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在脑海深处,我已经意识到,命运之神给我安排了一条道路,我将成为和爱因斯坦、牛顿以及其他被人们铭记在心的人比肩的科学家。不过说实话,我很少去想这些,在新知识的诱惑下,任何一个科学家都会从可怜的老浮士德变成圣人。
——摘自艾来尔?朗博士的技术笔记
罗伊和他的队友们已经打光了一匣子弹,但丝毫没有效果。
就在他们四散隐蔽,蹲在角落里更换弹匣的时候,那只装备着强大武器的巨手又找到了一个牺牲品。
第二道灼热耀眼的光束过去,又一个陆战队员被蒸发了。
罗伊突然意识到无线电通讯已经成为空谈;它本来装在赫屈的帆布包里,但他的主人刚刚被烧死了。罗伊转过身,发现了第一个受害者丢下的RPC火箭发射器,罗伊赶忙扑上去够它。
机枪手疑虑地望了他一眼,但还是为罗伊提供了火力掩护。
用火箭发射器在狭小的地段开火很大程度上相当于自杀——它的二次爆炸有伤害操作者的危险。然而罗伊没有其它选择——退路被切断了,况且他们没有任何无损军人名誉而撤退的理由。
火箭弹已经装填完毕,罗伊四下望望,把十字准星调整好,朝怪物身体的上下结合部放了一炮。
随之而来的爆炸把金属怪物轰成了两半,它倒了下来,失去了狂暴的能量,接踵而来的二次爆炸把罗伊也掀了个跟头。
他失去了知觉.但几秒钟后就苏醒过来。爆炸声使他暂时失上了听觉,机枪手只好拼命地摇晃他的身体。从唇型上,罗伊可以辨认出他说的是:“它还活着!”
罗伊顺着机枪是手指的方向望去——真的,怪物的碎片开始晃动、颠簸,这些人造的东西正试图把自己转移到入侵者躲藏的方向,其它部分却依然在胡乱开火,把光束射得刮处部是,当然大部分都只击中了远处的天花板。
机枪手把罗伊扶起来,拖到他们来时经过的入口附近——至少看起来应该是那个方向。虽然听觉还没有恢复,罗伊仍然能够感觉到甲板在剧烈震动。他回过头,发现第二只怪兽正在逼近。他实在想不通第一只怪物刚才是怎样无声无息地来到他们身边,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呆在这种地方考虑此类问题。
罗伊跟在机枪手身后蹒跚而行。而那只庞然大物却在第一只怪物的碎片前停了下来。残骸仍在燃烧。
“……记住,一定要冲出去。”罗伊在朦胧中听到机枪手对他说。他们感觉自己已经在战舰的甲板上转悠了一年,终于能够停下来喘口气。机枪手显然在罗伊发射火箭筒的时候捂紧了耳朵,现在他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范敌人的突然出现。
“我也不行了,”罗伊的声音昕起来很疲惫,“所有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我们会一个不剩地全部破干掉,少尉。”机枪手回答。
罗伊摇摇头,他和机枪手一样充满了困惑。“也许这些家伙要把我们赶到某个地方;但我不敢肯定。”
他们又上路了。罗伊的听力正在恢复,当然,他的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让他难受得不得了。“也许他们并不想把我们全干掉,因为……”
机枪手突然惊叫一声——他骂了一句脏话。罗伊一低头,原来他们脚下的地面正像河流一样泛起涟漪,最后把他们吞噬了。
格罗弗紧紧揖住他的自动步枪,“你把这些都录进视频仪了吗,朗博士?”
朗用手揉了揉额头,“是的,但它们一直在变形……我看得有点头昏……”
“就好像是……晕船的感觉……”T?R?爱德华添了一句。
格罗弗自己也感到有些不适。他让大家停下来喘口气,并把爱德华派到下一个舱室侦察。格罗弗忧心忡忡地看着朗。从这艘外星飞船降临地球开始,格罗弗就成为整个星球上最不可或缺的人物。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朗博士。然而身为舰长,却因一时冲动下达了错误的命令,此时格罗弗已无法通过无线电通讯招唤罗伊小队和等在外面的队员。
爱德华很快完成探路任务赶了回来,他脸色苍白,甚至和他的牙齿差不了多少。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爱德华费劲地吞下一口唾沫,“我发现了墨非。但是我很难描述他现在的状态。”他又吞下一口唾沫,免得自己呕出来。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跟着爱德华,穿过入口进入下一个舱室。
激烈的物理运动正在里面如火如荼地进行,朗抓住舱门稳住身形要把里面的东西看个清楚。
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水箱里,一等兵墨菲已经被大卸八块浸泡在粘稠的营养液里,他身上不同的部位也都接驳着各式各样的生命维持系统。
它们在营养液中静静地漂浮着,东一只手臂,西一个脑袋,一双无法再辨视的眠睛睁得老大,被切断的手掌轻轻地碰撞着墨菲身体的其他部位。营养液里满是释放着炽热绿色光芒的细线,还有许多阿米巴变形虫似的球状物聚集在各个器官上,它们不断地上下运动。为各个器官提供氧气并排除掉废物。
格罗弗转过身面向他身后的士兵,“保持警戒!杀害墨菲的敌人一定就在附近。”
目瞪口呆的士兵们立刻清醒过来,执行被分派的任务。
一名军士突然冲上前去受把漂浮在营养液上的被齐跟切断的脚捞出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把墨菲扔在这不管!”
尽管他们都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但是士兵们都很珍视军人的荣誉感和光荣传统,普鲁士军队的团队精神对他们来说就和空气与面包一样不可或缺,把战友扔在战场上就跟切下他们自己肢体的一部分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可是朗却一把抓住了这个冒失鬼,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别碰他!你们知道那是什幺溶液吗?你也想和他一样被腌在里面吗?不想?那好!用这个仪器取点样本出来,不过要小心!”
格罗弗强迫自己把目光和思绪从墨菲的残肢上移开。他仔细地测量了飞船内部的地形,并确证了自己的怀疑:船体内部正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改变结构。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格罗弗迅速召集队员命令转移。爱德华也不再是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了,这一点让格罗弗很满意。
片刻之后,小队人马穿越了一片黑暗地带,他感到有个士兵拍他的肩膀。“长官!那边……”
像是地狱里挣脱了枷锁的妖魔鬼怪,一群披着铁甲的金属怪兽从后面冲了上来,看架势是要把他们踏成肉饼。
一名陆战队员尖叫一声,就立刻被炸成了碎片,体液和残存的肢体被怪物射出的光束烤干,化作了蒸汽。
队员们立刻使用所有能用的武器倾泻着弹药,甚至还包括一门无后座力炮和装配着特弗龙半穿甲弹的轻型机枪。尽管如此,第二名士兵还是在顷刻之间就被焚化了。
但他们显然比罗伊的小队来得幸运——机枪手和火箭发射器射手已经瞄准了领头的怪物手臂上的武器,他们甚至发现了它身上脆弱的接合点,怪兽被轰上了天。
第二次爆炸把战舰的守卫者轰得左右摇摆,这时爱德华高声叫道:“格罗弗!到这边来!”他正站在旁边隔舱的入口,幸存者们立刻冲进来,两个士兵架着还在录制战斗经过的朗博士,被炸毁的金属怪物身上冒出火焰和浓烟,残片在舱室内四处纷飞。
“我们可以暂时把它们堵住。”爱德华一边说一边从他使惯了的MAC-35型步枪里拔出打空的弹匣,换上新的。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它敢走近大门,你们就给我集中火力轰掉!”格罗弗命令他的手下,然后转过身观察舱室内部其它的区域。
舱室不大,大约只有成人行走八步那么宽,而且没有其它出口——和整个船体相比,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朗博士显然受了惊吓,但他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尽力不让发抖的双手影响对外部舱室的摄像工作。
地面又开始移动了,格罗弗想把朗安排在后排火力覆盖不到的地方。
“喂,你们谁按了什么开关没有?”爱德华喊道——他的脸又发白了。
“环形防御阵形。”格罗弗命令,“朗博士,你到中间去!”
士兵们枪口朝外,把博士围在中间,突然他们感受到地面上有一股力量在往上推。他们像站在一都正在上升的电梯中央。
地面不断上抬,眼看他们就要被天花板压扁,突然顶棚泛起一阵涟满——他们居然就这么穿了过去。队员们到达了一个亮堂的地方,甚至还听到熟悉的对话声。
“嘿,总算等到你们了。”
是罗伊!少尉斜靠在大堂的支柱上。这恐怕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宽敞的大堂了,屋里亮如白昼。
互通情况之后,格罗弗说:“那么好吧,现在,我们已经被弄到这来了。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朗博士指着一个像是舰桥的结构体。它被一个透明的碗状物包容着,比船尾要高出许多,虽然它的体积不小,但似乎是为和人类差不多高度的生物设计的。
“我敢打赌,那一定是战舰的神经中枢,舰长。那是船长发号施令的地方!”
“那是我们的最佳目标,一定得去碰碰运气。”格罗弗下定了决心。他接着说:“不过你还是跟大伙呆在这儿,我的博士,让罗伊先去探探路。”
真是讽刺。爱德华朝罗伊做了个鬼脸。
穿越了漫长而悠久的时空,佐尔的指挥中心仍然和他离开战舰时毫无二致。处于体眠状态的模组和工作台以及其它器械显然都是为和人类近似的生物所设计的。朗看着周围的事物,感觉就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尽管许多设施和装置还无法识别,但他对于各种仪表的功能和摆放方式却有一些确定的概念:比方说桌面模组和某种显示屏。
罗伊、格罗弗和其他人都被眼前的东西迷住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朗博士到底在干什么。突然,一阵静电的劈啪声响了起来。
“朗,你这个笨蛋!快走开!”
就在格罗弗要把他从控制台拉开的时候,朗已经发现了操纵机器的道道。屏幕上的波形开始扭曲。接着,一张脸从干扰杂波中显现出来。
攥住朗博士外套的手慢慢松了,格罗弗惊叹道:“我的天……是人类!”
“也许不是,但我认为他至少和地球人非常相似。”朗博士做了些让步,他的语气相当冷静。
佐尔的眼睛正盯着屏幕外面,杏仁般圆睁的一双眼睛似乎盯看大厅里的每一个人。他说的是一种谁都不曾听过的和谐优美的语言。
“这是一段欢迎信息。”朗就事论事地评价。
“类似古人航海时用于记事的金属片或其它纪录方式。”罗伊小声地自言自语。
外星人的嗓音呈现出和地球人完全不同的腔调。接着,屏幕上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他们看到的是因维德人的震暴机甲,它一边开火一边撕咬敌人,显然是在发起进攻。
“某种用于战争的机器。令人恶心。”朗补充道。
正当大伙盯着屏幕的时候,罗伊按住培罗弗的肩膀,“舰长,我想大家最好还是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这条被损坏的战舰能够自行政变内部结构。”
“快看!”爱德华指着外面。只见地面又像波浪一样开始运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所有的人都把武器对准了那个地方,只有朗博士还在一心两用——他仍然关注着屏幕上的信息。
一个熟悉的物体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不是刚才在舱门口就出了故障的探测机器人吗?”一名枪手说。
爱德华眯缝起他的眼睛,“是啊……可它是怎么跟到这来的呢?”
“而且好像又恢复了机能,”格罗弗说,“也许我们可以靠它来探测这个地方。”
朗走到静止不动的机器人背面,打开后盖检视内部的架构。猛地,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似的抽回了手掌。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把这台机器人围住,只待一声令下,它就会被炸成碎片。“它的内部电路已经改变了。”朗告诉大家。他兴致勃勃,一点受惊吓的样子都没有,“这些部件竟然能够自我重组。”
正如大家所见,导线和微型芯片正在移动。就像是用延迟技术从高空拍摄的城市重建工程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元器件滑动、合拢,变形、重组的情景让罗伊联想到盛开的鲜花和小孩玩的方格填字游戏——但二者显然风马牛不相及。
“也许它被送到这就是为了带我们出去。”格罗弗推论说。
“那么我们刚才遇到的攻击又作何解释?”爱德华提出了反驳。
朗耸耸肩,“天晓得这艘飞船的指挥系统受到了多大的损坏?那场攻击可能就是故障所引发的,而月,我们刚才看到的讯息无疑带有预警的含义,这也是善意的表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博士?”罗伊忍不住问了一句。
朗看了罗伊以眼,“看来,地球今后还会有更多的星外来客,我是这么理解的,当然还有些别的含义。”
“就这样吧。全体人员,准备出发,”格罗弗说,“只要机器人能把我们带出去,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我们别无选择。”
大伙忙着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他们互相调剂剩下的弹药,为最后两博火箭发射器装弹,同时听取格罗弗舰长的指示。此时,朝朗上又坐到了配备着显示器的控制台前边。
他的判断是对的:这里正是战舰的种绎中枢,而控制台及其外围设施更是核心中的核心。朗忙着对它们进行功能分析,他担心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这艘船肯定秉承了某种他无法想像的能源,神奇的外星能量在这艘坠毁的飞船内部和这个控制台上川流不息。也许他可阻从中截取些数据或者获得一些启示。
朗一声惊呼,每个人都警觉地端起了枪,聚光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壁上。指挥中心的灯光开始闪烁,能量通过某种外星人特有的方式在相互交联的电子网络中像血液一样循环着,并充满了整艘战舰。
控制台被刺眼的脉冲光所环绕,朗博士紧紧抓住控制台,他的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光线照射在他身上,一股谜一般种秘的力量涌进体内。
“别碰他!”格罗弗冲着要为朗做救护检查的罗伊吼道,而爱德华却早就已退到了一边,这个地方既远离能量照射范围,又没有误伤朗博士的风险。爱德华再次检查了枪支保险,确保它是在全自动档位,他随时准备将整梭子弹全部倾斜在控制台上。
不等他开火,怪异的亮光就熄灭了。朗博上慢慢地委顿在甲板上。
“舰长,机器人快要消失了!”机枪手指着机器人四周开始微泛涟漪的甲板。
没时间犹豫了。罗伊把朗扛在肩上,祷告千万别因此而遇上辐射或者传染病之类的倒霉事。他们很快聚集在机器人身边沉向地面。
周围的空气、景物和空间似乎也在改变。朗在罗伊的肩膀上抽动了一下,他赶忙抓紧。
就在运动过程中,一名士兵大声叫喊:“你们谁能告诉我——我看到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战舰一定是再度变形了。要不然他们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一具巨人的遗骸。
这里面一定有段传奇般的故事。巨人身上的制眼依然完好无损,它显然是用某种防腐材料制成的。这个巨人大约五十英尺高,身上系着腰带和全套各式各样的装具。如果不考虑他的个头,应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他的嘴张得很大,看样子是经受了巨大的痛楚后才死去的;在已经发黑的制服背部有一个烧焦的洞,大小和扑克桌差不多,伤口附近的骨骼有很大一部分被炸飞了。
“他们肯定干过一仗。”一个士兵平静地说——这种情形他以前也见过。
朗又挣扎了一下,罗伊只好把他从肩上放下来“你好些了吗?博士……”
罗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朗的眼睛全部变成了黑色、只剩下深邃谴的瞳孔——没有虹膜,也没有眼白。他显得情绪高昂,正用一种不可名状的赞许之情望着周围的一切。
“是的,是的,”朗说道,大有深意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没时间研究眼前的事物,因为机器人又在向前运动。罗伊拽住朗,大家继续朝前走。机器人把他们带到附近的一个角落。他们又和两名全副武装的战舰守卫者碰个正着。
一名士兵赶忙用火箭筒对准探测机器人右后方的怪兽,将它轰上了天;就在跟踪器的红线对准怪物并从它的闪闪发亮的装甲上得到反馈信息的一刹那,机枪手和另一名火箭筒射手也开了火。
插曲
你好好培我听着:无论是《自由与权利法案》,还是童子军的誓言,抑或是机器人三定则,遵循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得停止这套做法!任何能让我们达到权利巅峰的东西都是“好的”;而没有实际帮助的,就是“不好的”。明白吗?
——摘自罗素参议员给改选委员会财务负责人的指示
“总而言之,”海因斯上将正在做总结陈辞,“尽管遭遇到异常猛烈的抵抗,格罗弗舰长带领的小队仍然在没有遭受进一步伤亡的情况下安全地从战舰中撤了出来。”
罗素参议员喷出一口烟雾,斟酌着这份报告,“朗博士现在的情况如何?”
“看样子没什么大碍。”海因斯说,“他们要求再对他观察护理一段时间,但他本人显然决心要马上继续对外星飞船的研究。你知道他的脾气。”
的确如此。这个地球上最了不起的天才对于最为重要的问题有他自己的原则。
“我还想在这篇令我难以置信的任务报告后面增加一个部分。”海因斯毫不掩饰自己对它的怀疑,“格罗弗舰长估计他们在战舰里呆了六个钟头左右,当然他们的手表也确证了这一点。”
罗素吐出一个烟圈,“那又怎样?”
海因斯思绪重重地挠挠脸颊,“但驻守在战舰外的士兵的手表却显示,格罗弗小队只进去了大约十五分钟。”他在会议桌前重新坐了下来。
坐在首席的罗素参议员仔细考虑了一番。他知道在得到完垒论证之前,像海因斯这样讲求条理的军官是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报告的。
罗素参议员相貌堂堂,他略微有些发胖,蓄着细长的八字胡。他举止热情洋溢,但绝非出自真心。他面部丰腴,一双手又白又软,小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他有个高水准的裁缝,一个了不起的理发师和足够的政治权力,这些都对他成为即将成立的世界政府中最为重要的角色有很大帮助。
此刻,他正赏玩着克诺莎号航母的机密会议室里的陈设。“无论谁把这条战舰送到这里,将来他们总会把它要回去。即使他不来,其它势力也会跟来。”
他突然挤出一个笑容,“倘若不是它从天而降,我们就只能自己造就一出事件。这真是太棒了!”
会场里的其他政治贩子纷纷点头,他们也都笑得十分狡诈,一双双眼睛似乎被野心所点亮。
飞船坠落的时间真是让人瞠日结舌。不到一个月前,同样是这些人,他们还在各自的派系中谋划历史上最可怕的阴谋。当时他们正面临致命的危机——这场危机甚至可能毁灭人类自身。他们的妥协绝非出于仁慈,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获取利益。
他们曾经打算策划一起人为的惨剧,一件可以制止战争并且把全人类划归他们统治之下的危机。他们甚至做了不少有助于达到这一目标的准备工作,诸如大规模的瘟疫,全球性的粮食欠收,但它们的影响力都远远比不上穿越大气层降临到麦克罗斯岛上的星外来客。
罗素的笑容看起来越发邪恶了,“先生们,我并不认为开展这项注定要完成的工程是专权的表现!它可以让那些目光短浅的笨蛋看到,人类必须团结起来!”
必须在他们自己的监管下开工,这是不必阐明的前提条件。罗素知道这些政治贩子都明白这一点;而海因斯和其他奉行空想主义的傻瓜们却空怀无私奉献的精神和勇气,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于玩弄权术的人来说,为哪一方服务根本就不重要。当然,全球内战的意识形态和历史渊源对他们也同样不起作用。在这些方面,罗素和其他政客的所作所为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机遇获取声望和权力。罗素参加国际主义世界和平与裁军运动的原因仅仅在于——它提供了个人发展的机遇,假如没有这个条件,罗素就不会在这个组织向他做出政治承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加入,并且培植自己的党羽。
海因斯接着发言。“我们必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行动.把所有可利用的资源投入到这个项目中,以消化吸收飞船内部的科技成果,并将‘洛波特技术’——这是朗博士坚持要求采用的名词——用于飞船的重建工作。”
简直美妙极了!罗素想。由国家税收支持的巨额防务计划——它要比人类史上的任何计划都更加庞大和昂贵!这次机遇带来的好处是无法计量的,军方也会被该计划所牵制并且绝对服从他们的领导,政权也因此而更加稳固。而且这种不可思议的“洛波特技术”带来的好处将会使世界政府处于绝对权威和无法撼动的地位。
罗素皱皱眉,重新考虑海因斯这个人:他是个天生的军人,高度服从并且尽职尽责,但却有些单调乏味。
是的,海因斯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的确是这样。一旦地球的统一和重建工作完成后,就该决定让谁呆在最高领导层的问题了。
总会有办法的。比方说,海因斯不是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吗?是的,罗索想起来了:一个很朴索、很孤僻的小家伙,参议员想起了她的名字:丽莎。
不管怎样.一旦达成了目标,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压制海因斯和其他像他那样的家伙,当然还可以盯着朗,
至于这个爱德华上校,他似乎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他知道谁能带给他好处,就是他把机密消息透露给罗索的,而且他还注视着格罗弗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爱德毕肯定能派上用场。
“是不是请朗博士进来?嗯?”罗素参议员提议。
朗很快就来了,他脸色苍白,身体瘦削,但却洋溢着一种踏实的力量和决心,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哦,博士,”罗素热情地打招呼,“我们听说从天上降临了一个奇迹,是这样吧。但现在,我们只需要你直截了当地回答:这艘船能不能被重建?”
朗紧紧盯着罗素,那表情就像压根儿不从识他一样。也许罗素打断了他一条很重要的思路,一定是的。
“重建?当然没有问题。难道你认为我们现在正忙些别的什么事吗?”
这话简直就是在质疑罗素是否具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最基本的理智。
不待罗素开口,朗就接着说:“你用的那个词——奇迹,我认为很恰当。但我要告诉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那是格罗弗舰长在我们最终从那条船里杀出来的时候说给我听的一件事。”
他故意停顿片刻,整个会场仿佛都收在他乌黑的眼底。
“格罗弗舰长说,这艘船把人类从自我毁灭中拯救出来,博士,这真是一个奇迹。但历史告诉我们,奇迹总是要人们付出巨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