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4天

8月5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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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尼安德特人

“庞特·布迪特来加拿大属于合法入境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国内外移民问题专家。今晚我们邀请到的嘉宾是在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教《公民法》的西蒙·科恩教授……”


证明庞特·布迪特是尼安德特人的十大理由……

★第十:他碰到第一个人类女性时,就用大棒把她敲晕,然后拽着头发把她拖走。

★第九:在昏暗的灯光下会被人当成勃列日涅夫。

★第八:阿诺·施瓦辛格登门拜访时,布迪特说:“这瘦不拉叽的小子是谁啊?”

★第七:只看福克斯频道。

★第六:现在麦当劳的广告上写着:“竭诚服务上亿智人,外加一名尼安德特人。”

★第五:管汤姆·阿诺德叫“大块头”。

★第四:给他看一块史密森博物馆的稀有岩石标本,他马上会把它凿成一个完美的矛尖。

★第三:戴化石牌手表,喝着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古老的密尔沃基”酒。

★第二:正在收取“火”的专利发明使用费。

★第一:证明庞特·布迪特真的是尼安德特人的首要理由是脸颊多毛——四个脸颊都是如此。


据《纸与笔》商业杂志报道,兰登书屋加拿大分部的国际收购总监约翰·皮尔斯向庞特·布迪特提出,以加拿大出版史上最大一笔预付款购买他传记的全球特许出版权……

传闻五角大楼有意与庞特·布迪特会谈。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十分奇特,至少一名五星上将已经注意到其军事应用价值……


刚在长老院大厅的凳子上坐下,阿迪克·胡德便想道,现在,马上就会知道,我是否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谁是被告的辩护人?”萨德法官问道。

下面竟然没人动弹。阿迪克的心吓得怦怦直跳。难道杰斯梅尔不愿为他辩护了吗?就算这样,谁又能指责她呢?毕竟,她昨天亲眼看到,阿迪克曾经——虽然是很久以前——试图谋杀她父亲。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一名旁听者发出一声嗤笑,他大概跟波尔贝想的一样,没人愿意替阿迪克辩护。

这时,杰斯梅尔终于站起来了。“我。”她说,“我愿意为阿迪克·胡德辩护。”

旁听席上传来一片惊叹欷歔之声。

坐在一旁的达克拉·波尔贝也满脸急切地站起来。“法官大人,这可不行。这女孩是原告之一!”

萨德法官满是皱纹的脸向前伸了伸,目光从眉脊下射向杰斯梅尔。“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杰斯梅尔说,“达克拉·波尔贝是我母亲的女伴,我母亲去世后她成了我的监护人。不过现在我已经满225个月了,我希望可以行使成年人的权利。”

“你是第147代的人?”萨德法官问道。

“是的,法官大人。”

萨德法官转向仍然站着的波尔贝,说:“按照法律规定,所有第147代的人几个月前就已经获得了完全行为责任能力。除非你能证明你的被监护人精神不正常,否则你对她的监护权已经自动终止。那么,她的神志是否清楚?”

波尔贝气呼呼的,想张嘴辩解,可是又想了想,还是低下头说:“她精神健全,法官大人。”

“那就好,”萨德法官说,“请坐吧,达克拉·波尔贝。”

“谢谢您,法官大人。”杰斯梅尔说,“现在,请允许我——”

“等一等,第147代的姑娘,”萨德法官说,“如果事先告知你的监护人,你反对她提起的诉讼,这样会显得礼貌一点。”

阿迪克知道杰斯梅尔为什么没有告诉波尔贝。如果波尔贝事先知道了,她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杰斯梅尔替阿迪克辩护。杰斯梅尔真像她父亲一样聪明可爱!“您的意见很明智,法官大人。我会将您的建议牢记在眉脊后。”杰斯梅尔说。

萨德法官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杰斯梅尔继续说下去。

杰斯梅尔走到大厅中央说:“萨德法官,达克拉·波尔贝对您说了不少中伤阿迪克·胡德的话,这完全是含沙射影、毫无根据的人身攻击。事实上,她并不了解此人。阿迪克是我父亲的男伴,当然,只有在合欢节我才能见到阿迪克几面。他自己也有儿子,就是坐在大厅那边的小达布。坐在达布身边的是阿迪克的女伴鲁尔特。虽然我和阿迪克见面不多,但是和达克拉相比,算是频繁的了。”

她走到阿迪克身旁,将一只手放在他肩上说:“我站在这里,以阿迪克被指控杀害的人的女儿身份告诉您,我认为他没有杀害我父亲。”她停下来,低头瞟了阿迪克一眼,然后直视房间对面萨德法官的目光。

“你刚刚看过远程信息档案。”波尔贝叫道——她正坐在房间一侧旁听席第一排鞍形椅上。萨德嘘了一声,让她安静。

“不错,”杰斯梅尔说,“我刚看过。我知道我父亲的下颌受过伤,尤其在天冷的早上还会疼,以前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也从来没提起过。但他说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人已经追悔莫及,而他也早已原谅了那人。”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父亲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如果他觉得阿迪克哪怕有一点再对他施暴的可能,他也不会和阿迪克结伴。”她看看阿迪克,又看向法官,“的确,我父亲是失踪了,但我并不认为他是被谋杀了。即使他真的已经死了,那也可能是因为意外事故。而如果他没死——”

“你认为他受伤了吗?”萨德法官问道。杰斯梅尔吃了一惊,法官通常不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有可能,法官大人。”

但是萨德法官摇摇头说:“孩子,我很同情你,真的。我很了解失去父母的痛苦,你刚才说的话却毫无意义。为了寻找你父亲,男人们搜遍了整个矿区,女人也被召集来加入搜索——尽管正值临朔日——连警犬也动用了,但是却一无所获。”

“可是,如果他已经死了,”杰斯梅尔说,“他的微型机侣会发出定位信号,这个信号至少会持续一段时间。搜寻人员用便携式仪器扫描过现场,却没有找到。”

“不错,”萨德说,“但是如果他的机侣被人故意破坏或损毁了,就不会发出信号。”

“可是没有证据——”

“孩子,”法官说,“以前也有人失踪。那些生活不如意的人把自己的机侣取出,到荒野里生活。他们抛弃先进文明的束缚,投奔那些按传统方式生活的社区,或者只不过想要过自给自足的流浪生活。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让你父亲想要失踪吗?”

“没有,”杰斯梅尔说,“上个合欢节我还见过他,他看起来很精神。”

“时间很短。”法官说。

“什么?”

“你和他见面的时间很短。”显然,萨德注意到杰斯梅尔的眉毛挑了起来,“不,我没有看你的远程信息档案,毕竟你没有被指控什么罪名。但我确实做过一些调查,在接到这类罕见案例时,法官不得不格外谨慎。现在,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任何理由让你父亲想要独自悄悄离开呢?毕竟,他可以轻易躲过矿下的阿迪克,等到采矿机器人不在附近的时候再乘电梯上来。”

“不,法官。”杰斯梅尔说,“我没有觉察出他有任何精神不稳定的迹象,也看不出他有不高兴的样子——至少对一个丧偶的人来说,他的精神状态算是不错的了。”

“我可以保证,”阿迪克直接对着法官说,“庞特和我在一起非常开心。”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的话难免让人起疑。”萨德说,“不过,我刚才说过,我自己做了些调查,你说的倒是真话。庞特没有处理不了的债务,也没有敌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弃家庭与事业于不顾。”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阿迪克说。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多嘴,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那么,”萨德法官说,“如果他没有失踪的理由,精神也很稳定,我们只能回到波尔贝的推断上。如果庞特·布迪特只是受了伤或者是意外死亡,搜索队应该可以找到他。”

“可是——”杰斯梅尔说。

“孩子,”萨德说,“如果你有什么证据——我是指实实在在的证据,不是仅凭推测的一面之词——证明阿迪克·胡德是无辜的,就说来听听吧。”

杰斯梅尔和阿迪克面面相觑。除了个别人咳嗽或是在椅子里扭动的声音以外,大厅里没有一点声响。

“怎么样?”法官说,“我听着呢。”

阿迪克冲着杰斯梅尔耸耸肩,尽管他完全不知道把他们的理由说出来是对还是错。于是,杰斯梅尔清清喉咙,说:“是的,法官大人,还有一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