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你一生的故事 第九章 没有白雪公主的小矮人
1
寒冷严酷的冬天终于没能将一切带走,顽强努力的万物在乍暖还寒的春天里昂着头颅,继续生长。
那一夜,程学南找到苏雅意以后,柏拉图协会就打算招他入会,说是只要他每天来汇报一下自己的心理状况,就可以每个月得到一笔六位数的钱财。他一开始极度的抗拒,暗道自己就是死了也不能遂了这帮狼心狗肺家伙的意。
然而,这个神秘组织的横空出世,迫使各国联合起来组建了一个机构,代号名为狩猎图(寓意:狩猎柏拉图协会),早在七个月以前,他和苏雅意见面的那一晚后,机构就将他选作了卧底,他们让他加入这个协会,并希望他将这个协会的全部情况尽可能地告知于他们。身为人类的一份子,在人类自身的安全受到重大挑战的当口,程学南收起了自己的性子,加入了柏拉图协会。此时,他正以一名卧底的身份前去找来自美国中情局的负责人福特。
“从协会表现出来的超越于我们人类现有科技水平的力量来看,他们有可能是刚刚来到我们地球的一个隐秘的外星文明机构,他们这么低调究竟为了什么?不是应该像科幻片里拍的那样,拉开架势和我们人类轰轰烈烈干上一架吗?”一个人等待福特之际,程学南妄自揣测起来,“他们的目的看来并不是要抢咱们人类的地盘,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地球上发展出什么心理学?更或者,他们其实并不是什么外星文明,而是我们人类里有科学家有了关键性的发现,家掌握了某种极为先进的科技,但科学家隐瞒了公众,就像当年的原子弹,在广岛和长崎爆炸后,日本政府只是对民众宣称那只不过是场地震?
“该不会是这样吧,协会的创始人是某个超级科学天才,他通过个人的研究,潜滋暗长,发现了某种新的物理规律,据此获得了足以抗衡全球的力量?”程学南自言自语,思绪漫无边际。
和前几次一样,他们约好在本市的一座山上见面。此时,他在山腰处的一间小巧精致的亭子里,远远地听到福特的车呼啸而至。同上次一样,其人依然独来独往,和通常中情局项目负责人每到一地总是前呼后拥热热闹闹的影视形象格外的不符。
福特刚在一条长石椅上坐定,程学南没有先跟他提协会的近况,因为那内容实在单调重复,而是把自己刚刚对于人类突然冒出来的个超级科学天才的想法道与他,打算让他多往这方面去好好查一查,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算是一种解释吧,在缺乏足够的资料上所做出的一种看似合理的解释。”福特不着急反驳他的观点,“可类似这样的东西,只要你愿意去想,总是可以想出十几个来的。我们把一切问题都交给超级天才,或者外星人,正如古人惯于将不解的事物都归咎于神,这是一种不负责。你还是直接跟我说说这段日子在协会里有些什么收获吧。”
程学南于是谈起这些天在协会的情况,它们很是零星,和上次相比并无新意。他一再强调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要他汇报每天的心理状况,就好像是普通心理医生在咨询他的心理状态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举动。
虽然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内容,福特还是认真做起了笔录,他把程学南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载了下来,以便回去让狩猎图的科学家好好研究。哪怕,情知通过它们应该还是什么都琢磨不出来。接着,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程学南,侃侃而谈道:“这些人里贩夫走卒不少,高学历者也有一些,几乎涵盖了社会的各行各业。而无论他们是做什么的,最显著的特点通常表现在有很好的想象力,思维相当活跃,且阅历过人。你先拿回去好好看看,然后再有针对性地去留意协会的情况,甚至可以不时地找他们的负责人探问探问。”
柏拉图协会日益壮大,人数发展格外的迅猛,因而在世界各地被针对它的调查小组渗透得越来越厉害,福特的这份报告倒是一点都不难做出。他不得不再一次惊叹于柏拉图协会的厉害,这些被实验者里不乏达官显贵者,可这个机构就是有办法做到让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让我不解的是,这群人找一大帮子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心灵丰富的人,建立那什么情欲通道,目的何在,”福特深感在他们的面前,往日里一股子雷厉风行的狠辣劲儿施展不出,正是憋得心慌,朝向程学南道:“难道真如你所说的,是有某个超级天才,这个人很怪,他为了研究什么心理学,需要这么神秘地来?还是,有什么外星文明来到了我们的地球,可他们为什么又不公开地和我们进行接触?难道我们地球人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些得了瘟疫的老鼠?”
程学南看出他的纠结与无奈,怂恿道:“你这样猜测下去,同样也一问未解,一问又起,到头来,问题无穷无尽。说来,我里里外外进出他们在我们学校刚修建起来的分会那么多次,发现除了有一些科研的仪器,还有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好像没看到有啥恐怖的武器,你咋不直接带一帮子人去端了它?这样也省得我们猜来猜去。”
“我倒是想啊,但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会叫。柏拉图协会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头不会叫的狗,非常的低调,也没有任何的武装,但他们才真正叫人忌惮呢。”
随着调查的深入,福特越来越发现柏拉图协会的不简单,越来越感到害怕,却没有进一步去向程学南透露太多,生怕他因此活在恐慌之中,那还怎么当好卧底?
现如今世界各地依然一片安宁,各国都在通力合作封堵关于柏拉图协会的消息。并非政府不想使人类陷入到慌乱之中,而是它们都收到了来自柏拉图协会的警告——他们一直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低调行事。
于亭子中,站立起身,背对着程学南,福特出神地看向远方。
他最近才获悉,早在他参与调查这个神秘的组织以前,一位他非常佩服的同事曾带着一队勇猛非常的特工,攻陷了协会设置在纽约的一处研究机构。他的行动很是迅猛,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他和带领的团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机构的人员和设备。但不过一小时,美国总统便要求他们放人,因为这个当今全球最有权力的人,被协会的人给控制住了。
柏拉图协会的人对美国总统说了句他一生都忘不掉的话:“总统先生,你们最厉害的武器大概要数核武了吧,核武的安全问题应该要比你总统的个人安危重要吧?但是,我们可以让你们的核武随时失灵和启动。不然,我们可以当场试试。”
总统刚开始还将信将疑,然而,在打了一通电话后,彻底傻眼了。
他不再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不小心才落到他们的手上,他的周围俨然都是柏拉图协会的人,甚至包括他的保镖,美国许多重要部门的核心人员,也都是协会的人。不知为何,不知何时,他们全部叛变了。
“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的人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办事。但是,我们并不想这么做,因为这样就把你们都给毁了,而我们是有爱的生物,不是什么杀人狂。否则,现在从外太空看地球,它一定不是什么蓝色的星球,而一定是红色的。当然,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们就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只要办完了事,我们自然会离开,不再打扰到你们。如果不配合,你们将面临无法承受的灾难。”挟持总统的人撂下这句盛气凌人的话,便扬长而去。
总统吓出一身冷汗,但他一向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表面上不敢招惹这个机构,极尽恭维,暗中还是调查起来。哪怕他知道,以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自己的调查很有可能早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你这个样子,真像是个武林高手,想啥呢?对我这跟你处于同一条战线的,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程学南打破此间的冷清道。
“没有,”福特侧过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程学南是一路打的到此,特地叫司机把车开到了这里,寻常车辆和行人鲜有从此经过的。亭子周围还算空旷,之外是密林,只有一条柏油路通进,杜绝了有人偷听的可能。
有人想要靠近,必然会被早早地发现。两人正待离开,那条虽宽阔却幽深的柏油路中间,却悠悠然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叫他们灵魂战栗的人。
2
其人有一头茂密得遮住了脸庞和胸膛的头发。尤其精瘦,一身灰色的装束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还带着个女生面具,教人认不出。身高只在一米二左右,浑身上下,好似一个布娃娃。
这人一言不发地走近他们,恶意昭彰。
福特身为中情局的老资格,见过多少令人闻风丧胆的家伙,又亲历多少残酷血腥,早已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本事。然而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此人,心竟不由自主地一缩,眼皮好一阵的打颤,一股不好的感觉席卷而来。
“莫非这小子身上有枪,要来打劫,还是我的什么仇敌要来寻仇?”福特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几个念头。
无论哪种情况,他自信能够在他出手之前击倒他,要知道他身上也带着枪,正在兜里紧紧地拽着。
程学南不像福特那样对可能的危险有高度警觉的本能,他初见这怪人的模样,诧异之下难免有惊悸。但再细细打量他的样子,腿短胳膊细,仿佛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穿成那样,更像个小丑,非但不能吓唬人,简直能把人逗乐。
“喂,你看啥看呢?”他泛起几分爽朗的笑,玩笑道:“没见过帅哥吗?”
这人还是没有言语。由于有面具的遮挡,他们更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并没有被程学南的话吸引,反而转向身高一米八的福特。
程学南感到一种被冷落的不快,正待发言去质问对方的目中无人。只见就在五米开外,这人摆好了格斗的架势,快步向着福特迈去,去势汹汹。
福特从始至终都没有掉以轻心,但他还是没有料到这个身高尚且不及他腰部的家伙敢于和他近身肉搏,要知道光是自己的胳膊就比他的大腿粗,自己的搏击水平更不输一般职业拳击手,估计着随随便便一拳干过去,都能在他身上打出来个窟窿了。
“矮冬瓜,找死。”急速抬腿直朝这人的下巴前踢而去,福特要么不出招,一出招便不计后果。程学南眼见这穿着打扮奇形怪状的家伙行将要非死即伤,暗道这福特也太残忍了吧,哪知他竟然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令福特大力的一脚踢空。
几乎同时,他滑步到得福特的近身处,一拳击到他那硕大的大腿骨头上。
福特哀嚎一声躺到了地面,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轻敌大意,原以为自己这身板就是站着让他死磕都不会有事,谁知他那细小的拳头竟会有这般强大的爆发力。
解决了福特,他把脸转向程学南,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福特,又指着他们那辆车,意思是要他扶着他一道离开。
他这算是要绑架他们了。
程学南故意装作不解其意,想听他亲口说话,奈何此人未发一言,给人以哑巴的感觉,就如刚刚福特所说的,会咬人的狗不会叫。见程学南不做任何的配合,有拖延时间之嫌,此人又走到他的身边,将一只硬邦邦的手扣在了他的手腕之上。那股强劲的力道让程学南几乎疼晕了过去,只能按其要求行事。不过与此同时,身后的福特却一直在寻找机会反败为胜。
“第一次是自己大意了,”他告诉自己,“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手,必须一击必杀。”
趁着矮个子背向自己的这一瞬间,福特迅速掏出了枪,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顺利的话,他觉得自己能秒杀对方。
子弹弹出枪膛,打在怪人身上。对方却并没有倒下,反而在闪避的同时朝他快速逼近。
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他手中的枪,再一招就将他彻底打晕了。
程学南看得目瞪口呆,他想此人定然有穿防弹衣。可据他所知,就是穿着性能再好的防弹衣,一连受到这好几颗子弹的冲击,必然会受到重创,哪还会有这样的反击力?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怪人不再打算叫程学南动手,而是直接凑到他的跟前,再次举起他那颗细小却不无恐怖的拳头,仅一下就把程学南给弄得失去了意识。
然后,只有不到百斤的身躯把程学南和福特超过三百斤的重量拧了起来,健步如飞。
3
“程学南不见了,”他的负责人火烧火燎地给林德介打去电话,急切道:“是不是总部的人将他带走的?”
“你们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人吗?”林德介倒抽了口冷气,甚是惊讶道,“你们赶快派人去找,有多少派多少,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他不能出半点差池。”
挂了电话,林索夏的父亲依然没能闲下来,他快速拨通妻子的手机,语速飞快道:“刚得到的消息,程学南不见了,能够在我们的监督之下掳走他的人,一定十分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目标出现了,通知下去,做好准备,一旦确认,即展开自毁,不能把协会的科学技术知识给它。”
“好的,”她停了停,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道:“对了,我们走了之后,索夏怎么办。他还能活下去吗?”
虽然这些年和儿子聚少离多,虽然和儿子并非同类,但她对他总是怀着母亲对儿子的爱。
“你不必操心,我已有安排了。”定了定,林德介才挂掉电话,火速去联系起总部散落于世界各地的成员,迅速召开会议。而作为协会另一大负责人的妻子则去联络了各国的分会会长,要他们竭尽全力地搜寻可能已经进入了太阳系以内的生命。
整个柏拉图协会好像一个严重过敏的人,以程学南的失踪为导火索,全身的力量都被调动了出来。
4
第三天,程学南下落不明已经有三天了。
这七十二个小时,柏拉图协会的上空笼罩着焦虑的阴霾,它开始出现一系列反常的情况。
他们的活动再一次加剧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自身的扩张,而是加快了自我的毁灭。
协会在世界各地宣布解散,许多珍贵的资料被销毁,众多金属机器人更是人间蒸发,各国分会的会长、各个项目的负责人也生死不明,本就已经暗流汹涌的柏拉图协会好似终于走到了它最后的疯狂阶段。而身处协会内部核心机构的刘庄晨,也免不了被卷入到漩涡的最中心。
打孙敏和刘庄晨故人重逢以来,已过了三个月,从刺骨严寒的冬日到万物生长的春天,季节的更替丝毫没能减弱他们重逢的愉悦。不过,刘庄晨向林德介申请退出,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这件事始终像一朵挥之不去的乌云,盘旋在两人的心灵上空。
此时,林索夏的父亲林德介竟亲自登门拜访了。这个柏拉图协会的实际驾驭者,一直以来的身份不过是一家跨国集团的总经理。孰料,他竟然掌控着一整个拥有消灭人类族群力量的柏拉图协会。
“孙敏小姐,听庄晨简单地提到过您,你们之前分开,现在复合,很好,要恭喜了。听说您的厨艺非常了得,想来,我要是能有机会亲自品尝一番,定是三生有幸了。”林德介彬彬有礼地提道,话里却别有一番意味。
从这个人进门,孙敏就热情地招待,她早已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心中自是不乏忌惮,但都没有表现出来。事实上,她一直都是个很擅长掩饰的女人,正如一位小说家说的,一个女人的魅力在于她的掩饰,而不在于她的暴露。她的美就是那样一种掩饰的,有如整座冰山才露出一角来的美,总让人不知不觉地就要去浮想,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魅力所在。
林德介以朋友的身份前来拜访,刘庄晨却非常清楚,他的这句话是不愿意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便也就顺着他的话道:“那可真好,中午留下来吃饭吧,若能留您在此用餐是我的荣幸。敏,趁着大清早的鱼肉蔬菜新鲜,你现在去采购些,中午做些好菜来招待这位不远万里赶来的国际友人。”
“呵,就属你最嘴贫了,那你们慢聊吧。”孙敏见来人没有什么恶意,以为他是来找刘庄晨探讨数学问题,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告辞出门了。
林德介以一副淡定的模样目送她离开,才把那一脸的客套换掉,换上一副严肃正式的表情,字正腔圆地对刘庄晨说道:“庄晨,你这个人怕人打扰,所以我极少亲自上门找你,知道这次为的什么吗?”
这些年,他很少登门,刘庄晨也并不希望他来找自己,因为那样一来,自己在帮助孙敏的事也就不会被发现。
“怎么,不会是打算批准我退会了吧?”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林德介显出为难的样子。
“但是什么?但说无妨。”刘庄晨只字不提上次的会面,因为那一次,他获知了他们的不少事,而自古,知道得太多,通常不是一件好事。
“目标出现了,协会打算处理掉所有参与这项计划的核心人员。虽然这些人并不知道协会的具体意图,但通过他们掌握的详细资料和技术,却会使协会多年以来的心血毁于一旦。”林德介的话里有着几分悲伤,继续说,“核心人员包括我,我的妻子在内。”
“你的意思是,我也包括在内?”
“是的,你是核心人员。”
“要不要死,还不是你自己一句话的事?”当刘庄晨从他的口中听到 “死”字的瞬间,他惶恐得一下子就睁大了双眼,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他从来没有像这几个月那样怕死,他怎么能忍受刚和孙敏重聚,立刻又要和她生离死别?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呵呵,瞧把你给吓的。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吧,你是在内,不过非常奇怪的是,”林德介拿手拍了下大腿,发出“啪”的声响,陡地站立而起,终于不再吊他胃口,“你本来是必须死的,但后来经过研究,你又不用死了,我今天来正是特地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他一点不虚言,像协会其他各部门的负责人,都由冰冷的机器直接处理掉,根本连任何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再由林德介亲自通知。
“我总觉得杀头不杀头还不是组织一句话的事儿,说说,为什么组织要自我毁灭,为什么我最终又能幸免于难?”
“因为组织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它已经功成身退,所以它必须毁掉,正是狡兔死,走狗烹;而你拥有别具一格的数学才能,所以你能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笑话,骗小孩呢。建设这个协会的人必定拥有我无法想象的数学能力,我哪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数学才能?”刘庄晨小心翼翼地探问着,在这短短的十来秒之间,他已经从死了一次的黯然,到劫后余生的欣喜,心中当真五味杂陈。
“你不要谦虚,协会拥有远超人类的科技实力是事实,但在数学方面,呵呵。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什么外星生物,真的有什么科技文明遥遥领先于咱们人类的话。我想,人类在科学领域最有希望获胜的,必定是数学。这门学科,它并不需要很好的资源,并不需要极为先进的探索仪器做基础。厉害的数学家,一根笔,一张纸,一块桌,已经可以研究到登峰造极水平了,甚可以用它来洞察整个宇宙的终极奥义。”
“那好吧,既然不想毁灭我,打算留着我给人类做贡献,我深表感谢。但你为什么也打算毁灭自己,似乎没有必要这样干吧?协会解散了不就得了?”
“别妄图来套我的话了,咱们言归正传吧,今天的正事还没办呢。”林德介在大厅里急促地踱着步,不时地又会站立而住,拿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他——他并不经常以这样的眼神去盯着一个人,他通常都彬彬有礼,叫人着实无法猜测到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你们不会是打算对我的女朋友下手吧?她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她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刘庄晨一急,心一惊,着急地说。 “放心,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即使她完全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但没有如你一样拥有那些精细的知识,对协会也根本上构不成威胁。”林德介肯定的口吻打消了他的惊惶一问,又转而道:“老实说,你的私事我也不大想插手,咱们有话直说,协会要的是你忘掉这几年在协会工作的所有经历,要对你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记忆抹除。”
刘庄晨早有耳闻,协会的确使用过记忆抹除,这门技术的科技含量极高,同样要求操作者技术精湛。然而,记忆抹除还不够精确,比如要去除掉的明明是一个人最近三年来的记忆,结果却连十年前的记忆都会丢失。何况它的副作用也不小,经常能使一个人性情大变。
刘庄晨一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就变了。随后,他才以向来不凡的自制力,平静了下来,说:“看你这架势,再结合协会近期的种种变故,这个决定应当是没法改变了,也是我保留生命所要付出的代价。那好,我就识时务者为俊杰,接受删除,但我想问的是,”他停了一停,才继续说,“失去记忆后,我能否和我所爱之人继续住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惟恐从对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也是我最后能够向你保证的了。”林德介眼神坚定,教人不能看出有半分谎言的意味,转而道,“只是,以协会目前的技术,只能删除某个时间段的记忆,也就是说,到时你是否还喜欢她也是未知数。”
林德介的讲述波澜不惊,刘庄晨全身上下已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段一起求学,一起为了前途努力的时光,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宝贵,最为值得珍惜的时光,他怎么舍得将它们割舍。
刘庄晨迅速在脑中完成了一番冥思苦想,他很清楚自己难以违背他们的意志,然后好似壮士断臂,说:“虽然这样一来,会缺失掉我对她的全部记忆,但感情总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人的成长不就是一个遗忘的过程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能多给我几天时间吗?我好跟她道别一下,也好把自己和她在国外的求学工作经历都写下来,随身携带着,为将来重新回忆做准备。”
孰料,话音刚落,林德介眼中的神色陡然一变,阴冷下来,刘庄晨赶紧又道:“放心吧,我不会把关于组织的任何事写下来的。”
“不必了。”林德介边说边走到了他的身后,拿出了一块沾满了药水的布,迅速捂上了他的口鼻,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两个健壮的保镖进来把刘庄晨扛上了车。
大约二十分钟后,孙敏买完菜回来,却已经不见了所爱之人的踪影。打了他的电话,无人接听,四下里搜寻他的行踪,也都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仍然不见刘庄晨的人,她心底的预感竟然越来越不好,心中更有个不知发自何处的声音,越来越强,“只有真正失去了一个人,才能明白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真正位置,难道,他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吗?乳沟他还会回来,我一定好好珍惜和这个人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