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两名超级狙击手在阴影中对峙的时候,宫本瞬也遇到了自己的对手。

他们离开采石场不远,前方出现了十几辆黑色轿车。这些车辆组成了临时阵地,后面都是戴面具的武装分子。黑洞洞的枪口架在车上,封锁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群中,一个面容阴沉的中年男子正在看着他们。宫本瞬认出来,那是哈迪斯。那场混战里他趁乱退走,没想到在这里重逢了。

“户隐呢?”宫本瞬问。

双方相距大约有一百米。如果宫本瞬等人再靠近一些的话,哈迪斯会果断下令开枪。但现在……他不太有把握。

哈迪斯见识过宫本瞬的速度,而高诚也有单枪匹马屠戮一支小队的战绩。如果不是有户隐在背后支持,他真没有勇气站在这里。

哈迪斯说:“宫本瞬,你们没有机会了。不想让同伴死掉的话,赶快投降吧!”

宫本瞬的目光逐一扫视过去。那些人都戴着面具,他认不出谁是户隐。至于哈迪斯的话,他已经自动忽略了。这种近乎傲慢的态度,让哈迪斯的脸色难看起来。

“准备。”宫本瞬回头对高诚说。

高诚知道没有别的选择。他背着May,能感受到女孩儿的生命体征正在不断降低。高诚低声说:“小心户隐,他未必不在。”

“他肯定在。”宫本瞬露出一丝冷笑。

哈迪斯看到了宫本瞬和高诚低语,虽然听不清,但至少能明白那决然不是准备投降。对方就要行动了!哈迪斯回想起宫本瞬那惊世骇俗的速度,下意识大叫:“开火!快开火!”

顿时,几十把冲锋枪同时喷出火舌!

这些子弹交织成死亡的暴雨,向着前方疯狂地倾泻。但它们都落在了宫本瞬的身后。就在武装分子扣动扳机的刹那,宫本瞬已经掠过一百米的距离,一刀刺向哈迪斯!

哈迪斯只看到光芒一闪。他知道自己避不开,宙斯也没能做到。但户隐就隐藏在旁边,绝不会袖手旁观。尽管有这样的底气,但哈迪斯还是出了冷汗,同时有一种滑稽的感觉——他要杀我?真是可怜,他什么都不明白!就连户隐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宫本瞬的短刀即将刺入哈迪斯的心脏。突然,他感觉自己慢了下来。血脉中的源码停止了工作,千呼万唤也默不作声。

然后,一道刀光亮起,狠狠劈向宫本瞬的左肋。

宫本瞬放过哈迪斯,将短刀一横。两柄武器迸发出火星,清脆的声音中,宫本瞬后退一步。他对面,一个武装分子用手缓缓解开面具,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户隐,你只会偷袭吗?”宫本瞬盯着他。

“还是那么天真啊,宫本。”户隐淡淡地说,“真正的武士,该考虑的只有胜利呢。”

“你也配谈武士?”宫本瞬想起偷袭May的那一枪。他眼中冒火,凶猛地冲过去。

刀锋连续交击,两个人步法交错,盘旋环绕。没有超能力,他们依旧快如闪电。一长一短两把钢刀交织成雪亮的光龙,两条人影纠缠着,不分彼此。周围的枪手远远离开了他们。这种情形下,助阵是天方夜谭,只求不被波及。

大多数枪手都在压制高诚和金俊浩。第一波攻击时,高诚和金俊浩都躲入了岩石后面。这里依旧是采石场的范围,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子弹在掩体上打出一串串火花,两个人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如果没有May的重伤,他们的选择完全可以更从容,但现在必须争分夺秒。高诚对金俊浩做了个手势,问:“有枪吗?”

金俊浩扔过一把手枪。高诚掂了掂这个小玩意儿,其实聊胜于无。一百米说着不远,可手枪子弹根本打不到。他让May躺在一个安全的位置,然后说:“掩护我!”

同样的手枪,金俊浩还有一把。他探出掩体砰砰两枪,就立刻被打得缩回了头。一瞬间的集中火力几乎把金俊浩赖以藏身的条石打爆了。但借此机会,高诚一个翻滚冲了出去。

前方再无任何遮蔽物。如果超能力还可以使用,那高诚的行动可谓恰到好处。但现在,则近似自杀。他只冲出不到五米,就有无数发子弹扫射过来。高诚扑倒在地,然后急速翻滚。子弹几乎是追着他的后背,在地面上激起一道道烟尘。

高诚一个纵跳,再次向前冲了几米。这次,一发流弹擦过肩头,鲜血渗出。高诚无暇顾及,枪林弹雨快把他逼疯了。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的头越来越疼,好像有个活物要从里面跳出来。

就在这时,金俊浩大吼一声,也跳出了掩体。这个举动吸引走了大约一半火力,让高诚压力大减。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依旧没法冲到足够的距离,让手中的枪发挥作用。

众多武装分子中,有个家伙拿着一把与众不同的枪。他始终没有开火,只是不断观察高诚和金俊浩两人的行动。或许是什么特殊原因,他的特立独行得到了默许。但就在高诚再次跃起,打算拉近一些距离的时候,他突然端起了枪。

危险!高诚无由地感到一阵紧张。那是烙印在细胞深处的本能。经过自身血脉的解码,这种本能都被开发了出来。这让高诚等人即便不使用超能力,仍然属于人类顶尖的范畴。

高诚拼命在空中扭腰,让身体做了匪夷所思的盘旋。然后他觉得大腿仿佛被锤子砸了一下,顿时失去了知觉。下一秒,热辣辣的剧痛从大腿传来,让他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他扑倒在地上,血染黄沙。

“精确射击的超能力,艾玛的类型……”高诚想到了这一点,但于事无补。剧痛让他动弹不得,而那个超能力者再次举起枪,对准了高诚的脑袋。

“如果你有自我意识的话,就帮帮忙!”高诚在心里说。但没人回应,也许他猜错了,所谓第二人格只是超能力的影子。如果是那样,他一贯的担忧也许是杞人忧天,而性命则危在旦夕。

那个超能力者的手指钩在扳机上,只需轻轻一用力,高诚就会脑袋开花。宫本瞬依旧在全神贯注地和户隐搏斗,金俊浩还在枪林弹雨中打滚……没人救得了他。

突然,那个超能力者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然后变成一堆红红白白的碎块。没头的尸体倒下去,把周围的枪手吓了一跳。沉闷的枪声这才从极远处传来。

“艾玛!”死里逃生的高诚松了口气。难道她已经解决了对手?

但下一刻,又一声闷响传来。同样是狙击枪声,和之前的位置截然不同。之后,枪声沉寂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高诚的心沉了下去。第二枪不是艾玛开的,而是那个人!两名超级狙击手的决斗还没结束,艾玛却为救自己分了心,难道……

“可恶!”高诚用力捶地。此刻,他极度痛恨自己的无力。

但金俊浩抓住了机会。那名超能力者的惨死让武装分子们人人自危,都下意识进行了规避。枪声变得零散起来,金俊浩拔腿飞奔,冲到了五十米的距离。他的手枪开始发威,枪枪命中。

眨眼工夫,他就打倒了四个人。

战场一片混乱。高诚变得没人理会。他很奇怪地发现了一件事:哈迪斯依旧在负责指挥,就像一个正常的首领那样。

但这本身就不正常。圣山组织的二把手,冥神哈迪斯,肯定是一位强大的超能力者,否则宙斯不会对他委以重任。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不动手?只需再有一位超能力者,高诚这边就要崩盘了。

肯定有什么问题,但高诚也想不明白。他看到金俊浩那边快不行了,在回过神来的武装分子火力压制下,刚才的威风荡然无存。

高诚记得自己——准确地说是机械心灵——还有一个底牌,但这无法给他任何安慰。现在需要的是一名战士,他对自己说。高诚拖着伤腿,在地上匍匐前进。

身后的沙地上,留下一条延绵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