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去。阿波罗蹲在一栋大楼的窗子后面，盘算着下一步。

按计划，他杀死副部长后就该掉头离开。但超能力者的自傲迟滞了他的脚步，阿波罗不认为警察或者快速行动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能杀死超能力者的，只有超能力者。

和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一样，阿波罗拥有同样的傲慢。他几乎没遇到过失败，即便上次与艾玛交锋，他也微微占据上风。阿波罗发誓，自己绝对击伤了对方。由此可见，上一次的对决他是胜利者。

眼下，正是阿波罗的自信膨胀到最高点的时候。

要不要再做点什么？比如，杀掉一两个解码者？阿波罗从窗口探出头，雅典的夜色已经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顶着黑暗逐一升起，就像一座发光的城市正从深海中浮现出来。从这个位置，他看不到副部长死亡的地点，但能想象现场正在发生什么。

他们什么也找不到，我这一枪干脆利落。阿波罗自信地想着，同时也认为户隐还派出另一组行动人员是小题大做。那可是基地里最后的力量，完全不该在这里消耗。

阿波罗看着夜色，盘算着这些事情。突然，一种危机感陡然浮现。

阿波罗猛地一个翻滚。身后的墙壁顿时爆开，好像一束灰蒙蒙的礼花。墙壁上出现一个碗口大深坑，水泥化作了齑粉。空气冲弥散着烧灼的焦煳味。

砰！

沉闷的枪声姗姗来迟，在夜空中飘荡。

“妈的！”阿波罗狼狈地掸了掸头发上的灰。太大意了！什么时候被那个娘儿们盯上的，自己居然不知道？他把身体缩在窗口下面，等了片刻，然后猛地端起枪对准窗外。

除了茫茫夜色，什么都没有。

该死！我该带个夜视仪来！阿波罗咒骂着，迅速缩回身体。一颗子弹击碎了窗台，从肩膀上方擦过，打得地面尘烟滚滚。

阿波罗额头上沁出了冷汗，肩膀火辣辣地痛。也许没什么伤，但恐惧的感觉抓住了他。阿波罗拼命朝楼下跑去，他尽量弯着腰，不让自己的身影从楼道窗口上露出来。他一口气从七楼冲到了二楼，然后屏住呼吸，把后背贴在墙角上。直到此时，阿波罗才感到自己的心脏正猛烈跳动，发出鼓点一样的声音。

太危险了！他根本找不到敌人！他的超能力可以控制子弹的轨迹，击中视野中的任何目标，哪怕对方躲在掩体后面呢！这固然是狙击手梦寐以求的天赋，但他却从没想过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他看不见呢？

夜色深沉，吞噬了他的视线。该死！难道对方知道了？阿波罗不禁一阵心慌，他四下看着，似乎黑暗随时会射来一颗子弹，要了他的命。

必须继续移动！阿波罗明白，待在原地就是自取灭亡。他一口气从二楼冲下去，奔入无边的夜色中。他端着枪，一边奔跑一面寻找，打算像一个真正的狙击手那样，凭着基本功与对方周旋。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以前太过依赖天赋，并没有把这些基本训练做到极致。

阿波罗听到了警笛的声音。国防部部长遇刺的结果开始爆发，他甚至能隐约看到远处有快速反应部队的身影。平时，这些人在阿波罗眼里就像一个个靶子，分分钟就能消灭干净。但他现在根本不敢多事，反而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两个狙击手的死斗自然引起了部队的注意。一组组人马循着枪声包围聚集。但那两个狙击手就像黑夜中的幽灵，自如地在军警的包围下穿梭缠斗，跳着刀尖上的舞蹈。

仅仅十几分钟，阿波罗却感觉过了几年一样。他把所有手段都用尽了，但毫无作用。有那么一阵子，阿波罗甚至以为对方是不是离开了。但一颗险些要了命的子弹提醒他，敌人始终都在。

阿波罗越跑越远。杀死一两个解码者？去他的吧！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保住这条命！他翻墙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公园，里面有一大片黑漆漆的林木。阿波罗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一头扎了进去。

这片树林很大，阿波罗怀疑是否连着一座真正的森林。奔跑了十几分钟，阿波罗终于停下脚步。他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剧烈地咳嗽，几乎要把肺叶从嘴里咳出来。他感觉那个女人也许不会再来了，如果只比耐力，女人不是男人的对手。

几分钟后，阿波罗渐渐恢复了过来，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一个强烈的、很有吸引力的想法闯入他的脑海：他要远远离开这里，解码者和户隐的战斗他也不再关心。为什么不呢？他可以逃到国外去，隐姓埋名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南非怎么样？那里风光独特，适合安家。他还有不少钱，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闲暇时还能去草原上打打猎。凭他用枪的本事，草原上的动物可要倒霉了。

这么想着，他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不继续跑了吗？”

阿波罗的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他下意识转身，朝身后开枪。但随着一声轰鸣，巨大的震动从手中传来。那杆狙击枪飞了出去，像一堆废铜烂铁一样砸在地面上。

面前，一个人影静静站着，手中握着一只大口径手枪。袅袅青烟，正从枪口冒出来。

“你——”阿波罗睁大眼睛。他发现一个苗条的身影站在身后，满头金发散落下来，以及似笑非笑的美丽面庞。

“艾玛。”对方自我介绍，但枪口始终对着他。“又见面了，这回可真近。”

“你趁着晚上……”阿波罗咬牙切齿，“这不公平！”

“我给过你机会，但你的技术太差了。”艾玛说，“过于依赖超能力，往往会死得很快。”

“不！不要杀我！”阿波罗叫起来，“我投降！你们解码者不会滥杀无辜不是吗？我早就想退休了！不、我还可以帮助你们！我——”

砰！

阿波罗的话被枪声打断。他的心窝中了一枪，鲜血顿时喷出。阿波罗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地上。他的眼睛里，依然带着恐惧和不可置信。

“你差点杀死了May。”艾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