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陈景德的回答,有着压抑着的愤怒:“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听你的命令?”

那低沉的男声,刚才在作出吩咐之际,十分权威,可是这时,突然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放心,方小姐也请放心,不会对你们有害处,我只不过想实现一个十分伟大的设想,哎,对你们来说,我的行为当然太过份了,可是我自己也欲罢不能,这个设想能否实现,关系着整个人类发展的前途!”

一听到那男声最后的一句话,原振侠、良辰、美景和玛仙,都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他们都想到了他们推测到的“思想直接交流”,那足可以称得上可以改变人类发展史的了。

可是陈景德听了,怒火却被激发,他大声道:“越是做的是下流卑鄙的事,就越有冠冕堂皇的幌子,以前流行的是为国家民族,现在流行的是为人类的前途!”

那男人的声音中,一点没有怒意,反倒再叹了一声:“你现在不明白,很快就会知道──当你知道了真相之后,我想你一定会同意我的说法!”

陈景德仍然怒气冲冲地问:“那我们还在等什么?要等多久!”

那男声道:“当一些最后的布置完成,就会请你们来,也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陈景德闷哼了一声:“我的兄弟,和方小姐的姐妹呢?”

男声回答:“他们很好,如果我的理想实现了,他们会更好,会让你们意想不到!那会是一个奇迹,一个人类发展史上最大的奇迹!”

那人在说到这里时,声音之中有掩不住的兴奋,接着他又道:“所以请两位合作,一切都必须在极度秘密的情形下进行!”

陈景德闷哼一声:“请尽快再和我们联络!”

那男人的声音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想尽快进行吗?等了超过二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陈景德和方如花异口同声问:“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可是,电话的那边,却已没有了声音,显然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上了!

又是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方如花道:“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陈景德闷哼:“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事,就绝不会这样鬼头鬼脑进行!”

方如花忽然长叹了一声:“也很难说,哥白尼发现了地球绕着太阳转,就被火烧死了!”

陈景德失声道:“你这样说──你想到了什么?告诉我,你想到了么?”

陈景德在急急逼问的时候,一定有十分不礼貌的粗鲁动作,所以听到方如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和陈景德不住的道歉声。

接着,陈景德又问了一次:“你想到了什么?”

方如花的回答十分迟疑:“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感到会有事发生在我们的身上,我的意思是,发生在我们四个人的身上。”

陈景德吞咽口水的声音听来很清楚,他道:“我早就有这个感觉,而且还感到……即将发生的事,会十分……可怕……不……不应该说可怕,应该说……”

他还在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方如花已接了上去:“应该说十分惊人!”

陈景德应道:“是!是!十分惊人。真奇怪,我们何以会有同样的感觉?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另一半这时正在一个特别的处境之中,他们的身受,使我们受了感应?”

方如花叹了一声:“谁知道,感觉很玄虚,也像是很真实。”

陈景德沉默了半晌,才又叹了一声。

这一段录音,到这里为止。

原振侠来回踱了几步:“算起来,陈景德和方如花并没有等了多久,至多是我们在苏耀西办公室中逗留的那一段时间!”

玛仙一顿足:“我们早来一步就好了,可以知道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良辰、美景却不同意:“我看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要是有人跟了去,只怕反而会坏事!”

原振侠摇头:“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有什么会坏事?”

良辰、美景瞪大了眼睛:“我以为我们刚才的设想──是大家认可了的!”

原振侠又来回走了几步:“但那始终只不过是设想!”

良辰、美景嘟起了嘴,用她们那种带有稚气的动作,来表示不满。玛仙在一旁望着:“陈景德和方如花在离去之前,一定还有神秘电话来?”

良辰、美景抢着道:“当然有,那男人的声音叫他们等进一步的行动指示。不过我们也未曾听到那一部份──一发现陈景德有录音带留下来,听了一些,就立刻和你们联络,请你们一起来听了!”

玛仙作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自录音机中传出来的,先是一阵脚步声,那自然是方如花和陈景德在焦急的等待之中,正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陈景德忽然大吼了一声:“我有极重要的事,取消一切约会,不见任何人!”

这多半是他在对他的下属下达命令,然后,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由于已经知道了不少事实,也有了大致的设想,所以原振侠,玛仙和良辰、美景,也十分紧张,电话铃突然响起,连他们也为之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仍然是那个低沈的男声:“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

陈景德在回答之前,低声说了一句粗话:“少废话,我们该怎么做?”

那男声听来,也有点紧张──他曾说过,等了二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天”必然会有十分令他感到兴奋紧张的事发生!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你们离开大厦,要确定没有人跟踪,做得到吗?”

陈景德闷哼了一声:“没有问题。”

那男声又吩咐:“然后,到南郊第七号码头,在那里,会有人和你们接头──”

良辰、美景在这时候,陡然叫了起来:“他们出海了!”

原振侠一下子就把那具小型录音机抓在手中,望向玛仙,玛仙点头:“一面走,一面听!”

他们本来,只知道陈景德和方如花离开了大厦,不知去向,无从追踪,忽然之间,有了那么明确的线索,自然不肯再浪费时间。虽然陈、方两人离去已相当久,他们追到码头,也未必找得到什么,但总比再耽搁下去的好!

玛仙的话才一出口,良辰、美景的行动,更是快得惊人,红影一闪,她们已经来到了电梯的门前。

出电梯下楼,一直到上了车子,陈景德的录音还一直在播放。

从商业中心到南郊七号码头的行程是三十分钟,玛仙驾车,四个人在车中,继续听陈景德的录音。

陈景德在听了那男声的吩咐之后,略停了一停,才道:“我和方小姐,至少也应该保护自己,所以想知道和你见面之后的情形!”

陈景德在这时,显然已恢复了镇定,也表现了他的精明能干,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了。

那男人的声音听来有点焦急,也有点恼怒:“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陈景德提高了声音:“很简单,到现在为止,一切事情的进行,都是你在暗,我们在明,你……挟持了我们的另一半──”

他说到这里,那男人发出了一下低沈的吼叫:“胡说,什么挟持!”

陈景德冷笑:“就算我和方小姐愿意听你的指示,我也认为我们是被胁迫的!”

那男人停了约有十来秒,未曾出声,然后才急急地道:“我无法在这里和你说明一切。我将要进行的事,必须严守秘密,怎么能和你在电话中说,你可能正在进行电话录音!”

陈景德竟立时坦然承认:“你说得对,我正在进行电话录音,从你第一个电话起,我就有录音!”

那男人再一次发出怒吼声──听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恼怒成分,增加了很多。

可是陈景德的声音,听来却越来越是轻松。原振侠毫无疑问,可以肯定陈景德是商场上谈判的高手,这时他根本处于极度的劣势,可是他却有本领操纵对方的情绪,同时,他也看穿,显然对方控制了他和方如花的另一半,但必然有十分重要的、利用他和方如花之处,他可以不必太听话,大有和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甚至发出了两下乾笑声:“你生气了?大可不必,你不是迟早都要把一切向我们说明的吗?”

那男人有点气咻咻:“那时,一切都完成了。”

陈景德仍在乾笑:“你仍然不必生气,因为你对你的行为,一个字也未曾透露过,是不是能先说一点?我们总不能盲目的听从你的指令!”

那男人真的被触怒了:“绝不能,立即来!”

接着,便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方如花紧张的声音传出来:“我们怎么办?”

陈景德回答得极果断:“到七号码头去!”

方如花怯生生地问:“到了那里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我……很害怕!”

陈景德安慰她:“到了码头之后,多半会出海,把我们送到一个不知什么地方去,也不知会进行一些什么事,可是别怕,那人要是有恶意,不会对我们的另一半,照顾了那么多年!”

方如花呻吟了一声:“那算是什么样的‘照顾’呢!”

陈景德苦笑:“既然我和你在一起,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在陈景德说了这句话之后,又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原振侠和正在驾车的玛仙,自然而然互望了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他们不难设想那短暂的沉默期间的情景。

陈景德和方如花一起被卷入一宗十分神秘的事件之中,他们又要共同去赴一个前景绝难猜测的古怪约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人和人的感情,自然容易拉近。

接着,又是陈景德的声音,却是对良辰、美景说的:“两位红衣小姑娘,我希望你们快点发现录音带,又希望你们迟一点发现──”

良辰、美景低声骂了一下:“什么毛病!”

陈景德开始加快他说话的速度:“你们在听了录音带之后,所知和我一样多,我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心中又有希望这事能完成,那人曾说过,如果我的行踪被人知道,事情就会遭到破坏。所以我要求的帮助,是请你们转求你们认识的神通广大的人物。”

良辰、美景听到这里,发出了一下极度不满的闷哼声:“早知道他有这种混帐话留下来,根本不理会他!”

玛仙笑道:“是啊,我们的红衣大姑娘,还不够神通广大吗?”

陈景德像是也很知道良辰、美景的脾气,他忽然冒了一句“对不起”,才又道:“我们的遭遇十分奇特,完全无法假设,在到了七号码头之后,我会尽量留下去向的线索,希望会有用处!”

良辰、美景对陈景德的不满仍未减退:“哼!谁和你玩童子军的追踪游戏!你到哪里去了,女巫姐姐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

玛仙一面笑着,一面更正:“不!不!我才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要不是你们发现了录音带,陈景德叫人混了鱼,也没有人知道!”

良辰、美景高兴了起来,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录音带播放完了,在良辰、美景的笑声之中,原振侠沈声道:“那人先带走了陈景德和方如花的另一半,然后又要方如花和陈景德到他指定的地方去,看来是要四个人会合。”

良辰、美景止住了笑声,同时“嗖”地吸了一口气:“在四个人会合之后,就把他们分成两组,进行思想直接交流,或者是知识、智力,直接灌输的试验!”

玛仙道:“听起来十分惊险刺激,嗯,又可以假设有一个庞大的科学研究基地在海上,或是在海底,从事研究工作,研究的课题是:人类思想直接交流!”

良辰、美景一起拍着手,兴高采烈,但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主持这个研究的,会是外星人?”

玛仙摇头,在她摇头的时候,系在她发端的那只金光灿然的金环,也跟着乱晃:“谁知道,或许是一群外星人,或许是几个科学怪医,也或许是一堆巫师,总之有人在主持这件事就是了!”

原振侠也加入了讨论:“就像勒曼医院一样!一些极其出色的人,为了共同的理想在努力?”

良辰、美景叫了起来:“对,那男人就说过,他的理想,花了二十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想实现他的一个理想!”

玛仙点头:“这样看来,那群人正为一个理想而努力,不像是在做什么坏事──”

原振侠举起手来:“大理想不一定是好事,拿破仑的大理想,就是想征服全世界!”

良辰、美景分析得比较具体:“总之,他们的理想,要靠陈氏兄弟和方家姐妹来完成。以往超过二十年,都只是准备时期,现在,才是关键时刻!”

她们的话才说完,车子也停了下来。

车子停在海边,码头的设施十分简单,也很冷清,只有几个老年人,懒洋洋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车子一停下,玛仙的双手仍然按在驾驶盘上,双眼直视着前方。前方是大海,在近码头处,海水十分混浊,浮着不少垃圾,远处,有几个小岛。

玛仙的眼中,有异样的神采,她低声道:“他们已经出海了!”

良辰、美景发起急来:“我们没有船,怎么办?”

原振侠忽然起了童心,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的轻功那么好,不知道会不会登岸渡水,水上飘的功夫?施展一下,或许可以追得上!”

良辰、美景陡地沉下脸来,表示了她们极度的不快。玛仙扬起手来,在原振侠头上重重打了一下,打得原振侠大声怪叫起来,玛仙怪原振侠:“你少胡说八道好不好!”

原振侠转过头来,向良辰、美景作了一个鬼脸:“对不起,事实上,这是对你们的轻功的称颂!”

良辰、美景仍然没好气,大声回答:“谢谢了!”

玛仙下了车,走向那几个老人,却示意原振侠和良辰、美景留在车上。在车中的三个人,都看到那几个老人在看到了玛仙之后的那种惊讶莫名的神情。

玛仙向那几个老人说着话,又指着海,有两三个老人抢着回答她的问题,玛仙在往回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十分兴奋,也有点犹豫。

她回到了车子中,那几个老人的视线,还在追踪着她,她道:“至少有三个老人,看到一男一女,在不久之前被一艘快艇戴上了一艘机帆船。我估计机帆船是伪装,实际上,那应该是一艘性能很高的快船。”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在那一霎间,他至少已有了三个可以追上那艘‘机帆船’的方法。

可是玛仙却又道:“值得考虑的是,我们是不是应该追上去!”

良辰、美景脱口道:“当然要追──”

可是在说了四个字之后,他们也不禁现出了犹豫的神情来。原振侠自然知道玛仙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那艘“机帆船”驶走的时间不是很久,利用一架直升机,要追上它,应该没有问题。问题是在于追上了之后,他们能做些什么呢?

他们能阻止陈景德和方如花不先和那个神秘人见面吗?当然不能,陈景德和方如花的另一半在神秘人那里,两人都无法放得开他们的另一半!

那么,是不是可以陪着陈景德、方如花一起去见那神秘人呢?显然也不能。神秘人一再叮嘱,必须绝对守秘密,忽然多了四个人参加,神秘人一定大为不满,说不定,会使他的工作不能完成!

虽然神秘人行事极鬼头鬼脑,但如果他要进行的事,确然和“思想直接交流”有关,那是人类生命发展的极大突破,原振侠他们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的意义,自然不会去故意破坏它!

当他们想到这些的时候,他们变得进退两难了!

车厢里沉静了好一会,玛仙才道:“先做两件事,请苏耀西驾一艘性能最好的游艇到这里来,供我们使用!”

原振侠拿起了电话来,两分钟之后,这件事就办成了,他望向玛仙,玛仙又道:“通知方继祖先生。他女儿没有……事!”

原振侠扬了扬眉,因为方如花现在的处境,十分神秘,究竟是不是身在险境,十分难以判断,如果说她“安然无事”,似乎和实际情形不是很相符。

玛仙低叹了一声:“方继祖显然不是如花的生父,可是他对如花的感情,是真正父亲的感情,可以不让他继续担忧的话,何乐不为?”

原振侠又想了一想,才又拿起电话来,当他在通知方继祖,他女儿安然无恙之际,听到良辰、美景在悄声交谈:“我们就根本不知道父爱是怎么样的!”

她们性格活泼开朗,本来几乎每一句话,都含着笑声的,可是说到了她们根本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样时,声音之中,大是伤感!

原振侠想要安慰她们几句,玛仙已淡然道:“你们比我好多了,我根本是实验室中制造出来的,而且造我的时候,还是一个‘废品’,叫抛进了垃圾堆中!”

良辰、美景都知道超级女巫玛仙过去的事,她们这时都伸手勾住了玛仙的颈子,表示同情,同时又道:“你有义父,他对你还不是和真正的父亲一样?”

玛仙笑了起来:“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既然环境是这样,我们也不必伤心,对不对?”

良辰、美景抿着嘴,十分认真地想了一想,用力点头,表示接受了玛仙的话。原振侠也已向方继祖通知完毕,放下了电话,望向玛仙:“如果追踪要有效一些,可以利用直升机。”

玛仙摇头:“我就是不要有效──我们不必立刻追上他们,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追上了之后该怎么做。而利用船只,远距离跟踪,反而可以随机应变,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别人可以用这个方法,我知道他们的去向,我感到他们正在向西南方向驶去。”

原振侠双手交叉,托在脑后,伸直了身子:“估计苏耀西派来的船,至少要三小时才能到,这三小时我们能做什么?”

良辰、美景有点着急:“三小时,神秘人的船,又可以驶出好远了,女巫姐姐,你还能感应得到它的方向?”

玛仙微笑,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指了两下:“已经运用我的脑电波追踪到了它,就算距离再远一些,也还在我的感应范围之内──”

良辰、美景望着玛仙,欣羡之情满溢脸上。玛仙解释:“其实,我只不过借用了脑电波这个名词,真正的力量,我确知发自我的身体,但是那是一股什么力量,我并不确知,总而言之,称之为巫术的力量,一定不会错的。”

原振侠笑:“你越是解释,越是难明白!”

玛仙的神情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我自己也不明白──在巫术的领域中,只知道可以有力量做成某些事,但却绝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研究巫术的目的,也不是研究为什么,而是研究如何能发挥力量,和如何能把力量发挥得更强大!”

原振侠没有再说什么,巫术是另一种学问,和实用科学,几乎完全背道而驰。实用科学对种种的研究,先必然要弄明白道理,然后才能进行,可是巫术,却根本不先研究道理!

原振侠的沉静,很有点不以为然的态度在内,可是良辰、美景却已鼓起掌来:“解释得好极了,其实,这种现象十分普通。许多人都会驾驶车子,可是懂得车子为什么会行走的人有多少?”

玛仙十分高兴:“对,巫术的目的就是要学会驾驶,而不是学会汽车的制造工程。”

原振侠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人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运用,那总不是好现象!”

玛仙笑了起来:“首先,巫术绝不是人人可以掌握的,巫师也绝没有把巫术推而广之的意图,其次,绝大多数人对许多东西,都是知运用,不知道理──小孩子都会扭开掣用自来水,自来水的道理,懂的人有多少?”

原振侠无言以对,良辰、美景挤眉弄眼,向他做怪脸,原振侠只觉得好笑,忽然他问:“你们两人心意相通的程度虽然比常人高得多,可是还未曾达到思想直接交流的地步,照你们的设想,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才能够出现思想直接交流的情形?”

良辰、美景认真地想了一会,才道:“我们两人的思想,无法直接交流,我们想,是因为我们的智力相等的缘故。水位如果高低一样,就不会有交流,电流、气流,都是一样。”

原振侠大是称赞:“陈氏兄弟和方家姐妹的情形就不同,他们的智力,都是一高一低。而低的那一个,是故意培养出来的!”

良辰、美景失声道:“那神秘人早作了准备,花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造成了这种高低不一的现象,替他的实验,制造基础!”

原振侠一听到了“实验”这个词,震动了一下,玛仙也皱起了眉,沉默了一会之后,原振侠才道:“神秘人选择了双生子来造成智力不一的现象,自然是因为双生子天生就有直接感应的本能之故!”

玛仙道:“是!不然,普通人之中,智力不平等的人不知多少,何必花那么大的心机,那么久的时间来制造!”良辰、美景口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原振侠和玛仙的神色也十分异样,那是他们四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怕的问题!

他们想到的是:如果这是一项实验,那么,陈氏兄弟和方家姐妹,岂不就是实验品?非但是,而且是刻意制造出来的试验品!

他们都自然而然称主持这个试验计画的人为“神秘人”,是由于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了,而且也十分恐怖,这个人,为了实现他的“理想”,竟然可以行为如此违背人性,把双生子中的一个,培养成一个没有知能的人!

这种行为,自然构成严重的犯罪,这个“神秘人”不论他的理想多么伟大,在实现了之后,是如何可以改变人类的命运,他都是一个犯罪者,他绝对无权这样伤害别人!

良辰、美景先叫了起来:“要制止这种行为!”

原振侠和玛仙却并没有立即表示态度,良辰、美景胀红了脸,她们的正义感一发作,自然十分愤慨:“难道你们不同意?”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要制止的行为是把人禁锢起来,变得全然没有知识,这种剥夺了一个人正常生活权利的行为,自然必须制止,可惜已经迟了,已经发生了。”

玛仙压低了声音,显得她心情沉重:“现在,如果神秘人正在进行的是‘思想直接交流’,他做成了,可以使低智能的一个,获得知识,变成正常人,所以,不应该去制止他做这件事!”

良辰、美景仍然俏脸通红:“怎知道他们没有继续禁锢其他的变生子?”

原振侠向她们作了一个手势:“相信我和你们的女巫姐姐,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神秘人活动的总部,在那里如果有其他的变生子被禁锢,一定派你们去救人,把被禁锢的人全放出来!”

良辰、美景仍然气愤:“再把主持这件事的人,统统关进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报还一报,也让这些人尝尝被人当试验品的味道!”

良辰、美景在发表她们的“惩恶计画”,原振侠已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低声问:“什么人在主持这个行为?会不会是勒曼医院的医生?”

玛仙侧着头,把她的小手指套进了发端的那个金环之中,轻轻晃着:“我看……不会有直接的关系,勒曼医院只是复制人的身体,这些人的目标,却是复制人的思想!这其间,大有区别。”

原振侠仰高了头,他这时思绪十分紊乱。勒曼医院复制出来的复制人,待遇极差,是不是可以这样对付复制人,也没有结论。

如果,“复制思想”成为事实,那么,是不是每一个复制人,都可以通过思想复制,而变得有思想有知识有记忆?如果勒曼医院的行为已得到了公认,不把他们的行为当成罪行,那么,主持思想复制的行为,岂不是更应该被视作对人类文明的大贡献?

原振侠得不到结论,他只好用一声长叹,来结束他纷纷扰扰的思绪。

良辰、美景在这时,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她们一面问,一面做着手势,把双手放在头上:“不知他们怎么进行?是不是用有许多电极的头罩,罩在两个人的头上,然后通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