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创造自己、忠实于自己 (一)

第一节创造自己、忠实于自己 (一)

热情才是创造的源泉——胡福王的金字塔

一提到金字塔,就会使人想起古代埃及那种神秘的气氛和异国的情调。我在年轻三十几岁时游历过金字塔,它的雄伟的气势,宛如"永恒的时间"结晶化了的一般,真可称得上是俯视着历史悠久的人类的伟大纪念碑。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得如此精巧牢固、永远不坏的建设成为可能的呢?——从那时以后,当我致力于持久和平时,对我来说,这个疑问也一直深深藏在心底。

为建造金字塔而耗掉的大量劳力与费用,恐怕是无法想象的。说到对它旧有的看法,一般总是在脑海里首先浮现出这样一种景象:在灼热的沙漠里,搬运沉重石材的奴隶们形成绵延不断的一字长蛇阵,民众还受着法老这种王权的虐待——大概就是这样一种象征性的光景吧。

但是,根据最近经过严密调查建立起的学说,实际上似乎和这种想象多少有所不同。

我曾经和法国考古学(埃及学)的最高权威约翰·鲁克兰教授交谈过这个问题。这位教授所讲的,对我多年的疑问给予很大的启示。我的坦率疑问是这样的:人们在外力强迫下勉强从事的东西,能长期保存得如此完好吗?

根据教授讲:其他许多金字塔,有的倒坏,有的严重毁坏,唯独"胡福①王的金字塔"其原形保存得最为完好。这个金字塔似乎不是由奴隶之手,而是由农民和严格挑选出来的技术者之手建造的。教授说:"我想,他们有着一种要使王的荣光和金字塔的荣光永垂不朽的使命感,同时他们也确信通过建造金字塔,可以将人类的悠久性传给子孙后代。"

①胡福——埃及古王国时期第四王朝的第二代法老,以埋葬他的金字塔规模最大而著称于世。

同时,根据勘察报告,也说从采石场发现了石工们雕刻的劳动歌、对法老的赞歌以及石工们自己班组名等文字。这使人感到,从这上面表现出来的人们的真实之姿,说明他们并不是被强制征集来的工人,而是使人觉得他们似乎是以从事金字塔的建造作为自豪和欣快的技术者。因此,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他们是想要以他们的技术贡献于亘古未有的这一伟大事业,从而在"悠久不灭的时间"当中,留下足以证明他们自身曾经生活过来的痕迹呢?

从这里,仿佛使我们看到了:以生存于有限时空为宿命的"人",力求超越自身所被给予界限的巨大热情。这种感觉,也许不单纯是我个人的感觉吧。胡福王的金字塔,它的名字就被称为"热情的金字塔"嘛。

教授就金字塔悠久性的理由得出结论说:"它是巨大的热情、精确的计算和长时期锲而不舍、精心构筑的成果。是以信仰与正直的精神建造起来的巨大的建筑物。"不管做任何事,为了创造新的事物,完成伟大的业绩,"热情"是必不可缺的条件。比如,即使他是个具有非凡智慧的人,如果缺少人的感情跃动,恐怕也不可能将其智慧用于伟大价值的创造上来。而且人生的幸与不幸,绝大部分是根据是否具有刚强不屈的热情来决定的。

和永劫宇宙相关涉的人的精神,是无限扩展的。从其深层迸发出来的、不可抑止的热情,才是可以激荡人心、激励人们走向崭新创造的源泉。只有那种不知疲倦的热情,才是真正将人们的知识、技术、经验等等所有力量统合在一起的原动力。正是这个抵抗时间流逝的金字塔,告诉了我们这个永远不变的真实。

一定要活在巨大的希望中——亚历山大的出征

亚历山大大帝给希腊世界和东方、远东的世界带来了文化的融合,开辟了一直影响到现在的丝绸之路的丰饶世界。据说他投入了全部青春的活力,出发远征波斯之际,曾将他所有的财产分给了臣下。

为了登上征伐波斯的漫长征途,他必须买进种种军需品和粮食等物,为此他需要巨额的资金。尽管如此,他为了斩断一般将士都必然怀有的儿女私情,轻身出发,将所有的王室财产,从珍爱的财宝到他领有的土地,几乎全部都给臣下分配光了。

群臣之一的庇尔狄迦斯,深以为怪,便问亚历山大大帝说:

"陛下带什么启程呢?"

对此,亚历山大回答说:

"我只有一个财宝,那就是希望。"

据说,庇尔狄迦斯听了这个回答以后说:"那么请允许我们也来分享它吧。"于是他谢绝了分配给他的财产,而且臣下中的许多人也仿效了他的做法。

我的恩师,户田城圣创价学会第二代会长,经常向我们青年说:"人生不能无希望,所有的人都是生活在希望当中的。

假如真的有人是生活在无望的人生当中,那么他只能是败者。"人很容易遇到些许的失败或障碍,于是悲观失望,消沉下去。或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失掉活下去的勇气;或恨怨他人;结果落得个唉声叹气、牢骚满腹。其实,身处逆境而不丢掉希望的人,肯定会打开一条活路,在内心里也会体会到真正人生欢乐。

保持"希望"的人生是有力的。失掉"希望"的人生,则通向失败之路。"希望"是人生的力量,在心里一直抱有美"梦"的人是幸福的。也可以说抱有"希望"活下去,是只有人类才被赋予的特权。只有人,才由其自身产生出面向未来的希望之"光",才能创造自己的人生。

在走向人生这个征途中,最重要的既不是财产,也不是地位,而是在自己胸中像火焰一般熊熊燃起的一念,即"希望"。因为那种毫不计较得失、为了巨大希望而活下去的人,肯定会生出勇气,不以困难为事,肯定会激发出巨大的激情,开始闪烁出洞察现实的睿智之光。只有睿智之光与时俱增、终生怀有希望的人,才是具有最高信念的人,才会成为人生的胜利者。

第一流的人物——"专心于诗道"的北原白秋

人们常说某人是第一流的人物,或反过来说,某人是"二、三流人物"。那么,他们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呢?

北原白秋是以为庶民所喜爱的童谣《待君久不至》、《这条路》等等歌词作者而知名的。在他五十七岁逝世之前,度过了他"专心于诗道"的一生。在所有的诗歌领域中留下了许多杰作,为文学界带来了无限的新风。他的著作达二百种之多。白秋的原籍是福冈县的柳川。我在数年前也曾去访问过柳川,那种飘散着诗情的街市的风貌,至今犹使我难以忘怀。当时,它诱发了我的诗思,曾咏过几首和歌,这事想起来,也使我不胜眷恋。

白秋深受民众的喜爱,发表了许多杰作,被称为"语言的炼金师"。也可以说他称得上是一位天才吧。表面看来他的一生,似乎在悠哉游哉中度过,自由自在地发挥着他的丰富的诗人才干。其实,他是经过呕心沥血不断努力的。

关于白秋如何在诗歌上"呕心沥血"的,在他的著作《诗歌修业》(《白秋全集24》,岩波书店版。以下同)中,曾有如下一段逸话。

有一次,他受到急进派的批评。

"你的和歌,还是三十一文字①的旧格律,即使说,歌的内容是比较新的现代歌,其实不是和以前的旧派歌所差无几吗?"

①日本古典和歌,由三十一个音节组成,称"三十一文字",这里的"文字"是指"假名"文字。日本的词汇多为复音词,以三十一个音节构成的和歌,表达的词汇有限,所以又称"短歌"。

对此,白秋回答说:"是的,是所差无几。但是就为了这所差无几,使我三十几年的漫长岁月,一直是为此而苦心过来的。"

而且,他还以游泳比赛做比,说:为了创造新记录,争一秒的几分之几的微小差别,必须不分昼夜地进行艰苦卓绝的训练,"诗歌修业也是一样的"。

为了争取这"所差无几"的进步,争得你死我活,必须进行艰苦卓绝的训练——不管在哪一领域中,这恐怕都是当代社会中严酷的现实吧。

关于"修业"的问题,白秋进一步说:"突然的大飞跃这类事,是不会轻易产生的。企图突如其来地发表绝世的名作或杰作的想法,是从根本上就弄错了修业之道的。所谓修业,以石头为喻,那就必须一块一块地把石头垒起来,同样也必须以极大的耐心一点一滴地积蓄工作的才能和数量。任何事,都是从训练和时间的积累中产生出光辉和喜悦。不管如何享有天赋之才,如果放弃平素的努力,那么任何事业恐怕都是难以出色地完成的。""努力,只能是努力。"

任何事情,只有在"尽量努力向前迈出一步迈出两步"的决心下,经过不断创意与苦斗,才能获得胜利的桂冠。说到底,缺少努力和向上精神的人,只能是一个懦弱的、怨天尤人的人,一个悲惨的失败者。

被称为"近代雕刻之祖"的罗丹,关于艺术上的努力,曾说过这样的话:

"(人——引用者)总得有种力量,就像水一滴一滴浸蚀进石头里去那样缓慢而沉稳的力量。"(《罗丹艺谈抄》,高村光太郎译,岩波文库版)

一滴又一滴浸蚀进对象中去的努力,这就是所有技艺上获得不朽成功的铁则。一天一天、一刻一刻着实而孜孜不息的努力,再努力,如果不是在这样积淀上建立起来的战功,那就不是真正的成功,只能说是一种空中楼阁般的荣誉。

我每次会见各界被称为"第一流"的人物,使我经常感到钦佩的是,每个人都是十分谦虚的。以北原白秋来说,他在《我与"和歌"》(《白秋全集17》)中,讲了他作歌的苦恼,甚至流露出想要停止和歌创作。但他又说:"正由于我要比专门的歌人多几倍的苦恼,正由于我是和歌的门外汉,所以我总是能够对和歌保持一种初学写作者的新鲜感。这使我深感被称为歌人而当之有愧,从而更激起我的发奋心。"这样他决心在"歌道"上不停地前进。他自认为是"初学写作者",从而十分珍惜"初学写作者的新鲜感"。

的确如此,如果一个人满足于现在的水平,认为"这已经满不错",那就不会再有长进。而经常回到初学者的感情上去,总想着"再努把力"、"再成长一点"、"留下再好一些的作品"这样不断奋进的人,才能不断进步。同时,我认为这种谦虚的态度,才是使他的天分得以开花结实的最重要之点。

"除了通过艰苦的道路,是不可能取得艺术的进境的"——白秋怀有这样明确的哲学,同时也怀有孜孜不倦的"发奋心"。

从这里可以窥见他之所以取得非凡成就的秘密。

白秋在三十二岁时,写了《听钟声有感》(《白秋全集16》)一文:

"细想起来我的人生也过半了。"

"必须以冷静的心,切实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命落着之地。"

生命落着之地——这恐怕是白秋在进行自我省察,希望获得某种明确的东西吧。第一流的人物总是在真挚地探求着更高更正确的东西啊。

白秋还继续说:

"我是人之子,是酿酒业者之子,是柳河地方的ton-ga-jon(柳河方言,"大的婴儿"之意——引用者)","所以我经历过人所能有的快乐,也经历过人所能有的痛苦,我也做过人总要做的那些事,我希望能做个名副其实的人,在人里边交往,死在人当中。"不管是什么样有名的人,有权势的人,都是人,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人。忘掉"是人"这一本质,拘泥于阶层及其他表面的差别,是愚蠢透顶的。白秋并没有忘记"是人"这一出发点,绝不尊大。他说"我是酿酒业者之子",显示了他那澹泊的襟怀。

像世上的宫殿这类的富贵尊荣也好,名声也好,都不是永存的。如果思考真正的幸福,毋宁说,这些都是虚幻而藐小的事情。重要的是要打开"胸中的宫殿",唯独这一点,才是通向悠久的人生的要谛。而且只有在人与人的交际之中,才会现出人生的妙味,才会出现人的成长。不管你表面上是多么了不起,如果是孤家寡人,那种生活只能说是孤独地狱。

白秋还进一步说:"于是,我希望能将自己的灵魂磨得像玉一般洁白。"

将自己的生命,像玉一样磨了又磨,以此来终了这一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不管有名也罢,无名也罢,这才是作为人的本来的希求。

而且作为艺术家来说,自己生命的完成,只有向着这一点接近,才使得一切修业与精进具有确实的"骨格"。现在是恶缘不绝的社会,即使清净的生命,也会立刻受到污染无光。

因此,就产生了讲求不断磨练生命的修业的必要。正像清净而光洁的镜子能够清楚映出所有的物像一样,磨练过的生命,能够洞见世上所有的现象。同时,磨练过的生命,就会闪烁出智慧的光辉,而智慧就会成为引导人生走向胜利之光。

总之,作为一个人,应如何真挚地对待自己的人生的完成,也许这就是第一流人物与其他人的分歧所在吧。

对"生"的执着——寻求仙药的秦始皇

两千数百年前,在中国,战国七雄互相使用武力,不断进行战争。雄据西方的秦,人才济济,国势日盛。于是秦始皇结束了二百多年群雄割据的局面,统一了全国,时间是纪元前二二一年。

秦始皇是个严格的唯理主义者,以法治主义来治理整个中国,建立了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他手中掌握着史上空前的巨大权力。他拥有一百几十万的军队,为了建造自己的陵墓骊山陵,动员了几十万民工。同时搜集了几千名美女,营造了阿房宫。他还行幸全国,企图巩固秦的几百年基业。就是他,最后所希求的是自身的"长生不死"。

在秦的基业彻底巩固之前自己决不死去!不,自己希望长久地活下去!这样,他为了祈求不老不死,将精于神仙之术的方士召集到一起来。秦始皇付出了巨大的费用,差遣他们到全国各地去寻找不老不死之药。齐地的徐福提出东海上有仙人居住的仙山,为了取得那里的仙药,由他率领数千童男、童女乘船出海。这类尝试,每次都以没有结果而告终。方士们的骗术并不巧妙,但秦始皇却仍然为求药而不惜投入巨大的费用。从这里可以看出:虽然秦始皇在权术的斗争中总是胜者,但在任何人也逃脱不了的死亡的面前,却意外地流露出弱点。

畏"死",可以说是人的本能。但尤其是秦始皇更特别怕"死",更对"生"特别执着。这也许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东西,一旦由于自己的"死"而整个土崩瓦解。

不管获得什么样的财富、名声、地位,这些东西都不能给自己的生命添加永存的光彩,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执着于这些东西——就好像漂流在生命的大海中,为了不溺死,能抓到什么就抓什么一般。

但是,毋宁可以这样说:财富越多,名声越高,害怕失去的恐惧也就越大。不管秦始皇如何权势在握,不可一世,也解决不了"死"的问题。秦始皇掌握着最高权力,世上的一切欲望他都能得到满足。但是,作为这种欲望终极的"死",却成了他最大的"不满足",也可以说是他最大的不幸。

哲学家三木清①,在他的《论人生札记》(新潮文库版)中这样写道:

①三木清(1897-1945),哲学家、大学教授,曾留学德国。

"如果抱有虚无的心,对任何事物均无所执着,那么人是轻易不会死的。所谓有所执着而不愿死,实际是因为有所执着反而死得瞑目。一个有深深执着事物的人,有着死后自己可以归宿的地方。所以,所谓对死的准备,就是创造极度执着的事物。如果自己真有执着的事物,那么这种事物就保证自己的永生。"

从三木的这个逆说中,使人感到一个哲人在锐敏地凝视人类生死问题时闪烁出的智慧之光。它说明一个人能否具有超越生死、使有限的"生"悠久地连续下去的某种东西。

如果我们冷静地观察一下日常生活,那么就可以看出每一瞬间人心都会为形形色色的欲望或执着所驱动。

在佛典中,有个"蚕与蜘蛛"的比喻。蚕自己从口中吐出丝来,用丝缚住自己,最后作茧自缚;蜘蛛吐丝,在丝上自由地来回走动。这个比喻表示了人所具有的执着与愿望,有时会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有时也会成为"生"的动力,促使人的向上与成长。

佛法告诉我们:从日常生活中浅近的感觉方面的欢乐起,到实现自我的所有欲求止,驱使或推动人的行动的多层次的欲望和执着——毋宁说使这种执着升华为真正向往"生"的动力,使之转换成为追求深邃的"生"的活力,这才会给变幻不定的人生带来真实的充实之路。

生命的年轮,并不只是靠年龄刻印出来。在这上边刻印了多少"生"的欢喜和无限跃动的充实感啊。是为所谓的欲望或执着驱使得团团转的人生呢,还是超越生死、向着真正应该执着的目的、完成了完全燃烧的一生呢?只有这后者才能使永远的生命显示出光辉的吧。

人应有自己的坐标轴——斯托夫人年轻时的誓愿

大地有地图,海洋有海图,在纵向坐标轴及横向坐标轴中,可以找出自己的位置,决定准确的方向。那么人生之旅又如何呢?

斯托夫人写出刻画农奴制悲惨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是在她四十岁的时候。但创作这部小说的出发点,据说是她二十一岁的时候。

那是她从东部迁到与南部搭界的辛辛那提来时的事。当时她实际看到了买卖奴隶的可怕景况,这个体验成了她写作的动机。(《斯托夫人的形象》,查尔斯·爱德华·斯托著,铃木茂茂子译)

"奴隶法,对我来说,是难以置信的、令人吃惊的和可悲的。如能把这个罪行和不幸沉入大海,那么我会愿意和它一同沉入海底。"

正像她说的这句话所表示的那样,这个冲击是太大了。

但是,在那以后,她由于家务和抚育幼儿,一直没有工夫去写作。但是,即使当她给自己的幼儿喂乳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肯定又会有多少可爱的孩子从做奴隶的母亲身边被夺走,她就坐卧不宁。

"一想到我国的人们在对待奴隶问题上的残酷和非正义,我的心就痛苦得几乎破碎……。"从这样深刻的思想出发,她终于在四十岁时拿起了笔。这样,她给反对奴隶制的美国舆论点燃了熊熊烈火。作品引起了极大反响,甚至被认为是造成后来决定美国社会结构的南北战争的起因。据说第十六任总统林肯也接见了斯托夫人,并说过这样的话:"构成那次巨大战争(南北战争)导火线的,想不到竟是这位身材矮小的可爱的夫人!"

的确,斯托夫人在社会上只是一个藐小的存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但是,她的人道主义的勇敢信念,构成了那次壮烈的历史大变动的原动力。这可以作为一个例子来说明:

当一个人的真挚的一念,捕捉到成为时代底流的"心"的时候,该发挥出多么大的力量!

在人生遭遇到的事件中的某一场面,有时会像用照相纸洗印出来的一张照片一样,鲜明地刻印在胸中,超越时间的流逝,决定人生旅途的方向。当人们沿着某一信念所指引的道路前进的时候,通过与世俗价值观的对抗以及与种种考验的搏斗,就会加深原初的体验,升华成为从深层推动自己的"原动力"。在介于历史变动之间的人的行动的轨迹上,那经常构成原动力的"信念之核",就会闪烁出光芒。

那种为世上的评价或名声等等飘浮不定的价值观所左右的人生,总会有一天衍变为索然寡味的空虚的结局。而那种尽管经受着人生狂涛的播弄,但却始终凝视着自己的坐标轴——那宛如在苍穹中始终不动的北极星一样的坐标轴,径直按自己所信的道路前进的人生,肯定会获得真正满足和充实的荣冠。

一个平凡的妇女,以她的年轻时锐敏的感受,在她的生命上打上牢固的烙印,在日常生活体验的积淀中,又是开掘又是磨练起来的自己的坐标轴的稳妥性——我认为,在这里边存在着斯托夫人改变时代潮流的强韧行动的源泉。

如果这样看是不错的话,那么,在青春时期将什么刻印在生命上?应以什么为人生的坐标轴?——难道不是她的生活道路已将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告诉我们了吗?

一个具有人生坐标轴的人是强者。遇到什么情况也不会迷惑,也不会失败。不具备坐标轴的人,当他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时就会变得软弱,是十分靠不住的。

现代是容易为浮华所动的时代。而且任何人都有颗憧憬华丽世界的心。但是缺少坐标轴,就好像奔向漫长的人生幸福之路时没有指南针一样。我想,这种坐标轴,在真挚追求有意义的人生的道路当中,是会被发现的,是会被深深刻印在心底的。

人生美好的晚年——鹤见祐辅的"人生观"

"再也没有比伟大的人物的晚年更美的了,恰如秋日的余晖一样。"

这是鹤见祐辅①先生说的话。鹤见先生还说:

①鹤见祐辅(1885-1973),政治家,著述家。

"人的一生,就是走向人格完成的行程。人之最可贵的,是老年。因为只有这个时期是他的一生决算期。"

他还说:"因为我们的一生说到底,是为创造出这可贵的老年所做的准备。"(《新英雄待望论》,太平洋出版社版)

我时常到全国各地去,秋天,当我遇上满山似锦的光景时,我一面观赏着这美丽的红叶,一面和身边的朋友交谈着。

我说:"人生的老年期,希望也能是这个样子,希望能在一生之中以这种最庄严最美丽的光景来装饰这人生。"我自己,就是以这种想法度过了三十几岁和四十几岁的。同时鹤见先生认为:从中年到老年这段期间,人才能找到内心的和平,才能和人生、和社会泰然相对。他还介绍了萧伯纳的一句名言:

"六十以后才是真正的人生。"

的确,人,伴随着刻印上人生丰饶的年轮,作为人的深度和人的美,才逐渐显现出来。对青年来说,总不免有由于某种不成熟而带来的"幼稚性",而年龄大了,则趋于圆熟,私欲消失了,有些人会给你一种清纯的、很美的形象感。从这种意义说,"六十以后才是真正的人生"这句话,我认为的确是名言。

我喜欢的歌德名言中有这样一句话:"本源的光,所反映的各种各样的色彩,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浮士德》,手冢富雄译,中央公论社版)。二十几岁时有二十几岁的色调,四十几岁、或者六十几岁、七十几岁时,都会有各自的闪光方式。但是,一贯而不变的,则是自身的灵魂的光源。用树木来做比喻,则可以说是年轮在不断地刻印着,而永不会变的则是树木的"芯"。

太阳总是每天每天忠实地、毫无变化地运行着,给人类送来光和热。和这种太阳运行相同,我们的人生轨道也在一天一天忠实地运行着,看去似乎是一种平凡的连续。但是时间准确地在移动,年龄在不断增长。正因为如此,使我们内部不灭的太阳继续不断地燃烧下去,这正是使"老境"得以走上人生的"圆熟"和"完成"的关键。

总之,这一生,最理想的是,站在各自不同的立场上,能放出符合自身的"生"的异彩,同时又能对自己的一生不感到悔恨,能说出"总算没有愧对这一生"这句话来!

这样,我想,最好能如同完成了一天使命的太阳,以它庄严的姿态悠然没入地平线下那样,能够完结这美妙的人生剧。

专心致志于自己所好——"画狂老人"葛饰北斋①

我曾经会见过直到94岁还活跃在"现役"第一线上的作家里见弴②先生。我和这位在变动的时代里一直忠实于自己的里见先生从容地谈论过人生,谈论过世态,谈论过信仰。这事使我很难忘怀。我想,当时里见先生已超过八十高龄,仍然精神矍铄地说:"我希望能再多写点文章,也想登登山!"面对先生这种生气勃勃的精神风貌,使我非常钦佩。事实上,先生一直在坚持他的"真诚哲学"的信念,直到最后也从未放下他的笔。我认为先生的一生,是从未失去"生"之跃动的、了不起的一生。

①葛饰北斋(1760-1849),有名的"浮世绘"的画师。

②里见弴(1888-),近代小说家,早期曾加入白桦派。 谈到一个人在整个一生中专心于爱好的人,那么,浮世绘的大家葛饰北斋,也正是这样的。

正像他自称为"画狂老人"那样,葛饰北斋对绘画的狂热是非同寻常的,在贫困的生活中,直到他享年九十高龄为止,他那青年人一般的热情,从来没有减退过。据有的人说,可以认定出自葛饰老人手笔的作品,多达三万五千余幅。

据说柏拉图是在握着笔当中死去的,这已是脍炙人口的轶话。那么,说北斋也是直到临终从未放弃画笔,恐怕也非过甚之辞。就是这个北斋老人,在他那有名的版画集《富士百景》的跋文中,写下了大致如下的一段话。

它的大意是:我从六岁就非常喜欢用画来状物,在五十岁左右,画出了许多受到世人好评的作品,其实我七十岁之前的作品,均无可取。到了七十三岁,才稍许懂得了一些要领,怎样去写鸟兽虫鱼的形态和草木生育的状态。由于这个缘故,我想,我如果到了八十岁时,我大概可以进境到某种程度,如果到了九十岁时,那么我可深究此道的奥秘,如果我到了百岁,可能超越人力之所及,达到神技之域。如果我活到一百一十岁,那么,我的写生可以做到不管怎样看,都会和原物维妙维肖,宛然如生的吧。

据说这是他七十四岁时说的话,在通常的观念中认为"人生不过是五十年"的时代,而且已经是公认的画艺绝伦大家,而他还要说完成自己的画风须要一百一十岁,这正表明了他还要不断精进的态度。法国的大雕塑家罗丹深为北斋的这番话所感动,他赞叹地说:

"一个具有优秀头脑的人,是能够做到直至生存的最末尾,始终培育自己、丰富自己的啊。"(《罗丹艺谈抄》,同前)

不只艺术是如此,恐怕所有领域中的所谓修业,都可以说是永无"到此为止"的终点的。毋宁说越是不断努力,越会感到走向最后完成之域的道路更加艰险、更加遥远。这可以说是从事创造活动的严峻性,也是它的宿命吧。为了修业取得成就,在攀登这个刻苦训练的高峰的路途中,如果稍一松懈,滋生出"我已经差不多了"的一刹那,所指向的完成的顶峰,立刻就会隐藏到那种退步与安逸的云雾中去。

据说北斋在临终之前,曾经吐露过深感遗憾的一句话:

"如果天再借我以五年的寿命……"以创造为生命的人,永远是将自己的现状看成是"未完成"的,从而专心致志不断励精自勉。当然,后世的人很可能将他近似执念的精勤的轨迹,称为"完成"的吧。如果将人的一生看做是一个不容许他人模仿的作品,那么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了人格的完成,做了多少的努力,创造出什么样的价值,就成为决定他那个作品完成程度的基准。

那种自安于自身的小天地里,错误地以为"我了不起"的人,就会失去做人的魅力,归根到底,终究是不可能获得真正幸福的自我满足的终点。

人生,最理想的是直到最后的瞬间,仍是建设的连续。我甚至想,能否一生保持住这种心理准备,决定这个人一生的价值。由自己决定的信念,按照这一信念将自己的人生坚持到底,始终坚持人生的前进与人生的成长,只有这样,才可以配称为人,才能获得做人的尊严。

高迈之心与高傲之心——笛卡儿的《情念论》

"高迈之心"与"高傲之心"——在日语中这一字之差,它的实质却正好相反。这两者的对比,在法国的著名哲学家、科学家笛卡儿所著的《情念论》①(《笛卡儿著作集3》,花田圭介译,白水社版)中有详细的论述。这册《情念论》是笛卡儿逝世前不久写成的最后一部著作。正如书名所示,是以人的感情、即"心灵"本身作为论述主题的。

①本书中文译名为《论心灵中的各种感情》。

据他的意见:所谓"高迈之心",是建立在我们自身的内在的价值、即非常高尚的精神之上的。一个具有"高迈之心"的人,总是立足于牢固不变的决心,一定要实现自己认为最善的一切,在任何情况下也决不抛弃这种意志。同时作为它的特性,决不为"欲望"、"执着"或者"羡慕"、"憎恨"、"恐惧"、"恼怒"等等感情所动。

另一方面,笛卡儿认为,所谓"高傲之心",是将自己内在的价值除外的、由于受"才能"、"美"、"财富"、"名誉"等等的支配,擅自鸣高的一种卑鄙的感情。陷入"高傲之心"的人,总是拼命贬低其他的所有的人。他变成自己欲望的奴隶,不断受着"憎恨"、"羡慕"、"执著"、"恼怒"所驱使。

这真不愧是敏锐地洞察了人的名言。他,正像黑格尔称之为"思想的英雄"那样,在十七世纪上半期的西方世界里,将过去的哲学方向,彻底地加以再评估,展示了近代的"理性"的曙光。这里值得特别注意的是,他把探索"理性"的主体的人本身,作为他毕生从事的目标。不难想象,他的这种探索,和他本人向人的完成所进行的挑战是密不可分的。

这样说来,笛卡儿所指出的对具有高傲之心的人的特性,也是人谁都经常容易陷入的人生之路。那些从自己信念后退、出现转向的人,也似乎是出于这种倾向。而那些或者是由于懦怯,或者是出于利禄、名誉、体面的考虑,使自己的信念产生动摇的懦弱的生活态度,是不可能出现胜利的荣冠,不可能得到作为人的真正满足感的。

从这种意义说,所谓"高迈之心",也可以说就是为贯彻信念而生活的"心"。一个在高尚的理想下按照自己信念生活的人,当然不会为欲求、执著、憎恨等等低层次的感情所支配。

同时,一个具有信念的人,有时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非难或遭到种种言行的陷害。但他决不会因这种干扰而举止失措,相反,他会把这些苦难、逆境作为深化自己的动力,他深知这才是做人的"王道"的道理。

为信念而活的人生——这在现代,也许是十分困难的。但是,一味小心翼翼地对待周围或世俗的评价,为社会表层的价值观所左右,这种生活态度难道不是太无味了吗?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应该如何评价,应该怎样引为自豪呢?即使被置于孤高的状态之中,作为一个赤裸裸的人,究竟能坚强地生活到何等程度呢?"当个人孤立的时候,强者才是真正的勇者"——这是席勒说过的话。我相信,只有对自己的信念是真诚的、是忠实的人生,才是幸福的,这里边才具有衡量有价值的人生的最终尺度。

同时,笛卡儿作为《情念论》的结论,他还这样说过:

"人生一切善恶,皆根据情念而定。"同时他还强调智慧的力量。也就是说,借助于智慧的力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念。

不只如此,"智慧"甚至还具有一种力量,它能将人从情念产生的种种邪恶,拉回到相反的"喜悦"方面来。在这里,一贯主张"所谓哲学就是研究智慧"的笛卡儿,可以说这是他付出毕生精力所达到一个总结吧。

笛卡儿一贯主张发掘自己内在的"价值",探索如何去发现丰饶的"智慧"力量。这样的笛卡儿,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内心的世界。我想,他所追求的智慧之力,才是现代社会的要害所在。

"不惑之年"以后坚持生活下去的力量——休伯查的原动力

石川达三①的小说中有一部名为《四十八岁的抵抗》。这部作品,从某种意义说,表露了年龄在四十代的人的危机的一面。虽说"四十而不惑",但到了四十岁以上的人,首先开始显露出肉体的衰老,生命力的下降。同时,子女也已长大,出现升学问题。经济上也是个紧张的年代。同时,在工作岗位上,也会出现一种前途业已定型的感觉,在家庭中妻子的地位也会加强,子女们也会变得强烈地坚持自己的主见,不那么听从做父亲的话。

①石川达三(1905-),近代小说家。

也就是说,四十岁以后的这一代人,是在所有方面逐渐产生停滞,失掉对未来希望的"年代"①。伴随而来的是,他们已不同于一味追求理想、信念的青年时代,很容易陷入另一种圆滑的倾向,以便应付这错综复杂的现实。因此可以毫不夸大地说,这种最危险的年代,就是进入四十代这一时期。

总括地说,二十代是清纯的年代。即使进入三十代,在许多情况下,也还保留着人的纯粹性。可是进入四十代,就面临着人生的一个歧路,在很多情况下,会产生混浊。而且,大多是自己也无法处理自己。

①这里所说的"年代",是指划分人的年龄的几个年龄段,如二十年代,指从二十岁到二十九岁,三十年代指从三十岁到三十九岁,其他"四十年代""五十年代"以此类推,有时也可简称"代"如"四十代的人"。

阿尔巴德·休伯查从幼年起就处在优越环境之中。在哲学、神学及演奏大风琴等领域,他发挥了优异的才能。不过,他从二十代开头起,就对人生有了明确的志向。其内容是在二十代中埋头于学问和艺术,到了三十岁,就要专心从事于为人类服务的工作。

在他迎接三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取得斯特拉斯堡①大学神学部讲师的职位,作为音乐家他也博得了很高的名声。但他毫不踌躇地朝着自己的志向具体化的方向前进。其内容是学习医学来担任向非洲的黑人施行医疗和布教的任务。休伯查三十六岁时取得了医生的资格,一九一三年,他不顾周围的反对,来到了非洲这个未开发之地。当时他三十八岁,不久即将到达"不惑之年"。这以后,他的成就是众口皆碑的,他以演奏风琴及研究巴赫②和歌德而知名于世,还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①法国东北部与德国靠近的工业都市。

②巴赫(1685-1750),德国有名的作曲家。

对他历经的评价,现在有种种不同的意见。到非洲去访问过他的诺曼、卡冈斯在其著作《五百分之一的奇迹》(松田铣译,讲谈社文库版)中写道:"阿尔伯德·休伯查相信自己不管患什么疾病,最好的药剂就是在自己应做工作的自觉中再调合上幽默的感觉。"并介绍了休伯查向他身边职员说的话:

"我是不打算死的——在我还能做工作的时候。而且一着手工作,也就没有死的必要了,所以我是会长寿的。"

正像这句话所说的那样,他五十多年来一直为黑人治病,获得了九十岁的高寿。一定要把工作做下去!一定要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可能性去创造价值!——这不只是休伯查一人的信念,凡是具有这种气魄的人们,都会怀着各自所具有的信念,完成各自所要完成的工作。

我们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永久像青年那样充满了清纯的、朝气蓬勃的生命的气息。人的存在,本来就应该是追求高度的自我完成和人的变革,而永远努力不息的。

自己一旦失掉了向上心,惰性、老化就会开始。而且爱发牢骚与爱说小话的人,就不会有激情。会使自己的生命逐渐变得暗淡,整个封闭起来。这样的心胸是不会坦荡的,只不过是将自己复杂化,将其他人也复杂化罢了。

必须抱有这样一种人生课题:怎样才会使自己无限地成长起来。同时,还必须抱有能产生原动力的生活意义。只有这样,才能克服因年龄增长而出现的停滞,产生真正将人生"有意义地活下去的力量"。只有那种具有能将生命深处的气息使之沸腾起来的充实的目标和目的观的人,或那种能具有富于丰饶的生命力与创造力这类境界的人,才可以说是一个幸福的人。

心灵的容器——埃莱娜·罗斯福的光辉形象

"判断伟大与崇高,须要与之有相同的心灵。否则,就会将我们自身中的缺点附加到它的上边去,一只笔直的桨,在水中看去,会歪曲变形。"

上边是我年轻时作为座右铭的蒙泰涅①的《随感录》(《蒙泰涅1》,原田二郎译,筑摩书房版)中的一段话。他又说:

①蒙泰涅(1533-1592),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思想家、散文家。亦译做蒙田。

"心灵的容器,是一切罪恶的原因,由于容器有缺陷,从外边放进来的东西,都会在里边腐烂的。"

佛经中也说"我等之心如器",而对于器的缺陷,则举出"覆(覆灭、覆盖)"、"漏(泄漏)"、"污(不净、污秽"、"杂(夹杂不纯之物)",并认为不论是什么样的真理,如果听的人本身的心灵是污秽的,或是他心灵像是个漏水的容器,那么就不会产生价值。细想起来,"人的心"是最奇妙之物。佛经上也说"心如工画师"(心像是个巧致的画师)。正像杰出的画家能将一切生物画得逼真那样,心也创造出善恶、美丑等一切之法。

而且它会时刻累积起来,形成独自的人格。其作用之妙,毕竟是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用言语也难表现得尽善尽美。

美国第三十二代总统E.罗斯福的夫人埃莱娜·罗斯福似乎不是个容貌超群的人。她做了总统夫人以后,在豪华的社交场中,一些见识浅短的人,看见她的容貌,开她的玩笑,或者以品评她的容貌作为谈助,但是,和我也谈过话的美国名记者诺曼·卡镇斯曾就她的印象做过如下的描述:

"认识她的人——连同见过她的人——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再也没见过如此美好的人了。我们从埃莱娜·罗斯福身上,的确学到了许多关于人的慈悲和怜悯的力量。"(《人的选择》,松田铣译,角川书店版)

我个人过去也曾经会见过国内国外许许多多的人。其中,有的人蕴含着人格与教养的美,相反,也有人只是表面上的美,缺少内在的光辉,感觉不出他的品格和深度。

经过人格磨练而取得的内在美,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使之消解的。而且随着年轮的增长,更会增加它的光辉。美的心灵必然有美的人生,坚强的心灵则必然有坚强的人生。归根结蒂,人只能沿着与"心灵的容器"相称的人生活下去。

作为人,可以说是反复去磨练自己最美好的"心灵的容器"、并掌握能够创造出这种最美好的"心灵的容器"的方法,才是至关紧要的。