“虽然爸爸遭受了挫折,不过依旧是一名优秀的技术人员。”利菜一本正经地说,“我认为你是一名值得尊重的研究者。”

佃看着女儿,这番意想不到的话语让他有些恍惚。这孩子平时断然不会对他说这种话,看来孩子也有孩子的心思啊。

“你说这话哄得我好开心啊。”佃故意戏谑地笑着说,“你就不要去想将来,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到最好吧。反正你不去想,未来也会自己走到你面前来。”

“爸爸也是。”

利菜瞥了一眼桌上的论文山,嘟囔着“饿死了”,去厨房热晚饭了。

几天后,佃终于找到了一篇有用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