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是,唐勒一听,神情更是古怪之极。他口唇抖动了几下,才道:“刚才,我操纵了一架X光机……”
李加瞪眼:“那又怎样?”
唐勒叹了一声:“看到什么,拍摄什么,全都由我来作主──”
一听得他那样讲,李加也不禁大是紧张,他明白唐勒在暗示什么,所以立刻问:“你看到了什么怪异的现象,而没有将它拍下来?”
唐勒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先是呆了一呆,接着,一言不发,推过一架X光机来,示意李加作好和光谱测定仪以及计算机的联系。
李加也被他影响得有点紧张。
唐勒把X光机推近,他显然知道应该拍摄的部位,在推近的时候,并没有犹豫,那就是刚才他贴耳倾听的地方。
唐勒推近X光机,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面透过仪器上的萤光屏观察着,一面已接连按动掣钮,拍下了几张照片。
李加心急想知道唐勒究竟看到了什么异象,可是他所站的角度,刚好看不到萤光屏,所以他只好等照片出来了再说。仪器的设备十分先进,一切自动,唐勒推开了X光仪,不由自主喘了几口气。
在等候期间,两人都不出声,李加望着唐勒又现出来的古怪神情,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心中那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表情也十分古怪?
不到十分钟,轻轻的滋滋声响起,李加和唐勒同时走向照片的传出口……一共是五张照片,先后传了出来。李加急急看着,看到的是一大簇水晶的六角柱形晶体,并没有什么特别异样之处。
他不禁有受了欺骗的感觉,立时向唐勒望去。唐勒吸了一口气,指着其中一张:“你看……”
李加看了一眼,唐勒所指的那一张,显示的是一簇发晶,一根最粗大的结晶柱,每一边都有将近十公分。在照片上,可以隐约看出,水晶柱之中,有着许多阴影,有的成团,有的只是一些纵横交错的线条。
唐勒指着其中一团相当大的阴影:“你看,那是什么?这……这是……”
由于唐勒在那样说的时候,声音甚至不由自主在发着抖,所以李加就尽量向恐怖方面去想。当他看出了那团阴影像什么时,他不禁哑然失笑,如果唐勒的紧张,仅是为了这个,那么他神经未免太过敏了!
是的,那团阴影的形状,如果加以适当的想象力,看起来很像一个人的脸。或者说,一个极瘦的人,或是一骷髅,口部张得大,像是在叫喊,整个神情,是一种惊恐莫名的样子。
李加吁了一口气,望着唐勒。唐勒指着它:“这……是一个生命,或者说,这……曾是一个生命……”
李加沉声道:“有机物在结晶之中,就形成发晶,发晶又叫‘草入晶’,里面的东西,当然曾是生命!”
唐勒又是焦急又是生气:“你明知道我所说的生命,不是那意思……”
李加也没好气:“那你是指什么样的生命?”
唐勒茫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加叹了一声:“你太胡思乱想了,这团阴影,只不过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脸……”
唐勒忙道:“是啊!”接着又道:“他……正想告诉我们什么,看,他正在大声疾呼,要告诉我们什么!”
李加又叹了一声:“只是看来像……这种情形太普通了,有一种飞蛾,正式的名称就叫骷髅,因为它翼上的花纹像骷髅,也有一种蜘蛛的背部花纹像人的脸,七窍俱全。大多数的所谓‘鬼照片’,都是恰好光暗对比,看起来像人脸的缘故!”
李加十分有耐心地加以解释,可是唐勒却只是摇头,看来不可理喻。而李加之所以说得那么有耐心,是由于他想到,那根本不算是什么一回事,可是唐勒却看得那么严重,甚至刚才故意漏拍了那部分的照片,那自然要好好令他明白,那种情形实在不算是什么。
可是唐勒的神态,也着实令人生气,李加提高了声音:“如果那真的是什么怪物,那么更应该剖开来,看看它究竟是什么?”
唐勒苦笑了一下:“理论上是这样,可是实际上……”
李加懒得再和他说下去,挥着手:“记住,上头的主管,只给了你三天!”
唐勒有点神不守舍,喃喃地道:“我知道!我是知道的!”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也不知他是在说,知道只有三天,还是知道了别的什么。
李加没有再理他,自顾自离开。作为矿务工程师,有许多任务作需要处理,没有时间一直和一个神经兮兮的人一直纠缠不清。
令李加感到不安的是,唐勒一连两晚,都彻夜在工作室中,观察那巨型水晶瑙。用X光仪的时间少,整个人伏向大石球的时间多。
第二夜午夜时分,李加去看他时,甚至看到唐勒整个人伏在石球上,紧贴着石球。像是他和石球已联成了一体,看起来犹如一尊奇异的雕塑。
当时李加叫了他几声,唐勒并没有回答,李加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
第三天从早到晚,他甚至懒得走近工作室。因为他知道,唐勒再发神经,也至多三天,公司主管?绝不会宽限,精密的切割仪早已准备好了,工厂中也调来了工艺最好的技工。
把大石球从工作室运向工厂的运输工具已准备妥当,那是一架马力强大,略经改装的推土机。显然公司方面,也不再理会唐勒所说的“它会不高兴”,而准备用推动的方法去移动它。
一切准备就绪,第四天一早,李加起了一个早,准备去参加切割工作。
李加才起床,正在把一件外衣套进头去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接着,便响起了绝不礼貌的、急骤无比的擂门声。
李加咕哝了一句骂人话,打开门。看到外面聚集了十多个人,人人面色惶急惊疑,一看就知道,有什么极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李加说到这里,屋主人一扬手:“唐勒和那个大石头,全都不见了?”
李加的神情古怪,显然由于他想到了事情实在太怪异,所以就自然而然现出了这样的样子:“是的,工作室的墙拆去了一边,用木板和油布掩着,全被拉了下来,显然是由那里走的。可是,怎么走的?石球有四千公斤重,唐勒绝无可能把它放进公文包中,挟带私逃!”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显然他此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听听这一些人的意见……他才来的时候,未必会有那样的意愿,但是在知道了看来像是一个平常的聚会,而参加的人,竟然是那么不平凡时,他自然而然,会想就那件怪异的事,听一下那几个不平凡的人的意见。
对了,是介绍一下,这时在小客厅里的几个主要人物的时候了。
这几个都是传奇性的人物,自然也在各种各样的传奇故事中出现过。如果注意传奇故事的人,一定早已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传奇事迹。
但既然在这个故事中,他们都是初次出现,自然,也要作适当的、简单的介绍。
首先,自然该先介绍屋主人……当李加第一次见到屋主人时,着实吓了一大跳。尽管他有足够的修养,但是也免不了在脸上现出不可掩饰的惊讶。
不,并不是屋主人生得奇丑,如吸血殭尸或科学怪人。相反的,他十分俊美,身形挺拔,十足是一个美少年!
对了,问题就发生在“少年”,他看起来,无论如何,只不过十六、七岁。而他拥有的屋子,却是规模极大,建筑得壮观之极的大花园洋房。
屋主人的名字是温宝裕,一个非常非常特出的小伙子。他曾到过南极,是在南极有惊人奇异经历的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个,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充满了对一切事物的好奇心。
那个坐在壁炉前的一张白熊皮上的,是一个英俊得异常出色的青年人,双目深邃,眼中闪耀着充满浓情的光辉!
他的双手很大,手指细而长,是钢琴家,或是经常需要在人体上动手术的医生,才会有那种灵巧而满是艺术感的手指……他是一个医生,可以说是这个故事的主要人物,原振侠医生。
原振侠医生的传奇故事,若是要一一列举,那么,要比这个故事长二、三十倍,所以从略。单在这个故事中,也可以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紧偎着原振侠的一个美女,乍一看,她偎依着原振侠的姿势,像是一头大猫……当她才进屋子,披着柔软的栗鼠皮大衣时,看来更像。
当李加第一眼看到她时,足有三十秒钟讲不出话来,那自然属于男性看到了那样美丽的女性之后的正常反应。
在那时候,这美女向李加作了一个看来很怪异的手势,把李加吓了一大跳。李加有印第安人血统,看出那手势,是一些印第安山区部落中,大祭师或大巫师所常用的。却不知那从头到脚,看来现代之极的美女,怎么会忽然向他作了这样一个手势。
在李加发怔的时候,美女已用十分动听的声音笑着说:“小心点,我是一个女巫,一个超级女巫!”
她的自我介绍,并不能算是自夸,因为她的确是一个超级女巫,真正掌握了巫术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远超过了人类实用科学所能理解的范围的神奇力量。
知道她若干故事的人,自然也知道她的名字,不过还是要介绍一下,她的名字是玛仙。
当她脱下了栗鼠皮大衣之后,里面的衣着十分简单。一条紧身裤,一件松松的运动衫,把她颀长的身体,凸显得玲珑美艳、无与伦比。
她的运动衫上,绘着色彩鲜艳,线条十分简单的一个图案。乍一看,不容易明白那是什么,但和她的发型装饰一对比,就很容易发现,那是她的面型……由十分生动和艺术概括性极高的勾勒。
她这时的妆扮很“前卫”,眉向上斜飞,她那双本来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双眼,不必再加任何装饰,就有着勾魂摄魄的力量。她把头发偏向一边,把雪白粉嫩的左脸,遮去了一半,乌黑的头发和莹白的肌肤,成为强烈的对比。头发自然直垂着,却有一绺头发,不经意地束在一起,在发脚上悬着一个直径三公分的闪亮金环。
随着她头部的摆动,那金环在摇晃之中,闪起一片夺目的光采,看得人眼花撩乱。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一看到了女巫玛仙,就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那两个少女不但高矮胖瘦一模一样,甚至会叫人相信,就算去数她们的头发,也一定数字一样,不会有一个多上一根。
她们穿着自头到脚的鲜红,行动十分快捷,就像是两团火,在屋子中滚来滚去……不!应该是一团火在滚动,只不过有时,一团火忽然会一分为二,过不多时,却又合在一起。
这一双奇妙无比的双生女,名字也很奇特,一个叫良辰,一个叫美景,身世神秘之极,也不知谁大谁小。她们说起话来,一人说半句,却又可以衔接得天衣无缝。她们看到了玛仙,看得眼都不眨,玛仙看到她们,也是一样。
她们看了一会,一起抿着嘴笑:“早就听说原医生的女朋友之中,有一个极美丽的女巫,可是再想,也想不到竟会美丽到这种程度……”
玛仙双手一边一个去拧她们的脸颊,忽然感叹了一句,令各人都哑然失笑。她竟然道:“青春真好!”
良辰美景握住了玛仙的手,却齐声请求:“能有什么巫术,令我们快点长大的?”
在另一旁一直不出声,只是微笑的青年,显得很有书卷气,虽瘦而十分精神。那是屋主人温宝裕的朋友,昆虫学家胡说。
(他名字的“说”字,念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说”。)
(至于一个少年人,怎么会拥有那么宏伟的大屋子,那是另一个著名的故事。)
胡说相当沉默,但绝非无趣,在适当的时候,他会说适当的话。在玛仙感叹青春不再,良辰美景又希望快点长大时,他就说:“时间是绝不受任何力量控制的,它一直在过去,那是宇宙的规律。在看不见、捉摸不到的时间逝去中,生命产生、消逝,循环不息。”
本来气氛相当轻松,忽然胡说讲了听来十分深奥的一番话,一时之间,大家未免有点不能适应,只有一位先生轻轻鼓了几下掌。
那位先生,不必介绍了。就是他一站起来,人人都知道他是什么人的那位,所以就称之为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的精采传奇,说起来要比这个故事多一百倍,自然也不必说。很遗憾的是,比那位先生更精采的,他的夫人,并没有参加这次的聚会。必要说明的是,聚会可算是为原振侠而举行的,李加参加,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原振侠医生近日来,十分闷闷不乐。他最近曾到过纽西兰,在那边,遭遇到了一些十分奇特的事,也有十分可怖的经历。那种经历,几乎到了他精神所能负担的极限。
所以,说他“闷闷不乐”,那是别人的看法。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处于接近崩溃的边绿,危险之极!
令那种危险的程度更加严重的是,他不愿意向他人去求助,即使是他最尊敬的那位先生。本来,他准备把经过,和那位先生好好谈一谈的,可是多半是由于震撼太大,令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再把经过对另一个人说起,所以他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使事情变得更严重,他甚至在入睡之前吞服镇静剂,但是仍然一整晚被各种各样的恶梦所纠缠。等到醒来时,床单上甚至出现清晰的、被汗水所湿的印子!
整整一个星期,情形都没有改善,医院上下,都提议他搬到病房来休息,可是原振侠却坚决拒绝。但事实上他已完全无法工作,所以在家里休息。
那一天早上,他由于酒和镇静剂的影响,虽然醒了过来,可是头又昏又胀。
平时,他十分喜欢早晨的阳光。但这时,自窗帘隙缝中透进来的阳光,却使他感到极大的困扰,令他不但转过头去背对着光,而且,还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候,他感到他耳际响起了一个声音……有别于听到,只是感觉到。
正常时,人能听到声音,是由于音波传入外耳,振动鼓膜,再通过中耳振动听小骨,引起耳蜗内听觉细胞的运作,唤起听觉神经传入大脑皮层的听觉区,才产生听觉。
可是,这时原振侠感到有声音,显然完全不照正常的情形进行,他是直接感觉到。那是某种力量,直接作用于他大脑皮层听觉区的结果。
原振侠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经验,他甚至一下子就可以知道,声音来自什么人,来自什么力量。
那是玛仙的声音,使他能直接感到声音的力量,是玛仙的巫术力量……
玛仙先是叹了一声:“早几天就感觉到你的情形极坏,但是想不到,竟坏到了这种程度……”
原振侠忙回答:“你在哪里?我非常需要见你!”
玛仙的回答是:“当然就在附近,不然怎能这样传递信息!”
原振侠陡然坐了起来,睁大双眼,他不但想,而真的叫了起来:“快来,快来!请尽快来……”
他才叫了一遍,门铃已然响起。原振侠发出了一下叫唤,一跃而起,冲向门口,把门打开。
随着一股寒风卷进门来的是玛仙。
玛仙一进来,就反手把门关上,侧着头,打量着原振侠。
阳光在透过了窗帘之后,显得有点朦胧,看起来,玛仙的美丽,也就更迷幻而不真实,有点虚无飘渺的味道。
她美艳无比的脸庞,有一半被黑发遮着,在发脚上,还怪里怪气地挂着一只闪亮的金环,不知道纯粹是装饰,还是有巫术的作用。她深邃而具有魔幻神釆的眼睛,注视着原振侠,令他感到了一阵昏眩。
原振侠不由自主伸出手来,不知道是想去碰一碰她,肯定她是真实的存在,不是一个幻影,还是想扶住什么,不让自己跌倒。玛仙则已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身体一有了接触,原振侠立时感到,有一股力量传进自己的体内……更确切地说,是他陡然产生了一股信心,使得他振作了起来。
原振侠绝不怀疑,那是玛仙在施展巫术的力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然可以感到自己的精神奕奕:“玛仙,多谢你给我力量……”
玛仙迷人地笑:“力量本来就在你体内,是你自己要放弃它……”
原振侠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更觉得神清气爽。他把玛仙拉向怀中,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玛仙却不想就此分开,仍然偎在他的身上。
玛仙并没有开口,原振侠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但是他又再次感到,玛仙正用她的全部感情在关切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使你恐惧到了,像一个突然失去了父母的小孩一样?”
原振侠又紧搂了玛仙一下:“是应该把我……的一段经历说出来……让大家判断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玛仙扬起脸来,温柔地笑:“那位先生?”
原振侠吁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去见那位先生,但由于不知自己该如何说起才好,所以才犹豫不决。这时,他自然而然点头。
玛仙又道:“自然,还要有他的夫人……”
原振侠点头:“在他身边有很多出色的人,有两个青年人──其中的一个,甚至还只是少年,又听说有一对双生女,有离奇的身世,精通早已失传了的中国武术……轻功。真希望能和他们聚一聚!”
原振侠在说着的时候,玛仙俏皮地眨着眼,口角满是笑意。原振侠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拧了一下:“怎么样,你这个超级女巫,能为我安排这样的一个聚会?”
玛仙连半秒钟也没有考虑:“当然可以……”
原振侠不禁骇然:“你……的巫术力量……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
玛仙“咯咯”娇笑:“我利用这个……”
她指着电话:“何必利用巫术的力量?只有我最关心的人,我才能运用巫术的力量和他心意相通。这几天,你思潮起伏,情绪极不稳定,我远在万里之外,也可以感觉到,这就是我来看你的原因!”
她的声音动听,讲的话又充满了柔情蜜意,给以原振侠心灵上无比的宁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这几天来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走向电话,双手学着玛仙,作一些古怪的手势,同时,笑着斜睨着玛仙。而就在这时候,电话铃陡然响了起来!
电话铃响,本来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是原振侠正在假装向电话“作法”,铃声忽然响起,他自不免吃了一惊:“看!我的巫术也有用……”
他一面说,一面拿起了电话来,才一听,他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古怪之极,望向玛仙,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电话才好。这时,连玛仙也可以听到,电话中传来一连串的“喂喂”声,原振侠才应道:“是,我就是,当然我知道你,温宝裕小朋友……”
电话中传来大叫着的抗议声:“我不小了……”
原振侠笑:“好,不过总不能称你是大朋友吧!好极,听说你的屋子,是一位叫陈长青的朋友留给你的,大到不可思议,几乎应有尽有?我自然乐于参加这样的聚会,对,我会和一个女伴一起来。”
电话中似乎起了一阵争吵声,有男有女,也听不真切。接着,还是温宝裕的声音:“原医生,请让我猜一猜,你会带哪一个女伴来……”
原振侠的神情不免有点尴尬,偷偷向玛仙望了一眼,玛仙似笑非笑地望定了他,那简直令他狼狈。他想阻止对方说下去,可是那边却已叫了起来:“我猜是那个美丽的超级女巫……”
原振侠还没有回答,玛仙已经走过来,对着话筒道:“猜对了!”
她说话,吐气如兰,一股幽香直沁入原振侠的鼻端!
在电话中传来了一下欢呼声,接着,便是温宝裕向原振侠说出了一连串的人名……都是会参加聚会的人,这就是那个聚会的由来。
这时,温宝裕所说的人名中,并没有来自巴拉圭的李加。李加是在聚会开始之前不久,才找上门来的,自然成为聚会的参加者。李加虽然来得偶然,但由于他一到,就表示有一件怪异的事要说,所以,在饭后,听他的叙述,反成了主要的话题。
自然,除了已经介绍的那些人外,还有几个,也是十分特出的人物。但故事还未到需要他们出场的时候,自然也不必详细介绍,以免分散注意力。那几个人,虽然在这故事中,无足轻重,但是在他们自己的故事中,照样是主角,并非表示他们不够精釆,或是不重要!
(每一个人的情形,都是那样的!)
聚会进展到了李加说到唐勒和巨大的、重达四公吨的“石球”一起失踪之后……事情自然怪异之极,但是参加聚会的人,都有丰富的经历,并没有表示太多的惊讶。
视线仍一直在玛仙身上打转的良辰美景,甚至无头无脑地问了一句:“女巫姐姐,你……我们注意到,你一秒钟也没有离开过原医生!”
玛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啊,他是我生命之中唯一的男人,我不能不珍惜每一秒钟。”
良辰美景现出了少女对男女关系朦胧的憧憬。
李加咳嗽了一声,神情有点焦急:“希望听听各位的意见。”
那位先生作了一个手势:“还是要请你,把事情发生之后的情形先说一说!”
李加吸了一口气,现出了颇为骇然的神情……事情发生之后所引起的混乱,这时他想起来,仍然不免骇然。
李加才一打开门,聚在他住所门口的那些人一看到他,就有几个尖叫了起来:“不见了!不见了!唐勒和大水晶瑙,都不见了!”
李加在当时,一时之间,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已被人扯着,推着向外走去。消息显然已经传开,他所遇到的人,个个都神情惊惶,人人都惴惴不安。
等到李加到了工作室,公司几个主管级的人物也到了。工作室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不见了那个“大石球”,当然,唐勒也不在了。
人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因为,事实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四千公斤重的大石球,运到这个工作室来的时候,劳师动众,不知花费了多少气力,怎有可能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李加和另外几个人,甚至在放置大石球的木架子上,来回跳了几下,好证明那大石球真的不在了。
李加算是最早发出有理性的问题的一个人……当时在工作室内的许多人,都大声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大都和鬼神巫怪有关。李加大声问:“最后有人见到唐勒和大石球,是什么时间?”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才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在……接近午夜时,我曾想来打扫,可是却给唐勒先生赶了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看来很瘦弱的少女,负责工作室一带的清洁工作。
几个人同声问:“他怎么对待你?”
那负责清洁工作的少女吸了一口气:“唐勒先生本来很和气,可是昨晚上,凶得异样。先是用力提住了我的手臂,然后推我向后,口里还在不断呼喝,叫我别去打扰他,他说……他已到了最重要的关头……”
各人都只好苦笑,没有人明白唐勒所说的“到了最重要的关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可以揣知,他一定正在做着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话。
问题是,他当时正在做什么?这一点,那年轻的清洁女工说不上来。猜想,他应该正在设法把那个大石球弄走……问题又来了,他有什么方法,弄得走那个大石球?
不管用什么方法,唯一可以弄大石球出去的方法,就是通过墙被拆去后的大洞。用来遮盖的木板和油布,也确然被弄了开来,可知大石球是从那里出去的。
只不过一众人等到了外面一看,三天前,运大石球来的车辙还在,但却没有大石球被移走的痕迹。
李加猜想,唐勒最后还是用了滚动的方法,将大石球弄走的,但这绝无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由于事情十分奇特,矿区中的大多数人,知识程度都不是很高,所以,不到一天,至少就有了七、八种不同的说法。
相同之处,是一致认为那和鬼神的力量有关。甚至有人提议,派人去请大巫师来作法,因为有一些人相信,那巨大的水晶瑙本身是一个妖物,把唐勒矿务师吞吃了,又匿藏了起来,等候时机,好再出来吃人!
这种说法,自然令人惧惶之极!也有的说法是,那大水晶瑙,本来是整座矿山的灵魂,或心脏,或头脑,总之是十分重要的部位,应该让它留在山中,不应该把它开出来。一旦开采了出来,那就等于使整座矿山死亡,从此,灾难会不断降临在整个矿区。那是矿山的复仇……至于“死亡”了的矿山,如何还会采取恐怖的复仇手段,听传说的人,自然不会深究。
这种种妖异莫名的传说,所形成的后果,十分严重。许多任务人,为了怕矿洞中会有灾变发生,以致不敢开工,矿山上的生产大受影响,一些有办法的人,甚至举家离开了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